━━━━━━━━━━━━━━━━━━━━━━━━━━━━━━━━━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txt80.com--【澜渊】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心有不甘》作者:随侯珠 晋江2012-08-03VIP完结 当前被收藏数: 6330 文章积分: 89,739,408 简介 十年,周商商从苏寅正的肋骨变成了一块鸡肋骨,可恨那人是越来越过分, 分开心有不甘;有人建议说,离婚时从苏寅正那里多拿些钱,会不会好受点? 一句话简介:一位运气不咋好白富美的恋爱史、婚姻史及离婚以后的后续发展史。 编辑评价: 周商商是高干大院长大的女孩,从小漂亮大方成绩优异,然而十五岁那年,在父母双亡后在承受剧痛悲伤后还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是个巨大谎言,周商商年少和天之骄子苏寅正相爱,美好的爱情最终跨不过沧海,十年,他们相识相爱再步入婚姻的殿堂,婚姻对周商商和苏寅正不是爱情的圆满归属,而是对十年感情心有不甘的唯一选择,围城是一道墙,爱情和婚姻的无法平衡的天平,苏寅正的出轨,韩峥的步步紧逼,周商商最终如何抉择幸福? 本文用插叙写法,详细写了周商商的爱情和婚姻在面临变化的心路历程,故事可读性强,情节有争议性和探讨性。 楔子   张临沂在今日山庄开了几桌,几乎把还在S市发展的老同学都请了过来,有人告诉他苏寅正也来的时候,张临沂还是吃惊了把。   酒过三循后,在隔壁包厢的棋牌室开了几桌,大家玩得甚是起劲,牌桌上喧喧闹闹的,苏寅正就坐在正门口的位子,貌似心情很好,脸上一直噙着笑,出牌又快又准。   正好坐在苏寅正对面的女同学对家要上趟卫生间,张临沂就上前替那女同学先打着。   换了对家,苏寅正也没说什么,半挽起衣袖露出了光洁有力的手臂,漫不经心地看了张临沂一眼,然后又低头瞧了几眼自己手中的牌,低垂的睫毛在眼脸下方投留一片阴影。   “寅正,问个事儿?”张临沂开口,“你跟那个女明星陈婉怡,就是演过一个叫什么翠的丫头那个,你们真在一起了?”   苏寅正这才抬头,吱吱咕咕开口说话的是他的新对家,苏寅正记性不赖,尤其是这几年越发能把所有的事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一时想不起问他话这人的名字,再想一下,好像名字还是个地名,不过记得清楚的是,这人在大学的时候挖过他的墙角,特别死皮赖脸地追过周商商,还当他不知道。   “在一起了啊,怎么,你对她有意思?”苏寅正淡淡开口。   张临沂猛地甩了牌,顿时一把印着古典美人的纸牌散乱在绿色底的牌桌上,四桌纷纷震惊,在张临沂还要做出进一步攻击行为前,几个他班的和事老赶紧拉住他。   “临沂,这是怎么了?吃火药了啊,快坐下,快坐下!”   张临沂通红着脸,一副跟苏寅正深仇大恨的样子,不过倒是什么也没说,让几个人拉到隔壁房间去了。   苏寅正原先的对家回来,穿云锦旗袍的小姐上来重新洗牌,发牌……刚刚的小插曲像是没发生一样。   庄家宋一泓笑着说:“寅正啊,你真别跟临沂一般见识,他就是个衰人,前阵子刚被一个九零后小妹妹骗身骗钱呢,前阵子他负责的案子又有点不顺心,今个啊,可能就有点想不过来了吧……”   苏寅正不置可否地笑笑:“一泓,你说严重了。”   宋一泓赔笑:“是,是……我不是担心伤了同学情谊嘛,等这里散了,我们再去九重天喝几杯?”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喝吧,明天还要去外地一趟。”      苏寅正没去酒吧,而且还是最早走的一个,出来看了下时间,正好是12点。去车库取车,坐进静寂的车厢里,苏寅正有点恍惚,人静静地靠着车背,面色平静,拿出一支烟点燃,刚点好又失去了兴趣,过了良久才抬起手来吸一口烟,稍许后淡淡的白烟徐徐地从鼻间逸出,手指间闪烁的火星在晦暗的车厢里衬得他一双眼睛明明灭灭。   边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闪着“陈婉怡”三字。   苏寅正怠倦地揉了揉额心,因为手机震动个没完没了,苏寅正拿起来接听的语气并不是很好。   手机那边传来一道格外软甜的女声,像缎子似的,又软又滑。   “寅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苏寅正挂了手机,然后熟练地倒车移库,今夕山庄因为位于龙头弯上方,一路盘山路开下来,晦暗的路灯一路往后退,小车路过波光粼粼的环城河,然后上了高架,绕过灯光酒色,红绿相映的S市区,最终开进了坐落在裕达广场的御景苑。      甩着钥匙从电梯下来,房门刚打开,一个香软地身体便投入他的怀抱。      陈婉怡挂上他的身,修长漂亮的双腿死死地夹住他的腰身,一只手勾在他的脖子,一手急乱地解开他衬衫扣子。   苏寅正把陈婉怡甩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往洗手间走去,去洗澡了。   苏寅正不知道什么时候个毛病就是不习惯跟别人共用卫生间,陈婉怡已经跟他也有些时候了,也是一步不敢踏进那几十平方的地方。      苏寅正洗澡出来,陈婉怡只穿着他的一件旧T恤,虽然陈婉怡官方资料上写身高有1.70.其实也就是1.65,加上混那圈子的女星为了上镜,瘦得就跟柴火一样。   所以这件夏天T恤穿在陈婉怡身上格外宽大,衣服下方差不多到她大腿中部。      “把这件衣服脱下来!”苏寅正停下擦拭头发,语气说不上特别重,但也让陈婉怡的心微微沉了沉。   “不要。”陈婉怡媚笑如丝,身子送向苏寅正,“不要,我不要自己脱,我要你帮我脱……”   说完,不依不饶地站起来往他身上黏,一边用身体磨蹭着他,一边亲吻着苏寅正身上的脖子,苏寅正掐着陈婉怡的腰,将她扯到床上去了。      结束的时候,陈婉怡窝在苏寅正怀里画圈圈,刚刚做的时候怎么也出不了,最终还是陈婉怡用嘴帮得忙。   苏寅正把窝在他怀里的女人推开,没好脾气:“不嫌热么?”   “不是打着凉气吗?”陈婉怡又贴了上来,特别感动地捧着苏寅正的一张冷脸:“王导找我签约了,寅正,我真开心,你对我挺好的。”   “是啊,我对我老婆都没有花那么多钱。”苏寅正突然笑了下,伸手拍拍陈婉怡的脸,“不过我真奇怪,你演的戏除了招骂还是招骂,你就那么爱被骂?怎么会有你那么贱的人?”   “讨厌啊,你这人。”      苏寅正起来去去客厅的酒柜倒了杯酒喝,然后又到露台点了支烟。这些年酒量好了,而且属于越喝越清醒的那种,清醒到可以感受身体里每一处的寂寥和无力,这无边的空寂像是这夏夜的凉风从二十八楼贯入他的胸口,凉得发疼,像是有卡片刮着他的内胸腔。      苏寅正又去卫生间洗了两遍澡,洗完澡对着镜子审视自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苏寅正仿佛看到了自己扭曲、充满污垢、逐渐腐朽的灵魂。      ——      市G市城建局新调来一位副局长,这位年轻才俊的副局长美煞了一群未婚的女公务员,因为韩峥是市委书记亲自关照的人,所以大家惊叹于他好看的皮相上,更喜欢探讨他的家底关系,韩峥是从北京调过来,又是市委书记关照的人,这样的关系让大家不得不想北京有没有姓韩的大官。   黄书记给韩峥安排了接风宴,在B市山水湾吃野味,韩峥不是爱吃这口的人,拿着银筷夹了几口放下后又敬了黄书记和自己的头顶上司魏盛长一杯,在座陪吃的人见韩峥又敬酒了,连连效仿。      G市的黄书记是不喝酒的,每每酒桌上总是语重心长教育说:“喝酒误事,咱们的党风党纪可不能掉进了酒坛子里去了。”说完,就招呼服务员给他上酸奶。   所以有黄书记的饭局,总有酸奶,场上大家免不了给他敬酒,黄书记也都欣然接受,每当有人敬他酒时,就拿起桌上的酸奶抿上一小口。在今晚的饭局,黄书记已经喝掉了两罐酸奶,面色红润,精神十足。   同样面色红润,精神十足的还有魏盛长魏局长,他是典型的东北人酒量,越喝越精神的那种,韩峥见魏局长正笑望着自己,又笑着回敬了一杯。      韩峥还没有配车,饭局结束后搭了魏局长的车回去。   “小韩,你住哪里?”魏局长问他。   韩峥:“前方的金龙花苑。”   魏局长:“金龙的房子不便宜啊,新买的?”   韩峥笑了:“魏局你说笑了,房子是借一个朋友暂住的。”   魏局长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再继续追问,对前面司机吩咐了句,搁着手闭眼休息。      整个车厢安静了下来,韩峥转头凝视车窗外,四衢八街上华灯璀璨,车水马龙,据说这是最美的海滨城市,倦意袭来,韩峥用手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这时前方司机跟他说起了话。   “韩副局是北京人?”   “不是。”韩峥转过头,“我是S市人。”      韩峥刚回到公寓,袋中手机便响了,刚按了接听键,手机里头便传来一道清清脆脆的女声,“阿峥,爸爸答应让我来你那边工作了,真好啊,这样我们又可以在一块了。”   韩峥兴致阑珊地靠在门框上听着手机里的绵软细语,伸手解着衬衫扣子,解了好久也没有解掉一颗。   “阿峥,你去了G市有没有想我?”   韩峥扯了下衣领:”你说呢?”   手机那头听到满意的答案,傻笑出声。   睡前,韩峥倒了一杯牛奶喝。   夜晚静如水,他突然很想起那个女人,神气又漂亮,笑起来眉眼飞扬,仿佛整个世界都更加光亮明艳起来,不过那个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她了。   周商商是宋茜名义上的姐姐,那是她还跟苏寅正处朋友,虽然名花有主了,依旧有着大票男孩摩拳擦掌等着接替苏寅正的位置,比如XXX、XXX、韩峥、XXX……      新官刚上任,饭局远远比工作要多,几天下来,韩峥有些疲于应付,其实这些年他的状态不能说很好,对人对事容易怠倦疲惫。   下午,韩峥被魏盛长叫去讨论完关于G市几个房地产开发工作,临近下班的时候韩峥收拾了下东西,从行政大楼下来,驱车去了B市机场。   晚上本来还有一场关于最近G市A线地铁工程投资商的饭局,韩峥跟魏盛长推脱晚上饭局他去不。   “我有个朋友过来,她对G市不熟,我需要去接她。”   “女朋友?”魏局长难得八卦。   韩峥没否认,韩峥离去的时候,魏盛长有些惊讶地问秘书:“韩峥真的有女朋友了吗?”   魏盛长如果刚开始对韩峥有偏见,但是几天相处下来,不管是在工作上的考察还是在酒桌上偷偷观察,韩峥都给了他不错的印象,做事妥妥当当,也不摆架子。之前因为韩峥背后的身份对他的偏见,现在更是欣赏他的沉稳谦逊。      韩峥观察了下路况,调转方向头,等车开进主道的时候,副驾驶上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韩峥一手把握方向盘,一手接听电话。   “再等会半刻钟左右,我已经在路上了。”他说,目光望着前方,相比之前工作时公式化的语气,低缓的语气相对温柔许多。   宋茜在机场拿着手机对韩峥抱怨一个空姐服务态度不好,说完,孩子气地嘟了下嘴:“我要诅咒她以后买到的方便面里面都没有调料包。”   韩峥“嗯”了声,挂上手机的时候正好遇上到路口红灯,打开FM里,里面正播放着城市之声,清甜的女声说着痴男怨女的缠绵话,缠绵话的内容他没注意听,只是背景音乐没由地让韩峥感到熟悉,想了下,80年代的老歌了,有个人很喜欢而已。   韩峥回了回神,踩着油门开上了机场路。      拿着收费单停好车,苏寅正还没有来到达大厅,手机又响了。   韩峥按了接通键:“小茜,我已经到了。”      宋茜坐在副驾驶上一会探着头看向车窗外,一会歪着脑袋打量着韩峥:“阿峥,晚饭我可要吃好的。”   韩峥扯了下嘴角,半开玩笑:“不会亏待你的。”   宋茜欲要上前抱住韩峥:“还是阿峥对我最好。”   韩峥敛起眉眼:“别乱动,我不好开车。”   宋茜吐吐舌头,安分地坐好。      晚饭是在一家私菜坊吃的粤菜,韩峥因为胃口不好没吃多少,宋茜因为减肥也没吃多少,点了一桌子菜基本上还是原原本本地搁在红木餐桌上。   饭后韩峥陪宋茜购买了些生活用品,付钱的时候宋茜偷偷在购物篮丢了几盒计生用品,韩峥淡淡地扫了几眼篮子里的避孕套,表情没有半分波动。      回到公寓,韩峥让宋茜先睡,自己则去书房办公,外边夜色沉沉,因为窗户没有关好,高楼的风吹得书桌上的文件沙沙作响。   “吱——“突然门被推开,洗过澡的宋茜端正一杯绿茶进来,全身就穿着一件从韩峥衣橱取下来的白衬衫。   韩峥起来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怎么还没睡?”   宋茜摇摇头,伸手环住他的腰,精壮的腰身让她红透了脸:“阿峥,我想你。”   “想要?”韩峥询问,语气依旧温和。   宋茜没有回答,直接踮着脚吻上了韩峥的脖子,韩峥稍微拉开些他和宋茜的距离,然后抱起她往隔壁房间走去。    第一章   很小的时候周商商都被认为是个特别幸运的人,聪明、漂亮、大气、还有让人羡慕的成绩和父慈母爱其乐融融的家庭成长环境。   正正真真的天之骄女,也就那种“别人家的孩子”。然而周商商的幸运止于十五年的夏天,一场车祸夺去了B市纪委书记夫妇的生命。      后来发生什么了,她又多了一个爸,还是亲爸,领进门的时候改了姓氏,从“周”变成了“宋”,周商商也就成了宋商商,宋家已经年迈八十的宋国玄觉得宋商商拗口,本想给改个,但是由于患有严重的老年痴呆,不到第二天这事就被搁在脑后了,别说取姓名,有次宋林生带着商商去看他还问她姓谁名甚,俨然忘记了这个他执意要宋林生临进门的孙女。      在别人眼里,或许她还算幸运,虽然不再是B城纪委书记的女儿,不过又成了S城宋林生的女儿,   然而对于周商商来说,十五岁那年,是惨白而戏剧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平平顺顺的路上突然来了那么一个转弯,活生生地反转了她的人生,对于老天突然给她安排的人生反转戏,她是措手不及。      宋林生还有个女儿,叫宋茜,就比周商商小一岁,长得有些像杨丞琳,凑巧右脸也长了那么一颗画龙点睛的褐痣。那时候正是台湾剧流星花园却是火的不能再火的时候,满街小巷随处可以听到“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      《流星花园》刚出来的时候,也就是周长安夫妻车祸去世的前几个月,周商商还在一边备战中考,一边追着《流星花园》看,之后没几天就被禁播了,广电局的王伯伯来她家吃饭的时候,她还试图求过王伯伯别禁播了这剧,张琳女士走过来骂她胡闹,周商商委屈巴巴地指着周长安,“长安同志也是喜欢看的。”   “没有。”周长安赶紧摇头,“绝对没有。”   “真没有?”周商商眯了眯眼睛,笑得像只狐狸,“你明明还说了藤堂静很漂亮。”   周长安求饶地望向自己妻子:“我是说了,不过我后面还说了句,还是张琳同志更加漂亮。”      ……      后来就来到了S市的宋家,宋茜花钱买了《流星花园》碟片,周商商坐在边上陪她看了几眼,看着看着眼泪就噙满了眼眶,隔着泪花看屏幕上的女主角,圆圆的脸蛋更像一张模糊的饼了。   那年夏天,周商商有个明显的特点,眼睛永远都是肿的,本来一双挺漂亮的眼睛哭得快要睁不开。周商商眼窝较深,浓眉大眼。因为周长安和张琳一直都是细长的丹凤眼,一阵子她特不明白这双眼睛随了谁,后来见了宋林生才明白。      周商商小学初中都在B城读,中考因为父母去世没参加,跟着宋林生来到了S市就要在S城上学,即使她没有参加中考过,不过宋家还是把她丢进了S城最好的中学,S一中。      S一中入学之前要参加军训,收到军训单的时候,宋林生还特别好意地上楼来问她意见:“如果不想参加军训,在家里呆着也成,开学直接去学校。”   周商商毫不犹豫选择了军训。   “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沈冰说。”宋林生看看她,不再多说,下楼了。   沈冰是宋林生现任妻子,宋茜的妈妈,漂亮温柔,对她永远是细声细语,不知道情况的,准以为她是她亲生的。      S一中军训实行全封闭管理,为了加强管理,地点特意放在S城某军区。发出前几天,沈冰亲自给她准备了生活用品,周商商说谢谢,沈冰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不可能把我当成你的妈妈,但是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好吗?”      周商商点点头,顿时觉得沈冰简直是王宝钏再世、世间贤妻良母的典范。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从车上下一个小伙子,特别年轻的小伙子,俊眉大眼,头发剃得很短,显得人格外精神。   “嫂子好。”他跟沈冰打了声招呼,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她:“宋哥让我来送你的,上车吧。”   周商商跟沈冰说了再见,然后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关上车门,他一边点火,一边他说道:“我叫何天,你就叫我小天吧。”   “商商。”   “啊?”   “我的名字。”扁桃体发炎了好几个星期,周商商开口说话声就跟一只蚊子似的。   “我知道你叫商商,宋哥突然冒出来的女儿,哎,说真的,前阵子我还真吓了一大跳,这事怎么就跟电视剧似的,演得那出叫什么来着,还君明珠……”何天笑得灿烂,越说越兴奋,“说真的,宋哥命还真好,突然就多了一个那么大的闺女……”   何天说到一半发现有些不对,扭头一看,周商商的表情不对。何天这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糊涂,低笑了几声,然后闭嘴,认真开起了车。      “对了,这是宋哥让我给你的。”快要下车的时候,何天往她手里丢了一只手机,诺基亚的新款机子,彩屏,蓝色,牛气死了。   周商商把手机放进包里。   何天继续说:“里面存了宋哥,也就是你……爸爸,家里座机,还有我的……有什么事了,打电话就行。”顿了顿,“会用么,等下车我教教你。”   周商商抬眼:“不用,谢谢。”   “哎哎哎,你这孩子可真客气啊……”      军区给S一中提供的条件并不好,何天领着周商商的包踏进去的时候,上下左右扫了一遍,“这地方是人住的么?”将她拉到边上:“如果不想在这呆上十天,我立马给你弄张证明过来?”   周商商拿过何天手中的包:“我身体正常,谢谢了。”   何天嘀咕了句:“我是好心哇。”      军区的宿舍格外大,一个班的女生全部都挤在一个房间里,一共二十张床。周商商领了被子被套,跑到上铺铺床,她睡在最靠墙的位置,邻边的床位已经放了一些衣物和几本书,周商商看了眼,高中教科书,旧的,应该是从上一届借来的,用功读书的女孩,应该很安静,这样很好。   周商商本来也不是个好静的人,只是周长安跟张琳去世后,就不怎么爱说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个毛病,自己这种状态会不会好,如果边上的人是个爱说话的,她怕自己会让他人冷场。      晚饭时间,宿舍好几个女孩已经打成一圈,然后结伴去打饭菜了,看着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周商商从床上爬下来,小心翼翼的,踩到底的时候,一个戴眼镜系马尾的女孩突然从门外冲进来。   “你还没去吃啊。”   周商商:“就要去了。”   “那一道吧。”      食堂人山人海,穿着迷彩服的学生傻傻分不清楚,周商商和带她来食堂的女孩找了位子座好,想到自己还不清楚对方的名字,不好意思地问:“你叫什么?”   “张彩儿。”偷偷瞧了几眼周商商,“你呢?”   “商商。”   “姓?”   周商商低下头,稍微默了会,“宋。”   “宋商商,这名儿还真有点怪。”微微犹豫了下,继续发问,“送你来的那男的谁啊,你哥哥吗?”   见周商商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模样,张彩儿促狭地笑了下:“不会是男朋友吗?”   “不是,不是。”周商商一口气卡在胸腔里,摇头解释说,“亲戚吧。”   张彩儿显然不信,不过也没继续追问,跟周商商一块儿打了饭,吃饭的时候又问了个最想知道的问题,比如:“你中考考了几分?”   “我没参加过中考?”   “啊?”张彩儿咽下饭菜,“不会吧。”   周商商有点不想回答了,对上张彩儿直愣愣的眼神,回答:“家里出了点事,就没参加了。”   对一个初中生,想象不到还有什么比中考更重要的事了,张彩儿虽然惊讶,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就刚刚了解了下,她就知道眼前这女孩是个关系户了。      晚上规定有自习,第一个晚上基本上用在自我介绍上和相互聊天,吹各自初中院校出了多牛出了多少牛气冲天的人和事了。   女生基本坐在前排,周商商和张彩儿去的比较晚,在后二排找了两个位子。坐在最后一排的是五六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其中有个特别出挑的就坐在张彩儿后头。      突然有人拍了拍周商商的肩膀,周商商转头,对上的是一张长着青春痘,胖乎乎的脸。   “同学,你原来是哪个初中的?”话音刚落,后排男生便笑开了,其中有人说,“华仔你很不错嘛,挑个最漂亮的下手了。”   周商商一言不发地转回身,张彩儿碰碰她的手臂:“行情不错哦。”   后面的说笑声还不断,估量着是同一个初中上来,所以相互取笑不顾及。   “华仔啊,你可真是不懂事,总要等咱们韩哥挑了之后再下手啊,那么急,是不是见了漂亮女孩丢了脑了……”   “别乱说,我纯属培养同学情谊,大家是一个班的,要相亲相爱知道不?”   “呦,还相亲相爱呢,那对方怎么不理你啊,有本事你让女同学跟你说句话啊?如果她跟你说话了,我们就信——”另一人接话道,“是吧,韩峥?”   韩峥拍了两下华强的肩膀:“去吧,华仔。”   被人叫华仔的男生弹了弹额头前的刘海,站起身往周商商的位子走去。      “嗨,你刚刚也听到了吧,行行好,就跟我说句话,我叫华驹,刘德华的华,黄家驹的驹,外国语升上来的,我可是好学生,不跟他们似的,中考分数600多呢,你呢,以前那所学校的啊,我猜肯定不是外国语,不然那么漂亮的,我准见过……”   周商商抬头瞧了华驹几眼,开口道:“我初中不在B市念的。”   华驹长长地“哦——”了声,然后冲后头得意地了下,还要跟周商商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被张彩儿一掌拍开:“我说你这人真没脸没皮啊。”   华驹也不恼,笑了两下问张彩儿:“同学,你呢,叫什么名儿,大家都认识了下啊?”   张彩儿忍不住,绷着的嘴巴弯了下,扫了后面哄堂大笑地男生一眼,撇了撇嘴:“你们一帮可真够烦人的。”    第二章   那几年诺基亚已经稳稳地打进了大陆市场,但那时还不是个没有手机就寸步难行的年代,手机不是个稀罕物,却是个奢侈品,所以当周商商接听完宋林生的电话时,同宿舍有几个女生扫了几眼周商商手里拿着的蓝色机子。   周商商解开因为洗澡绑着的头发,发梢难免沾了水气,湿漉漉地垂下来,忘了带梳子,周商商准备用手将长发理顺的时候,一把木梳递到她跟前,她转头看向木梳的主人,余佳怡。   周商商想起她在讲台前方自我介绍的样子,紧张、期盼、还有些自卑,一个典型的农村女孩。   “谢谢。”周商商接过梳子,稍微理了下发尾。   “我睡你边上呢。”余佳怡说。   周商商:“我先上去了。”      “那么早就睡了啊?”张彩儿瞧周商商爬上床铺,顺口问了句。   “有点累。”周商商说。   张彩儿没继续搭理商商,其实她不怎么喜欢她这个人,人长得美,家里条件瞧着也不错,心气难免就高,今天她跟她说话,一搭没一搭的,如果真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准累得慌。   张彩儿转回头继续跟大家聊天,聊学校,聊天气,聊S市富荣街新开的菜馆子,甚至还聊了中考一道数学题目。张彩儿性格开朗,没几分钟就跟大伙聊开了,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班里的男生。   “你们觉得我们班谁最帅啊?”   “韩峥呗。”   这应该是个毋庸置疑的问题了。   这时,有个女生插话说:“我以前跟韩峥是同校,一样是外国语的。”   这话引发了大家纷纷提问:“他学学习怎么样?”   “听说他家有人在中央,真的还是假的啊?”   “……”      军训内容,无非是跨立,稍息,跨立,站军姿……变着戏法折腾,层出不穷。   教官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参军三年老兵,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喊得气壮山河,气呑宇宙。八月的太阳,不用太刻意也能把人晒得脱成皮。   一个小时下来,后头几个男生已经开始骚动,华驹压低嗓子学教官语气喊口令,引得边上的女生抿嘴笑出声。   教官眉头一皱:“最后一排左三男生,操场罚跑三圈。”   “领命!”华驹对着教官做了一个标准的行礼动作,然后扭头对第二排的女生们做了一个飞吻动作,摘下迷彩帽反戴,跑了起来。   教官面不改色:“还有没有人想陪那男同学一起跑的。”   “有。”有个男生正经地起哄。   “谁。”教官的声线有些不稳了。   “韩峥。”   突然被点名的人冒了句粗口:“鸭子,你够损。”   “两人各10圈。”   被叫鸭子的男生也冲大家扬了扬手,快速追上华驹。教官走到后排,一米七的个子对上韩峥一米八多的身高说话的时候下巴是需要微微抬起的。   “你怎么不去?”   “报告教官,关我屁事。”韩峥吊儿郎当道。   “他,20圈。”操场上突然一道浑厚的男声,教官看见来人,面露惊讶,小跑过去,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首长。”   首长点头,然后指了指韩峥,笑眯眯:“20圈,军令。”   韩峥咬咬牙,狠狠地瞪了眼这位首长,韩益阳,算你狠。      20圈,女生无法想象的概念,男生们的心也都抖了抖。      一个人处于悲伤之中,身体的上下感官是不敏感的,比如味觉失灵,好像世上没有了佳肴和粗糠的区别,军区食堂被人不喜的硬馒头,周商商也能咬下两个。比如不怕热,不怕晒。除去被罚跑的三人,剩下的人立在操场正中央站军姿,烈日当头,不到一刻钟女生们已经叫苦连连,周商商挺着脊椎一动不动,迷彩服的领子已经被汗水浸湿,白皙的脖子因为冒着吸汗,透亮的阳光下,显得更加白亮。      半个小时候,原地休息,周商商盘坐上地上,听着她们聊着天,华驹已经跑回来了,去休息室接了水大口喝了起来,喝了会后,又向操场跑去,把剩下的水壶丢给还在跑步的韩峥。   韩峥边跑边喝,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把剩下的水全浇在自己头顶,甩甩湿淋淋的短发,跑得格外意气风发。      韩峥算是一跑成名,一圈又一圈,一双长腿,体能好得就像一只豹子,以匀速状态跑完了整整20圈,回来的时候还能跟华驹说笑,午饭时间,一手随意地搭在华驹肩上走向食堂,一副一点没事儿的样子。   “还能撑不?”华驹压低声音问把全身重量的韩峥。   韩峥微笑,拍了拍华驹的头,离开华驹的支撑,大步向宿舍楼走去。   华驹一帮人在后头笑得弯了腰:“十一,稳住,脚别抖哈。”韩家四代同堂,峥排行十一,从小认识他的人也会跟着他的家里人,叫他十一。   韩峥走后,三四个人相继续揶揄取笑。   走进食堂看见一筐筐馒头抬进来的时候,唱道:哎,这馒头是铁,这馒头是刚,比铁还硬比刚还强……”      军区处于S市郊区,城乡结合的地带,商商宿舍后面就是一片绿油油的瓜果蔬菜,再过去就是一个蔬菜培植基地。   这样的周围环境造成了夜晚蚊子凶猛,还没有几天,周商商就被叮出了好几个大包。洗完澡,商商用沈冰给她准备的花露水稍微涂了下手臂和小腿,有人打了个喷嚏,嘀咕了句:“大晚上涂什么香水啊。”   周商商看了眼这瓶花露水,法国牌子,瓶子造型很漂亮。但是有些误会,还是对人不对事的。      熄灯后,洗澡的还在洗澡,说话也没停下来说话,看书的拿着个小电筒,直到外面传来哨子声。   “三秒后如果还有声音和光线,全部出来集中。”   不到三秒,鸦雀无声。   卫生间的水声也停下来,过了少许,一道略悲催的声音响起。   “怎么办,还没洗好呢……”      S一中新生军训原本计划10天,但是第六天的时候,领导发话提早结束,然而这天大的好消息并没有打消大家强烈的好奇心,纷纷议论为什么会有此等好事。   顿时众说纷纭,其中传的最凶的版本是,某女生跟教官发生了些猫腻事情,格外需要强调的是,教官的数量大于一,而这事得到曝光,是被一位老兵当场碰到。      结束军训的最后一个晚自习,男生们在感慨那位老兵真是千年修得好眼福,此等事情都能被他碰上。   而女生们思考的角度就多了,思想单纯的说该女生肯定是被迫的,思想稍微活络点的,难道喝了酒?至于有些思想比较活络的,不再局限了表面的研究,而是具体到什么体位、姿势和行不行的深层次讨论上去了。   这种事情,发生在品行兼优的S一中学生和管制严格的军区是不可思议的,也是引发想象的。所幸的是,消息封锁的及时,以及那时网络还没有微博这种产物。而且事关自己学校的荣辱,稍微长了智商的还是能拎得清状况,这事能私下讨论但绝不对外宣传。      军训回来,家里除了佣人,只有沈冰在,沈冰告诉她,宋林生出差,可能晚上会回来。而宋茜则是报名了德国夏令营还没有回来。   商商上楼休息,房间的摆设跟离去的时候一模一样,换了床单被套,窗帘也换了一样的淡绿色,阳台放着一碰她说不上名的绿色植物,正在阳光下进行光合作用着,想想,植物还真了不起,晒晒太阳就能使自己生机勃勃。      晚饭宋家厨房做的事苏州菜,藕菱笋菘,鱼鲜虾美,宋林生还没回来,她和沈冰先吃了。   沈冰给周商商夹菜:“军训很苦吧。”   商商:“还好。”   饭后,周商商要上楼的时候,沈冰说会等,然后转身取了个信封出来递给她,周商商接过,摸着不薄。   “这个月的零花钱,你爸爸给你的,如果不够,跟我说就好了。”   周商商也不拒绝,说了句谢谢沈阿姨,便拿着钱上楼了。      深夜,别墅外传来汽车熄火声,宋林生回来了。   沈冰轻声下楼:“吃过了吗?”   宋林生点头,稍许片刻,问:“她回来了?”   “已经睡下了。”沈冰接过宋林生递过来的外套,“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宋林生洗澡出来,沈冰正站在露台上,月光柔和,洒在沈冰光滑的丝绸睡衣,像是在上面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华。   宋林生从后面抱住沈冰,她跟他已有好多年,这么多年沈冰的腰还是又软又细,宋林生从后面稍微拉了下沈冰的睡衣,轻巧地解开了。沈冰的身子逐渐发烫,她在宋林生的撩拨下发出细细的娇哼。宋林生把沈冰顶到露台前方的围栏杆上,捏着沈冰白软的胸部,从后面进入。沈冰满足地嘤咛了声,双手握在围栏杆上,撑着越来越要软下来的身子。   “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九浅一深,右三左三,宋林生稍微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那孩子还算乖,我不会委屈了她的。”沈冰说话声音柔柔的,就跟她这个人一样,柔,娇,软。   宋林生又换了个姿势,有些心不在焉:“等开学让她住校吧,突然多了一个人,我怕茜茜闹心。”    第三章   宋茜是9月开学前几天回来的,白衬衫配搭着一件米色百褶裙,肤色是那种随了沈冰的柔白,两颊留着婴儿肥,剪着一个当时流行的齐刘海,露出两道弯弯的眼睛。   那天周商商难得下楼去寄信,就刚好跟宋茜打了个照面。      宋茜说:“嗨!”   周商商回:“嗨。”   宋茜:“你是要出门吗?”   周商商举起手上的一封信:“寄信。”   宋茜若有所思地模样:“门外就有邮箱,三点左右会有人来拿的。”   周商商说谢谢。   宋茜耸耸肩。      周商商的信是寄往B市周家——蒋爱玲亲启,蒋爱玲是周长安的母亲,张琳的婆婆,她的奶奶。      从小周商商一直活得明明白白,唯有懂事后一直有件不明白的事,那就是蒋爱玲永远不会对她笑,即使说话,也是清清淡淡的模样,恨不得把当做空气。      小时候院子里叔叔阿姨很喜欢逗她,比如抱着她问商商最喜欢谁啊?   她回答爸爸。   最讨厌谁呢。   “奶奶。”她回答得不假思索。      恰好这对话被张琳听到。张琳虽然从小对她严格,但是也从来没有打过她,但那次,厚厚的尺子打开她身上,一下一下,毫不迟疑。   “爸爸说不能撒谎,我就是讨厌奶奶,为什么妈妈要生气?”她是个嘴硬,然后跑向房间,扑在被子上哭得稀里哗啦,委屈极了。   晚上她赌气不出来吃饭,周长安下班回来后知道了这事,他先是指责了张琳的家暴行为,然后来到她的房间,她一看见周长安就哭,就像窦娥见到了青天大老爷。      周长安抱着她,跟她说了很多话,对于五六岁的年龄,有些话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听了周长安的话,她倒是什么委屈也没了,晚上睡觉之前,还跑到张琳面前。   “爸爸说人的胸怀要比大海一样宽阔,我是一个宽容的小孩,你今天打人的行为不对,因为你是我妈妈,我就原谅你了,还有我也有不对,奶奶是长辈,我即使不喜欢她也不能说讨厌她,尊老是小孩的本份。”   她说完,偷偷看了眼张琳,张琳忙不迭地别过来,张琳哭了,唯一一次被她看到。      其实那天,周长安还说了:“奶奶是喜欢商商的,但是奶奶,怎么说呢,她只是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你问表达感情是什么啊……就是用行动表达一个人的爱,比如妈妈每天给商商做饭,这就是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   她问:“奶奶不会表达感情,是因为老了的关系吗?”   周长安先是一愣,然后笑呵呵地拍拍她的头:“咱们家的商商就是聪明啊。”      周长安的谎言在他去世后被轻轻揭开,周长安和张琳去世后,蒋爱玲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   蒋爱玲要求举办传统的葬礼,那几天她整个人就真像傻了般,周长安和张琳身前的好友都过来帮忙,她什么不懂,阿姨们就让她在灵堂烧纸钱,纸钱在盆里燃烧,闪着红黄色的火光,周商商真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个梦,第二天因为快要上学迟到被张琳叫醒,周长安会规律地去芙蓉路晨跑,回来的时候带福记的包子回来。      葬礼那几天真是来了好多人,每来一个,蒋爱玲就让她起来回礼,他们送来的花圈挽联摆放在灵堂两边,长长的一条,其中最前面的两个,是顾叔叔陪她去买的,然后看着顾叔叔写上 :      “音容宛在浩气常存女儿周商商泣挽”,“ 秋风鹤唳夜月鹃啼女儿周商商泣挽”      宋林生是在周长安和张琳的三七后来的,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他上前点了一炷香,然后把香插在香台里。   那天蒋爱玲穿着得体的黑色套装,戴着一副黑色墨镜,周商商看不到她的眼。保姆带她去整理周长安和张琳的遗物,弄到一半的时候,停下来对她说:“商商,你挑几样特别有纪念的东西留在身边吧……”   她问:“我们是要搬家么,是奶奶想要搬走么?”   保姆哭了,话有点说不下去:“不是……不是奶奶搬走……是你要搬走……”   她说你不是周家的孩子,周家吃了那么多年的哑巴亏,够了。      这事她知道后,先是不相信,之后相信了也不死心地去求蒋爱玲,她说:“我可以不是周家的孩子,但我是周长安的女儿,我是她的女儿……奶奶,从小到大,你们就是我的亲人,现在突然让我做别家的孩子,奶奶……我真的做不到啊……”   她以为蒋爱玲会心软,但是蒋爱玲一向有让人彻底死心的能力,第二天就和宋林生两在律师的见证下更改了她的监护人。      周家的老保姆帮她整理了很多衣服,她最后也只带了一本相册,走之前她把里面所有的照片各复制一张,两本相册,她带走一本,给蒋爱玲留一本。      至于周长安告诉她的那句,“奶奶是爱你的,她只是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感情。”每每想起,她都有落泪的冲动。   这个善意的谎言,是周商商听过的,最温暖的话了。      吃晚饭的时候宋茜讲了许多关于夏令营有趣的事,宋茜是个会讲故事的人,能把极小的一件事描绘的栩栩如生。   “茜茜,别老拉着你爸爸说着说那,你爸爸会累的。”沈冰说的虽是责备的话,脸上却是带着温柔的笑。   她给宋茜夹了她爱吃的碧绿虾仁,顿了顿,也给周商商夹了些,商商说谢谢。      如果说前几个月因为周长安和张琳的去世导致周商商脑子不怎么回转,在饭桌上周商商是尴尬的存在,好端端的一家三口因为一个横空出现的人变成了一家四口,虽然只是多双筷子多个碗,但是长期多双筷子多个碗还是个很大的问题,这点周商商自己也明白。      周商商把从B市带来的相册锁到抽屉里,晚上睡不着,就上网搜数学奥赛题做,宋林生给她配了新的电脑,安装的是Windows 2000,那时XP系统虽然出来了但还没有得到市场的认同。      凌晨三四点醒来,她刚刚又做梦了,梦到周长安和张琳还健康地活着,周末的时候一家子要策划郊游,张琳说要去爬五峰山,她要去西哲看樱花,周长安建议去望湖钓鱼,她和张琳两票否决周长安的提议,然后开始彼此说服对方同意自己的提议,梦里画面幸福地掉眼泪,周商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醒来的,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一阵收缩,睁开眼,枕头早湿了。      第二天,周商商用热水泡过的毛巾敷脸,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周商商扬着笑容跟沈冰和宋林生道早。   宋林生抬眼看她:“早。”   沈冰笑着对宋林生说:“现在很少有小孩不上课也起得那么早,茜茜那丫头现在估计还呼呼大睡呢……”   周商商笑笑,然后坐下来吃早饭。张琳从小对她管教严格,她有周长安的撑腰,每次张琳说一条不准,周商商就捂住耳朵,在沙发上翻滚:“师傅,求求你别念了……悟空知道错了……”   被这样一闹,张琳也训不下去了,上前戳她的额头:“我真倒霉催的,生了你这冤家!”   张琳的“不准法则”里面,有一条就是“不准睡懒觉,在大人做好早餐之前必须洗漱干净,穿戴整齐。”   家教这东西,在自己家是规矩,在别人家就成礼仪了,张琳说,在家没有规矩可以,但是在外面却不能礼仪了。      饭后宋林生找周商商谈话,是关于入学后走读还是住校问题,宋林生说尊重她的决定,周商商不是那么直接地说她选择住校。   得知她要住校,沈冰特别温柔地问她是不是在这个家住不惯,周商商赶紧摇头,解释说是为了学习。   学习对于一名高中学永远是个好理由,沈冰夸了她好几分钟,然后又把宋茜抓到她跟前:“不要整天想着玩,也跟你的姐姐学习学习。”   宋茜帮沈冰捏捏肩:“商商才来几天妈妈就偏心了,也不考虑我会不会伤心。”   “   沈冰笑得宠溺:“这孩子,不是还有你爸爸疼你么,别没大没小,赶紧上楼做作业。”   周商商听着赵美意的话有些别扭,含着嘴角笑笑,然后上楼看书了。      S市小中高学生开学报到基本同一天,宋茜升初三,周商商高一,报到那天,S一中是接踵摩肩,各种小车停在门口,   新生格外好认,虽然军训时间只有六天,但是大家还是黑的黑、焦的焦。   周商商办好所有手续走在校园,便有几个男生扭捏地上来问路:“学姐,你知道十三号教学楼在哪里吗?”   周商商指了指:“前面左拐。”      周商商皮肤是天生让人嫉妒的白,就像那上好的白玉瓷器,质地细腻,散发着淡淡的光华,又像那刚出锅的馒头,又白又嫩。那几年,港姐玉女已经不那么有兴头了,被誉为最漂亮的香港佳人也淡出了人们视线,然而周商商清汤挂面走在校园里,却很有那么点范儿,所以入学不久就在学校产生了点明星效应。      然如果说周商商产生的是那么点儿的效应,韩峥则是个大轰动。皮相好,一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好皮相,军训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地跑完操场20圈的事已经被新生们说开。   韩峥是谁啊,跑完二十圈不喘个气儿,比追日的夸父还要耐晒耐疲劳啊。      当时有几个雄性名字是常常出现在班里女生嘴里,有周渝民、韩峥、周杰伦,木村拓哉……对了,还有个苏寅正。      如果说韩峥只是新生界的传奇,苏寅正就是整个A一中的传奇,当然,有时候传奇只是越传越奇。有些只是个噱头;有些,还真那么一回事。    第四章   周商商真是荣幸,韩峥就坐在她的前头,高高的身子挡住大块黑板,他坐姿懒散,听课的时候喜欢整个身子倾靠在后桌,一不小心就会碰倒她放在桌上的水壶。周商商有意提醒过一次,韩峥瞥了她一眼,眼里的神色仿佛她是故意找机会搭讪他一样。      课间华驹那帮人总要来韩峥位子游荡,晃来晃去,周商商如果稍微离开桌位一下,华驹就光明正大地坐她的椅子,然后跟前桌的韩峥鸭子们高声阔谈,聊NBA,谈英超联赛,还讲荤段子。   周商商的同桌是余佳怡,每当他们一帮人讲起有色段子,整张脸就夏天里红透了的番茄,韩峥倒是不会讲这些段子,不过偶尔冒出一两句点评的话,一听就是行内专家级别的。   一旦周商商回来,华驹就立马站起来套瓷:“来,商商,刚刚我们讲了个笑话可好玩了,你要不要听?”      每当华驹拉着她说话,韩峥他们就在边上笑,华驹一直有个理想,就是找一个小龙女一样的女朋友,而周商商就是他看上的目标。      韩峥他们从军训就知道这事,鸭子说:“我看宋商商就是个花瓶。”顿了顿,还说了句自认为很品的话,“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韩峥在一边笑得喘不过气:“受不了,这话真够酸的。”   “酸!”华驹搭腔,“这种话你也讲得出来,你看见过谁的灵魂了啊,你自己的,还是你妈你爸的?”   鸭子高深莫测的摇摇头:“有个人,在我们班。”   “谁?”华驹赶紧问道。   “余佳怡,我就看她比周商商有内涵。”鸭子提醒华驹说,“我劝你你不要对周商商抱有太大的期待,美女,尤其长得像周商商那样的女人,估计从幼儿园就有一大票男人将她慢慢带坏,你看阿峥交的那些女朋友,就很能说明情况的啊,小伊伊?杜曼?张晶晶?有那个是单纯的?”   “杜曼?”华驹显然有些奇怪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名字,提出疑问,“她是市三好学生好不好?”   “驹子,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很不会看女人,你问阿峥,那个杜曼是什么女的,她上过的男人估计比你的手指头还要多?那天被拆穿你是不在场,真够精彩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阿峥原谅啊……”   华驹同情地看了眼韩峥。韩峥毫不客气踢了脚鸭子:“别老扯到我身上,不是在说宋商商么,继续啊。”   鸭子笑笑,继续说,“我打赌,越是漂亮的女人反而越是没有矜持,没有立马那是装,做事总要先拿捏着呗!所以驹子,我们都等你好消息,我保证不用一个月,宋商商准拜倒在你的校裤下,如果不成,你就带她去逛你们家的商场……”   华驹看向韩峥:“哥们,给点看法啊。”   韩峥托着下巴看看华驹,一副不可说的样子,华驹急了:“你直说!”   韩峥转向鸭子:“你不是有个表妹开化妆品店吗,去她那儿弄些祛痘的产品给咱们的杨公子。”   “杨公子……哈哈哈……”      可惜他们最终也没法验证商商的矜持底线是不是一个月,半路杀出了苏咬金,没错,就是苏寅正。   同是S一中,比他们高个两届,华驹得知此事,咬牙切齿地跑到高三部:“寅正,你有事没事去搭理宋商商做什么?”   “你是说商商吗?”苏寅正把手上抱着的大叠物理作业本交给班上另一个同学,清浅地笑了下,“我跟商商早就认识了。”      早就认识了,早就认识了,华驹默念着这句话回来报答情况,这消息让鸭子十分震惊,倒是韩峥一副早知道的样子   鸭子叹息说:“早就认识?苏寅正就编吧,真是可惜,本以为他是我们这圈子人里品味最高的。”   华驹有异议了:“凭什么说喜欢商商品味就低了。”如果凤姐早红几年,他肯定建议鸭子喜欢凤姐去,前后五百年只出一个的才女跟他真是配极了。      放学鸭子让华驹请客,说是庆祝他能及早脱身,不然后果就是被那个叫商商那个女人玩得颜面尽失了。   韩峥问,为什么是颜面尽失,而不是身心俱伤,失身又失财这些话呢?   鸭子解释说:“华驹又不是真爱上宋商商,怎么会身心俱伤?他只是暂时误认李莫愁当了小龙女,至于颜面尽失——”鸭子毋庸置疑地说,“就驹子一个,满足得了她?”   有阵子因为这番话,虽然是鸭子的无稽之谈,他还是会多看几眼宋商商,那么几眼看下来,他发现个问题,这位宋商商她根本没拿正眼看过他。      张彩儿跑来告诉周商商:“商商,鸭子刚刚告诉我华驹追是因为打赌,所以你千万别当真啊。”   “我没当真。”   “那就好。”张彩儿原先的一脸担心转为愤怒,“他们真是太过了,怎么能拿这事打赌呢?”   周商商笑笑:“我去办公室拿个作业,我不会当真的,谢谢你的关心。”   张彩儿扯了下嘴角:“那就好。”      华驹想不通,苏寅正怎么跟宋商商早认识了呢,听语气还不是一般的亲昵。华驹想想越发郁闷上了,他防狼防贼放兄弟,结果还是防漏了苏寅正,华驹酸酸地想,谁让他们早认识呢,早认识呢……      晚自习下课,苏寅正已经立在高一九班的门外的长廊上了,韩峥和鸭子是最早出来的,身后跟着华驹。   韩峥上前跟苏寅正打招呼:“真够可以的啊,你们高三不是很忙吗?”   苏寅正一脸随意,一副随你说的样子。   华驹忍不住问:“你们要去做什么?”   苏寅正笑着回答:“吃——宵——夜——啊。”   华驹真想上前撕了苏寅正,不就是吃个宵夜么,有必要咬字那么清楚,那么暧昧么?有必要吗?   韩峥同情地拍了拍华驹的肩膀:“走吧,不是说还要回去打传奇吗?”      苏寅正和周商商早认识,真没有撒谎,而且还早认识了好几年。      周商商初一那年,B市发生特大洪灾,周长安当时还不是做纪委的,是负责民政这块的,所以那阵子周长安特别忙,每天早出晚归的。国家制定了一系列抗战战略,同时省级来了好几个领导监管此事,苏寅正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正值暑假,苏寅正又恰好中考结束,不停苏母的阻拦,背着个包从S市来到B市。B市政府安排住宿,就住在周家后面的公寓楼,苏寅正比周商商大两岁,初一的周商商还不长个,当时顶多一米五上下的她看一米七以上的苏寅正就像看一个小大人。   苏寅正每天都跟着苏部长每天都往外跑,白色背心贴着精瘦的胸膛,深色的裤子被他高高卷到膝盖。当时苏寅正在他们院子里是出了名的,顾公子甚至嚷嚷也要像苏寅正到第一线抗洪去,结果被顾叔叔一个霹雳掌就吓得没了声音。   而周商商跟苏寅正第一次交集,是苏寅正来B市一个星期之后的事了。      那天周长安和张琳出门一整天没有回来,周商商在顾家吃了晚饭后趁着顾妈妈不注意偷偷溜出门去集中营找周长安。   出门的时候周商商还带着一把伞穿着一双拖鞋,但是还没有走到周长安当时工作的地方,脚上的拖鞋一只已经被水冲走,连雨伞也没有保护好,随风在空中打了几个圈,飞到了滚滚的黄水中。      所以苏寅正第一次见到的周商商实在是狼狈之际,马尾被雨水打湿,穿着一只拖鞋的她蹲在阶梯的最高层,湿嗒嗒的裤脚似乎一拧就能拧出一碗水来,一张小脸苍白苍白,一双大眼直勾勾看着他,苏寅正没多想,把周商商认成了此次的受灾女孩。      “我脚被玻璃划伤了。”周商商抬头对苏寅正说,怕对方不相信自己还特意翘起小脚给他看,“流血了,没法走。”   苏寅正蹲下身子观察她的伤口,脚后跟果然开了一道长口子,他把头上的安全帽戴到周商商头上:“我送你去后勤部。”说完,蹲下身子示意周商商到他背上去。   周商商爬到苏寅正背上,小声说了句:“谢谢军叔叔。”   苏寅正轻笑了起来:“我可不是军叔叔。”   因为苏寅穿了一件跟抗洪解放军一样的军绿色雨衣,周商商自然把苏寅正认成了救援军人。听苏寅正这样一说,周商商才发现背自己的人,很年轻。      “那你认识后勤部吗?”   苏寅正:“放心吧,我熟得很。”   “那你认识周长安么。”   “有点概念,周书记吧。”   周商商点点头:“对,我是她女儿,就是去找他。”   苏寅正哭笑不得地说:“看来是我搞错了。”      苏寅正没有把她送到后勤部,但是把她送回了家属院子,苏寅正背着她回到院子的时候,张琳已经回来,发现女儿没了,正急着跳脚。   晚上张琳训了周商商一个多小时,第二天大早又带着她去苏部长那里跟苏寅正道谢。就这样一来二去,周商商跟苏寅正也就认识了,偶尔苏寅正还会提着零食过来看她。   周商商问他:“你真的去过一线么?”   苏寅正挠头笑笑:“别听他们乱说,我顶多在后勤部帮帮忙。”      苏寅正在B市足足呆了一个来月,临走前还组织了街头捐款活动,街头捐款活动院子里很多大小朋友都有参与,其中就包括周商商,活动发起当天,周商商就捐出了自己所有的零用钱做表率。      苏寅正没多久就在他们这帮人里混开了,而且大家都格外拥护他,尤其是她,一副鞍前马后随时准备待命的模样。好比苏寅正组织捐款活动,周商商就各种支持,每天跟着苏寅正跑来跑去,顾公子还取笑她是苏寅正的小秘书。      要开学了,苏寅正也要从B市回到S市,苏寅正临走前晚,请大伙吃宵夜,地点是也就一个特别普通的小餐馆,那时候的周商商情书虽然收的不少,思想上面还没有男女概念,对苏寅正的感情只是满满一腔的崇拜,顾公子他们打趣她和苏寅正,她也不知道脸红,招呼服务员拿一瓶啤酒打开,给她和苏寅正各倒满一杯,笑意吟吟道:“苏寅正,我敬你啊。”   周商商架势十足,一口闷了杯里的酒,苏寅正也笑了,陪她喝了酒。   那晚,星空璀璨,苏寅正好看的双眸噙着闪闪笑意,比天上的星还要亮些。      当时她有个比她长一岁的姐妹叫白霜,白霜鼓着勇气跟苏寅正表白过,虽然以失败告终,但是此后她还是常常跟周商商说苏寅正各种好,还有他牛哄哄的家世,虽然周商商也不知道她到底从那里得知的。   他父亲是有名的儒官,母亲是某戏剧组的名角,唱的是依依呀呀的昆剧,她说她看过她的戏,一双美眸顾盼生辉,美不胜言。还说苏寅正是真真正正的世家公子,外表谦让,内心骄傲。   骄傲的人,即使喜欢,也不会说不来。      周商商顿时明白,有了最后一句话,前面的话全然不是重点。周商商虽然这样子想,偶尔也会想想苏寅正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初二,周商商初潮,周商商在张琳的教导下学会了使用卫生棉,那一年,她个子就像雨后春笋,一下子长了10来厘米。   周商商很得意,给苏寅正写的信里,格外强调了她长了十多厘米。苏寅正回信说很想看看她。   苏寅正的回信让周商商失眠了半晚,第二天穿了条最喜欢的绿裙子去相馆拍了张照片,然后小心地放进信封里给苏寅正寄去。   很快,又收到苏寅正的回信,信里有特文绉绉的一句话: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周商商翻阅词典,那晚,天降骤雨,吵得她周商商睡不着觉。   可以这样说,那个时候流行笔友,她和苏寅正赶了一回时髦。    第五章   后来她跟苏寅正再次见面,就是在周长安和张琳的葬礼上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苏部长的秘书。那天苏寅正目光凝重对她说:“商商,你要坚强。”   周商商一直认为坚强是一种好品质,一个坚强的人更能克服困难,但是生离死别这种灭顶的灾难,没办法克服,只能面对。      苏寅正以前在信中提到S市最好吃的是蟹粉小笼了,皮薄馅大,汤鲜质浓,香溢的猪肉带着鲜美的蟹黄,咬下去满口留香。   这次他就是特意带她去吃S市的名小吃。晚上9点左右的汤包馆是客人最多的时候,苏寅正在前方排队,他身材修长,姿态挺拔,穿着夏日最常见的薄T,后背隐隐可以看到直挺的腰板,是天生的秀骨。   轮到他的时候,考虑到S一中女宿舍的门禁较早,苏寅正只好让老板把6份蟹粉小笼打包,      周商商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子喝苏寅正先给她点的蜜茶,等把服务员把打包好的汤包递给苏寅正的时候,她站起来跟他一块走出门。   “买了六份,回去分给室友。”苏寅正对她说。   周商商不好意思开口说她跟室友都不熟,但也不弗苏寅正他好意,低着头笑笑,继续走路。      汤包馆位于校园路的尽头,现在这个时候走在这条路上基本是学生,两边树影重重,头顶的月亮比路灯还要亮些。   见她不说话,苏寅正又开口说话,苏寅正的声音极是温和,语气就像一个过来人般徐徐引导她:“女生的友谊有时候就是开始于这些小恩小惠,商商,来到新环境首先就要交新的朋友,这样才能融入到里面。”   “我有交朋友啊,你不就是?”   “我怎么能一样,我本来就是你朋友。”苏寅正有些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你要跟你的同学们好好相处。”   周商商抬头:“我没有不团结同学。”   “不是团结不团结的问题,是融洽相处,如果你想,你肯定能跟她们相处地很好。”苏寅正说得很认真,“商商,我不勉强你能跟那个家庭成员相亲相爱,但是在学校,我希望你能有一个愉快的学习和生活环境。”      “我知道你为我好。”周商商抬头对苏寅正笑了下,“我其实有交到一个朋友,她是我同桌,很不错的一个女孩。”   “那就好。”周商商刚刚说话的时候有几缕头发从额前落下来,苏寅正控制住想伸手将它们撩上去的冲动。      苏寅正把周商商送到女宿舍门口,离去的时候说:“我这学期也申请了住校,就是手续还没有办好。”   顿了顿,又加了句:“高三了,要争分夺秒呢。”      “我住校是为了学习。”   韩峥听到苏寅正说句话的时候,扯了扯嘴角:“你真无耻。”苏寅正托着下巴,然后颇正经地说:“我爸点名让我考北方那所大学,说真的,我没底。”   韩峥嗤笑:“苏寅正你说这话不嫌臊啊!”   苏寅正:“我会发挥失常的。”   韩峥冷笑,不想再搭理苏寅正,韩峥还没上学的时候,考完试苏寅正每次去韩家玩,韩妈都会拉着他问他成绩。   小寅正皱着小眉头:“发挥失常了。”   结果成绩出来,第一名。对苏寅正来说,发挥失常跟正常发挥的区别就是九十九分跟一百分的差别。      然而苏寅正的高考成绩真的让所有人震惊了,每次模拟考联考都能稳稳当当上最好名校的苏寅正真只考了S大。   苏寅正对外解释是自己身体不适导致发挥失常,鸭子问,那天你是不是来了大姨妈?      S一中的同学多多少少都有点傲,进来读的基本上三类,学习特别好的,艺术特长出众的,还有就是有钱有权的。因为周商商没有参加过中考,刚开学大伙都自动把她归类到第三种人,所以即使相处久了,大家觉得周商商这人其实不像看起来那么傲,比如去吃饭的时候,班里女生也会叫下她,但是永远不会在周末约她做一些更亲密的事,比如一起去逛街,去理发店剪新发型。      所以当期中考试成绩出来,看到周商商在班里的排名,大家多多少少惊讶了好几下,高一总共二十多个班,一个班五十来个人,1000多号人里考前了前五十,因为这1000号学生素质普通还是比较高的,在S一中能考进前百名基本能上一线名校了。      周商商考进来前五十名,华驹比她本人还要开心,拉着鸭子念念不休:“你看你看,还美则美矣,没有灵魂呢,商商是没你那么有灵魂,她有脑子……得,我有道题正不会,找商商讨论去……”   鸭子第一次反驳无能。      因为苏寅正的关系,周商商跟韩峥华驹他们关系就拉近了些,是一种很自然地改变,就像某天女生在宿舍里讨厌韩峥跟班里哪个女生走得近些,有人说这个,有人说那个,然后有个人说是周商商,然后大家想了想,好像真是周商商。   其实事实上,韩峥也就是对她多说几句话,而且一半的话还是给苏寅正带的;有时打球回教室会给她带瓶汽水什么的,说是苏寅正请的客。   鸭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变了对周商商的态度,有次看见周商商桌上放着一本《红与黑》,像是找到了知己般,立马在周商商边上坐下跟她大谈什么是意识流小说,他认为的意识流是什么……周商商实在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他:“这书不是我的,是余佳怡的。”      对一个高中生,你成绩好点,多多少少可以得到些看重,周商商就是这样子,就是因为考到了校前几名,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就有点改观了,甚至找她借橡皮的人就多了,有些还是有借无还,周商商又不好意思去要回来,每次苏寅正跟她一起去买文具都非常惊讶:“商商,最近是不是没吃饱,怎么开始吃橡皮了……”      S一中举办校运动会,高一九班的体委游说了好几天,结果报名的人除了他自己还是他自己,体委跑来问周商商要不要考虑报个三项全能,结果被路过的华驹听道:“张大嘴,你懂不懂怜香惜玉懂不懂啊。”   体委泪奔地跑向老班那里说不干了,老班生气了,男生由他亲自指定,女生就采取抽签的方式,周商商抽到了800米,余佳怡是跳高。晚自修的时候,余佳怡碰碰她:“商商,我们可以换个吗?”      相比跑步,跳高是个技术活。苏寅正知道她要去跳高, “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特长啊。”苏寅正的话说得揶揄之极,周商商瞪了眼苏寅正:“没看见我腿长吗?”   苏寅正有一瞬间的动容,记忆中那个笑起来眉飞色舞的女孩好像再次鲜活起来。      周商商比赛之前,华驹跑来说等会有个惊喜给她,周商商当时杵在候选区看到红色的钢杆被一点点抬上去,哪还有什么心情理会华驹说的惊喜,结果这天大的惊喜让周商商狠狠惊了吧,周商商真是后悔没有早点从华驹嘴里知道这惊喜,然后提早将这惊喜先扼杀掉。      而具体事情是这样子的:华驹得知周商商要参加跳高比赛后,思如泉涌写了一篇广播稿,最后还拜托鸭子给他稍稍修改了下错字,完稿后细细读了不下三遍。运动会上负责广播台的是他以前的初中同学,早早打通关系,等周商商要上场时,有感情地进行朗读。      周商商属于内心越是紧张,脸上表情越是镇定,比赛之前还做了几个热身动作,站在她身后的估计是同样被强制性推上去的女同学,在周商商上场的时候,小声说了句:“完了,这个估计比前面那个还厉害。”   周商商稳了稳脚,结果准备要助跑的时候,广播里有人念起了声情并茂的稿子:   “亲爱的商商,跳高的你,是一道优美的弧线,轻轻在空中划过,是飞翔的燕子,飞向蓝天,是……”   周商商当场脸就黑了,同时黑脸地还有从主席台赶过来的苏寅正。      周商商是有舞蹈基础,所以跳高之前的助跑和起跳动作做的是标准又漂亮,尤其是起跳要跳过杠子的瞬间,扎成马尾的头发高高甩起,白色的衣角被空中气流微微吹起来。   然而就在大家看到她如何像一道优美的弧线在空中轻轻划过,如何像一只飞翔的燕子飞翔蓝天时,周商商突然就硬生生从半空中摔落下来,因为杠子绊住了后脚。      周商商半张脸趴在田赛场,没脸爬起来了,她哪是飞翔的燕子,明明是一只被箭射中坠落的大雕。      苏寅正赶到之时正是周商商脸着了地,苏寅正那个心急如焚啊,一个跨步上前,抱起周商商就往医务室跑。   苏寅正是以公主抱的方式抱着她跑的,田径场上纷纷有人侧目,周商商又羞又急:“苏寅正,你放我下来,我没事,真没事!”   苏寅正两颊微微发红,顿时也觉得自己有点愣头青,小心翼翼放下她,扶着她的手:“来,走几步给我看看。”   周商商“扑哧”地笑出声:“寅正,刚刚我们简直傻爆了。”   苏寅正摆着脸,上上下下将周商商瞧了边,还是不放心问了句:“真没事?”   周商商伸出手,递到苏寅正的眼前:“蹭破了点皮。”      事后华驹还特别希冀地跑到周商商跟前,看着她问:“商商,你觉得我那稿子写得怎么样?”   周商商看了华驹一会,说:“我好想把你撕了。”   华驹无语凝咽,就在前一刻苏寅正跟他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华驹,我真想把你给撕了。”      有传闻周商商是苏寅正的女朋友,熟人问苏寅正这事的真实性:“你们是不是真在一起了?”苏寅正一副不可说的样子,看你的眼神又好像很疑惑这事怎么被你知道去了。也有熟人问周商商,周商商摇摇头:“没有的事,只是朋友。”   这样一对比,大家都认为苏寅正比周商商老实很多。    第六章   周五,周商商接到了沈冰的电话,来电的时候她正在卫生间洗衣服,手上满是肥皂泡沫,洗了手出来接听,沈冰已经挂了电话。   她只能回一个过去,沈冰的声音在听筒里比平时还要温柔些,她先是问了她一些生活和学习上的事,然后再问她这个星期回不回家。   “这个星期要补课,我就不回来了。”周商商用纸巾擦干手,走到阳台,窗外红霞满天,似乎把宿舍后面的整个小阔叶林都要染红了似的。   挂上电话之前,沈冰嘱咐她要注意身体,周商商说:“谢谢沈阿姨关心。”      挂了电话,周商商从阳台进来,因为周五,大家回家的回家,出去逛街的逛街,整个宿舍只剩下她一个。   一个人的环境容易多想,趁悲伤情绪还没有袭击上来,周商商赶紧去把卫生间的衣服洗完。      洗衣服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洗衣粉倒多了,还是她技术问题,衣服放在脸盆了漂了好久都没有洗清。周商商把龙头拧到最大,水龙头出水很急,哗啦啦的,没洗多久,身上穿着的衣服倒湿了大半。   寝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余佳怡匆匆跑上来,站在卫生间门口对她说:“商商,你没听到么,华驹他们在楼下叫你。”   周商商拧上水龙头,果然听到楼下传来华驹的声音:“商商快下来……商商下来啊……”   周商商搞不清状况,赶紧洗了手跑到阳台往下看,果然华驹韩峥,还有苏寅正三人站在楼下,身后是被夕阳染红的阔叶林。   “等会,我就下来。”周商商喊了句,然后趿着拖鞋,蹬蹬地下楼去了。      华驹一看见她下来就抱怨:“商商啊,请你下来可真是不容易,我喉咙都喊哑了。”   周商商抱歉地说:“我刚刚在洗衣服,水声太大,我没有听到。”   华驹眼睛立马亮了:“商商你还会洗衣服啊,帮我也洗洗……”话还没说话,华驹就被苏寅正拉到边上,苏寅正看着她湿了大片的衣服,目光柔和:“上去换件衣服,今天鸭子生日,特意过来找你的。”   周商商站着不动:“我跟他……不熟。”   韩峥把手搭在华驹肩上,插话道:“如果鸭子听到你说这话肯定伤心死了,他还是第一次跟人讨论意识流小说呢。”   意识流小说,周商商觉得囧,看了眼苏寅正,他对她点点头。   “那好。”周商商点点头,“那等我会,我去换件衣服,很快的。”说完就往宿舍里跑去,身后还传来华驹的夸张的声线:“还有鞋子啊……鞋子……”      周商商衣服不多,所以根本不需要有所选择地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宽领的白色短袖和一条军绿色的棉布裙,头发长短刚好披下来到肩头,蹲下来换鞋的时候,柔顺的黑发就像瀑布垂落下来。      换好鞋下来还不到五分钟,华驹见周商商下来,便叫嚷:“我赢了,不到十分钟哦,韩峥,明天不要忘记给我赌注,寅正可以作证。”   苏寅正不理这两个人,走到周商商跟前,低声问:“打扮得那么好看做什么?”   赞美的话听在心里还是甜的,周商商转转眼珠:“没啊,我觉得很一般呢。”      出了学校,华驹招了一辆的士,上车的时候,周商商问苏寅正:“韩峥怎么不一起上来?”   “他还要去接他女友。”华驹抢着回答,“一个初二小妹妹,真奇怪他怎么下得了手。”      出租车在S市的世纪大道的锦来酒店停下,正好韩峥也到了,骑着他那拉风的哈雷,坐在机车后座的就是他的女友,周商商看了眼那女孩,微微感慨这个初二女同学发育得真好。   鸭子早在酒店订了包厢,从酒店下来接他们,苏寅正拍了下周商商的肩膀:“走吧。”然后这手就不再放下了,自然地就像多年的男女朋友。      鸭子订的包厢在酒店的十六楼,装修风格是香港氏的那种金碧辉煌,包厢里面已经先到了几个人,苏寅正带着周商商坐下来的时候,有人问他:“寅正,这你女朋友啊,长得很正嘛!”   苏寅正笑得春风拂面:“暂时还不是,不过正努力着呢。”   周商商两颊微微发红,拿起苏寅正给她倒的龙井喝了口。      鸭子是今晚的寿星,寿星说:“咱们先喝酒吃饭,酒饱饭足后去大富豪继续喝酒唱歌。”说完,寿星就被拉去灌酒了,直到鸭子的脸变得像寿星手中的桃子一样鲜艳,才慢慢打住。      苏寅正是这一群人唯一没喝酒的,原因是明天他还要赶到学校参加十三校联考,有个女生声音娇娇的,说:“寅正哥,你不能喝,那就让你女朋友带你喝啊?”   华驹插话:“商商不会喝酒的。”   华驹哪知道周商商会不会喝,周商商虽然被苏寅正捷足先得了,但是不能改变她是他心中的小龙女啊,小龙女是养蜂喝蜂蜜的,哪能喝酒?      周商商笑了笑,鸭子过来的时候,在酒杯上倒上了茅台,站了起来:“鸭子我敬你,很高兴来参加你的生日宴,我先干为敬,你随意。”说完,一口闷掉了一杯茅台。   在座的人都有些惊讶,一脸自豪样的苏寅正笑意吟吟地看着华驹:“商商酒量很好的。”   “哪能随意啊。”鸭子拍了下桌子,“商商,我刚开始对你有误会是我不对,我知道你是个宽宏大量的女孩,今天我们就一笑泯恩仇,化干戈为玉帛。”说完,连喝三杯,那个豪气冲天啊。   周商商被鸭子的“宽宏大量”给震住了,边上的苏寅正笑得是那个贼样。      除了鸭子,在场喝得最多的就是韩峥,他带来的女朋友也各种能喝,一口一个哥地叫着人,周商商想,有这样的女朋友真给长面子。   周商商下意识看了眼苏寅正,苏寅正好整以暇地给她碗里夹菜:“不跟他们似的,咱们吃点菜。周商商想说谢谢,话到嘴边跟菜一道咽了下去。   有些话,到嘴边说不出口,是因为有讲不出的满足。      周商商和苏寅正在别人眼里俨然是男女朋友了,两人会一起到食堂吃饭,也常苏寅正拎着零食往女宿舍楼下跑,周商商偶尔也去操场看某人打球。   种种迹象,如果还不是男女朋友,只能说男女友谊的边界线实在太宽了。      虽然事实确实是这样,但是周商商真成为苏寅正女朋友,还是过了一段时间,发生一件事情之后的事。说起来,这还是一个相当狗血以及热血的事了。      S一中有个女同学长得像某位港姐这消息也不知道被谁传开,而且还越传越不着边儿,最后传到外校某位男生耳里,就成了:S一中有个叫商商的女的跟XXX长得一模一样。      这男生刚好是这港姐男粉丝,也刚好这男生的也酷爱看古惑仔,还刚好这男的长得壮硕,也有些组织能力且胆子生得比平常人大些。   那么多刚好凑在一起,说明白点,这男的是混黑的,而且还是个小老大。      周商商就这样以这种彪悍的理由被人盯上了,当然她不知道。   她有次路过校门的时候看见一个块头男站在校门口,带着个墨镜。周商商有个特别不好的毛病,如果有人带着墨镜,就会不由自主多看一眼,看看他是不是明星。   块头男对周商商露牙一笑,周商商赶紧走进校门。      外校男观察了两天,虽然这叫商商的还达不成他的要求,但是勉勉强强还能入眼,当晚就叫了一个小弟,让他想个办法把商商叫下来。      然后就在晚上有个小个子男生来找周商商,说有个女的找她,说是她妈,就在校门口。   周商商觉得不可能,又想了想,跟老班说了声,往校门口走去。      外校男是带足了人过来,原意是想在周商商面前显摆显摆自己的老大风范,不过歪打正着了,这次他的人真没有带错。      周商商一出校门,看见的不是她“妈”,而是一帮子穿着破牛仔的男生,当场就明白了,转身就要回头走。   但是哪能呢,不然也太对不起这帮小弟出来打酱油,他们个个嬉皮笑脸将周商商围成了圈。   “靓女,我们老大看中了你哦……”   “美女,跟我们老大玩玩嘛!”   “……”   这时也有个打酱油的孩子路过校门口,恰好是苏寅正那班的,看到这情况,他以最快速度跑到班里,当时教室里物理老师正借用晚自习时间在黑板前讲题,就在在讲A方块与B方块如何相撞,冲量和动量如何转变的时候,酱油男喘着粗气喊道:“苏寅正,你女朋友在校门口路上遭流氓了!”      效果很好,全班寂静。然后不出两秒苏寅正就以F=MA的力外往冲了,过了会,回来,回教室拿了把椅子。   班里有几个男生跟苏寅正交好,又加上处于高三长期不能解放自己的环境中,脑袋一热,也跟着苏寅正冲到了校门口。      苏寅正赶到校门口,正看见周商商被一群男人围在中间,眼睛都红了,提着椅子就冲了上去。      那天正好是个月圆月,头顶的月亮又大又圆,苏寅正为了周商商,踏着清辉而来。      那次是苏寅正第一次干架,除了脸青鼻肿外,左肩被划破了一道十多厘米的口子。   然后苏寅正就趁着伤势跟周商商表了白,让商商做他女朋友,不,是老婆。“商商,做我老婆吧。”         “寅正,你这里怎么会有一道疤?”陈婉怡指着苏寅正肩头,仔细瞧瞧,这是一道又细又长的疤痕,大约十厘米长,很浅的颜色,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苏寅正把陈婉怡的手拂开,“能闭嘴么?”虽然是淡淡的语气却是透着丝丝寒气。   陈婉怡不自找没趣,苏寅正是个坏脾气的家伙在她第一天跟他就知道,要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她早已做好准备。      陈婉怡玩起了自拍,自己玩了会不过瘾,又把脸凑到苏寅正的左脸上,一边对着手机屏幕睁大眼睛,一边按下按钮。      苏寅正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扔到墙上,顿时手机屏幕顿时裂开了花。      “玩玩嘛,我又不会真传到网上,你不乐意,我还不乐意呢。”陈婉怡虽是这样说,但是也不敢真惹怒眼前的金主。   “对不起嘛……下次不会了……”陈婉怡摸着苏寅正精瘦的后背,娇娇道:“不要生气,婉怡给寅正弹首歌哦。”   说完,陈婉怡在苏寅正背上弹起来钢琴,一下一下,十指指尖灵活地在苏寅正背上演奏。   突然一个翻身,苏寅正将陈婉怡扣在身下,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黑幽而深邃。       第七章   陈婉怡同行有个姐妹叫赵子蓝,两人都在这圈子摸爬打滚了好多年,不过都怎么也红不起来,在这一点上两人也算得上患难姐妹。   为了表现姐妹情谊,如果赵子蓝写了微博,陈婉怡肯定第一时间转发,同理,陈婉怡如果有什么消息可以炒作下了,赵子蓝也是各种@。   女人之间的友谊一向分很多种,她们俩在最困难的时候相互扶持,不能说情比金坚,也算相知相惜,陈婉怡也一度认为她跟赵子兰在这个没有真假的圈子里是有真感情的。      虽然这两人都没有什么运气,但是两个都背运的人里还是有个稍微有点儿运气,而这个人就是赵子蓝,赵子蓝因为某个机缘认识了一位台湾富商,虽然年纪有点老某个器官也不那么强壮,但是胜在钱多,还有为美人一掷千金的豪气,总之这是一位吉星高照的金主,赵子蓝跟他了她之后,腰不酸了,腿不痛了,霉运也一扫而光了,连接了几部广告电视,人气腾地就上了去。      陈婉怡心里虽然泛酸,但还是很为赵子蓝开心,怎么说红了的赵子蓝总能带自己一把。   可惜陈婉怡在赵子蓝身上还是天真了,红了的赵子蓝就不怎么爱搭理陈婉怡了。      陈婉怡痛定思痛,自认为在长相和演技上都强过赵子蓝,凭什么赵子蓝能红她不能红,但是如果真让她像赵子蓝一样找个糟老头,陈婉怡如何都是不甘心的,刚出道的时候也曾有个六旬以上的男人想包养她,陈婉怡当时就扔了一句话:“我陈婉怡就是一年接不到通告也不会跟了他,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可见,当时陈婉怡还算是个有原则的姑娘。      然而光有原则没有熬下去的信念也白搭,陈婉怡终于在反复纠结中,搭上了一个房地产老板,老板刚到四十岁,姓刘,光头,膘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然刘老板不能给她在娱乐圈里牵线搭桥,对她还是很大方,香车华衣什么的,也不曾有委屈她的。      陈婉怡有阵子也很感谢这位刘老板,甚至为了他,活生生地挨了他老婆一顿暴打。   但是所有的感激,只是因为还没有找到更好的,在陈婉怡碰到苏寅正的时候,别说对刘老板还有什么感激了,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得远远的。      这事说来有意思,陈婉怡能搭上苏寅正,还是这位房地产老板自己牵的红线。对一个做梦都找到真正高富帅的女人,刘老板还要带着她出席各种商务饭局,不是明摆着提高自己被戴绿帽子的概率吗?      陈婉怡认识苏寅正就在这样的一个饭局上,苏寅正是S市整个黄申村改建项目的投标得主,刘老板呢,也想在这个项目上分一小杯水喝,而苏寅正旗下的正盛地产也有意把一些小项目承包出去,这样一来,就产生了那么个饭局。   刘老板是很喜欢带着陈婉怡出席这些场面的,漂亮懂事,还是个小明星,倍有面子啊,坐在他边上低眉顺眼地给他夹着菜,心都要软了一把。   然而在这次饭局上,刘老板就发现陈婉怡各种做作不自然了,有什么改变呢,就是一副高贵不可轻犯的样子,圣洁得让刘老板陈婉怡就快要变成一朵白莲花,在这飘着酒香肉香女人香的饭桌上特别格格不入。      当时陈婉怡在主位上看到苏寅正,眼睛就直了。苏寅正她虽然没有见过真人,但名字早已经如雷贯耳,偶尔在报纸杂志上看到他照片,心都要痒了。对了,他好像还跟某当红花旦传过绯闻。      其实像苏寅正这样的金主,陈婉怡自知是勾搭不上的,但是那天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壮了胆子,还是苏寅正真人比媒体上的照片更俊朗凌厉的皮相和卓尔不凡的气质。   总之陈婉怡脑热了,事实证明,陈婉怡这次脑热行为,很智慧。      饭局散了之后,陈婉怡就丢下刘老板,偷偷上了苏寅正的车。陈婉怡坐在这豪华的车厢里,打算破釜沉舟。   所以苏寅正走过来了,打开车门,就看见了对他笑得灿烂的陈婉怡。   苏寅正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这个女人,然后笑了:“你是不是上错车了?”      看见苏寅正笑了,陈婉怡心都快了两拍,她侧着头仰望苏寅正,笑得是眉眼媚媚:“相比上错车,我更想上错床呢?”   华灯初上,豪车外边是五光十色的彩灯,苏寅正随意地靠在车门上,一半脸融入这阑珊的光线中,一半脸晕在浓浓的夜色里,陈婉怡是看不到苏寅正的神色,只觉得他流畅的下颚曲线就像一条行云流水的线条。   苏寅正敛眉看了她一眼,忽然又一笑:“你叫什么?”   “陈婉怡。”   “这名还真够俗气。”   陈婉怡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就在觉得苏寅正根本在戏弄她的时候,一个年轻的男人跑来,应该就是苏寅正的司机,他有些紧张地说:“不好意思苏总,我刚去了趟卫生间了。”   苏寅正对那男人说:“把车钥匙给我,今天我自己开车。”      司机看了眼车上坐着的陈婉怡,有些明白过来,赶紧拿出钥匙递给苏寅正。   陈婉怡兴奋地不能自己,微微低下头去。   苏寅正擒住她的下巴,瞧了几秒,冒出一句:“这下巴可真尖,整的吧?”   陈婉怡抬了抬下巴:“纯天然。”顿了顿,微挑眉毛,“我全身上下只有一样东西是假的,你要不要试试?”   苏寅正忍不住笑:“你还真够贱的可爱啊。”   不管过程如何,陈婉怡还是坐上了苏寅正的车,上了他的床。   陈婉怡想,男人其实就是这样,脱了衣服是禽兽,穿上衣服是衣冠禽兽。      陈婉怡要约赵子蓝喝下午茶,她的助理推荐了一家咖啡馆,石麟路109号,说是那里的环境很清幽。   陈婉怡开着她的新车载着赵子蓝绕了两条街才找到助理说的这家咖啡馆,助理说的没错,附近环境确实很清幽,道路两边都是参天的古树,似乎要把天空都遮蔽了大半,咖啡馆石麟路中段位置,相邻的两边是一家书店和一家连锁的面包房。      咖啡馆不仅地理位置清幽,推门进去,里面更是安静,放着一首闽南女歌,靡靡软软的,吧台上坐着一个打瞌睡的女孩,看见她们两个进来,眼睛立马亮了。      陈婉怡想:她还是有些名气的。   女孩想:今天终于有客人了。      女孩从吧台上下来,带着陈婉怡和赵子蓝坐下来,然后问她们需要什么。   陈婉怡和赵子蓝各点了一杯蓝山和欧蕾,以及一些单上推荐的甜点,女孩给她们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跑去叫单了。      赵子蓝观察了周围没有什么人后,笑着揶揄说:“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哦,我都难得见你一面。”   陈婉怡笑着回应:“你以前忙的时候不一样。”   赵子蓝略微尴尬地笑笑,陈婉怡见她不说话,右手托着下巴说:“其实我不想继续再做演员这行了,累死累活还招人骂,找个男人结婚了多好,让他养我,日子优哉游哉的。”      赵子蓝问:“你不会想要结婚了吧。”   陈婉怡眨眨眼:“我一直有这个打算呢。”   “和谁?”   陈婉怡:“还有谁,就苏寅正呗……”   赵子蓝的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半晌,“他不是有老婆么,不会要离婚了吧……”   “没有,有时候这样想想而已。”陈婉怡抬头望着赵子蓝,“我觉得我爱上了他,有时候和他在一起,我觉得我就像他的老婆一样。”      赵子蓝打趣说:“她老婆如果听到这话真要伤心死了。”顿了顿,又说,“你见过他老婆吗?”   “没有。”陈婉怡摇摇头,然后突然抿唇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笑什么呢?”   陈婉怡说:“我想到苏寅正回家要面对他那个老婆的样子,一定有趣极了。”   赵子蓝:“你不是没见过他老婆吗?”   “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出去找其他女人,无非就是两个原因,一是老婆实在是太丑下不了手,二是老婆实在是太无趣,比如在床上就像……死鱼一样。”陈婉怡越说越肯定,“苏寅正不是白手起家的么,说不定老婆是某个财主的女儿,就像XXX那么胖……”   陈婉怡越说越笑得可乐,直到女孩把咖啡端上来才抿抿嘴,收了收脸上的笑意。      “这里还挺不错,咖啡也好,很正宗。”赵子蓝喝了口咖啡点评说。   陈婉怡心里觉得赵子蓝有些装,不过也点头附和,咖啡味道如何陈婉怡是喝不出来,只不过这里的餐具还真挺好看的,无意间抬头的时候,被挂在左边墙上的一副画吸住了眼神。   “看什么?”赵子蓝问。      “没什么。”陈婉怡收回视线,就在这时,外边的门被推开,然后坐在吧台上的女孩顿时扬起灿烂的笑容:“老板娘,你终于回来了。”   陈婉怡下意识看了眼这位老板娘,身形纤细,应该快到一米七零,穿着平底单鞋也显得   很高挑,五官精致,组合起来又很显大方,一头漂亮的黑发披在肩膀,左边的秀发别在耳后,露出了白皙优雅的颈部。   “这位老板娘还挺漂亮的。”赵子蓝点评了两句,“气质也不错。”   陈婉怡点了点头。      “商商姐,生意好差啊。”女孩抱怨说。   周商商:“生意差你不好啊?该抱怨的是我这个老板好不好。”   女孩笑嘻嘻:“也是啊。”   “我去楼上房间拿样东西,等会就走了,小梨你也早点下班。”说到这,笑了下,“没生意,开着店也浪费水电费。”   女孩典型是得了便宜卖乖:“老板娘好扣门……”      苏寅正今天下午都在发脾气,整个人像是上了子弹的冲锋枪,见到谁都发火,两个技术员工因为图纸一直出不了,直接被苏寅正拎到办公室去骂了。   “我告诉你,不想干了可以立马滚出公司,你真以为自己是人才么,每月发你2万公司嫌少是不是,我告诉你们,这个工资我还可以请到比你们技术更好学历更好的人,不要这样看着我,如果这个星期图纸还出不了立马去财务部结算工资!”   ……   两员工灰溜溜从总裁办公室离去,新来的秘书小王瞧着这阵势,站在办公室门口不敢进去,深呼吸几口后才推门进去。      小王进去的时候,办公室出奇的安静,苏寅正不在位子上,而是立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的,这样的苏寅正真是特别温和,好像把所有的坏脾气都收敛了起来。      “苏总,这些都是要签字的文件。”小王开口道。   苏寅正没有反应。   就在这时,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   “苏总,有电话。”   “你先出去。”苏寅正淡淡开口。   小王默默退出这间房间,出来的时候摸摸心跳,刚刚真的要把她压抑死了。   苏寅正走到办公桌前,看了眼屏幕上名字,按了接听键。      接听键一按,听筒里便传来一道粗狂的声音。      “苏总啊,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我刘璋啊,苏总听不出我声音真是让人伤心啊。”顿了顿,听筒里的语气转了转,“你肯定很好奇我怎么知道你这个号码对不对,我告诉你啊你……”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告诉你,如果伤了她,刘璋对吧,你也别在这个世上活了。”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难得苏总还记得你是有老婆的人呢?”刘璋根本不听苏寅正的威胁,笑嘻嘻道,“苏总啊,我可是怜香惜玉的人,你知道么,我刚刚就在想苏总放着那么漂亮的老婆不要非要喜欢陈婉怡那种货色,说真的,陈婉怡的事我挺生气的,不过看到你老婆我就突然不生气了,苏寅正,让你老婆也陪我睡睡怎么样?就像你睡陈婉怡一样,我瞧了瞧,你老婆的皮肤可真够好,又白又嫩,摸起来手感肯定很好是不是?”       第八章   有时候年少的感情常会因为是情窦初开而被无限放大,每一件小事都可以变成轰轰烈烈的大事,每一个眼神都是意味深长,甚至每一句甜言蜜语听着也像是人生誓言。   在爱情的领域里,有人说人的一生中有两种遗憾最折磨人,一种是得不到心爱的人,另一种是心爱的人不幸福。然而对于周商商来说,她得到了最心爱的人,心爱的人过得也挺不错,但她却不幸福了,对此,周商商是心有不甘。      在周商商跟苏寅正交往后,苏寅正就叫她老婆了,他说,老婆我们去单西街吃炸鸡好不好;他说,老婆我想吻你;他说,老婆,能遇上你,真是我的幸运。      周商商升高二后,苏寅正也顺利升进了大学。S大,跟S一中在同一个区,距离不远不近,有公车直达,不过也需要二十来分钟。   但那个时候的苏寅正常常以S大食堂太差为原因跑回母校,目的就是为了跟周商商吃一顿午饭。   那时候的苏寅正脾气可真是好,至少周商商从来没有见他对她红过脸,倒是周商商那时候脾气逐渐见长。比如苏寅正不小心点了她不爱吃的菜,她不吃就好了呗,还要借着事儿发牢骚;比如苏寅正偶尔因为有事迟到约会,她倒也不会提前走,而是会在原地等到苏寅正来为止,然后等苏寅正来了,立马扭头就走,苏寅正追上来问原由,周商商那个气焰旺的啊:“苏寅正,我现在高二你知不知道,明年我就要升高三然后考大学了,你不觉得你今天浪费我时间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么?你知不知道我刚刚等你的时间都可以做一份卷子了……”   苏寅正听到这话后又急又抱歉,一边埋怨自己怎么就迟到了,一边真担心每个星期跟商商约会真会不会影响了她的学习。   而每次用学习大做文章的周商商,在跟苏寅正交往后却是越犯懒不想做作业。就像小时候有着严重的拖延症,每次都把作业拖到星期一早上要上学的时间点,所以星期一要去上学了,常常因为作业没做要先写完而不肯吃早饭。然后可怜的周长安周书记只好亲自拿起铅笔头在田字格里模仿女儿的笔迹认真写起了王马龙牛。      周商商在周末的时候,常会带着一叠试卷去苏寅正的大学找他,“完了,寅正,我这个星期又好多作业没做好。”   然后好不容易容易从高考走过来的苏寅正又要做起各类几何函数,重新回顾物理的各种推导公式。      在周末的S大的图书馆,周商商就坐在苏寅正边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你能不能讲快些啊,按照你这个做题讲题速度,我明天回去试卷能交的上吗?”      ……      那个时候的周商商可真是越来越横啊,不过只对苏寅正一个人横,对其他人,性情是那个好,永远是彬彬有礼的好模样。这种行为,可以说是典型的窝里横。      鸭子有次打趣苏寅正:“寅正啊,你不觉得你这男朋友当得太憋屈了吗?又像爸又像妈的,你看看咱们十一,永远都是女人贴着他走,你得多学学啊,那么早就妻管严了,以后就别想出来玩了。”   苏寅正随即轻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鸭子:“有病。”   苏寅正不以为然地笑,天知道他有多心甘情愿,多乐此不彼,多死心塌地,恨不得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周商商上高二,宋茜也升入了S一种的高一部,虽然不至于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同一个学校,还是常常能遇上。周商商不常回宋家,跟苏寅正在一起后,就更不常回去了,这点看起来,周商商在别人眼里看看起来就有些不懂事了。      沈冰差不多每个一个星期都会打一个电话回来,问她回不回家,问她钱够不够用,有时她们一家三口要一起去踏个春了,也好心打电话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周商商自认为是无法消受这样的亲情,所以对沈冰的一些关怀问候,她能避就避,避不了就做铁石心肠样子,所以作为沈冰的亲生女儿宋茜终于发飙了。   她说她根本就是一块怎么也捂不热的石头,宋茜那次说得可真是一个理直气壮,一边指责她不识好人心,一边强调沈冰对她到底有多好,然后说她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云云。      周商商就杵在宋茜的前面任她说,她想宋茜的语文作文成绩很好,条理清晰中心思想明确,摆事实讲道理的论证方式运用自如轮番上演,害的周商商以为自己不说点什么倒是有些对不起宋茜的口若悬河了。   完了,周商商慢慢开口道:“宋茜,我知道沈阿姨,也就是你妈,是个善良的女人……而我呢,一是我这人不擅感动,狼心狗肺惯了,二是我这人还有点不识好,就像你说的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总之我不配她对我那么好,但是我也求求你们,别对我那么好,你们一家子不是挺幸福的么,像我这样硬生生挤进来的不应该都是嫌咯得慌么,或许我跟你爸还有点关系,如果他来关心我几句也算正常,你妈可是跟我没有丁点的关系,她好好地去关心她该关心的人就行了啊,非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讨没趣是闹哪样呢?你们明知道我石块石头,还要上来过来捂一捂,咋说呢,有没有考虑过我这块石头的感受啊?”      周商商说完,宋茜就失言了,跺了跺脚,愤愤不平地离去。   所以宋茜在升了S一中后,碰到周商商也是爱理不理的。   周商商很欣慰,觉得宋茜比她妈要好些,还是有觉悟的。      不过一个月后,宋茜突然找上她,还挽起她的手,拉着她一道逛起了校园,一副冰释前嫌的样子。逛了一圈,宋茜开口说:“商商,你带我去看看你的教室吧?”   周商商一时想不出教室有什么好看的,同样是白墙黑板有区别么?不过想到自己教室算是半个公共场所,她找不出理由拒绝宋茜参观。      宋茜跟着周商商走进教室,因为是吃饭时间,教室只有几个勤奋地人早早回来做作业,宋茜问:“姐,你坐哪儿?”   周商商指了指后三排的位子。   宋茜点点头,环顾四周,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表情好像在欣赏参观名胜文化一样。      有个男生上来询问:“商商,这是谁啊,你朋友?不介绍下吗?”   宋茜落落大方地伸手:“你好,我是宋商商的妹妹,宋茜。”   “哇,你们家的基因真好,出美人啊。”顿了顿,“不过不怎么像……”   宋茜笑,解释说:“我们同父异母,所以不是很像。”      周商商突然没由地尴尬,就像被在大街上甩了一巴掌,宋茜笑得格外天真可爱,继续说:“我姐姐那么漂亮,你们可不准对她打主意哦。”   男生摆手笑:“你姐早名花有主了。”   宋茜歪着头看周商商,一副你不厚道连我也瞒的架势,周商商难免烦躁:“宋茜,你不要做作业的吗?”   宋茜“哦”了声,对这男生挥挥手:“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男生傻呵呵地笑了。      宋茜自从逛了一次周商商的教室之后便成了高二九班的常客了,周商商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估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宋茜看的不是教室,而是教室里的人。      起初周商商有些转不过弯的认为宋茜估计是看上跟她说话的那个男生,后来从韩峥越来越黑的脸终于发现了她弄错了对象。      第一天,韩峥对她说:“商商,我不喜欢死缠烂打的女孩。”      一个星期之后,韩峥对她说:“商商,你妹妹是不是很空啊?”      两个星期之后,韩峥转过头:“商商,我对你妹妹没感觉,你跟她说说吧,因为是你妹妹我不好太直接,你给转达下啊。”      一个月后,韩峥暴走了:“商商,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跟你说你妹妹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她居然跑到附中找我女朋友谈判,凭什么啊商商,我连她一个一根手指都没有拉过,她凭什么一副早是我女人的架势……”      华驹觉得有戏看,立马过来火上浇油道:“十一,你就答应了吧,宋茜不是长得还成吧,反正你跟现在的女朋友也快分手了,就从了宋茜吧。”   韩峥没好气地看了眼华驹:“滚!”      周商商跟苏寅正说了这事,苏寅正让她别管这事,“十一也不是第一次被女人这样子缠。”   “那你有没有被这样子缠过?”周商商抬头看他笑,话锋一转,“苏寅正同学,可以聊聊感受吗,是不是美翻了?”   苏寅正放在周商商腰身的手稍微使力,商商便来到往他怀里靠近,苏寅幽深的双眸闪过一丝笑意,“有啊,眼前不是有一个。”   周商商摆正脸上表情:“胡说,明明是你追的我。”   苏寅正一副失忆掉的样子:“是吗?”      周商商掐着苏寅正的腰,耍泼得很开心,苏寅正连连闪躲,突然,周商商停下了动作,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苏寅正。   苏寅正不明所以:“怎么了,商商?”   周商商有些难以启齿张张嘴,然后小声地说:“我的胸衣扣开了……”       第九章   苏寅正匆匆带周商商来到S大的篮球场。篮球场分若干个区域,每个篮球场之间都种植着半人多高的灌木从,篮球场中间有条小道给人通行。   十月的天气,灌木丛上还开着花,清幽的花香随着夜风隐隐传来,苏寅正牵着周商商的手带她到一个没人的篮球场。   头顶皓月当空,将两人的影子映在篮球场的水泥地上,虚虚笼笼;月色如水,周商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正闪烁着笑意。   苏寅正问:“笑着什么?”   周商商:“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啊?”   苏寅正瞪了周商商一眼,然后转过头,“赶快弄好。”      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冷意,周商商也穿上了一件橘色套头毛线衣,当她双手从后背去上胸扣的时候,凉凉的夜风,随之渗进身体外面的后腰,激起阵阵小疙瘩。      晚上八点半,隔壁的篮球场还有人在打球,篮球落在地上发出的砰砰声,苏寅正觉得好像是从自己的胸口某个位置发出来似的,一下一下,嘭嘭嘭……      “好了没?”苏寅正问。   “没……”周商商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急,因为是多排扣,平时她都是扣好然后穿上,所以从双手从身后上胸扣,她有些不上手。   “需要帮忙吗……”苏寅正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热了。   周商商笑了起来,小声说了句:“你又不会?”   苏寅正:“我可以试试。”      四周好像骤然安静,乌云遮住了半圆月。   周商商犹豫了下说,“你过来,我教你。”      不知道师傅教的不好,还是徒弟实在太笨,只是简单上个胸口,苏寅正却觉得比做一个复杂的物理实验还要难。   苏寅正的手心冒着热汗,周商商在前头催促:“苏寅正,你倒是快点啊。”      周商商声线清甜,听在苏寅正心里痒痒的,他的一只掌心就贴在她的光滑的后背上,细腻的触觉让他有些大脑停止了运转,只凭着最原始的渴望游移着双手。      周商商僵住了,苏寅正的手心又烫又湿,他的手已经来到她胸前最圆润的地方,然后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      “苏寅正!”      苏寅正觉得自己是疯了,做着这样的事却觉得自己的心是无比的虔诚,他慢慢移动着双手,细细感动着这属于少女的柔软和美好。      周商商没欲拒还迎,也没恼羞成怒,只是有些手足失措,小道上随时有一两个行人路过,或嬉笑着,或聊着天,或对着手机喋喋不休……      苏寅正将她转过身,然后低下头在她唇上辗转吮吸,周商商微微张开嘴,苏寅正整条灼烫的舌头便滑入她的口腔里。   苏寅正的呼吸声絮乱,他吻得毫无技能,却很小心翼翼,他和她彼此的舌头都在对方的嘴里,轻舔、打旋、反复吮吸,好像彼此是对方最美味的食物。   对啊,那时他们彼此可都是对方最心尖上的人。   周商商是苏寅正最珍贵的女孩,苏寅正何不是周商商最欢喜的期盼。   爱得喜悦又纯粹,明亮又心满意足。      S一中有件全民八卦的事——宋茜到底什么时候能追上韩峥。   宋茜追韩峥,追得是全校风雨,差不多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刚柔并济,软硬兼施,有阵子韩峥见着宋茜差不多就像老鼠见了猫。   鸭子说,宋茜猛于虎也。然后兴奋地跟华驹押赌注赌——韩峥什么时候会被追上。   华驹问,为什么不是赌韩峥会不会被追上,而是什么时候会被追上?   鸭子笑,烈女难缠呗。      烈女难缠,周商商也料不到宋茜有如此勇气和耐心,雷打不动每天给韩峥送早餐,而且是变着花样一个星期不带重样的。   韩峥对宋茜说:“你烦不烦啊,树都有皮,你能不能有点脸皮啊。”   宋茜对韩峥的讥讽和嘲笑,一律化为动力:“韩峥,我那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      不会死,比死还难受。   韩峥冷笑,把宋茜硬塞给他的早餐丢进垃圾桶,坐回位子的时候全身都散发着火药味,满身戾气,椅子往后一拉,因为用力过猛,殃及后桌了。      周商商赶紧伸手去护放在桌角的水壶,不料还是晚了一步,水壶在桌子晃了晃,嘭得落在地上,滚到了韩峥的鞋后跟。   周商商这个时候哪敢让韩峥帮忙捡她的水壶,只能自己弯着半个身子探到桌子底下去拾。      而在她弯下身子伸手的时候,韩峥低下腰,长手一捞,把她的水壶捡了上来。   周商商蹲在桌子底下对韩峥不好意思地笑笑。      韩峥没好气地坐直身子,将水壶在她桌子一放。   周商商又说了句:“真是谢谢啊……”   韩峥扭头瞪了眼周商商,好像在告诉她,周商商,你真是有个好妹妹啊。      韩峥被追得如此狼狈,虽然这事压根跟她没多少相干,但是因为她跟宋茜那层关系,周商商心里还是有点对不住韩峥的感觉。   而韩峥大概真把气撒了一半在她身上,看见她也是皱着眉头爱理不理的。   华驹打抱不平:“这关商商什么事啊,自己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怪谁呢?”   韩峥恨得那个咬牙切齿,表情糟糕得就像来了大姨夫。      对宋茜追韩峥这事,大家看法不一,有些认为宋茜是光着身子打老虎——大胆且不害臊,不过更多的人是看好,认为宋茜是真性情,在她凶猛的攻势下,即使韩峥是块石头,肯定也有被感动融化的一天。      高三,周商商换了新同桌,同桌是一个英语狂人,每天早读课读英语的时候总是抑扬顿挫,吐沫横飞。      而余佳怡跟鸭子坐在了一块,半个月后,鸭子要请客,说他跟余佳怡在一块了。      鸭子请客的地方就在S大附近的川王府,余佳怡因为性子含羞,吃饭的时候光脸红,也就没怎么吃饭了。鸭子是个体贴的男朋友,就拼命给余佳怡夹菜,边夹边说:“佳怡,华驹韩峥都是自己班的,商商又是你老同桌,都是自己人哈,你别紧张,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是啊……是啊……”华驹打趣说,“你们就大胆秀恩爱吧,你们前面不就是有对好榜样吗?”   苏寅正把挑好刺的鱼肉放到周商商碗里,语音悠然地抬头说话:“我们可做不了榜样,有人可是三天两头找我吵架。”   周商商放在圆桌底下的脚狠狠踢向苏寅正的小腿,苏寅正疼得闷哼一声,然后随即轻笑地看了眼周商商:“十一他们都看着呢。”      华驹笑韩峥:“鸭子都跟余佳怡在一块了,十一你什么时候答应宋茜啊,以前都没发现你原来那么忸怩哪。”   韩峥冷笑:“你呢,你的小龙女呢?”   华驹用手摸了下刘海,学着鸭子的语气:“可遇而不可求,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韩峥不说话,嗤笑。      周商商上了高三忙了不少,尤其是总复习后,光是各校联考和本校模拟考都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她开始真心佩服苏寅正起来,苏寅正高三在做什么,有事没事来她教室溜达,人家的时间是海绵里挤出的水,而他则是泡在水里的海绵,越吸越多。      周商商虽然有把握能考上S大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卷子也是一张张地做,这样一来,跟苏寅正的约会时间也少了。   那时苏寅正也忙着课程和实业,他大学专业是高能物理,研究的是粒子和核,梦想是做一个杰出的研究人员。   周商商想想,那时候真是好,彼此为了梦想努力,她和苏寅正的爱情也随着梦想成长,那是健康又向上的爱情。      周商商高考那几天,苏寅正特意逃了课跟一批家长等在校门口,有个大妈问他等谁,他笑:“老婆。”   大妈当时在喝水,然后被呛了。      考完最后一门,周商商真是兴奋极了,不顾满校门口都是学生和家长,扑到苏寅正的怀里,死不要脸地说:“寅正,我真怕我考得太好诶……”   有熟人路过揶揄道:“你们这对是要双宿双飞了吧。”   苏寅正搂着周商商的腰:“是啊,以后结婚的时候记得过来喝喜酒。”      晚上,苏寅正帮周商商估分,确定分数能上S大的时候,周商商忍不住得意地说:“苏寅正你知道么,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了两道选择题。”   苏寅正摸着周商商的头:“老婆真了不起。”   当时苏寅正高考,为了周商商,正巧也放弃了两道大题目。      高考结束后,华驹鸭子他们召开了一个特大的狂欢派对,韩峥带着他的新女友过来,口味比眼前来得都要重些,烟熏妆,齐B短裤。   鸭子问韩峥怎么就不答应宋茜,韩峥笑:“我是真的对宋茜没感觉,其实如果真玩几天也可以,但是宋林生什么人啊,我玩了他的女儿,还不把一辈子陪进去。”   鸭子笑得一脸猫腻:“真没其他原因?”   韩峥拍了下鸭子的肩膀,没继续说下去。      热闹喧哗的KTV包厢不止有S一中的同学,还来了一批韩峥华驹他们以前的初中老同学,华驹指着一个男的对她说:“瞧,那个穿花衬衫的,长得妖里妖气叫赵子成,初中的时候跟韩峥齐美,两人被叫做石麟双美。”石麟是他们的初中学校名字,石麟外国语初中。      周商商问:“怎么寅正没被选上?”   华驹做了个生气的表情:“周商商,我怎么也是你以前的追求者,你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苏寅正啊?”   周商商对华驹巧笑倩焉:“不能。”   华驹:“……”      从卫生间回来的苏寅正回来,先是在周商商和华驹中间一坐,然后长手一揽,一边将商商往怀里   带,一边随意地问华驹:“你们刚刚聊什么了?”      华驹走开,无视这对过分的男女。      聚会到最后还发生了一桩狗血事,事情刚开始的缘由是余佳怡不知怎么惹到了赵子成的女朋友,然后那女当场挖苦余佳怡土,笑她怎么也不穿件好看的衣服出门。      当时鸭子不在余佳怡身边,坐在余佳怡身边的人是周商商,周商商不是仗义之人,但也不能容忍自己人被欺负去,所以当场就回了句:“有些人怎么不换张脸再出门啊?”      不轻不淡的一句话,却撞了枪口。      周商商也料不到那女人要冲上来打她,因为事情发生地太突然,就连苏寅正也有些缓不过来,回过神赶紧把周商商往后一带:“你他妈神经病啊!”      事情发生的时候,鸭子跟赵子成还在夸张的大屏幕前抱在一块唱着“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唱得正欢的时候,突然发现情况不对,赶紧上来扔掉手中的麦克风。      那女人指着周商商,气势十足:“你给我道歉。”   周商商站在苏寅正边上,一脸壮烈。      鸭子和赵子成从中间挤进来,“到底怎么回事啊?”   周商商不说话,那女人也没开口。      鸭子瞧了瞧余佳怡发红的双眼,有些明白过来,一边把余佳怡往自己身边一带,一边指着赵子成:“成子,让你女朋友给我女朋友道歉。”   鸭子护着余佳怡,赵子成又何尝不是,低头跟他女朋友交流了几句,指着周商商说:“让她先给我女朋友道歉。”      “不可能。”开口说话的是苏寅正。      其他人都上来劝架,有人在剔透的水晶杯倒满了三杯酒:“来,来,来,每个人喝一杯,一笑解恩仇呐……”   赵子成的女朋友的估计横着走惯了,拿着酒杯就往地上一摔,看样子是不打算息事宁人了。      “成子,商商是从不会主动惹事的,这事也是你女朋友先挑起的,瞧着你女朋友的架势是还要反咬一口,不过你们咬之前也要问问当事人——愿不愿意被咬?我的商商可不能受了这平白的委屈。”苏寅正脸上带着笑意,KTV偏暗的光线投在他身上,格外英气逼人。      “是,是,是我女朋友不懂事。“赵子成突然改变态度,顿了顿,翩翩然拉着自己女朋友坐下来,倒了一杯酒递给一脸不服气的女朋友:“来,咱们跟商商道歉啊,喝一杯吧。”      “等下。”开口的是韩峥,笑嘻嘻地倒了杯白干递给赵子成,“喝红的多没诚意,怎么也要来杯白的吧?”   本来就剑拔弩张的气氛,立马一触即发,大家都是年轻气盛,摔着杯子干起了架。      从KTV出来,华驹韩峥两个哼着不成曲的歌走在前头格外逍遥,鸭子鼻青脸肿地搭在余佳怡肩头,边骂边笑:“他妈赵子成属狗的么,居然咬我了一口。”   周商商跟苏寅正走在最后头,苏寅正拉着她的手,突然冒出一句,“以后咱们如果生个女孩,我保护你们两个,如果是男孩,那更好,我和那小子一起保护你。“      那晚,头顶的夜空没有星斗月轮,也没有云影,道路两边是各种五光十色的广告灯,高耸的建筑,还有街头巨大的LED显示屏,没有星光的城市,依旧流光溢彩。       第十章   刘璋觉得自己疯了,他居然真的把苏寅正的老婆绑过来。   陈婉怡的事他的确是咽不下去,更可气还是苏寅正不但上了他女人,还把他从黄申村改建项目踢了出来。   但是就这样刘璋还真没打算要以绑架他老婆这样的方式得罪苏寅正,他本来就只是想提醒他老婆几句,结果在他瞧见周商商的模样后,脑袋就开始发热了,就叫了几个他养的打手将苏寅正老婆给“请”到了他在碧泉路新购置的别墅里。      刘璋真的是“请”周商商进门的。他给周商商上的茶是连他平时都舍不得喝的陈年普洱,端上的点心是专门从四季大饭店定做出来的,就是连将周商商绑上车的过程都是彬彬有礼,生怕伤到美人什么。      刘璋在周商商前面坐下,虽然他已经瞧了好几遍,还是惹不住再次打量起来,对比一下自己的老婆,想想苏寅正那人真是坏人有好命,不过有好命什么用,却是个不懂珍惜的,如果是他刘璋娶到那么漂亮的老婆,外面的莺莺燕燕哪还能入得了眼。      “你老公上了我女人。”刘璋就开门见山说道,然后又看了看周商商的脸色,面色平静,嘴角抿着,好像他在对她严刑逼供一样。   刘璋转了转语气,把好看的甜点往周商商面前推了推:“跟着哪样的男人,很委屈吧?”      周商商终于抬了抬眼,开口说道:“我委屈不委屈,跟你没相干吧。”   刘璋:“你老公上的是我女人,怎么会没相干?”      “你女人也上了我老公不是吗?”周商商扯了下嘴角,顿了顿说,“如果你是来讨不公的,你找我讨说法是不是有点拎不清对象?如果你只是好心通知我这事,目的是让我管束好苏寅正,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你真的找错人了,苏寅正现在虽然在外面有女人,但我怎么也是他合法的妻子,树要树皮人要脸皮,你绑了他的妻子不是伤了他的脸面,我不唬你,你惹了他,不是什么好事。”   周商商的声音淡淡的,刘璋却怎么听怎么心疼,他正想说要不你跟我,我一定好好待你这些话的时候,苏寅正来电了,还是视频电话。      刘璋点开手机屏幕,里面立马传来夸张的小孩哭声,边哭边喊:“爸爸救我……我好怕……爸爸救我……”   刘璋整个人懵住了,稍微平静心情后对着手机喊道:“苏寅正你对一个小孩下手,你他妈还是不是人。”   “道义上确实不应该扯上老弱妇孺,不过这事可是你先挑起的,别什么事轮到自己头上了,就占据个道德高点胡乱抨击……”视频里苏寅正站在金钟大厦的顶楼,他手里还领着一个不到一米的小男孩,他们站在顶楼的边缘,万丈高楼,似乎只要再跨一步,立马粉身碎骨。      “爸爸……”小男孩因为害怕,整个人都在发抖,他们站在五十八层高的楼顶,视频里高空呼啸的的狂风似乎吹得他们的衣服在沙沙作响。   “刘璋,你的儿子很害怕呢……你说,我再用力一推,他会不会就这样吓傻了?”苏寅正脸上噙着笑,脸上的笑容好像就在说一句平常的玩笑话,他的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寒星般的眼睛全是满满的凌厉。   过了会,苏寅正话锋一转,目光如冰:“半个小时,把我老婆毫发无损地送到苏氏楼下,不然你就直接来金钟楼下给你儿子收尸吧,我说到做到。”      不到半个小时,刘璋就把周商商送到了苏氏大楼门口,周商商看了眼脸色发白的刘璋,说了句:“你放心,你儿子不会怎么样的。”   刘璋狠狠地拍了下方向盘,骂了句:“苏寅正他妈就是一只疯狗。”      周商商没说话,打开车门下去。今天是个好天气,街上的情侣也格外多,阳光透亮,照在姑娘们明亮的笑脸上,风有些大,时不时把女孩们的漂亮裙子吹鼓起来。   周商商想了下,今天是农历七月七,喜鹊搭桥牛郎织女见面的日子,中国的情人节,看看大街上,玫瑰涨价,爱情也开始涨价了。   周商商没有踏进苏氏大楼,而是站在路边招了一辆的士直接回家。      晚饭后,家里的小保姆跟周商商请假,周商商笑着说了句:“祝你约会愉快。”   小保姆红着脸:“太太跟苏先生也情人节快乐。”   周商商说:“谢谢。”想了下,从包里掏出两张电影票,“正好我朋友送了我两张电影票,你们去看吧。”   小保姆摆摆手:“太太可以跟先生去看啊……”   周商商微微一笑:“苏先生不爱看电影。”   “那谢谢夫人了。”小保姆接过电影票,然后回自己房间换了件新衣服,跟周商商告了别后,愉快地赴约了。      情人节快乐,想起你曾给过的那些温柔,情人节你不会再陪我一起渡过。      陈婉怡打电话来邀请苏寅正一起去看电影,苏寅正问什么片子,陈婉怡低笑着说:“今天还能看什么片子,爱情片呗。”   苏寅正笑了,轻挑道:“爱情片不是也分很多种吗?酸不拉几的文艺片根本不适合我们,要不咱俩看更深层次的?”   陈婉怡在电话里大骂苏寅正流氓,在依依不舍挂了电话前又叮嘱了句:“晚上8点,别迟到了。”      苏寅正还是跟陈婉怡一道看了一部纯正的爱情文艺片,可能是因为片子实在是文艺地太纯正,苏寅正坐在电影院vip包厢里压根没瞧几眼,从电影开始到结束只顾着玩手机。      陈婉怡笑堂堂苏总居然还玩手机,电影快结束的时候,从自己的位子坐到了苏寅正的腿上,苏寅正笑眯眯地把手探到陈婉怡的包臀裙里:“你这样坐着不是打扰我看电影吗?”   陈婉怡解开苏寅正一颗衬衫扣,一边吻上他漂亮的锁骨,一边反问:“你有在看吗?压根连主角的脸都没看吧?”   苏寅正的手恶作剧地重重一按:“里面女主角脱了身材肯定比你好。”      陈婉怡娇哼一声,双手挂在苏寅正的脖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亲了下苏寅正的嘴巴后问:“寅正,你老婆漂亮还是我漂亮?”   苏寅正忽然一笑,躺在皮质沙发上瞧了陈婉怡好几眼,然后慢慢开口道:“你连她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陈婉怡显然不信苏寅正的话,轻哼了一声,每个要脸面的男人都说自己的老婆美若天仙,但如果有什么场合需要老婆陪同的话都是在外边找年轻美貌的小姑娘。   男人都一样,睁眼骂潘金莲,闭眼想潘金莲。            宋茜明天就要回S市了,临走前的情人节,怎么说也要跟韩峥一起过,她先是跟韩峥去了G市一家转旋餐厅吃了法国菜,然后提议去看电影。   其实不管什么模式的情侣,有钱没钱过节的模式都是差不多。      驱车来到一家海上电影院,宋茜去买票,然后让韩峥去买些饮料和爆米花。      韩峥去柜台买饮料的时候下意识要了两瓶黑加仑,接过饮料的时候一愣,突然想到爱喝这味道的饮料是另一个女人。   韩峥把另一瓶黑加仑递还给服务员:“换一瓶橙味的。”      宋茜买了两张情侣票,她挽着韩峥的手,开心地把票递给韩峥看:“看我们的座位号,13,14呢……”说完,宋茜又念了念1314的数字,简单的数字在她嘴边溜了圈,竟分外缠绵。      第二天韩峥送宋茜上飞机,宋茜抱着韩峥告别,犹豫了下说:“韩峥,你要不调回S市吧,你爸不是也希望你回S市发展?”   韩峥拉开宋茜放在他腰上的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快到时间了,上飞机吧。”   宋茜咬咬唇,登机之前垫着脚尖在韩峥脸上亲了下,口气软软道:“要想我。”   韩峥拍了下宋茜的头:“下次月我休个假回S市一趟。”   宋茜立马脸上的表情立马转忧为喜:“下个月几号?”   韩峥:“现在不确定,不过我提前告诉你。”      苏寅正跟陈婉怡从影院贵宾通道出来,天空意外飘起了细雨,轻如薄纱的细雨被风吹得缥缥缈缈的,然而下雨天气似乎并不影响今晚S市的热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十字街红绿灯交错。      红灯亮起,陈婉怡打开苏寅正车厢里的灯,对着副驾驶上的化妆镜子挤眉弄眼。   苏寅正瞥了眼陈婉怡一眼,讥讽道:“要不我出钱送你去韩国整整?”   陈婉怡转头冲苏寅正挑眉一笑:“本姑娘对自己还是很满意的,你还是送你老婆去韩国吧。”      苏寅正轻笑起来,像是听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车内放着音乐,男女对唱的老歌,他突然有些想不起,随口问了陈婉怡:“这首什么歌?”   “《当爱已成往事》啊……”陈婉怡也随口回答说,“那么有名的歌没听过吗?”      苏寅正突然沉默起来,前方的红灯变成红灯,苏寅正踩了下油门,路虎车如箭离弦地开上了道路。      车厢里温婉的女声还在唱:“为何你不懂,只要有爱就有痛,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苏寅正把陈婉怡送回了御景苑,下车的时候陈婉怡撒起娇来挽留:“今晚就不能陪陪我吗?”过了会,瞧了下苏寅正的脸色,确定他今天真没有留下来的样子,才撇了下嘴,下车了。      下车之前,又回过头多问了句:“你是回家还是……”      苏寅正不耐烦地打断陈婉怡的话:“我老婆都没你那么多问,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第十一章   苏寅正的车在二环路兜了两圈,还是将车驶进了西岳大道,他打开驾驶座的车窗,带着凉意的夜风徐徐灌入车厢,他突然觉得舒服了不少。   车开进花溪别墅区,小白房子里穿着蓝色制服的门卫跟他打招呼:“苏先生回来了啊。”      苏寅正关上车窗,现在已经深夜十二点,花溪别墅区树影重重,欧式的路灯发出的淡蓝色光线好像被夜里这飘渺的雨雾打散,将着四周的蒙蒙细雨染了一层薄薄的光。      苏寅正慢慢地将车开进车库停好,然后再悠悠地从车库走到门口,他在外面站了会,然后伸手进裤袋里掏门钥匙……   突然心猛地一慌,苏寅正低着头,不顾形象地开始翻找全身上下的衣袋裤袋,他已经好久没有那么慌乱了,家里这把钥匙是被他单独取下来的,他明明记得很清楚放在左边的裤袋,但真的收好了吗,他又不记得了,他居然丢了家里的钥匙。      苏寅正在门口杵了很久,家门口黄色的廊灯静静地将他整个人笼罩在淡淡的光晕中,过了良久,他才按了下米色墙砖上的门铃。   大概过了半分钟,门里传来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然后是开锁的声音,直到门打开,里面的光线从门里流出来,苏寅正有丝猝不及的慌张。      开门的是周商商,她只穿着一件暖色的宽口睡衣,秀美的下巴,漂亮的锁骨,白皙的脖子上还带着前年他送给她的碎钻项链。   周商商将门打开示意苏寅正进门,苏寅正嗓子有些堵,弯腰在鞋柜边上换鞋,迟疑了下问:“阿珠怎么不在家?”阿珠就是苏家的那个小保姆。      周商商转身走到厨房取水喝,折回来的时候发现苏寅正已经换好鞋在大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了。   “她有事,我给她放了假。”周商商喝着水,半天才回答苏寅的问话。   苏寅正的右手大拇指不断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子,良久他抬头看了眼周商商:“商商,今天没吓着吧。”   苏寅正应该指刘璋绑架她的事,周商商摇摇头,放下杯子:“我先上楼睡了,你也早点。”   苏寅正:“晚安。”   周商商没吭声,拖鞋在实木楼梯发出轻微的踏踏声。   回到房间关上门,楼下传来摆钟整点报时的声音,夜晚零点整。隐隐的钟声就像从远山深处传来。      周商商昨晚因为入睡晚,早上起来有些晚,洗漱好下楼,苏寅正居然还在家,穿戴整齐地坐在餐桌前吃起了早餐。   她在苏寅正对面坐下,小保姆给她端上来一碗小米粥,鲜香醇糯的小米粥,配着清脆的酱萝卜和香溢的油焖笋,尝起来还算清甜可口。   周商商抬头看了眼苏寅正穿着的白色马球衫,问了句:“今天是要去打球?”   苏寅正先是一愣,然后扯了个笑:“是啊,跟马总约好了。”   稍微过了会,苏寅正又开口:“要不要一块去玩玩,今天天气不错的。”   周商商想了会:“好。”   这个答案像是出乎苏寅正的意料,迟半拍地看了眼周商商,然后温和道:“球场附近有一家泰国菜不错,中午我们可以去哪里吃。”   “再说吧。”周商商低着头喝着小米粥。      吃完早饭,周商商上楼换了一套藏青色的运动衫,然后把黑色的长发高高扎起,弄好之后在脸上涂了两层防晒霜,对着落地大镜子照了照,她又取出一只粉色唇蜜,对着镜子细细描绘。   穿戴好走出房间,想到好像忘了什么,然后折回去拿了一副墨镜。      苏寅正今天没开他那辆路虎,反而开了一辆去年买的英菲尼迪。周商商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位子,车内开着凉气,她还是觉得闷,按了下车窗的按钮,将车窗半开着。   苏寅正发动引擎,将车缓缓开出了别墅区,花溪别墅区位花溪山的半腰,苏寅正熟练地驾着车,一路往下。      周商商伸手打开车内的FM听晨间音乐电台,最近她喜欢上一个台的男播音员的声音,是一个晨间栏目,而且晚上没有重播,所以有时候她就将节目录下来,晚上入睡的时候听。      周商商一时想不起是那个频道,猫着腰调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苏寅正转头,顿了下说:“应该是104.7”      周商商愣了愣,然后调频到104.7,音响里传来一道熟悉的男中音,果然就是这个晨间音乐电台,里面男主播的声音沙哑又柔和,这种从喉咙里张弛出的声线就像一块雕琢光洁的玉,感觉光滑又清凉。   周商商听着很舒心,弯了弯嘴角,闭眼假寐。   苏寅正伸手将车内音响关小些,然后继续开车。      大概过了好些时候,周商商睁开眼问苏寅正:“最近忙吗?”   苏寅正转着方向盘上了高架,侧过头敛眉看了周商商一眼,回答道:“还好,只是这两年生意没以前那么好做,很多事有些力不从心。”   周商商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你呢,咖啡馆的生意怎么样?”苏寅正问。   周商商低笑起来:“很糟糕,好点是一天一两个客人,基本上是好几天一两个客人。”   苏寅正也笑了起来:“这样好,闲比忙好。”      马总已经早早在高尔夫球场等苏寅正,手里拿着特制的Honma 球杆,稀疏的头发打着发蜡一丝不乱往后梳着。   他带来的女伴夸他今天格外年轻,马总笑得满面春风,抬眼看到苏寅正和一个女人走来,连忙把球杆丢到了女伴手里,迎了上来。   马总和苏寅正握了握手,说:“前几天刚从美国定制了一球杆,好久没打球了,心痒难耐,想不到苏总真能抽出时间陪我这个老头玩几把。”   苏寅正:“马总客气了,能跟您切磋是我的荣幸。”   “哪里哪里。”马总打量了苏寅正身边的周商商几眼,眯着眼笑问,“苏总真是好福气,天天有佳人相陪。”   苏寅正笑了下,周商商仰头看了眼苏寅正,然后伸出手:“马总你好,我是苏寅正的妻子,叫周商商。”   “你好你好,苏总好福气啊。”马总有些窘然,连忙接过女伴手里的球杆:“那就开始吧。”      马总的球技的确不赖,瞄球、挥杆,一个漂亮的打旋转球一杆进洞。苏寅正鼓掌,马总把球杆递给边上的球童,笑容满面道:“苏总也露一手吧。”   苏寅正握着周商商的腰走了到了发球区,接过球童的杆子,身子微微前倾,两手握杆,眼睛视球,然后用力一挥,一个高弹道球在洞口绕了三圈,进了。      “真不错,真不错。”马总赞叹道,“苏总今天真是让我见识了,现在想你这样又会做生意又会打球的,真不多了。”   苏寅正毫无羞色地接受马总表扬,笑着说:“说到打球,我老婆才是个中高手。”说完,把球杆递给周商商。   苏寅正神色清明,大好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更加眉目分明,周商商没从苏寅正手里接过球杆,她抬头对他说:“有点累了,我去休息下。”   苏寅正:“要不要去休息室休息下。”   周商商指了指不远处插在草坪上的大太阳伞:“我去那里坐坐就可以了。”      周商商在太阳伞下的白色椅子坐下,有球童上来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周商商说:“给我一杯温水。”   过不了多久球童就端了一杯温水上来,周商商一边喝着温水一边看苏寅正打球,看着一会就有些走神,包里电话响了很久都不知道。      周商商打开包,震动的是苏寅正的手机,刚刚交给她的。   没有名字的来电显示,周商商按了接听键:“你好。”   电话那边突然沉默沉默起来,过了会,手机那头的人才开口说话,还是一个女声:“这不是苏寅正的手机吗……请问你是他谁……”   周商商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喝了口温水,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是苏寅正的妻子,请问有事吗?”   “……也没有什么事……”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周商商握着手机发呆,过了会,重新打开手机将里面的通话记录删除。      打了几场球下来,马总邀请苏寅正一道吃午饭,苏寅正转头看了眼不远处坐在太阳伞底下乘凉的周商商:“下次吧,下次我请马总。”      苏寅正和马总告别出来,周商商把手机递还给苏寅正。   苏寅正问她:“中午想吃什么,要不我们去吃泰国菜?”      周商商:“你送我去妈妈那里吧,我答应这星期陪她吃饭的。”周商商口里的妈妈是苏语芯,她跟苏寅正结婚后,苏语芯执意不跟他们住在一起,所以周商商会每个星期都会去看两次苏语芯。   “行。”过了半晌,苏寅正点点头,“上车吧。”      苏寅正的车在雅林小区停下,周商商下车之前问了句:“不一起上去么?”   苏寅正摇摇头:“下次吧。”顿了下,“妈身体还好吧。”   周商商点头:“还好。”      周商商来到苏语芯的单身公寓,她正在厨房里忙着煲汤,周商商系上围裙上去帮忙,苏语芯也不推脱,撩了下散落额前的细发,笑眯眯道:“里面炖的鱼可是昨天我去日湖钓来的。”   周商商回头笑:“那我还真是有福气。”   苏语芯收了收脸上的神色,想了会,问周商商:“寅正最近怎么样?”   周商商:“他挺忙的,两家上司公司的老板,不用想也知道。”   苏语芯微微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商商,其实寅正以前不是这个样子……”      苏寅正以前真不是这个样子,这点周商商当然清楚,但是以前的苏寅正是什么样子,她又有些记不清楚了。    第十二章   高考之后,华驹因为分数不理想留学美国,鸭子和余佳怡去了S市另一所理工大学,倒是韩峥,高考时估计得到了考神眷顾,分数线上了全国的第一学府,9月开学时打包着行李北上了。      大学时期,苏寅正和周商商真的算是过上了神仙眷侣人人羡慕的生活,大学时期的苏寅正比高中时期更加成熟,他对周商商的爱和包容也更加成熟,周商商大学宿舍有个室友问过她这样一个问题:“你跟苏寅正到底有没有吵过架?”      周商商想了想,大学时期她跟苏寅正好像真的没有吵过架,那时候苏寅正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对着这样的男朋友,周商商即使想吵架,肯定话还没有开口就会被苏寅正一个笑容给扼杀了。      后来,余佳怡也问过周商商一个问题:“商商,苏寅正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恨他吗?跟了他后悔吗?”      那天跟余佳怡见面是在酒吧,四周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周商商灌了一口白干,眼泪当场就呛了出来了,余佳怡拍着她肩膀,小心翼翼问了句:“苏寅正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他父亲有关系?”   周商商摇摇头,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她跟苏寅正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他和她本来好好的啊,他们还想要一个孩子呢,苏寅正说咱们的孩子肯定漂亮又聪明,她骂他臭屁,苏寅正假装生气地轻咬着她的唇,然后又幸福地喟叹:“老婆,我真的好爱你。”      苏寅正大四毕业那年,父亲苏天澜被捕入狱,原因是苏天澜贪了上亿的政府拨款,就是为了帮一个女人渡过金融危机免于破产,那个女人是苏天澜藏了二十年的情妇,报道刚出来,没有人会相信这是苏天澜会做的事情,他是出了名的儒官,做实事、下基层,永远是一副表率模样。   周长安在世的时候评价过苏天澜这个人——清风高节。但是这样一个清风高节的人,还是在他快要功成身退的时候为了一个女人深陷囹圄。      苏天澜的事情被爆出来的时候,全城轰动。      就在苏天澜事情被爆出来前几天,苏寅正保研的消息已经下来,周商商真心认为他的寅正会成为出色的科研人员,他是那么聪明又那么认真,教授们都以他为荣,他还有他的满腔热血,周商商曾对华驹大放厥词:“苏寅正以后是会获得诺贝尔奖的。”华驹受不了地看着她:“你以为诺贝尔是你家的啊。”   周商商对华驹的话不以为然,那时候的苏寅正,在周商商心里,是天是地是传奇,是没有人可以比拟的,连神也比不了。   想想那时多好,就是现在周商商每每想起都有穿肠刮骨之痛。      周商商后来想到,苏天澜出事的那几天苏寅正应该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跟她说。那几天周商商还在准备六级考试,英语单词背正是背得昏天暗地的时候,然后就没有顾到苏寅正的反常。   直到考试的那天,她忘记准备橡皮,她在走廊里给苏寅正打电话想让他速速送一块过来,但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那天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橡皮在心理上影响了周商商的发挥,还是因为真有心电感应,在苏寅正没有接电话后周商商就开始惴惴不安,总之那天考试,周商商听英语听力像是听叽里呱啦的泰语一样,硬是没听懂半句。      周商商从考场出来,没有看到等她的苏寅正,而是看到了倚靠在墙上的韩峥,风尘仆仆从北京赶回来的韩峥。   韩峥朝他走来,接过她手里的考试袋,问了句:“考得怎么样啊?”   周商商当时眼圈就红了,她让自己不要乱想,但声音还是颤抖得厉害:“是不是苏寅正……”   “不是,不是……”韩峥欲言又止,“是寅正的父亲。”      苏寅正联系不上了,学校没人,家里也没人,她的手机拨号到关机苏寅正的手机还是处于关机状态,韩峥骑着他的哈雷带着她一圈圈地找苏寅正。   周商商坐在韩峥的后背泪如雨下,这个时候她是不应该哭的,但是眼泪总是忍不住往外冒,韩峥的后背湿了半片,不知道是汗还是她的泪。   深夜十一点,韩峥停好车,拉着周商商去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粥铺:“我饿了,吃饱了再找。”      周商商吃不下,干坐在韩峥对面一声不响,韩峥把蟹黄包往她前面一推,皱着眉头说:“这个时候寅正最需要的人是你,你不要人没找到就先饿倒了。”   周商商转脸擦擦眼泪,抓起包子咬了起来,韩峥盯着她看了好久,然后开口说:“我知道今天晚上你是睡不着了,等会吃完后我们继续找。”   “谢谢你,韩峥。”周商商点点头,鲜香的蟹黄包咬下去像是沙子堵在了喉咙。   韩峥看着她,扯扯嘴巴:“别那么客气啊,周商商,苏寅正除了是你男朋友还是我兄弟。”      那晚,周商商和韩峥找了整整苏寅正一夜,不过还是徒劳无功,最终还是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苏寅正主动联系了周商商。   苏寅正约她在永和豆浆见面,中午时间,他还给周商商点了一碗炸酱面和一杯热豆浆。   苏寅正看着真的很平静,他笑着对她说:“对不起,商商,我让你担心了。”   他还问了她的六级考试情况,问她今年的听力难不难,有没有听不出的。   周商商吸着面条摇摇头,苏寅正安慰她说:“没关系,如果今年没过明年再考。”      周商商点点头,她不敢问苏寅正关于苏天澜的事,她是如此胆小,生怕揭开了苏寅正的伤疤。   那天她想,如果苏天澜是苏寅正心里的一道口子,苏寅正若是选择把伤口捂起来不让人知道,她就帮他捂;若是哪天苏寅正能面对了,她会用最好的药将苏寅正治好。      苏寅正找她后的第二天,苏天澜的事就衬底被公布出来,事情比周商商比糟糕的料想还要糟糕,苏寅正的爷爷苏廉当天发出声明:“苏家绝不会插手这事,苏天澜会为他犯下的错误受到法律的制裁,而我就当没有生这个儿子。”   而跟苏天澜交好的官场中人,全都想着自保,自顾不暇。      苏天澜的事情被爆出来后,民众就格外关心法律对他的最终判决,那天她回到宿舍,有两个室友在讨论这事,其中有个愤愤道:“对这样的贪官,枪毙一万次都不为过。”   见她进来,有人咳嗽一声,然后大家各回各位,低头做起了自己的事。      苏天澜后来真的被判了死刑,枪毙的那天她陪着苏寅正去了刑场,苏天澜火葬,她也陪着苏寅正一起,苏天澜入土的那天她也陪着,她还没有成为苏寅正的妻子,却已扮演了妻子的角色   。其实那时候的周商商毕竟还年轻,不太会处理事情,考虑事情也不周到,但是年纪小啊,而且她是真的认为那时候的苏寅正是需要她的,她很知道失去至亲的痛苦,所以对待苏天澜的事情,就格外小心翼翼。      苏寅正放弃了保研,周商商支持,苏寅正想去其他城市发展,周商商也支持,其实那个时候,只要苏寅正不去死,不管他做什么决定,周商商都会支持他。   苏寅正选择去北方城市,周商商说:“北方好啊,冬天可以天天看到雪呢。”   苏寅正摸摸她的头说对不起,周商商亲亲苏寅正的嘴巴:“老公,毕业后我就去找你。”   苏寅正点头说好。      苏寅正毕业后就去了北京,领走前几个晚上,周商商满大街去买羽绒服和羊绒衫,她说:“北方冷,寅正你要多穿点啊,可别冻了,如果冻了要多吃药。”   “我又不是小孩子。”苏寅正笑了起来,目光如水,“还有,哪有让人多吃药的。”   “对哦。”周商商拍拍自己的脑袋,“是多喝水多喝水。”      苏寅正是真的去了北方,六级成绩出来,周商商真的没过,她给苏寅正打电话告诉他这事,苏寅正在电话里说她可真笨。   周商商咧嘴笑,白色的热气不断从嘴里冒出来,为了不影响室友们的休息她是在外面给苏寅正打电话,南方已经是零下的天气,她一边跺脚取暖,一边问苏寅正:“寅正,你那边是不是很冷,一定要多穿衣服啊,还有北方姑娘盘靓条顺的,你别多看啊。”   苏寅正在电话里面闷闷地笑,然后催促她赶紧上楼睡觉。   周商商吃吃的笑,挂上手机之前又不放心嘱咐了句:“一定要多穿衣服。”      瞧瞧,那时候的关心是多简单,冷了嘱咐对方多穿衣服,饿了赶紧让让对方去吃饭,明明刚吃过饭,又开始担心对方有没有吃饱。    第十三章   苏寅正告诉周商商他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不过不是从事本专业,他转行做了IT,在中关村做技术。那时周商商只觉得她的寅正真是厉害,轻轻松松就可以转行,却没有深入想苏寅正为什么要转行。   苏寅正每个月都会给周商商邮寄礼物,常常是一些特产零食,有次还给她寄了一条裙子,周商商看了眼裙子上的牌子,价值不菲。   苏寅正跟她说,他在北京挺好的,那时周商商是真信了。      苏天澜事发后,宋林生就不让她跟苏寅正在一块,为了这事还专门找她谈了话,甚至还让沈冰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宴。   宋林生说苏天澜这事在S市闹得太凶,如果她跟苏天澜的儿子在一起,会让宋家蒙羞。   周商商点点头说:“确实是这样,我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天,周商商就从宋家搬出了自己所有的衣物,沈冰拦住她:“商商,你这是做什么?”   周商商对沈冰鞠了个躬:“沈阿姨,我很感激这些年你们家对我的照顾,现在我有能力养活自己了,就不再给你们家添麻烦了,以后我有时间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沈冰还不让她走,说要走也要等她毕业后再说。   “妈,让她走。”宋茜从二楼房间出来,指着周商商说,“咱们家养了那么多年,也就养出了只白眼狼。”   周商商没说话,对着沈冰弯了弯腰,提着行李离开了。她走得如此干净利索,无他原因,只因为宋家跟苏寅正这两道选择题,实在太容易选择。      走的时候,周商商在心里还稍稍对比了下周长安和宋林生,她想如果周长安还在,他肯定会喜欢苏寅正的,苏寅正也会是周长安非常满意的女婿。      周商商穿着线衫站在早春的街头有些冷意。买了一杯奶茶,她狠狠吸了口热奶茶,心里更是思念苏寅正。   周商商坐在公园里给苏寅正打电话,苏寅正在电话里告诉她北京昨晚刚刚还下了一场雪,又因为傍晚,满天红霞的,所以整个城市是白雪红霞,真是漂亮极了。   周商商静静地听着,然后想象了下,的确是美翻了。   苏寅正那边传来长长的哈气声,然后问她:“商商,S市呢,我看了你那边的天气预报,最近又有冷空气,你千万别为了漂亮就少穿了,尽管把自己包成一个球吧,老公我不嫌弃的。”   周商商笑呵呵:“你才包成一个球呢。”顿了下,她开口说,“寅正,我大三暑假来找你好不好。”   苏寅正在电话里默了下,然后说好:“说真的,老婆,我想你。”   周商商裹了裹线衫,打了个喷嚏,笑哈哈道:“还真灵验呢,你一想我,我鼻子就有反应了。”      周商商大三暑假真收拾了行李买了北上的火车票,她本是想坐飞机,不过算了算自己仅剩不多的小金库,北上的交通工具从飞机改成火车。为了省钱,还买了硬座。   为了不让苏寅正知道,她提前一天出发,第二天到的时候全身酸疼,挺了挺僵直的腰板,周商商又速速打的到首都机场,然后在机场附近的肯德基给苏寅正打电话:“老公,我到了,速速前来迎接。”      苏寅正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7月热夏,穿着简单的暗纹衬衫,周商商看见苏寅正立马眼前一亮,快一年没见了,她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苏寅正身上。   “寅正,你真是越来越帅了,不过……”周商商捏捏苏寅正的腰,“没有好好吃饭哦。”   苏寅正笑着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然后也是笑着看她这看看她那,看了好久一会,伸手摸了摸她有些乱糟糟的头发,略心疼地说:“怎么弄成这样?”   周商商连忙用手理了理头发,挽上苏寅正的手:“新发型,刚整的。”      周商商跟着苏寅正去了他租的公寓,四十平方的小套间,一厨一室一卫,干净又整齐,周商商大致瞧了瞧,又参观起了苏寅正的房间,然后看见苏寅正的单人床时,整个人立马倒了上去,被子一扯,开始补眠。   苏寅正上去拍拍她:“先洗把脸吧。”   周商商说不要,翻了个身。   苏寅正笑着走开,然后将房间窗帘拉好,轻声关上了房间门出去。      周商商醒来时已经闻到饭菜香了,她爬起来洗澡换衣,然后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坐等开饭,苏寅正从厨房里端出两碗饭,看了眼周商商的湿发,眉头一皱:“房间衣橱下方有吹风机。”   “夏天,披着凉快。”周商商夹了块红烧肉,啧啧表扬道,“不错不错,就比饭店差一点点。”   “吹干头发再吃。”苏寅正明显听不进她的赞美,拉着她去吹头发。      周商商坐在苏寅正的腿上由他给她吹干头发,然后捧着苏寅正的脸亲了亲:“老公真好。”   苏寅正眼神暗了暗,然后按住她的脑袋死咬她嘴巴,半天后才克制地松开她,调整微微絮乱的呼吸声,下达命令:“吃饭去。”      吃饱喝足,周商商自觉地收拾起来桌上的碗盘,苏寅正让她不要弄,周商商非要去洗碗,说在家务劳动问题必须进行合理分配,决不能纵容家庭另一方成员贪吃懒做的惰性。   “想不到老婆觉悟如此之高。”苏寅正舒心地扬扬眉:“那你洗碗,我去铺床。”      周商商洗好碗筷去找房间苏寅正,苏寅正趴在地板上铺床,周商商弯着腰看苏寅正,笑问:“你这是让我睡地板吗?”   苏寅正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别挑三拣四,有个地板睡很不错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周商商跟睡在地板的苏寅正说话:“寅正,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今天就像那些过日子的小夫妻一样。”   “是吗?”苏寅正低低笑,声音低缓而有磁性,“难怪有人说婚姻是爱情坟墓。”      周商商哼了声,因为之前睡过一觉,晚上是毫无困意的,她从床上爬到苏寅正睡的地板,然后像一条章鱼一样缠在苏寅正的身上,贴着他的耳朵问了句:“寅正,你明天要上班吗?”   如此明显的暗示,苏寅正不可能不懂,他伪君子地推了下周商商:“别闹。”   周商商的眼睛亮亮的:“那你还把手放在我身上不拿开。”   苏寅正正要收回自己的手,周商商突然爬起来,从包里翻出一盒东西,虽然早做好准备,但是真把这东西递给苏寅正的时候,周商商还是有些紧张和不好意思,红着脖子说:“不知道是不是买大了。”   顿了下,云淡风轻地加了句:“你试试看吧,如果大了,我就拿回去换。”      有些事,一旦开了荤,就食髓知味,有些一发不可收拾,苏寅正的单人铁床虽然还算牢固,但有时候运动激烈,不能避免发出“吱吱”声。   有次周商商在卫生间洗床单时,听见门外有人敲门,周商商不敢直接开门,跑到门口小声问了句:“是谁啊?”   结果门外边传来一道没好气的女声:“你隔壁的,就是过来提醒你们一句,大晚上能不能消停些。”   周商商当时那个脸红的啊,苏寅正又上班不在家,她本来还要出门买个菜做个饭,结果被这样一说,哪有脸出门,索性坐在沙发上等苏寅正下班带菜回来。      晚上,周商商趴在苏寅正的肩上说了这事,苏寅正听后满眼抱歉,吻吻她的唇,许诺说:“下个月我就涨工资了,租个好些地方。”   周商商捏了下苏寅正的手臂:“真傻,我们把床换个方向不久好了。”   苏寅正不说话,过了会,紧紧抱着周商商的腰开口说话,他声音和往常有些不同,郑重而严肃。   他说:“商商,我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周商商:“这个我当然知道啊。”      韩峥来他们家做客,提着大包小包站在们,苏寅正因为在房间里对着电脑设计软件,只好周商商跑出去开门。   周商商看见韩峥的时候,愣了下,然后咧嘴笑:“怎么暑假了还不回家啊?”   韩峥笑着回了句:“有人还专门跑来,我怎么就不能留在这里了。”   周商商让韩峥进门,然后对房间里面的苏寅正喊了句:“寅正,十一来了。”      苏寅正穿着一套灰色的休闲衫出来,他对着韩峥笑了下,然后对周商商说:“我出去买几个菜,晚上十一在咱们家吃。”   “好啊。”周商商想了下说,“再买条鱼,我也给十一露一手。”   苏寅正揉乱她的头发:“你就算了吧。”然后他对韩峥说,“十一,帮我看下我这次设计的软件。”   韩峥点头,然后交代了句:“少买几个菜,多了也吃不了。”      韩峥进房间给苏寅正看软件,周商商进厨房给韩峥泡了杯绿茶,因为烫,杯子就放在一个碟子上给端过去。   周商商用手肘推开房间的门,韩峥随声转过头,看了眼端着茶进来的周商商,扯动下唇角:“别对我那么客气啊,我可是这里的常客。”   周商商把茶杯放下,笑容灿烂:“常客也是客啊,待客之礼总要有的。”      韩峥轻哼了声,突然视线在书桌上的某一盒东西顿一下,然后平静地转回头,继续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头都没有抬下。   周商商有些奇怪,顺着韩峥刚刚的视线望过去,脸立马烧了起来。      苏寅正买菜回来,周商商跑到厨房掐了掐在择菜的苏寅正:“完蛋了完蛋了……”   苏寅正问:“怎么了?”   周商商趴在苏寅正说了一通,然后又在苏寅正身上掐了掐:“昨晚明明让你收好的……”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苏寅正笑着搂着她的腰,“不过阿峥十五岁就有女朋友了,见怪不怪的事了,而且我们都睡在同一张床上了,十一还会认为我们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不成?”       第十四章   韩峥休假一个礼拜,从G市回到S市的当晚,鸭子叫了几个朋友在九重天给他接风洗车。一群人在一起对吹了若干瓶酒后,躺在舒适的沙发上瞎扯。   鸭子说:“十一,你跟苏寅正两个人我都看走了眼,以前最浑的人居然当上了国家干部,反而苏寅正……”鸭子没说下去,又举起了酒跟韩峥碰了碰杯,“继续喝,继续喝。”   韩峥抿唇笑笑,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中的几个色子,然后抬头,忽然开口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怎么还放不下啊。”鸭子放下酒杯,义正言辞地看着韩峥,“十一,不是我爱说些你不太乐意听的话,既然你选择跟宋家丫头在一块了,就别再问什么她过得好不好之类的话,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没有发言权,她过得好与不好,跟你有几毛钱关系呢,这事苏寅正他自己都不操心,你凑上去算什么呢?”      韩峥失笑了会:“我就问那么一句,你整出那么一大串来做什么?”      “我不是怕你乱来吗?”鸭子默了会,“如果你有看一些八卦小报的话,应该知道她过得并不是很好。”   鸭子悠悠叹着气道:“寅正现在钱是越赚越多了,不过这人啊,也越来越寡情了。”      韩峥扯扯嘴巴,只觉得刚刚喝下去的酒有些反胃。      鸭子嘘唏了句:“如果当初知道寅正会变成这样,还不如支持你把商商追到手呢,说真的,男人有时候就是贱,老姜惹人嫌,新姜靓翻天,我看了看苏寅正现在在一起的这个,啧啧,真不咋样,估计就是狐媚功夫厉害。”      韩峥掏了一支烟放在嘴里,鸭子凑上去给他点上。   韩峥闭眼深深吸了口,估计是刚刚吸得太急,猛地被呛了口,咳嗽起来。   “没出息。”鸭子横了眼韩峥,“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个新手呢。”   韩峥也觉得刚刚有些失态,轻笑起来。   他突然想到有次他带周商商去江边,周商商坐在边上看他倾吐烟圈,笑着说要学,他侧过身子给她点了一支烟,然后换了一支新烟,连续吐了好几个漂亮的烟圈,跟周商商演练起来。   “先深吸一口……对,然后绕一圈……再顶住下齿把烟吐出来就好了……”   周商商瞧了几眼,然后有模有样地吐了口,很快便出来一个漂亮的烟圈,她得意地冲他扬扬眉:   “怎样?”   韩峥想,周商商真是一个学什么都快的女孩。      韩峥娴熟地吐了个烟圈,然后把手上的烟在烟灰缸按灭,侧头对鸭子说:“鸭子,我可能还真要犯浑了。”   鸭子愣了下,扯嘴笑了下:“别跟我说,不关我事。”            周商商觉得最近自己的身体有些问题,根据自己的情况上网查了查,犹豫了半天,还是去S市的一家私立医院的乳腺科挂了号。   周商商挂的是专家号,好不容易挂号成功,在她前面还有一大堆人排着队。   坐在她边上有个女孩紧张地拉着另一个女孩的手,不停地念叨:“专家是男的,怎么办,专家是男的啊啊啊……”   另一个女孩安抚地说道:“没关系,医生眼里无性别。”   女孩把脸蒙在另一个女孩的怀里:“可是我眼里有性别啊……”      周商商有些坐不住了,她变成已婚妇女好多年了,按理说对这些问题总不能还跟女孩子一样扭扭捏捏,但是——周商商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手机,从等候室里走出来。   “是佳怡吗?我是商商,我想问下你们医院乳腺科有没有女专家……”      余佳怡从值班室匆匆赶过来,坐在休息间的周商商看到她过来,站起来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你上班了。”   余佳怡瞪了她一眼,然后问:“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周商商跟余佳怡大致地说了下情况,然后给她一个没什么大事的表情:“我上网查了查,应该是乳腺增生,小问题,我就是不放心才来医院看看。”   余佳怡点点头:“医院倒是有位不错的女妇科医生,不过今天去给一位女明星私诊去了。”   周商商叹了口气:“真是丢死人了。”   余佳怡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还跟个大姑娘一样。”            私立医院乳腺科的女专家是苏寅正打电话叫过去给陈婉怡瞧的,陈婉怡最近也是身体胀痛,做了一系列检查,得出结果也是乳腺增生。   不是个大问题,不过也需要动一个小手术,苏寅正给陈婉怡在私立医院安排了顶级病房,给她术后休养。   陈婉怡自从检查出了乳腺增生就越发娇弱粘人了,抱着苏寅正的腰不放手的撒娇:“寅正,这几天你能不能多陪陪我。”   “陈婉怡,你只是乳腺增生,不是乳腺癌。”顿了下,苏寅正还是微微放软语气:“手术后我过来看你,下个月我出差香港,你不是很爱扫货么,一道吧。”   陈婉怡开心地亲了亲苏寅正的脸,幸福地恨不得自己的乳腺能天天增生。            韩峥约了宋茜一起吃晚饭,宋茜爱吃海鲜,他就订了一间海鲜馆的包厢。饭桌上,宋茜跟他讲今天办公室里发生的趣事,韩峥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宋茜看了看韩峥心不在焉的神色,埋怨了句:“阿峥,你能不能专心听我说话。”   韩峥略抱歉地笑了下。   宋茜缓了缓语气:“阿峥,你今天就没话对我说吗?”   “有。”韩峥看向宋茜,开口道。      宋茜望着韩峥,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韩峥下面的话论证了宋茜的第六感。      “宋茜,其实你真的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韩峥看着宋茜,明明说着抱歉的话,扯动的嘴唇却扯出一丝寡淡薄凉,“宋茜,我们还是算了吧,我们不适合。”   宋茜怔怔地望着韩峥,说话声带着哭腔:“阿峥,我们怎么就不合适了?”   韩峥:“对不起。”   宋茜摇摇头,眼泪晕开了眼妆:“我不准分手,不准……”   韩峥:“别这样宋茜,你应该找一个爱你的男人。”   “你不爱我吗?”宋茜张张嘴,泪眼朦胧,“我不要分手,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有多少女人,在对面自己爱的人能有决绝刚硬,手起刀落的绝然,他没有以前对她那么好了,为什么呢?他怎么不关心她了,为什么呢?他怎么跟她提出了分手,为什么?   这些问题,答案无非是不够爱或是不爱了,为什么还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呢,答案无非是还想抱着那一点的转换余地,一个变相的挽留而已。   感情问题有个不算公理的公理:感情发生变故时,投入多的那方,通常是输家。            周商商预约了第二天女医生的专家门诊,出门时家里的小保姆问要不要叫司机送她,周商商摇头说不用了。      医院依旧人满为患,周商商在等候室百无聊赖地看着长廊上贴着病理宣传画,人面对疾病时总会胡思乱想。周商商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有次高烧不退,张玲抱着她挂了一天有一天的点滴,有次她睡得蒙蒙糊糊,醒来的时候问了张玲一个问题:“妈妈,我会不会死啊。”   张玲当初甩了她一个巴掌:“睡糊涂了吧!”      周商商靠在椅背上,她已经好久没那么想张玲和周长安了,人长大了对于逝者的感情也变得成熟,随着时间会慢慢学会如何将思念藏在心里,但是今天她在医院的等候室,想起他们时居然又有了掉泪的冲动。   外边的小护士出来叫号:“9号,宋商商。”   周商商用手擦了擦干红的眼眶,向专家诊室走进去。      “请坐。”   周商商一进房间,看见里面坐着的男医生,整个人有点懵,她下意识问了句:“我预约的是王爱华医生,是位女医生。”   “王医生有事,我替她值班。”男医生没好气地解释了下,抬头看了眼周商商后,语气稍微变了下,眼睛也亮了几分,指了指屏风后面的小床,“坐在那里掀开衣服躺好。”   周商商:“我下次再过来检查吧。”   “你什么意思?”男医生像是被人踩了脚,立马跳了起来,“我只是对你做检查,不是要侵犯你,我做了十多年的医生,还是头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女病人,医生眼里无性别,这句话你没听过吗,真是气死我了!”      周商商从小就长得漂亮,虽然没长什么火眼金睛,但有些事情还是能看得清楚。而这本来又是一件尴尬事,她本想一走了之就好,实在想不到还被倒打一耙了。   周商商平时也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指着骂的包子,不过今天不知道因为是在医院还是这男医生实在骂得太在理,她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怀疑对一个医生是什么性质?你是在侮辱我的医德,侮辱一个医生的品格!”      男医生义正言辞的骂骂咧咧吸引了等候室里不少人的围观,周商商刚刚情绪本就不好,现在又被男医生这样指着骂和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委屈地眼泪当场就要爆出来。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周商商低着头推开挤在门口的路人:“请让让,让让好不好!”      周商商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出来的时候正好和路过的某人打了个照面。       第十五章   有时候人生的讽刺是你以为这已经是个糟糕的境地,岂料事实比想象还要糟糕难堪,而你虽然做好了面对想象中境地的准备,却还是捱不过或跨不过去,这时候你的选择是如何,是望而却步?还是明知道底下是万丈深渊,也要抱着侥幸或必死的心态上前试试?   当处于人生的惨白时期,有两种方式还可以获得愉悦,一是回顾过去的美好,而是展望美好未来,周商商怕回顾过去,因为美好的过去只会更衬得现在的惨白,而展望未来呢,更难,没有希冀的未来,又如何展望?   那怎么办呢,去死吧,世间死法那么多种,很好选择,但死前的你又没有勇气了,怎么回事呢,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舍不得,舍不得那些人那些事,即使他是个让你伤心的人,即使有些事只要一想到便有锥心刺骨之痛。      周商商换了一家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乳腺小叶增生,一种多发性中青年女性的常见病,医生建议她动个手术,然后问她哪天有空。   “下个礼拜吧。”   医生点头说没问题,然后对着电脑开好药单:“下去划钱拎药吧。”      周商商回到家已经快要七点钟,整个人累得全身发软,一回到卧室就立马瘫倒在了床上。   周商商躺在床上想起下午跟苏寅正巧碰的情景,眼底慢慢弥漫起浓重的雾霭,脸一转,眼泪就立马掉在了枕头上。   在医院跟苏寅正打照面的时候,她真没想到自己脑子还能转得那么快。三楼是乳腺科,苏寅正无缘无故不会出现在那里,不要告诉她他乳腺也出了问题。加上昨天余佳怡告诉他的,那家医院唯一的乳腺女专家被某位老板叫去给一位女明星私诊去了,而她也一直知道苏寅正现在跟一位女明星扯在一起。      所有的事联系一起,就变成一个难堪讽刺的事实猜想,周商商忘了自己是如何完成这个事实猜想的,由一点点由不确定变成确定,就像剥皮切肉的过程,一点点撕裂进去,直至森森白骨。      当苏寅正抓着她的手问:“商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时,周商商真是恨极了,她冷眼看着苏寅正,问:“你呢,也哪里不舒服吗?”她狠狠地瞪了眼苏寅正,然后一言不发地甩开他的手。      周商商觉觉得那时自己肯定十足的难看的,睚眦俱裂,目光冰冷似刀,典型的被爱人伤害了的样子,比李莫愁还李莫愁。   她一向爱美又爱面子,即使当个被嫌弃的人,也想保持云淡风清的姿态,但是苏寅正可真是厉害啊,那么轻易就把她难看的嘴脸给刺激出来了。      楼下电话铃声响起,然后传来小保姆阿珠匆匆跑去接听的脚步声,阿珠音质亮,尤其是接电话的声音,周商商即使在二楼房间关着房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苏先生问夫人吗,她已经回来了,刚上楼。”   “不知道夫人在外边有没有吃过,不过回来后是没有吃过。”   “家里没燕麦了,等会我就去买燕麦熬粥。”   “……”   —      “没有燕麦就做些家里有的,你跑出去买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另外别太油腻,粥熬好了如果太太睡着了,就叫醒她,别让她空着肚子睡觉。”   苏寅正说完,便挂了手机,刚挂了的时候拿着手机又想再打个过去,他还想问下,太太今天回来心情好吗?是不是很糟糕?   想了下,苏寅正还是把手机放回了裤袋,医院后面是一个住宅小区,他开车经过的时候似乎有饭菜香飘入车内,苏寅正把车窗合上,然后将车掉转了个方向,往雅林小区开去。      苏母似乎很意外打开房门看到的是自己的儿子,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惊喜,却也有淡淡的欣慰,她招呼苏寅正进门,然后问他晚饭有没有吃过。   苏寅正说没,苏母征求地看着自己儿子:“我给你热些饭菜?”   苏寅正点点头,然后在腰下垫了两个软垫,整个人窝在红木沙发上。      “换个沙发吧,木头的咯人。”半晌,苏寅正对苏语芯说道。      苏母从厨房探出头:“我这把老骨头都不怕咯人,你们年轻人倒是嫌硬起来。”   “你们?”苏寅正转头。   “商商啊。”苏母笑着回答,“商商一直建议我换个沙发,我不肯,她又给我买来这几个抱枕,说垫着软些。”   “哦。”苏寅正淡淡应了声,然后伸手抓了一只抱枕到身前,淡黄色的落地灯光线在他脸上晕开,神思恍惚。      苏母把热好的饭菜端上餐桌,然后招呼苏寅正过来吃,叫了一声没人应,走到客厅一看,苏寅正已经闭着双眼睡去,手里还抱着一个浅金色的流云抱枕。   苏母拍了下自己儿子的肩膀,轻声唤了句:“寅正……”   苏寅正缓缓睁开双眼,然后站起身:“我这就去吃。”      苏寅正这些年的胃已经被酒灌得千疮百孔,好一阵子已经尝不出佳肴的滋味,有时候吃东西如同嚼蜡。   苏母给苏寅正夹了些菜,叹了口气说:“寅正,对商商好些,她真是一个好妻子。”   “我知道。”苏寅正抬头对苏母笑了下。   “知道就跟外边那个小明星断掉。”苏母双目陡然一深,有些疾言厉色道,“寅正,很多事情一旦沾染,就会变成恶习。”   苏寅正默不作答。   苏母瞧了眼苏寅正一眼,没继续说下去。      苏寅正吃完晚饭跟母亲告别,苏母想到一件事,从橱柜里拿出一张方子递给苏寅正:“商商上次流产后身子一直不好,这是补身子的药方,特意从西藏一位大师里要来的。”   苏寅正收起药方,只觉得有股酸痛从骨头深处咝咝地往外冒。   苏母想了下,又不放心交代了句:“进补的药要长久吃,你可别让商商千万落下吃。”            韩峥开着车就晃到了石麟路,他对石麟路是极其熟悉的,熟悉地驾驶车在附近绕了几圈,然后将车停在一家咖啡馆门口。   石麟路是出了名的幽静,参天的古树枝繁叶茂,细细碎碎的细光从叶子之间摇曳下来,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韩峥在车里听完一整首老歌后才从车内下来,推开咖啡馆里的玻璃门,便有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韩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小梨。”韩峥环顾四周后,说:“给我来杯摩卡吧。”      小梨端着一杯磨好的摩卡放在韩峥的桌前,然后笑着问:“韩哥是专门来找老板娘的吗?”   韩峥随着小梨的话问了句:“你们老板呢?”   小梨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估计还要等半个小时。”      韩峥运气不错,咖啡喝到第二口的时候,周商商便推开门进来,米色长裤搭着一件咖啡色防晒衫,头发随意绾着,露出光洁的额头。   小梨从吧台上站起来对周商商挤眉弄眼:“老板娘,有帅哥找。”然后朝韩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周商商转头,便对上了韩峥奉上的灿烂笑容,外头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进来,周商商眯眯眼,恍惚觉得韩峥的笑容有些失真,好像全部融进光影里去了。      周商商笑着走到韩峥对面坐下,开口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韩峥:“回来已经有两天了。”   “休假回来?”周商商问。   “是啊。”韩峥笑得有些无奈,“人民的公仆,实事没做多少,每天瞎忙,好不容易休了个长假,所以回来休息几天。”   周商商笑笑。   看见周商商笑,韩峥又是展颜一笑,看着周商商:“晚上一道吃个饭吗?”   周商商迟疑了下:“要不你叫上宋茜,我请你们。”   “我跟宋茜分了。”韩峥身子往后一靠,双目斜飞,转了转视线说,“真的不合适,拖着也不厚道。”   周商商沉默不言,过了会才开口:“想吃什么菜?”   韩峥探过身,手肘抵在桌上,想了想:“大热天的,咱们就吃清淡些的,昨天鸭子推荐我一家江南菜馆,一起去试试吧。”            江南菜馆位于S市的新城区,附近是S市新起的酒吧一条街,傍晚十分,路过街口的一家酒吧,一个黄发老外对坐在副驾驶上的周商商吹了一个嘹亮的口哨。   周商商合上车窗。   韩峥侧头对她微微一笑:“行情不错呢。”      江南菜馆没有停车的地方,韩峥只能将车停在收费区,停好车后,下车走到在边上等他的周商商,问了句:“热不热?”   周商商摇头:“又不是大中午。”      江南菜馆高朋满座,幸好韩峥提早订了包厢,穿着马褂的服务生领着他们到一间名“虞美人”的包间。   周商商落座后,韩峥把菜谱递给她。   周商商翻阅菜谱,点了两道寻常的一荤一素,然后把菜谱递给韩峥,韩峥加了两道特色菜和一份煲汤。   这家馆子上菜速度快,没多久圆木雕花桌子已经上齐了菜,韩峥伸过身子给周商商倒了一杯鲜榨玉米汁。   “谢谢。”周商商接过杯子。   韩峥重新落座,然后又拿起筷子给周商商夹了块花雕醉膏蟹肉,周商商尝了下韩峥夹给她的蟹肉,口感不错,又细又鲜。   韩峥放下筷子,目光放在商商身上,周商商扯了个笑:“看我做什么,不是来吃饭的么?”   韩峥收收脸上的神色,有些推心置腹地对周商商说道:“商商,S市党政办公室正缺个人,你说我调回来怎么样?”            一顿饭吃完,S市整个夜幕已经降临,华灯初上,韩峥的车驶过一个新建的广场,周商商转向车窗外,不远处的巨大音乐喷泉,随着交响曲的节奏,错落有致,在五光十色夜光的照耀下,波光艳影。   车上了高架,周商商收回视线,正要说什么时候,整个人被韩峥一个急促的右转弯甩到了他的腿上,随后车身一震,被追尾了。      “商商?”韩峥托起她的身,着急地打量着她。   周商商稳了稳心神:“我没事。”   韩峥将周商商整个人瞧了边,确定眼前的人没事后,低声骂了声国骂,看了眼后视镜,追尾他车的是一辆蓝色的宝马M3,韩峥没好脾气打开车门,下车了。       第十六章   韩峥蹙眉走到车后,大致看了眼追尾情况,情况还算好,只撞碎了一个尾灯。   韩峥摇摇头,“啧啧”了两声了,走到撞上他的宝马M3车窗前,伸手敲了两下车窗。      过了会,车窗缓缓打开,韩峥斜靠着身子,打量了眼坐在驾驶座里这个有些受惊过度的女人,唇角扯了一丝冷笑:“美女,你这车怎么开的,将路当成自己家后花园了?”      陈婉怡今天也真够郁闷的,本以为可以借着乳腺增生让苏寅正好好陪陪自己,没想到昨天中午苏寅正又莫名其妙将她晾在了一边,今天跟赵子蓝去酒吧喝了点酒回去,路上又遇上了这茬事。      其实刚刚追尾本来可以避免发生的,可以就在急踩刹车的时候她突然产生了那么个幼稚的念头,她想出点事让苏寅正知道知道。   说来,陈婉怡一向是自信的,但是她却拿捏不准苏寅正这个人,他可以前一秒还对她你温柔至极,后一秒又视她如垃圾。   陈婉怡渴望被男人征服,然后现在她完完全全被苏寅正征服了后,她悲戚地发现自己却征服不了苏寅正。   刚开始陈婉怡觉得自己只是被苏寅正的钱征服了,这样也好,钱色交易,明了简单,然而随着自己对这段感情的患得患失,她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深入了感情的泥潭。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给她这样的感受,即使只跟他只呆上一秒钟,她也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刚刚跟赵子蓝喝酒的时候,虽然她跟赵子蓝都被人包养,但是陈婉怡心里的优越感不是一点点,苏寅正各方面都强过赵子蓝的那位台湾老头,而且她认为自己是爱苏寅正的,虽然她不确定苏寅正爱不爱自己,但是她还是认为自己在苏寅正心里是有位子的,她调查了解过跟苏寅正有过暧昧关系的所有女人,对比了下,她跟苏寅正的时间是最久的。   这个惊喜的发现让陈婉怡兴奋不已,虽然她苦恼自己转正之路遥遥无期,但她是苏寅正交往最久情人这点给她带来的优越感,已经让陈婉怡感到非常幸福,至少她要比苏寅正的老婆幸福得多。      陈婉怡稳定心神,从车窗外探出头看了下追尾情况,扯扯嘴:“私了吧,你开个价,不要太过分就好。”   韩峥忽然一笑,直勾勾地看着陈婉怡:“私了?”   陈婉怡抬头看着韩峥,只当他是一个借此事勾搭女人的富二代,又探出头看了眼他的车,辉腾,呵呵,还真有点小钱。   “不然你想怎样?”陈婉怡面露笑容,“我很忙,可没有时间奉陪。”   “对哦,你很忙。”韩峥脸上的笑容不明,他突然上前靠近陈婉怡,然后嗅了嗅鼻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酒驾,你还真横啊……”   陈婉怡有些恼羞成怒,拧着柳眉:“你不要太过分,如果真要闹起来,吃不了兜着走。”   韩峥夸张地看了眼陈婉怡,凑过头小声问了句:“你上面有人?”      周商商从车窗探出头看了看情况,然后打开车门下车,她走到韩峥面前,看了眼宝马这里的女人,然后问韩峥:“十一,怎么个处理?”   “酒驾呢,我觉得还是交给交警处理吧。”韩峥对周商商说,“外头热,快上车去。”   周商商扯扯笑:“我跟你一块等交警。”      陈婉怡有些急了,她是个公众人物,这样的交通事故不大不小,但是酒驾却是个大问题,她忍着怒气,对韩峥笑笑:“追尾而已,让交警介入多麻烦,帅哥,我不骗你,负责这区的李局长还要叫我老公一声哥,我告诉你这事如果公了,你还真占不了什么便宜。”   周商商有些好笑地看着韩峥:“十一,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先上车了。”   韩峥点点头:“车里左边有个我新买的游戏机,你先玩着。”   周商商点点头,离开之前又看了眼陈婉怡。   陈婉怡按了按车里喇叭,示意韩峥快点给出个态度。      “李局长?”韩峥收收目光,然后神色吃惊地看着陈婉怡,“莫非你老公是李刚?”      陈婉怡脸色微变,不再理会韩峥,然后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本来艺人遇上这种事第一次时间肯定是给自己的经纪人打电话,陈婉怡第一个人想到却是苏寅正,她今天已经拨了好几通苏寅正的电话都被挂断,这次她本也抱着侥幸的心态,没想到却通了。      “寅正,我出了车祸……”前一秒还放狠话的女人,下一秒里面流露出了小女人的娇弱。   从头到尾,韩峥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婉怡对着手机不停哭诉,只是当听到这女人真叫出那人的名字的时候,他眼中里还是立马跳跃出了一簇火苗。      “寅正,你能不能过来一趟,对方很不讲理,我真没办法解决了……”   韩峥只觉得此时自己血液沸腾,无法抑制的愤怒好似潮水一样淹没了他,他有些控制不住地从陈婉怡手里夺过手机。      “寅正,是我。”韩峥平静了下心情,“我就是你女人口里那个不讲理的人,刚刚你女人的车跟我追尾了,还有,商商也在车里。”      韩峥瞪了眼陈婉怡,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你问我商商怎么样?”韩峥忍不住嘲笑出声,“寅正,不是我挤兑你,你有脸问这话吗?”说完,挂了电话,韩峥往回走,控制不住脾气地把手机扔还给陈婉怡。   陈婉怡莫名其妙地啐道:“神经病啊!”   韩峥嗤笑,走到陈婉怡跟前,问:“苏寅正是你老公?”   陈婉怡拽着脸不说话。   韩峥吐了好几口郁气,然后弯着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婉怡:“我还真是第一次看见像你这样——贱——的女人。”说完,冷笑地转过身,走回自己的车前,上车,关车门。      “怎么解决?”周商商转头问韩峥。   韩峥不说话,过了会,闷闷回答:“私了了。”   周商商“哦”了声,然后低头。   整个车厢突然变得静寂,过了良久,周商商悠悠开口:“十一,刚刚那个女人我是认得的。”   韩峥握着方向盘,脸色难看得一塌糊涂。   周商商自顾轻笑了起来,然后转头问韩峥:“你说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韩峥冷着脸:“别这样问。”   周商商轻靠车背,低低一笑,神色却有些颓软:“十一,你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是不是就会由爱情就会变成亲情?”   韩峥的声音沉沉的:“我不知道。”   周商商看向车窗外,飞逝而过的绿化带后面是一排排路边广告,苏氏的露天广告正一排排地从周商商眼前消失,然后又重新跃入她眼里,在消失……            周商商是大学毕业后才知道苏寅正的生活有多窘迫。   大三的时候她从宋家搬了出来,苏寅正知道这事后,每个月除了给她寄礼物外,还会定期给她打来一笔钱。   苏寅正在电话里跟她说:“老婆,我养你。”      那时候周商商真的不知道苏寅正新设计的软件被人盗名,也不知道他刚从公司离职,更不知道苏寅正跟她说“老婆,我养你。”的时候,全身上下只有500块钱。   周商商大学毕业后便立马飞奔北京去找苏寅正,炎炎夏日,她蹲坐门口等苏寅正,结果等来一个剽悍的男人,他告诉她苏寅正老早就搬走了。   周商商打电话给苏寅正,一个小时候,等来匆匆赶来的苏寅正。   苏寅正比上次见面瘦了、黑了,周商商有些明白过来,扬了扬脸上的笑:“寅正,我跟你一道奋斗来了。”   ——————————————————————      周商商回家的时候小保姆告诉她:“苏先生回来了。”   周商商上楼,果然看见坐在起居室里看电视的苏寅正,他已经洗澡好,穿着蓝色棉质睡衣,头发有些湿,应该没用吹风机吹干。   小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沙发边上的落地灯,橘黄色的灯光在苏寅正笼罩在圆形的光线里,依旧英俊的侧脸晕在一片橘黄色之中,显得迷离又模糊。      苏寅正见她回来,拿起遥控器按掉了电视屏幕。   “回来了?”苏寅正望向她,开口。      周商商点头,然后卧室洗澡,在花洒下用热水冲洗了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皮肤被热水冲的红红的,整张脸也带着红晕。      周商商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洗头的时候忘记用护发素,头发有些打结,她正要用手捋顺的时候,一只手已经覆上她的头。   身后的阴影像是压在周商商的心上,密不通风得难受。      苏寅正从梳妆台拿出一个牛角梳,沉默地给周商商梳起了头,过了会,又从周商商手里拿过吹风机,边吹风边梳头。      周商商坐着一动不动,直至苏寅正开口说话。   “十一回来了吗?”      周商商缄口不言。      苏寅正又继续问:“他看着很不错吧。”      周商商猛地站起来:“苏寅正,别让我恶心你。”      苏寅正耸耸肩,他目光闪闪地看着她,突然说了句:“商商,我们好像很久没做了。”    第十七章   爱情是美丽的,当我们满心欢喜拥有它的时候,岂会料到有一天它也会变质、会腐烂、甚至消失。然而爱情的美丽也是在于拥有它的时候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顾。   周商商也曾拥有过这样的一份爱情,那个时候她年轻,她的男朋友英俊又温柔,那个时候他们很贫穷,住在的是廉价的拆迁房,简陋的房间里有掉渣的天花板,常常爆裂的下水道,还有一张一米五的小木床,上床的时候整张床发出吱吱咕咕的声响。   那个时候消费还没有现在那么高,周商商每天算这钱过日子,什么钱都省着用,唯有花在杜家的钱,怎么也省不下来。      夏天,苏寅正对着电脑埋头写程序,周商商坐在床边舀着半个西瓜,时不时递一口到苏寅正嘴边,使坏的时候将所有的西瓜子全挑出来,然后送到苏寅正嘴边,苏寅正习惯性接过嘴,发觉不对,转过身扑向她,周商商推了推苏寅正:“大夏天的,热不热啊?”      冬天周商商总比苏寅正先上床,苏寅正把灌上热水的热水袋放到周商商的脚下,然后说:“老婆,我还要写完报告再睡,晚安。”   周商商从床上做起来捧着苏寅正的脸啄了啄:“老公加油。”      那时候苏寅正最常对她说的话是:“商商,给我点时间,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周商商对常对苏寅正说的话是:“老公,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的确,苏寅正没有说瞎话,苏寅正是真的让周商商过上了好日子,他们搬了三次家,房子越来越大,里面的家具也越来越贵,随便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可能都是价值千万;周商商也没有瞎自信,苏寅正花了7年的时候打造了一个商业神话,他现在旗下有两家上市公司,分别在香港和美国上市,他还有一条商业街,二十家大型连锁超市,他炒股炒房炒期货,除了独到的眼光,身上还有着别人羡慕不来的好运气。苏天澜的事再次被翻出来,外界也不会借此事挖苦,反而大力吹捧,甚至断言这个世纪不会再出现第二个苏寅正了,他是神话,神话是具有传奇性和唯一性的。      7年,周商商今年再过几天就二十九岁了,苏寅正还有几个月也要三十有一,都老了吗?然而有多少对夫妻这个年龄他们才刚开始踏进婚姻的教堂,他们却已经在婚姻这条路上渐行渐远。            周商商立在落地窗前,身后是沉沉的夜色,外头响了好几个闷雷,室内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出风口里飘出丝丝的凉风。   苏寅正上前抱住周商商,他嗅着她身上沐浴露的清香,喟叹道:“真香。”   周商商任由苏寅正抱着,直到苏寅正用牙齿解开她睡衣第二个纽扣的时候,周商商淡淡开口道:“寅正,我怕得病。”   苏寅正猛地抬起头,俊雅的面容有轻微的扭曲,黑幽深邃的瞳孔慢慢收缩,他放在周商商手臂上的手也有些控制不了力道,僵硬地在捏在周商商的骨头上。   “我脏?”苏寅正目光沉沉,对上周商商的眼,“那你觉得谁干净,十一吗?”      周商商试图甩开苏寅正的桎梏,苏寅正却加深了力道,将周商商抵在墙上,两人鼻尖对着鼻尖,苏寅正呼出的温热呼吸全喷在周商商的脸上。   “商商,世上没几个男人是干净的,尤其是十一,你可能不知道——“苏寅正扯了个轻笑,趴在周商商的耳朵,小声说道,“我告诉你,他十五岁就玩过双飞……”   周商商扬手刮了苏寅正一巴掌:“你给我滚!”   苏寅正右手摸着被周商商打了的脸,深深地看了眼周商商一眼,真滚了。      周商商无力地坐在床上,楼下传来苏寅正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是汽车发动的声响,直至车子开出车库,渐渐开出了别墅区。      她和苏寅正又一次不欢而散,像今天这样的针锋相对,她和苏寅正似乎已经演练了上千遍,对此她已经有些麻木了。   每次吵架结束后,苏寅正或出差或去其他“家”呆几天,几天后回来,他会给她带件礼物,她也会接受,好好收放好。   有个丈夫是煤老板的江西女人教她:“趁着没离婚多存些钱,以防万一。”   周商商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以防万一,她想,如果真离婚,苏寅正应该也不会在金钱上委屈她什么,因为他已经在感情上委屈了她。            苏寅正今天喝了不少酒,之前他接到陈婉怡的电话时正陪着一位墨西哥老板喝绍兴的花雕,上好的花雕酒搁在精致的铜炉里用小火不断煮着,整个包厢酒香缭绕。      陈婉怡在电话里叽叽咕咕说了大堆其实他并没有仔细听,直到陈婉怡的手机被韩峥抢去,他整个人突然清醒过来。   灌下去的花雕酒在他肚子里不停的翻腾,他走出包厢,趴在金闪闪的洗手间忍住呕吐的欲望问了句:“商商没事吗?”   韩峥在电话里的责备让他有些恍惚,然后韩峥就挂了电话,他趴在水槽里呕吐了好久,直到整个肚子都空了,火烧火燎得难受。      然后他站直身,打开镀金的水龙头洗手洗脸,慢悠悠洗好后再用柔软的毛巾擦拭干净。   他打了个电话交代助理安排下晾在包厢里的墨西哥老板,走出饭庄驱车往花溪路开去。      他在家等了好久一会,商商都没有回来,他拿着手机却不敢拨号,然后商商回来了,他们再一次相互撕破脸皮。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也不是最凶的一次,或许以后他们还会吵很多次架,所以这样的吵架真的很无关紧要,不是吗?            韩峥回到家便看到了坐在客厅里和自己母亲喝茶的宋茜,宋茜在他进门的时候对他微微一笑,韩母笑着招呼自己的儿子过来:“十一啊,过来看看茜茜送我的这块披肩好看吗?”   韩峥扫了眼母亲手里拿着的暗红色披肩,他知道自己母亲最讨厌的颜色就是暗红色,宋茜送给她这种颜色的披肩居然能装装作爱不释手的模样。   “还好。”韩峥说得很敷衍,然后转身上楼。   韩母悻悻地笑了下,然后拍了拍宋茜的肩膀:“你们上楼聊,陪了我这老婆子一个下午,很无聊吧。”   宋茜摇摇头,然后对韩母说:“那我去陪陪阿峥。”   韩母:“去吧。”      韩峥对着房间里的落地镜子扯着领带,面色平静地看了眼镜子里出现的女人脸孔,见她进来,用手指一指对角的沙发,示意宋茜先坐下,顿了下,淡淡开口:“宋茜,你不应该过来的。”   宋茜走到卧室里的沙发上坐下,仰着头:“为什么,我们还没有分手呢?”   韩峥转过头,盯着宋茜看了几秒:“有意思吗?”   宋茜低头看着自己今天刚做好的指甲,慢慢开口说:“阿峥,我那么喜欢你,你真的不能那么对我。”   韩峥应了声,把脱下来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推开衣帽间的门挂好,然后走出来。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棉T,V领,韩峥双手抱胸,身姿慵懒地倚靠在衣帽间的滑动木门上,说话的嗓音低沉而厚实:“如果有伤害了你的地方,我抱歉,不过分手就分手了,茜茜,你条件挺好,真没必要吊在我身上。”      宋茜的握紧双手,有些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过了很一会,她深吸两口气,问:“韩峥,你要离开我,是因为周商商吧。”   “周?”韩峥笑了下,“她不是应该姓宋吗?”   宋茜不理会韩峥的插话,站起了身:“她现在生活得不幸福你就难受了吧,然后忙不迭要去扮演情圣了吗?”   韩峥眨了下眼,脸上挂着不急不躁的笑容:“茜茜,这是我的事。”      宋茜走到韩峥的跟前,试图抓着他的手,韩峥好整以暇地抽开自己的手,表情严肃了几份:“宋茜,我再说一遍,我们真的分手了,我们之前只是在谈恋爱,不是结婚,难道我提出个分手,还要跟你一块去民政局公正下吗?”      宋茜咬唇:“韩峥,你别犯傻好不好?”   “犯傻什么?”韩峥笑问。      “你以为周商商真的需要你么,她只是利用你知不知道,苏寅正现在在外面有女人,周商商想利用你刺激他,等苏寅正回心转意了,她会感激你么,只会立马把你丢在一边,韩峥,别傻好不好,你以为周商商会真的离开苏寅正吗?她以前宁愿跟我爸爸翻脸也要跟跟苏寅正死在一块,她爱死了苏寅正,就像我爱死了你,是离不开的,懂不懂啊,阿峥?”      韩峥拂开宋茜,然后走到酒架上倒了一杯红酒,放在手上摇了摇,抿了口,望着宋茜建议说:“你不做情感分析师真是可惜了。”      宋茜转过头,不去看韩峥。      韩峥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宋茜说道:“茜茜,我跟你分手跟商商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她真需要我刺激苏寅正,那我们估计连开始都没有。”顿了顿,“宋茜,别让我后悔跟你在一块过。”    第十八章   周商商预约下个礼拜做手术,苏寅正下个礼拜正巧有一场经济访谈。   这个礼拜,周商商格外闲,苏寅正格外忙,忙得忙,闲的闲,算算他们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面。   之前那个矿老板妻子江西女人还跟周商商说了一件事,她去年整整一年没有见到她丈夫,今年开春,她丈夫又多了个私生子,春节就是在那个女人家过的,一起吃年夜饭,一起放了烟花,一起贴了春联,合家欢乐,幸福安康。   周商商还认识一个人,S市杜家少奶奶,赵小柔,小三敢死队的领军人物,丈夫在外头有五六个窝,有次赵小柔还拉着她一道去捉她老公的奸,小三是一位刚毕业的女大学生,脸皮还很薄,事情爆出来当天吃了一瓶安眠药,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人是救了回来,不过成了植物人。   这事好像是前年事吧,事情闹得还挺大,整整上了三天的S市晚报。女学生的父母捧着女儿的遗照跪在杜家人面前讨说法,众人对这事是议论纷纷,而最终事情是个什么解决方法呢,赔钱呗,赔了106还是160万,周商商忘了,反正没有超过200万就是了。      赵小柔跟她说,所有的小三都会得到报应,除非正室太无能,这世上没有打不倒的小三,只有畏畏缩缩的怕事老婆,一句话——不是敌军太强大,而是我军太无能。   赵小柔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周商商笑笑,没附和。            华驹留学回来后先是混房地产,然后是传媒,现在又要搞教育了,打算投资建个学校。华家经商好几代,也富了好几代,根基深厚,现在到华驹手上,基本上混吃等死不要出太大的岔子基本没太大的问题。   鸭子劝过华驹:“你不是苏寅正,苏寅正是背负振兴苏家的使命,你呢,基本上只要找个基因和家底不要太差的女人,然后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这样你的使命也完成了,接着就可以光荣地准备寿终正寝了,还闹腾什么呢?”   华驹呸了鸭子一声:“你说的是人话吗,就苏寅正是个人物,咱们生来就是打酱油的。”   “啧啧。”鸭子瞅了华驹一眼:“瞧你这语气,那么多年了,还把苏寅正当假想敌啊?”   华驹摇摇头:“我就是替商商不值,说真的,鸭子,如果商商当初选择了我,别说让她受委屈,我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供起来做什么,天天给她吃香啊。”鸭子哂笑一声,“你说这话不怕你得罪你的未婚妻吗?”   华驹白了鸭子一眼:“感慨两句不行啊。”   鸭子笑,顿了下,说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周商商要做的乳腺小叶增生手术实在太小,小得根本不算个手术,学术名为微创手术,无需观察无需住院。半个小时的手术时间,手术后可以选择立马回家或是在休息室呆会后再回去。      公立医院的休息室不比私立,一拨人挤在一个休息间,即使大家只是低声交谈,所有声音聚在一起,还是闹哄哄的一片。   周商商是一个人来做这个手术的,没让任何人知道。她好面子,身体出这样的状况有些难以启齿,加上这真是一个手术,就比打耳朵痛那么一点,那么一点而已。      周商商用手捂着刚手术后的胸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有人叫住了她。   “商商姐?”   周商商猛地一怔,回过头,一个俏丽的身影映入眼帘。   周商商扬了扬唇:“是你啊……”   “好巧。”那人说。   周商商:“是很巧。”   那人:“商商姐身体不舒服吗?”   周商商:“做个身体检查。”   那人:“你脸色很不好看。”   周商商没说话。   那人扯了个笑,看了手上的表:“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聊。”   周商商转身离去,她真不希望有下次。      周商商有次被赵小柔说实在是太淡定,这话明褒实贬,周商商听了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回家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有些往事总是被不经意想起。   就像今天在医院碰到了这个人,周商商的心并没有脸上看起来那么毫无波澜。      周商商也是有过战小三史的,只是那个时候她还不是苏寅正的正牌妻子,而小三也不能算真小三,她只是苏寅正的秘书而已。   秘书跟老板,用赵柔的话来说,如果两人没弄点桃色纠葛出来都有些对不住这层关系。      那人是苏寅正秘书的时候,苏寅正事业还在打拼期,她是名牌大学重点毕业生,全国优秀毕业生,苏寅正招她进来的时候,她的简历表上光是证书和奖项都满满填写了好几栏。   她是苏寅正亲自去人才市场招进来的人,那个时候正是公司用人的地方,苏寅正二话不说就签了她,那个时候,苏寅正的公司还是处于小打小闹的规模,她签了苏寅正公司,实为大材小用屈才了。      之前苏寅正还没有秘书的时候,周商商有过给苏寅正当秘书的打算,她问过苏寅正:“寅正,我给你秘书怎么样?”   对她这个想法,苏寅正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亲亲她的额头,说:“你不想当数学老师了吗?”顿了顿,“秘书不是老婆做的事。”   当时周商商确实有个不算理想的理想,她大学修的是数学专业,毕业之后也是想一名数学老师。   周商商不知道苏寅正是舍不得她为了他放弃理想,还是秘书这活老婆真做不了,反正当时周商商听了这话心里是美滋滋的,她有个多么体贴又为她着想的男朋友啊。      后来周商商真当了老师,那年她和苏寅正,一个忙着公司打基础,一个忙着看书考编制。   周商商是以编制考第一名的成绩进了一所名牌初中教数学,她也当过一段时间的老师,漂亮的女老师,在学校很受欢迎。   晚上周商商常常跟苏寅正说学校的趣事,苏寅正笑眯眯在边上认真地听,很为她高兴。      不久,苏寅正也就在人才市场招到了他的秘书,也就是那个女人。   事情发展得多顺利啊,周商商当了老师,苏寅正也招进了一个让他满意的秘书。   当时,周商商真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对了,忘了说,那人叫陈婉之,跟陈婉怡只有一字之差,周商商最初知道陈婉怡这个人的时候,还以为是那人的姐妹,其实两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还是苏寅正对婉这个字,有某方面的情结。            陈婉之真不算一个好看的女人,至少周商商以前是那么认为的,事实上以前的陈婉之真的就是一个长相特别不起眼的女人。   刚出社会的陈婉之,正处于后青春期的阶段,脸上因为内分泌失调长满了痘痘,800度高近视患者,不会打扮。当时陈婉之在周商商的印象里,永远都是白色衬衫搭着黑色长裤,每天穿着一双三公分的百丽老款圆头黑皮鞋在公司里跑着跑那,忙得不可开交。      苏寅正评价陈婉之,很优秀很刻苦很朴素,是难得人才。   当时苏寅正和陈婉之,除了老板和秘书,还是伯乐和千里马的关系。      下半年,苏寅正事业发展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忙也是在所难免的。有时候忙起来,整天整夜呆在公司也是有的。   周商商有空的时候就做好吃的给苏寅正送去,有时候因为堵车送去晚了,陈婉之已经叫了外卖跟苏寅正吃了起来。   他们吃各类速食,更忙的时候,直接两桶康师傅解决。   那时候周商商真是心疼极了苏寅正,苏寅正也心疼她,认为她每次赶公车过来送饭太辛苦,然后责令她不要再送饭过来。      那年,苏寅正事业发展得真的很快,不到半年功夫,资产已经翻了好几翻。   快要过年的时候,苏寅正带周商商去购买新年衣服和鞋子,他带着她逛了好几个商场,只要她多看了一眼,苏寅正就会立马下来。   周商商笑骂苏寅正的行为就是个暴发户。   苏寅正笑着搂着她腰:“钱赚来就是给老婆花的。”      其实那个时候她跟苏寅正还没有扯证,不过周商商每次去苏寅正公司,苏寅正的员工一口一个老板娘地叫她。   除了陈婉之,她叫她商商姐。   陈婉怡说话声音不比她风风火火的做事风格,声音细细柔柔的,人多的时候她叫苏寅正“苏总”,私底下,周商商也听到过陈婉之叫苏寅正“老大”。      周商商跟苏寅正逛完街,苏寅正带她去法国餐厅吃牛排。   那天真是幸福的一天,因为即将过年,大街上看到的人都洋溢着笑脸,天气也很清朗,云卷云舒,透亮的阳光把每张路人的脸都照得清晰而分明。   周商商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整理战斗品,翻到一双黑色女式皮鞋时候,微微惊讶了下:“怎么还有这双?”   苏寅正看了眼,眉角漾起舒心的笑意:“给婉之买的。”   周商商也没有多想,“哦”了一声,说:“她确实应该换双鞋了。”    第十九章   即使是个微创手术,也是留伤口的,麻醉过后,疼痛像是茶水里的胖大海,慢慢鲜活,然后膨胀开来。   周商商蜷缩在床上,半个小时前,苏寅正来电,她按掉了他的电话,      此刻放在床头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对方好像极其有耐性,手机已经连续振动了好长一段时间。   周商商皱着眉头,探过身拿过手机,显示屏上闪烁着“韩峥”两字。   周商商按了接听键,将手机搁在耳边:“是十一啊,有事吗?”            鸭子趁着韩峥还有几天的假期,组织这个周末去户外登山活动,韩峥否决了鸭子三个登山地点提案,说:“B市不是有座五峰山吗?就去B市吧。”   鸭子明了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去B市就一定要叫上商商了,商商可是土生土长的B市人。”   韩峥笑笑:“人多热闹。”      韩峥从书房出来给商商打电话,听筒贴着他耳朵,传来机械的“嘟——嘟”声,韩峥没由得紧张。   没人接,他又拨了一个过去。      过了好长一会,手机里传来周商商的声音,虽然说话的语气跟往常一样,但是声音就像染上了厚厚的石灰粉,显得有气无力。   “怎么了?商商?”他问。   “我没事,刚睡醒而已。”周商商这样说。   “晚上一道吃饭吧。”韩峥顿了下,建议道。   周商商默了会,说:“十一,我身体是有点不舒服,我先休息会,挂了,再见。”      韩峥拿起车钥匙出门,倒车出库的时候遇上回来的韩首长,韩首长敲了下韩峥的车窗,韩峥按下车窗,看了眼韩首长:“哥。”   韩首长拧着眉:“去哪?”   “泡吧,要一块么?”说完,不等韩首长开口说话,嚣张地关上车窗,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倒车出库,开出了韩家大院。      苏寅正和周商商第二次搬家之前,韩峥还是常常会去他们家,那时周商商还是一名数学老师,鸭子笑她以色育人。   有次他从阳澄湖回来,当地的旅游局局长送了他两箱大闸蟹,他回来的时候就给周商商和苏寅正送去一箱。那天苏寅正不在家,周商商刚洗完澡在卧室里批改试卷,长衣长裤,半湿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脑后。那次韩峥立在周商商的背后看得愣愣的。   这绝不是一副多美多印象深刻的画面,只是那天回去后韩峥还是频频会想起。   他心里暗骂糟糕,有些情感就像埋在地下过了冬的野草,被不知那股春风一吹,立马便蔓延生长起来。      周商商和苏寅正的新家,韩峥只来过一次,就是上次送周商商回来那次,不过那天他也没进去。那天他坐在车上看着周商商进门,从车窗往上看去还可以看到别墅二楼起居室的灯亮着,苏寅正那天是在家的。   他在车上安静地抽了将近一包烟,都说戒烟难,如果感情也像烟可以戒掉,却是一件幸的事。   鸭子让他别犯浑,宋茜骂他傻,他都不为所动,对这份感情,他压抑了太久,现在他不想再藏,也不想再逃了。   老人说都说两人在一起需要缘分,按照这种说法,他跟周商商实在没有半点缘分,但是没缘分又如何,月老不给牵线,他就自己去扯红线,老天不给他机会,他就自己创造机会。   反正大家都不好过,反正也没有最糟糕了不是吗?            韩峥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他们家的小保姆,小保姆把他拦在门外问他找谁。   “周商商在家吗?”   “你说太太吗?”小保姆让他进来,然后给他端了一杯水,说,“太太在楼上,我去叫她下来。”      周商商从楼上下来,坐到韩峥面前,扯了个笑:“怎么过来了?”   “到底怎么了?”韩峥打量着她的脸色,蹙眉。   周商商:“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不过已经吃了药。”   韩峥俊眸陡然一深,然开口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慵懒:“商商,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周商商靠在沙发上,抬眼看着韩峥:“你今天是专门来——说教的?”   韩峥:“我是来送关心的。”   “谢谢。”周商商站起身,“关心我收下了,我今天真的很累,就不招待你了。”说完,要转身上楼。   韩峥叫住了周商商:“商商,我后天就回G市了。”   周商商转回身:“一路顺风。”   韩峥低头轻笑,然后抬头望向她:“不过很快,很快我会回到S市工作。”   周商商点头。   韩峥笑得格外磊落:“你应该知道原因。”   周商商面目平静:“我不知道。”   “没有关系。”韩峥若无其事道,然后突然凑到周商商的耳边,语气格外柔和 ,“这样的事,我主动就好。”            苏寅正没想到居然在今晚的饭局遇上了陈婉之,他跟她好像三年没见面了,她作为黄岩的秘书出席,酒桌上笑意吟吟地举着酒杯向他敬酒。   “苏总,这杯故人酒,你可不能不喝。”   苏寅正背靠椅子,扯了个笑:“婉之,好久不见。”   酒桌哗然,华盛的老总笑了两声,插话:“苏总跟陈秘书可是有渊源着呢。”   不知情的几个人面露好奇之色。   陈婉之嫣然一笑:“苏总是我第一个老板。”   作为东道主的黄岩招手对陈婉之道:“婉之,还不去给苏总倒酒,感谢他对你的栽培之情。”   苏寅正不置可否地笑,陈婉之过来给他倒酒的时候,身子微微倾斜,露出引人遐想的漂亮锁骨。      老实说,苏寅正第一眼的时候真有些认不出陈婉之,女人一旦变化起来要比男人有塑造性得多,三年,陈婉之的变化真让苏寅正有些惊讶。   “苏总,我先干为敬。”   苏寅正收了收脸上的表情,一口干了杯里的酒。      苏寅正今天晚上并没有喝多少酒,不过却有些醉意。由助理扶着上车,他整个人瘫在车厢里,他拿出手机发短信,连续打了好几个字都是错别字,他真的已经好久没发短信。   “老婆,我回来了。”花了好久时间,苏寅正终于把这六个字打好,他躺在车后座上,看着荧荧的手机屏幕,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这条短信。   司机问苏总:“苏总,晚上回哪?”   苏寅正闭眼不说话,过了很久,他说:“夜色那么美,兜几圈吧。”            韩峥到了G市一下飞机就给周商商拨了个电话。城建局的小张早在机场门口等他,看见韩峥从人流中走来,立马迎了上去:“韩局。”   韩峥点点头,把手机放进裤袋。   周商商已经挂了他六次电话。      上了车,小张跟韩峥交代了这几天的工作情况,顿了顿,用眼神跟韩峥交流了下,低声说:“已经查到黄书记在美国的账户了,另外城西那边的警局也抓到了洗黑钱的一伙人。”   韩峥:“好好做事,等黄书记跟老魏下去了,城建局局长的位子总要有人顶上去的。”   “谢谢韩哥。”张志维点点头,改了对韩峥的称呼。   韩峥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忽然他抬头,问张志维:“你女朋友生日,你一般是送什么礼物的?”            周商商还有十几天就要二十九岁生日了,想想时间过得真快,流光容易把人抛,绿了樱桃,红了芭蕉;岁月是把杀猪刀,砍死了樱桃,劈死了芭蕉。   生日,总要送一份礼物给自己。   周商商打算把离婚证当做二十九岁的生日礼物送给自己。      这么多年来,她跟苏寅正相互中伤,该说的狠话也都说边,唯独离婚,她和他都没有提过。   周商商曾经是有过跟苏寅正耗一辈子的打算,直至前几天,她偶尔还会想,等苏寅正老了,他的妻子还是她,他瘫了推轮椅的是她,入土为安了刻在墓碑上的也是她名字。      那个江西女人说:“凭什么离婚,凭什么把位子腾出来给那些女人,凭什么最苦的日子我陪他过,享福时候却没有我的份。”   赵小柔说:“我就是要耗着杜蘅,他越是讨厌我,我越是要以妻子的身份压着他,折磨他,直到老死。”      周商商跟了苏寅正那么多年,欢喜过,彷徨过,也心冷过,但是真想到离婚,还是感到抽皮剥骨得疼。   只是今天,可能是身体上的疲惫影响了身心,还是在医院碰到陈婉之后想到了太多往事,她突然有些走不下去。   如果说之前她一直是喝着强力抗疲劳的营养液作为能量来维持这段婚姻,那从一开始就会料到总有一天她的身体会对这种营养液产生免疫,直到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营养液支撑她。然后怎么办呢,要么在这场婚姻里守到灯枯油尽,要么放手对谁都好。   周商商有些好笑,如此简单好做的选择题,她居然还选择了那么多年才有答案。            人一旦做了决定,精神就有了,周商商就是这样,做好了离婚的打算,虽然扯不上多神清气爽,但是内体的郁气也是吐了好几口。   心情开朗了,手术后的伤口也恢复快了,甚至咖啡馆里的生意都好了起来。      周商商生日前几天,苏寅正打电话过来,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周商商说随便吧。   苏寅正说:“那好,我随便买了。”   他和她已经半个月没有见面说话甚至通电话了,苏寅正能记住她的生日,她还是感到很庆幸。   挂了电话,又彼此问候了两句:你忙吗,还好,你呢,也还好。   这几年,他们都是粉饰太平的高手,一会儿冷战,一会又可以相敬如宾,演技好得好像都是从影校毕业似的。      晚上,周商商拿着日历本画圈圈,有些睡不着觉,还有三天,就是她二十九的生日了。    第二十章   周商商在生日前夕换了个新发型,一头乌黑柔顺剪成了齐耳短发,然后还烫成微卷。理发师转动她的椅子,双手按在她的肩膀,目光诚诚:“是不是很俏丽?”   周商商对着镜子的瞅了好几眼,问理发师:“你的灵感是来之鸟巢吗?”      周商商虽然对新发型不是很满意,不过心情还是不错,为了头上顶着的这个鸟巢,还专门去商场买了几套更有色彩感的衣服。   她刷的是苏寅正的信用卡,今天还是以妻子的身份刷的卡。   逛到六楼珠宝专场,周商商在百达翡丽专柜买了块男表,也是以妻子身份买给苏寅正。   周商商觉得自己矫情,矫情地故作潇洒。      不过也好,她没有本事也没办法争气在离婚后能做到收放自如,心无所挂,倒是可以故作潇洒地对这段长达十多年的感情手起刀落,痛痛快快地来个了断。   所以矫情真是一件好东西,它可以掩饰她的懦弱和不舍,还有她的心有不甘。      她前几年已经走火入魔,对一段病态的婚姻麻木不仁,明明每天日子过得跟扎针似的难受,她还当成挠痒痒般的享受。   现在,她要从这段令人窒息的婚姻中挣扎出来,或许依旧没有好天气等她,至少有新鲜的空气可以呼吸。            苏寅正让秘书在四季酒店订了套间,还让人专门从花城空运了一束鲜花,娇艳欲滴的黄玫瑰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好像上帝残留情人身上的吻。   礼物也是秘书挑选的,一块百达翡丽的女表,苏寅正看到礼物是一块表时,觉得商商肯定不会喜欢,他之前送给她的表她就从没有戴过一天。   不过就这样吧,反正她说随便。            陈婉怡已经好久没联系上苏寅正,她又不敢去他公司找她,拍戏的时候心不在焉,NG了好几次,导演劈头盖脸狠狠地训了她一顿,陈婉怡一时气不过耍脾气罢演了。   转身离开拍摄场地的时候,身后有人不屑地笑了声:“被人包养脾气还那么大,这戏如果不是那位姓苏是投资人,她能轮到演女二?”      陈婉怡坐在车里大哭一场,助理喘着小气给她递纸巾,陈婉怡擦擦眼角,问:“你觉得苏寅正爱过我吗?”   助理安慰说:“男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何况苏寅正现在还有个老婆。”   陈婉怡顿时有种恨不相逢君未娶的感触。   她突然很想见见苏寅正的老婆,回到公寓,她用心挑选衣服,然后仔细认真地化妆,竟比要见苏寅正的时候还妆扮地精心些。            周商商出门前也画了个淡妆,对着镜子夹睫毛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眼角已经长了好几条细纹,不过也正常,二十九岁的女人,是不年轻了。   周商商的睫毛又长又纤密,不用涂睫毛膏,稍稍用睫毛夹夹下,就像两只蝴蝶停在眼睛上方,在眼脸投下两道漂亮的剪影。   苏寅正的司机早在门外等周商商,周商商带上给苏寅正买的礼物,上了这辆黑色奔驰。            苏寅正今天提早离开了公司,苏寅正离去之后,几个女同事小声跟秘书八卦了几句   “苏总今天佳人有约?”   秘书:“今天是苏总妻子的生日。”   “你确定是苏总妻子生日,不是其他的佳人?”   秘书一副随便你信不信的表情,要离去做事的时候又被一位女同事拉住:“苏总跟陈婉怡的事,真的还是假的?”            周商商跟着侍者来到四季酒店的十六楼,侍者替她打开门,周商商站在门口,对着已经坐在里面的苏寅正浅浅一笑。   苏寅正从餐桌椅上站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边,整个人有些发愣,像是突然被定格住了,呆呆开口问:“你剪头发了?”“      周商商施施然地走到苏寅正跟前,笑问:“好看吗?”   “可以说实话吗?”苏寅正看着周商商,“有些丑呢。”   “是吗,那真是可惜。”周商商略遗憾道,“剪了5000块大洋呢。”   苏寅正欲伸手摸摸她的一头卷发,不料周商商撇了下头,娇瞪了苏寅正一眼:“可别弄乱我的发型。”   苏寅正闷笑一声,然后上前亲了下周商商的额头:“生日快乐,商商。”   周商商苦着脸:“明年就要三十岁了。”   苏寅正看着她,声音低醇:“你一点也不老。”      “谢谢。”周商商听了苏寅正的话,笑靥如花,走到餐桌前坐下,单手托着下巴,然后抬眼问苏寅正,“咱们吃些什么呢,我肚子有些饿了。”   苏寅正在周商商对面坐下:“这里刚来了一位法国厨子,听说手艺很好。”   周商商摇摇头:“我想吃中国菜。”   苏寅正点头:“好。”      苏寅正招呼侍者进来,周商商点了几个常见的小菜,都是苏寅正以前爱吃的,苏寅正探究地看着周商商:“如果想吃家常菜,城南有一家做得更好。”   周商商问侍者:“这里做不了吗?”   侍者看了眼苏寅正一眼,见苏寅正点点头,面容恭敬地回答:“可以的。”      侍者离去,整个餐厅便陷入了安静,落地窗上挂着的米色窗帘半掩着,周商商视线转向半掩的落地窗,挂着一轮明月的苍穹对着的是波光凌凌的江面,从十六高楼看下去,江面上挂着灯的一艘艘渡轮就像黑丝绒般的夜色挂了数颗星星。      苏寅正给她沏了一杯铁观音,周商商抿了口,浓郁的茶香萦绕在齿颊间。   苏寅正望着她微微一笑,然后从身后拿出一个精美包装的礼物递给她:“随便买的,希望你喜欢。”   周商商接过来礼物,打开包装,看了眼里面躺着的名表,面露笑意:“真是太巧了。”说完,从包里取出一个黑色小盒子递给苏寅正,“这是回礼。”   苏寅正略惊讶地接过礼物,看了眼外面的包装盒,没有立马打开看,而是把礼物收了起来。   “谢谢。”苏寅正说。   周商商摇摇头:“反正也是用你的钱买的。”      “商商。”苏寅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没有继续开口说话。   周商商一笑了之。      过了会,侍者推着小车进来上菜,上完菜,还端上来了两碗小米饭,配上精致的青花瓷餐具,简单的饭菜看着也格外引人食欲。   从头到尾,苏寅正一直用探究的神色看着周商商,周商商抬头对苏寅正说:“我是有话对你说,不过咱们先吃完。”   苏寅正“嗯”了声,摊摊手:“行。”      周商商安静地吃着饭,她的胃比她脸要诚实,一小碗饭吃要吃掉半个小时。终于把一碗饭吃完,她放下筷子,看向苏寅正,苏寅正只吃略略吃了两口,早早得放下筷子在等她了。   “你没怎么吃?”她问。   苏寅正扯了个笑:“如果你是我,吃得下吗?”   周商商抬起头:“那好,那我开始说了。”   苏寅正淡淡地“嗯”了声。      周商商撇了下头,话还没说出口,眼里便有了暖意的刺痛,嗓子也有些堵,她有手掩了面,然后双手垂放在桌前,极其认真严肃地看向苏寅正。   “寅正,我们离婚吧。”   苏寅正也看着她,视线沉沉,半晌没说话。      周商商深吸一口气,把还未流出来的眼泪咽到肚里,又说了一遍:“寅正,我们离婚吧。”      周商商端坐在苏寅正的对面,面色语气是格外的庄重,好像从千山万水赶来就是专门说这句话。   苏寅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良久,他终于眨了下眼睛,大概又过了十来秒,他开口了:“商商,今天是你生日,别说这种话。”   周商商扯唇笑了下:“寅正,我真想了很久,我不想跟你耗下去了。”   苏寅正看向她:“为什么突然想离婚了?”   周商商:“没有突然,只是今天提出来,我说了,离婚这决定我很认真地想了很久。”   “你已经不年轻了,商商。”      周商商看着苏寅正黑幽深邃的双眸:“你刚刚还说我一点也不老。”   苏寅正:“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周商商说,“骗了我吗,其实我是老了?”   苏寅正的唇紧抿着,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周商商低头喝了口凉掉的茶。   “一定要离婚吗?”   听到苏寅的话,周商商抬起头,忍住满腔的酸涩问:“那你还爱我吗?”      苏寅正双手掩面,然后整个人往后椅子靠去,双手垂落,餐厅璀璨的灯光打在他那张俊雅的脸上,已是模糊的一片。   “是啊,不爱了,我们之间只剩下回忆了。”周商商突然望向苏寅正,语气唏嘘,“寅正,已经好久一段时间,我只能通过想以前的事才觉得你是爱过我的。”   “商商,我心里是有你的。”苏寅正的声音有些哽咽。      周商商低下头,轻声道:“对啊,你还在关心我,也还记得我的生日,我生病了也还会着急,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说到这里,周商商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但已经不相爱了不是么,你说,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   苏寅正沉默。      周商商看着苏寅正,眼泪终于克制不住地往外冒,她伸手去擦,泪水反而更汹涌了,终于,周商商失控地趴在餐桌前痛哭起来。   “是我对不起你。”头顶传来苏寅正沉沉的声线。   周商商抬起头,深吸了好几口气,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对,是你对不起我。”      苏寅正别过脸,不去看周商商。   周商商站起身:“所以我不能再让你对不起下去,我也不想再对不起我自己下去,寅正,离开你后,我只会过得更好,你一定要相信这句话,请你一定要记住,离开你,我只会过得更好,至于你,请原来我没办法给你祝福。”       第二十一章   “商商,让我考虑下。”   这是苏寅正在周商商提出离婚后给出的答复,然后那晚他还送她回到了花溪别墅,不过苏寅正没进家门,车在门口停了一会便开走了。      周商商进门的时候,小保姆笑容满面地把一个包裹递给她,说是今天刚收到的,从G市寄过来的。   包裹外面没有写名字,不过不用想,周商商也知道是谁寄过来。      回到房间,打开包裹,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瓷娃娃,白面黑发,红唇齿白,周商商把这个瓷娃娃倒转过来,底面写着“商商”两字。   周商商突然觉得一丝温暖从胸臆慢慢弥漫开来。人有时候很奇怪,明知道那人心怀不轨意有所图,却也抗拒不了他带来的感动。      就像那段时间她明明清楚韩峥对她的感情,还是接受了韩峥给她带来的温暖。   那段时间,周商商有着在继周长安和张琳去世后她再次生起的近乎绝望的情绪,而那段时间也正是苏寅正志得意满事业飞速发展的时候。            苏寅正最先注册的是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一个公司就招聘了十来个人,捣腾各类二手房和房产咨询等业务。   周商商还记得当时注册资本只投入了十万,办公楼租在郊区的一幢废旧办公楼,苏寅正每天坐公车回来都需要两个小时,夏天每天回来都是汗流浃背的模样,本来就消瘦的身材没几个月就成了皮包骨,不过苏寅正很走运,那几年S市房市正逐渐火热到只有有点小钱就想往里砸的程度,因为有这样的市场,苏寅正很快就赚到了第一桶金子。      房产中介虽然是苏寅正创业的起点,但是他真正在商场崭露头角是开始做矿泉水生意。半年后苏寅正就低价买进一家饮料厂,然后注册冠名苏康食品有限公司。   好像也就是这个时候,陈婉之成为了苏寅正的秘书,沉沉浮浮的商场,很少人会记得陈婉之给他苏寅正当了三年的秘书,就是现在的苏氏集团里,除了一起走过来的老人,也鲜少人知道以前有个陈婉之是苏寅正的得力助手。      有时候苏寅正身上真的有别人不得不承认的胆量和让人羡慕的运气,在一个饮料市场差不多饱和的状态,苏寅正公司生产的矿泉水成功地进入了市场。   苏家的矿泉水命名“甘润”,绿色盖子,瓶身秀气,瓶盖上方印着一双秀致雍洁的双手托着一滴水,意寓希望、自然、清冽。   苏氏矿泉水杀进市场后销售额一路飙升,直至现在抢占了百分之三十的市场额。   周商商有时一打开电视就能看到苏氏矿泉水的广告。      第三年,苏康食品有限公司在香港上市,公司一共举行了三场庆功会,还有一场在是在当时苏寅正和周商商的新家举行,那天一共来了十来个高管和秘书陈婉之。   周商商亲自下厨,整整烧了一桌子菜,大家举杯庆祝。   一路走过来,公司取得这样的成绩,大家都兴致都很高,他们家的藏酒几乎一扫而光,酒饱饭足,有人起哄让老板热吻老板娘。   苏寅正那天喝的醉醺醺,不过整个人是真的开心,一边叫着老婆,一边摇摇晃晃地抱着周商商亲了下去。   周商商满脸涨红,推了推苏寅正,苏寅正赖着不动,趴在她身上,贴着她耳朵,幸福地喟叹:“老婆,我真的好久没那么畅快了。”      庆功会持续到凌晨两点才结束,结束的时候苏寅正已经倒下,所以只能由周商商送这些高管出门,然后交司机送他们回去。   等周商商把所有的高管送走折回来,发现苏寅正已经不再沙发上,她推开卧室的门,看到了醉倒在床上的苏寅正,和趴在床头亲吻他的陈婉之。      陈婉之发现周商商已经站在门口,整个人像触电般站了起来,周商商在她脸上看到了难堪、窘迫、痛苦,还有那么点破釜沉舟、壮士割腕的凛然。      周商商笑着把陈婉之叫出去,然后还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水给她。   陈婉之没有接过周商商递给她的水,一直站着不说话。   周商商悠悠开口:“婉之,寅正常常跟我提起你,他说你办事能力强,性格又好,是难得的好秘书。”顿了顿,她抬眼看向陈婉之,意思明白道,“而我真不想让他失去那么一位好秘书。”   陈婉之过了很久,开口说了句:“对不起。”      周商商望向陈婉之,陈婉之今天修了眉毛化了淡妆,一身修身的连衣裙搭配着裸色高跟鞋恰到好处。女人总会为心仪的男人改变,不知不觉,陈婉之早已经不是那个满脸痘痘衣着朴素的女孩。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其实这事真的很正常,寅正一直以来都很受女性欢迎,尤其是现在事业有成,图他人还是图他钱的都有一大堆不是么?如果换成其他女人,我压根不会理会,但是你不同,你是寅正欣赏的秘书,如果他知道这事,他会很困扰的。”      陈婉之满眼羞愧,匆匆留下一句“我知道怎么做了”,便逃似的离开了她的房子。      陈婉之离去后,周商商回到卧室,苏寅正睡得正香,她拿了块毛巾给苏寅正擦脸,手劲十足,苏寅正迷糊糊地念了句:“老婆,疼。”   周商商不解气,又狠狠掐了下苏寅正的腰:“没事长那么帅干嘛,让你招蜂引蝶,让你招蜂引蝶!”   苏寅正在梦里低笑了两声,翻了个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周商商想,那天她真是自信啊,她自信她跟苏寅正的爱情,山无棱天地合,她也不信苏寅正对陈婉之会有什么想法。      只是后来再想想这事,其实那天羞愧的人不应该是陈婉之,而是她周商商。   她到底是估低了陈婉之在苏寅正心目中的分量,或者是高估了她自己在苏寅正心中的重量。   结果是陈婉之的确被苏寅正辞退了。   她是赢了,她用十年的感情打赢了陈婉之这场仗,真是好荣烈。            苏寅正的食品公司上司后,事业逐步高升,他开始真正转战房地产市场;周商商也开始带毕业班,每天加班补习忙得团团转。   苏寅正的应酬越来越多,不过那时候,他无论应酬到多晚都回回家,回来的时候会给她发个短信:“老婆,我回来了。”      其实那个时候她和苏寅正还没有扯证,她和他都忙,忙得也结婚这事都没顾上,很多次苏寅正问她:“商商,咱们时候结婚吧。”   不过一般情况他今天说了什么时候结婚,明天又要出差到了外地,所以结婚的事一拖再拖,而周商商那个时候又自信,她想,她和苏寅正只是差一张结婚照而已,结婚是早晚的事。      后来,后来的事,周商商真的有些怕回忆,她为了苏寅正做了傻事,苏寅正跟陈婉之有了暧昧,她用十年感情逼苏寅正赶走了陈婉之,她做了人流手术,然后她和苏寅正结了婚。      他们的婚姻,他们曾经期盼已久的婚姻不是幸福的最终归宿,而是变成了拯救他们濒临破产的感情危机的唯一机会,她和苏寅正都试图用结婚来挽救这段感情。   可惜已经覆水难收。   结婚反而没有把改善了她和苏寅正的关系,反而像是用钝刀割肉,虽没有快刀来得干净利落,却也一点点地将她和苏寅正的感情切割干净。      有次她和苏寅正吵完架,她砸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苏寅正一把将她拉到卫生间的镜子面前,他按住她的肩膀,目光像是淬了尖锐寒冷的冰。      “商商,你看看,看看,镜子里面的人是谁啊,还是你吗?”      周商商看了眼镜子的女人一眼,痛苦地大叫出声,抓起苏寅正的刮胡刀往镜子砸去,镜子被砸地四分五裂,她转头看向苏寅正,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脖子上还挂着她卖给他的条纹领带,但是怎么就那么陌生呢。   他可真是残忍又恶劣,那么轻松就让她看到如此糟糕的自己。   镜子里面,他西装笔挺,好一个商场新贵,她披头散发,如同疯女人一般。   曾几何时,她也是光鲜明媚地站在苏寅正身边,然后有人指着他们说:“看,多配的一对啊。”   她蹲下身子,疼得全身痉挛,顿时觉得活在这个世上呼吸都是难事。      再后来,婚姻的战争的硝烟淡去,她和苏寅正的关系反而慢慢恢复了平和,周商商辞了老师这份工作,用苏寅正的钱开了一家咖啡馆,每月财政赤字。   苏寅正越来越不着家,他们不常见面,不过他们还会打电话,偶尔还会说句晚安这类的甜蜜话。      周商商开始在报纸电视里看到的苏寅正比平时看到次数要多,然后她也开始知道一些不知道是绯闻还是事实的消息,比如苏寅正跟某一线女明星共进晚餐,苏寅正包养了一个三线女明星,并为她一掷千金投拍电影。   如此香艳让人津津乐道的事居然发生自己丈夫的身上,周商商感到荣幸之至。      事实上,她也越来越麻木不仁,她占着苏寅正妻子的身份看着苏寅正在外面上演了一个个俊男美女的爱情故事。   苏寅正现在多有资本啊。英俊,多金,除了不是单身稍微有些差强人意,但是也没关系,仍然有大把女人对他趋之若鹜,他是S市的传奇人物,媒体高度评价他是商业之神啊,谁都想当神的女人呢。            关于周商商提出的离婚,苏寅正说让他考虑一下,果然商业人士思考和办事效率一向高,第二天,他就给她打了电话。   “商商,我同意离婚。”       第二十二章   离婚是件麻烦事,跟有钱人离婚更是麻烦。没钱的忙着分东西;有钱的,除了现金,还有各类房产地产股票债券基金等所有权的转移和认证。   周商商这三天,光是律师就见了不下十个。   苏寅正把同意书给她看的时候,说:“还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   周商商摇摇头:“这些钱够我花了。”   苏寅正望着她:“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周商商笑了下,没接话。      周商商是9月10号这日正式签字,然后和苏寅正一道去民政局公证盖章领取离婚证。   离婚证是蓝色小本,里面写着“苏寅正、周商商双方离婚申请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规定,予以登记,发给此证。”的内容,然后盖了两个红章,蓝色小本,她和苏寅正各自一本。            这天她还收到了十来个祝福短信,都是以前的学生发给她的,节日快乐之类的话,离婚回去的路上,周商商坐在车上一个个回复。      苏寅正坐在她边上,问了句:“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近期打算是想出去走走,长期的——”周商商抬眸,“我并没有做好一辈子单身的打算,如果遇上合适的,可能还会结婚……”      苏寅正不经意地转了下头,然后迟缓地开口道:“不要找做生意的,这圈子里没几个干净的。”      “谢谢,我会注意的。”周商商撇头看了眼苏寅正一眼,神色清明,过了片刻,说,“你现在有钱了,找女人时候眼睛放亮点,别找那些只看上你钱的,现在好的女孩还是很多,找个真心待你好的。”   苏寅正目不转睛地开着车,下巴紧绷着,过了很一会才“嗯”了声。      周商商看了眼车窗外的大楼,对苏寅正说:“我送我这里吧,我需要买些东西再回去。”   “好……”苏寅正有些失神,一个简单的停车动作差点踩了油门,他有些慌乱地将车停在路口,然后转过身对周商商说:“再见,商商。”   周商商没说话,点点头,打开车门下车了。      “商商。”苏寅正突然又叫住了她。   苏寅正张张嘴,顿了会,“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周商商稍稍抓了下自己的短发,扯了个灿烂的笑容,“你也一样,寅正。”      9月10号,周商商正式成为一个离异女人,有钱的离异单身女人。29岁,说老不老,但也靠不到年轻的标准了。   赵小柔之后评级她说:“你这样的身份在相亲市场不见得不受欢迎,现在图钱的男人还是很多的,有钱离异漂亮还不到三十岁的女人,如果上报纸发个征婚条子,报名的男士不要太多。”            周商商逛了半天的商场也看不到有什么想买的,从化妆品的专柜出来直接乘着电梯上了十九楼,十九楼有一家连锁SPA会馆,她去年办的卡,到现在也只用了两次。      站在前台的小姑娘认得她,跟她打了招呼,然后把她领导一个独立的单间,虽说是单间,但也只是用落地布帘相隔起来,比如隔壁的说话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房间里里点着薰衣草的熏香,周商商觉得好闻,很快身心就得到了放松,美容师的手艺很好,而且还是个安静不多话的,不过开背的时候,还是问了句:“您颈椎这里的肌肉有些硬,是不是最近压力很大。”   周商商回答:“可能是有一点。”   美容师:“不过您的肌肤真好,我在这行做了六年,也很少遇到。”   周商商弯了弯眉眼,“谢谢。”      正在这时,隔壁间响起了两道女声。   “陈小姐,您有阵子没过来了,是忙着拍戏吗?”   “这阵子是挺忙的。”      周商商的美容师轻声对她说:“隔壁那位就是女明星陈婉怡。”   周商商轻声“哦”了声,过了会,开口问:“她是常客吗?”   美容师:“算是吧,一般一个星期来一次,有次还是一个开路虎的男人送她来的。”   周商商想了想,苏寅正是有一辆路虎的车,她转了个脸,问:“她人怎么样?”   美容师想了下,回答:“有点傲……”   周商商:“是吗?”   美容师笑了笑:“不过也正常,女明星嘛,那么多人捧着,听说还傍上一个有钱的男人,前几天有位女客也是混那圈子的,说包养她的那男人还是个有老婆的。”   周商商笑笑,没继续说话了。      按摩结束后,周商商还在这里小憩了一会,爬起来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正巧赶上陈婉怡也从单间里出来。   周商商跟陈婉怡算是有过交集,就是上次她跟韩峥车追尾那次。   说来有意思,虽然周商商早知道苏寅正有个陈婉怡,不过那次还是第一次看见陈婉怡,巴掌小脸,尖下巴,高鼻梁,的确是个美人。   那天,她还问了韩峥她和陈婉怡谁更漂亮,韩峥骂她傻。      今天她看到的陈婉怡因为没有化妆,这张脸比上次看到要显年轻,眼脸下方还有少许雀斑,看着看着平易近人许多,额前留着刘海,似乎还有女孩的青春气息。   官方资料写着陈婉怡的年龄是24岁,24岁,确实还很年轻。      陈婉怡应该不记得她了,见她在看她,扯了一个公式的笑容给她,然后签好字走人了。            周商商从大厦走出来,外面已经天黑,街头的广告灯都已亮起来,路上车来车往,绿灯亮起,等在安全栏外面的行人们开始过马路,年轻的情侣手牵着手,体贴的男孩让女孩走在他的右边。      周商商立在路口,她突然有些不知道去哪里。      她现在真的是一个人了。   周长安没了,张琳没了,蒋爱玲不要她了,她本还有一个爱她的男孩,可惜怎么也没了,是被她丢了,还是他丢了他,那个男孩去了哪?      周商商匆匆拦了一辆的士,司机问她去哪。   周商商:“G市。”   “去G市要坐火车啊,得,我送你去车站。”            晚上九点十分,周商商坐上了S市开往G市的动车,她还没有吃过晚饭,买了一盒泡面,然后用开水冲泡。   她端着泡面回到车厢,坐在她对面的一个穿条纹衬衫男士抬眸看了她一眼,继续看手头的书,周商商扫了眼他手上的书,是一本量子论。      泡面开了,周商商用叉子吃面,好几年没吃泡面,泡面的味道没有想象的好,她吃了两口,便没有胃口,收拾一下,扔到垃圾桶里了。      一条巧克力突然出现她眼前,周商商抬头,巧克力是条纹衬衫男递给她的。   “吃点甜食充充饥。”   周商商没接过巧克力,说了句:“我自己可以去买的。”   男人突然一笑:“小姑娘,我是好意。”   周商商这才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男人,头发剪得很短,年龄应该上了30,不过模样清秀,不显老。      “我是医生,刚刚看你没吃多少才给你块巧克力。”男人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眼睛深邃,笑起来弯成月牙形状,显得格外温和无害,仿佛都睫毛上挂着细碎的笑意。   周商商扯扯笑,解释了下:“我没说你坏人,还有,我29了,早不是小姑娘。”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可能我年长,看谁都年轻。”   周商商看向这个男人。   “我属鼠。”   周商商:“你看起来比年龄要年轻。”   男人爽朗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这是我听到最让我开心的赞美。”说完,伸出手:“赵忠学,S市第一医院外科医生,今天是去G市开个会。”   周商商伸手握了下:“周商商。”      周商商真的对这位叫“赵忠学”的男人没什么好感,四十岁的男人在火车里对陌生女性献殷勤,还笑得一脸无害的样子,从他谈吐谈吐上来看,很有可能就是一位装优雅精英人士的泡妞高手。   周商商心里冷笑,转过头看向动车窗外。      动车正开在荒野的郊区,深蓝色的夜空挂着一轮半圆月,遮住月亮的黑云散去,清辉的月光下可以看到田野里种植着的杆状植物。      S市去G市,坐动车也需要8个多小时,动车到站的时候正是第二天早上四点,周商商一夜没睡,从位置上站起来的时候,头昏脑胀。   男人对周商商浅浅一笑,提着一个包下去了。      周商商从动车上走下来,下车的时候人挤人,有人推了她一下,她有些站不住脚,差点摔倒。      走到火车站门口的,刚好一辆的士从她前面开过,车里面坐着的就是那位男人,正拿着一个手机在打电话。      早上四点,天还是蒙蒙亮,不过火车站外面已经有早餐摊,卖煎饼的大娘用G市话问了她一句:“要买个饼不?”   周商商走到煎饼摊:“给我做一个吧。”   大娘利落地给她做好一个煎饼,周商商接过饼,要付钱的时候心一惊,皮夹被扒了。   “我钱包被偷了,我打电话给一个朋友 ,等他来了就把钱给你。”周商商说。      大娘和善一笑:“没事儿。”   周商商拿出手机找韩峥的号码,犹豫一下,拨了号。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来到了G市,苏寅正把花溪那套别墅留给了她,她却不想回去;宋家,那里早已经没有她的房间;B市?她没脸去那里看周长安和张琳。   昨晚售票员问她买去哪里的票时,她下意识说出G市,然后她自己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来G市,已经坐上了去G市的动车。      铃声只响了三下,韩峥的电话就打通了,他应该刚从睡眠中被吵醒,不过说话的声音却没有被人贸然吵醒的不快,他似乎有些不解她这个时候会打电话给他,疑惑地叫了下她的名字:“商商?”   第二十三章   韩峥一路上横冲直撞地开车到火车站。   早上四五点,上班族们还没有出窝,所以G市的路况还是很良好,曙光透过天际的云层打散了清晨的薄雾。   韩峥伸手揉了下头发,匆忙出门,他都忘了洗漱。   从韩峥公寓到火车站即使时速八十码一路畅通无阻也要四十分钟,韩峥四点十分出门,到火车站的时候还没到四点半。      周商商坐在火车站门口的公交站牌等韩峥,道路车辆不多,行人更少,不远处有个穿蓝色制服的清洁工在行人道上扫地,扫帚刮着地面,发出唰唰的声音。      周商商身体已经处于疲惫不堪的状态,不过头脑倒清醒起来,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跑到G市来了。   她多可恶,在自己爱的人那里受了心伤,然后跑到爱自己的人这里,但是又怎样呢,自私就自私吧,她不想再管太多了,她的世界冰天雪地,她迫切地想要那么一丝温暖。   周商商从来没像现在那么渴望被爱渴望温暖,她就像那个可怜的卖火柴的小姑娘,卖火柴小姑娘只要点燃一根火柴的热度便会觉得很温暖,而她,要求也不高,也只想要那么点温暖,哪怕只是零星半点的暖意。      韩峥在火车站兜了个圈,才在路口的公车站牌看见坐在长椅上的周商商,韩峥放慢车速,将车停靠路边,然后从车上下来。   清晨的阳光逐渐透亮起来,韩峥下车的时候竟然有一丝不适应的亮度,他眯了眯眼,才向周商商走来。   周商商听到声响,抬起头,她从来没有看到如此不修边幅的韩峥,凌乱的头发,冒青渣的下巴。周商商敛了敛脸上的神色,问:“十一,你带钱了吗?”            韩峥匆匆赶来,真的忘了带钱夹,不过幸好在车内找到一把零钱,这零钱好像还是宋茜上次来G市要吃路边小吃然后找回来的。   韩峥抓了一把零钱,替周商商把煎饼的钱付了,大娘接过钱的时候,笑眯眯地说了句:“姑娘,你男朋友可真俊。”   韩峥挤了个笑,拉着周商商的手腕上车了。      周商商上了韩峥的车便开始闭眼睡觉,韩峥一路上也沉默不说话,一言不发地开着车,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粥铺,下车提了一袋早点回来。   韩峥重新上车的时候,周商商已经醒来,韩峥把早餐搁在车前头,看了眼周商商:“就快到了,等到我住的地方再好好补一觉。”   周商商点点头,神色疲倦。   韩峥看着周商商欲言又止,不过还是什么也没问,转回头继续开车。      周商商跟着韩峥来到他的公寓,进门换鞋的时候,韩峥将一双男式的皮质拖鞋放在她的前方,周商商没立马换鞋,而是站着不动,韩峥蹲着身子抬头看她。   周商商和韩峥对视了眼,开口道:“韩峥,我离婚了。”   韩峥猛地一怔,脸上神色先是一闪而过的不置信,夹着那么点欢喜,还有些不解和心疼。   他蹲着身子仰头看周商商,整个人好像被这个突然的消息震惊到失了魂,然后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股纯粹的喜悦从脚底升起然后一直往上冲,绕着他的心脏,转了两圈,然后往他大脑冲去。      “商商,我真的很高兴你能来找我。”韩峥慢慢站起身,一米八几的个子即使微微弯着腰也比周商商高出半个头,他双手放在她的肩膀,手有些克制不住的微颤,平静了会心情,他问周商商:“先休息还是吃早饭?”   “我想先睡会。”周商商说,然后低头换鞋。   “好。”韩峥说,然后把周商商领到自己的卧室,“不介意睡我的床吧。”   “没什么关系。”周商商爬到床上,韩峥立在卧室看了会,然后走出房间,关上门。            周商商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爬起来时已经快中午,走出房间,韩峥已经不在家。   客厅茶几上放着一套换洗衣服,还有一些新买的生活用品。   周商商用韩峥的卫生间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走到餐厅,餐桌上除了早点还有一沓钱和一张纸条,纸条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排字。      “我先去上班,晚上6点回,中饭和晚饭会有人来送餐。”   ——韩峥,9.11早留      周商商在韩峥家找不到吹风机,只能用干毛净擦发,擦好头发,拿出包里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   她把手机扔在一边,过了会,还是拿出充电器走到客厅墙角的插座给手机充电。   她蹲着身子开机,这智能机还是苏寅正给她买的,说是给她解闷,周商商抱着膝盖,她从苏寅正拿来上亿的赔偿金,怎么还是那么心有不甘。   手机一开机,里面好几条来电提醒短信,其中有一条是苏寅正的来电提醒,离婚后24小时,他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韩峥今天真的没什么心思工作,签了两份局里人员调动申请表,然后发了几封文件给北京的老爷子。   韩峥觉得自己的心境有些难以形容,一下子是感到十万里长征终于有了那么点盼头,一下子又掉入无边无际里大网里。   他没有放弃的打算,但头一次感到那么没信心。      周商商和苏寅正十四年,十四年的感情,不管以什么形式收尾,十四年不止是个数字概念,里面的时光和回忆却是如何也磨灭不了的,而其中的起伏和情长,他还算半个见证人。   但是他想,即使他现在没有半分把握去抗衡这十四年,他还是要义无反顾地把握住这段感情。   一辈子很长不是吗?他要身体健康,他要长命百岁,他要用他的十四年,二十四年,甚至三十四年六十四年去抗衡苏寅正的十四年。   他占不了先机,就拼个持之不懈,他不是一向善于长跑吗?      韩峥今天还是提早下班了,在路上的时候给周商商拨了个电话,这次没让他等多久电话便接通了,听筒里除了周商商的说话声还有哧哧的炒菜声,韩峥头脑发热,踩着油门往公寓奔去。      周商商给韩峥开门的时候身上还系着围裙,一条广告围裙,上面写着“XX乐”。   周商商见韩峥把视线让在她围裙上,解释了句,“买鸡精送的。”说完,便折回厨房里看着炖汤,半熟的时候,一边掀开炖锅盖子放调料,一边对韩峥说:“你家缺太多东西,我今天花了不少钱,剩下的钱我先收着,明天取钱后还你。”      韩峥深吸一口气,盯着周商商的背影好一会,开口问:“商商,你什么意思?”   周商商转过身:“我可能要在你家借住几天,不过我不会免费住,我可以……”   “商商,千万别给我尝甜头。”韩峥打断了周商商的话,说话的语气极其认真。   周商商低下头:“行,那我自己找地方住。”说完,要解开围裙。   韩峥一把扼住周商商的手腕,然后将她反扣在厨房的玻璃门上,便顺势埋头覆上了她的唇。      这个女人就是有本事,如此轻松就撕破了他的隐忍和口是心非,韩峥紧紧地把周商商往自己怀里带,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周商商吃疼地张开嘴,韩峥灼热的热气便立马充斥着她的口腔。   韩峥的舌头用力地在周商商口里扫荡,他没从这样失控化尽全身力气去吻一个女人,恨不得将她融化在他的温度里,然后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      周商商整个人如同一把紧绷弦的弓,她全身紧张得颤抖,周商商绝对不因为羞涩而紧张,她脸很红,整张脸突突地往外透着滚烫的热气,她的体温可能比韩峥还要高,不知道是因为情欲被挑动起来还是其他原因,她突然升起那么一丝兴奋,无奈身子越来越软,她双手紧扣着韩峥的肩膀,身后除了玻璃门的托靠,她差不多整个人都挂在韩峥身上。      韩峥一手慢慢移到周商商的胸前,一手探到了她的裙底,当手触到里面的柔软时,韩峥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韩峥张开手掌托出周商商的臀部,然后将她整个人腾空托起,这个姿势让周商商的后背狠狠地往玻璃门撞去。   周商商吃疼,眼泪不断地从眼眶里冒出来。      韩峥又懊恼又心疼又停不下来,他用另一只手环着周商商的后背,避免她的背再次撞上门面。      周商商现在整个人被腾空,唯一能做的就是双腿紧紧夹住韩峥的腰,她的裙子早已经被掀到腰际,凌乱的衬衫也早已被汗湿透,她真是兴奋极了,多糜烂的画面啊。   苏寅正是不是也这样抱着陈婉怡,他们的前戏又是什么样子的呢,是不是也激烈地恨不得要把对方捏碎,苏寅正又是以什么样的姿势进入陈婉怡的身体呢。   随着脑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周商商痛苦地闭上眼睛,她身子不能控制地发抖。      突然一切戛然而止,周商商睁开眼,韩峥正用他那双沉寂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周商商咬着唇,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韩峥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面有东西闪了闪,还是默不作声。      这时汤锅里发出哧哧的沸腾声,韩峥把周商商放下来,稍稍理了理她凌乱的上衣和裙子,然后转过身去关掉煤气。      “我去洗个脸。”周商商说。   韩峥点头:“洗好脸后出来吃饭。”            周商商再卫生间足足呆了十多分钟,出来的时候韩峥已经摆好碗筷,他比她自在许多,尤其是吃饭的时候,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细嚼慢咽。   周商商抬头看了眼韩峥,看到韩峥的脖子一侧有一条长长的红色抓痕时,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   韩峥不大意地转了转视线,然后指了指桌上的鲫鱼豆腐汤,问:“商商,你鱼哪儿买的,挺新鲜的。”   “超市。”   “哦。”顿了下,“哪家超市?”   “小区对面这家。”   韩峥又“嗯”了声。            深夜12点,他们还是做了在厨房未完待续的事,没有之前的激烈,韩峥小心翼翼地像个生手,每个动作都几乎都要问周商商一句“感觉怎么样?”   周商商抱着韩峥的双肩:“十一,你是不是特别没自信……”   韩峥停下动作,黑夜里眼神忽明忽暗,然后一个挺进,直捣花心。    第二十四章 韩峥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如此失控,很多人都说男人很容易记住自己的第一次上床对象,可他现在连那人长什么模样都忘记了,只记得她是个女的,还有身材很好。 当昨晚他真真正正进入周商商身体时,不管是身还是心,他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欢愉,他一直认为性不过是动物本能之一,人类所谓高等动物,在性的问题上无非是技术和场地等方面的提高和改善,但是昨晚经历的激情,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极致感官感受,他如此强烈想要占有一个女人,而他又是如此不安。 直到周商商问了他一句“十一,你是不是特别没有自信。” 当时他想,这个女人真没良心 。 不,她很有心,可惜心不是给他而已,她陪一个男人十四年,那个男人从青葱少年变成了商场金贵,她都是不离不弃地陪伴在他身边。 他想起有年她跟苏寅正关系破裂让她绝望到试图自杀,是他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后来她终于平静了,也像今天这样给他做了一顿饭,她笑着说:“十一,谢谢你。” 他说:“离开苏寅正吧,跟我在一块,我会对你好的。“ 当时她怎样回答他呢,她的话气得他差点要掀桌调头就走,她说:“你对我的好又能有几年,你不知道,苏寅正以前对我多好,他还为我跟别人打架,那条疤都现在都还在呢?” 韩峥很早就醒来,周商商睡在他怀里,他摸了摸她的短发,她怎么就把头发剪短了,断情短发吗? 周商商睁开眼睛,尴尬地撇过头,然后为了掩饰尴尬,又转过头问了韩峥一句:“我短发好看吗?” 韩峥支起身子,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哪个人弄得,那人可真损啊。” 周商商狠恶恶地瞪了他一眼,韩峥反转个身子,将周商商控制在他身下,他的手在被子里面游移着她的身子。 周商商试图推开他:“你不要上班吗?” “今天周六。”韩峥说,目光灼灼,“商商,我现在都还在怀疑昨晚是不是一场梦,要不咱们再来一次怎么样?” 周商商伸手在韩峥的后背掐了下:“是梦吗?” 韩峥闷笑出声,亲啄了下周商商的额头:“起来洗个澡,然后咱们下楼吃早饭。” 周商商转了个身:“我不想动,你去吧。” “也好。”韩峥恶作剧地把周商商的头发揉地更乱,顿了顿,“我去给你放热水,然后早饭给你打包上来。” “嗯,谢谢。”周商商闭上眼睛。 韩峥低头看到周商商露在被子外面的后背,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印,他有些自责,伸手将把被子一扯,替她盖好被子。 这时,放在床头的手机有些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周商商拿起手机看了眼,挂断。 韩峥熟视无睹,又俯身亲了下周商商的额头。 周商商笑望着韩峥:“你能不能别那么磨叽?” 韩峥佯装生气地在周商商脖子咬了口,周商商吃特供,叫出声:“韩峥,你王八蛋!” 韩峥挥挥衣袖,出来房间。 周商商在床上也继续躺太久,手机里又多了一个苏寅正的未接电话。 她有些想笑,他打来做什么,离婚之前都没联系地这么勤。 离婚后一个小时,苏寅正给花溪别墅的小保姆打了个电话,他问:“商商回来了吗?” 小保姆回答:“太太没回来呢。” 这话有语病,周商商已经不是他的太太了,苏寅正挂上电话,他突然想起周商商在车上跟他说的话,她说她并没有做好单身一辈子的打算,所以她还会嫁人,她会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太太,另一个男人将有权利合法地拥有她的一切,其中包括她的身体。 苏寅正暴躁地砸碎了一盏台灯,支离破碎的玻璃片四处飞溅,其中小块飞到他手上,划破了手背上的肌肤,暗红的血液立马冒了出来。 他还是给周商商打了个电话,拨号的时候他是不安和紧张的,可听到对方已关机的声音时,他无端升起了那么一股恐惧感。 苏寅正晚上还有一个饭局,老板是华籍日本人,年过半百,做的是钢材生意,听说他妻子是黑龙江人,这位日本商人为了爱人选择留在中国。 苏寅正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故事,很新鲜。他在他那里买了600顿钢材,钢材老板请他到他家吃饭,他说他妻子会亲自下厨,他在电话里开心地赞扬自己妻子做的日本料理可真是一绝。 苏寅正给陈婉怡打了电话,让她准备一下。 陈婉怡打扮得格外温婉,碎花裙子,卷发弄成了直发,柔顺地披在身后,苏寅正瞧了几眼,倒是顺眼很多。 钢材老板的家位于老城区的一幢白色老房子,院前种植了各种花草植物,绿意盎然,别有生机。 钢材老板出来迎接苏寅正,他能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笑着介绍说:“这些都是我妻子种植的。”顿了顿,看向陈婉怡,问,“这就是苏总的妻子吧,很漂亮,苏总好福气。” 陈婉怡挽着苏寅正的手,眼角弯了起来:“您好,很高兴来您家做客。” 苏寅正默不作声地带着陈婉怡进屋。钢材老板领着他们参观自己的房子,老房子里面除了各类古玩收藏,里面更多的是一些类似老照片的纪念品,这房子留住了钢材老板和他妻子相爱的美丽旧年华。 他们家有一面照片墙,里面贴着他和妻子从相知到相爱然后结伴走到现在的全部照片,陈婉怡看着这些老照片,小声问苏寅正:“他们没有孩子吗?” 这话不巧刚被走来的钢材老板听到,他和善地笑了笑:“我的妻子因为一次意外不能生育,虽然我们都很喜欢孩子,不过现在觉得两个人生活也很好,生活并没有十全十美。” 陈婉怡咋舌,抬头看苏寅正,他垂着眼,神色冷清。 晚饭,钢材老板的妻子将各类精致的料理端上梨花木圆桌,苏寅正看了几眼这位黑龙家女人,四五十岁,不再年轻也不再漂亮,岁月在她脸上了细纹和黄斑。不过看着却很舒心,眼眸弯弯,是和善之人。 妻子上完菜,钢材老板站起来牵着她的手,带她一道坐下,其中的呵护让每个女人都大为动容。 陈婉怡蹲坐在案前,有些羡慕道:“您跟您妻子的感情真好。” 钢材老板幸福地笑笑,他似乎很爱讲往事,他给苏寅正和陈婉怡倒了两杯清酒,然后看了眼自己的妻子,转过头说:“我们读大学时候相爱的,她来日本留学,后来她回了国,我也就跟着她来了。” 苏寅寅端着酒杯跟钢材老板碰了碰:“为你们的爱情碰杯。” 钢材老板:“当时她家里人都不同意我们俩的婚事,她为了我受了很大的苦,黑龙江那里气候不比S市,冬天常常零下二十多度,那段时间我生了重病,她每天用煤炉烧水洗衣做饭,想想,真是苦了她。” 苏寅正又倒了一杯清酒,香醇清甜的味道让他很喜欢,钢材老板说这酒是他自己妻子亲手酿的。 吃晚饭,钢材老板送他出来,还送了两瓶清酒让苏寅正带回去。 从院子走出来,陈婉怡心情格外好,她挽上苏寅正的胳膊,笑问:“咱们这样还真像一对夫妻呢,寅正,你说是不是?” 苏寅正看着陈婉怡,笑了。 吃饭的时候当钢材老板讲起妻子烧水给自己洗衣做饭的时候,他也猛地想起他和周商商在北京那段时间。 北京的冬天也是极冷的,冬天的时候,周商商也生过煤炉,他还记得她第一生炉子,她蹲着身子一边拍着扇子,一边鼓着脸吹气,鼻子和脸沾满了黑灰,他伸手帮她擦了擦,顿时变成了一只花猫。 还有一次,他下班回来,看见她蹲在洗手间洗床单被套,小手冻得通红,见他回来,慌张地站起来,那时他才知道家里的洗衣机已经坏了很久。 苏寅正眼角有些湿润,心像被一只手猛地攥了一下,疼得他倒抽冷气。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开始心所应当地享受起周商商的付出。 周商商起来起泡了个澡,韩峥已经把热水放好,浴缸边上放着一条洁净的浴巾,泡好澡,周商商用浴巾包好身体,韩峥卫生间有块形状半圆形的落地大镜子,她站在镜子跟前,暖气熏得镜子表面生起了白色的雾气,雾气凝结成水,镜子挂满了细小的水珠。 周商商伸手擦了擦镜子,镜子里面的这张脸一下子清晰起来,她对子镜子数眼角的细纹,一条,两条…… 她想到苏寅正那张脸,他好像都没有长皱纹,不行,她绝对不能比他先老去。 周商商换好衣服出来,韩峥已经买好早饭坐在沙发上等她,今天他穿着极其休闲,灰色polo衫搭一条蓝色牛仔。 周商商擦着头发,多看了韩峥两眼。 韩峥长腿交叉,脸上的笑容比外头的天气还要灿烂,他看了看外面的好天气:“吃完早饭,我们出去逛逛。” “逛什么?” 韩峥:“你总要再买几套换洗衣服吧,还有过阵子我可以休息三天,我们去野营。” 周商商:“我不想去。” 韩峥幽深的双眸闪过一丝笑意,略可惜地说道:“对哦,野营是年轻人才做的事,咱们不兴这样的玩意。” 周商商甩了韩峥一眼,坐下来吃早餐。小笼包个个皮薄汁多,周商商咬了口,汤汁不小心从嘴角流出来。 周商商有些尴尬地找纸巾,韩峥从沙发柜上抽了两张纸巾,她伸手去接,韩峥越过她的手,给她擦了擦嘴角:“你看看,这哪是二十九岁的女人,样子看着也就十九岁吧。” 周商商笑望着韩峥:“你可真会哄女人。” 韩峥温和又认真道:“其实我很少哄女人的,有些话说得过了,你别介意,因为这真的是我心里想法。” 周商商还是答应了跟韩峥一起去野营,出门逛街的时候,因为需要买的东西实在太多,她列好了满满一张清单,韩峥在后面推车,她在前头选购野营物品。 可能当惯了多年的家庭主妇,某些经验倒是比韩峥要丰富些,比如在选购驱蚊香水的时候,说哪个这牌子效果好,味道也好闻。 她打开瓶盖让韩峥闻:“你觉得呢?” 韩峥想了下,在周商商耳边说了句:“我觉得还是你身上的味道比较香。” 周商商不去看韩峥,扔了瓶蓝色的到小车里。 另外有些事情既然开了头,没就必要再遮遮掩掩,路过一个货架的时候,韩峥扔了几包冈本到车子里,周商商看了两眼,白金至尊超薄。 第二十五章   晚饭韩峥要自告奋勇下厨,周商商坐在餐桌前看韩峥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她好心问了句:“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韩峥:“你去一边呆着吧。”      周商商起来往客厅走去,打开电视,XX三套电视台正播放着苏家矿泉水广告,周商商看了看时间,还有半分钟就7点半,正正真真的黄金档广告时间。   她换了个台,结果更郁闷了,换了的这个地方生活台正播放一部电影,陈婉怡的电影。   周商商躺在沙发上,没有换台,懒懒地看了起来。      陈婉怡很上相,荧幕前比真人要好看许多。周商商想,是不是很多事情都是上帝安排的连环剧情,幸运的人可以从中感受到神奇和甜蜜,运气差点,就像她这样的,让她不得不感叹上帝安排前后剧情是不是抱着恶作剧的心态。   她记得她知道苏寅正跟陈婉怡在一起的前几个小时,她还跟余佳怡还在电影院看陈婉怡演的电影,陈婉怡演女三,余佳怡说这女明星演得真心不好,她点点头,说:“你看她长得不是挺漂亮的吗,可能上位了吧。”   然后回到家,赵小柔给她打了电话:“商商,我家男人刚刚告诉我,苏寅正有了个新欢,是个三流女明星,叫陈婉怡来着,你知道这事吗?”   瞧,两个场景一联系,多有意思。      韩峥探出头:“看什么烂片,快过来帮忙。”   周商商关掉电视,慢悠悠地走到厨房:“不是说不需要帮忙了么?”   “现在需要了。”韩峥递给她一根青瓜,“切了。”   周商商看了眼韩峥碗里的食物,问了句:“你在做什么东西?”   “杂酱面啊?”韩峥用筷子捣鼓,开始拌料。   “真看不出来。”周商商笑着说。   韩峥挑眉:“那你是没尝过我手艺,以前我妹子做过,她……”韩峥没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周商商,“她真是我妹子,我北京一个表妹。”   周商商低下头把切好的青瓜丝放到一个碗里:“十一,你没必要对我说这些。”   “对。”韩峥轻笑一声,“咱们吃面。”      因为卖相不好,周商商盯着这碗杂酱面看了好几秒后才下筷,然后得出的结论是,果然世上的事物还是表里如一比表里不一的要多。   周商商吃了两口,就很诚实地放下了筷子。   韩峥自己吃了口,咋咋舌:“也不知道哪个步骤出错了。”   周商商忽然笑了起来,然后特别正经地问韩峥:“我这样住在你家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她话音刚落,韩峥突然从桌子那头探过身来,他整张脸就跟她的脸贴得极近,两人面对面,鼻尖对着鼻尖,他呼出的热气直接迎面扑向她。      “我愿意被麻烦一辈子。”韩峥眨眨眼,这样说。   “不亏是小学就开始交女朋友的人。”周商商啧啧了两声,望向韩峥,“十一,你这些话我其实挺爱听的,让我有种——我又恋爱的感觉。”   韩峥咬了咬牙,转了个头,然后整个人往椅子靠去,双手抱胸:“那就出门吧。”   周商商:“出门做什么?”   “总要先填饱肚子,然后晚上才有力气做——正经事,不是么?”            周商商和韩峥晚上做正经事的时候出来一个篓子,的确是一个篓子,韩峥取下套套,看着破了个洞的套套,整个人懵住了。   周商商这张脸都黑了,果然是至尊超薄,她狠狠地踢了下韩峥。   “你不会小心点吗?”   韩峥吃痛贴着脸赔笑:“商商,这事真不能赖我。”   “去买药。”   “吃药不好。”顿了顿,韩峥商量道,“你在安全期,应该……”   周商商冷着脸:“行,那我自己去买。”   韩峥开始窸窸窣窣地穿衣服,往药店奔去。      小区下面就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韩峥扫了扫货架上的同类药,拿了一盒最贵的。   付钱的时候袋中手机响起,韩峥看了眼屏幕的号码,按断了电话。   不知道是韩峥买的药实在太敏感,收银小妹“很不经意”地打量了韩峥好几眼。      付好款,韩峥把找回来的大把零钱放进裤兜里,他左手拿着药,右手握着手机,走出药店后,他没有立即上楼,而是在绿化区的水池边上回了一个电话给刚刚打来的那人。      “寅正,找我有事吗,刚刚有事忙着就没接电话。”大晚上有什么事忙着,韩峥看了眼手中的药,觉得自己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没什么,就想问下商商在你哪儿吗?”      大晚上还有两个小朋友在小区里打球,篮球不小心滚到他韩峥跟前,他把篮球踢回小孩那边,然后将视线停在黑影重重的假山上,开口说:“怎么,商商离家出走了?”   苏寅正没说话。   “按我说,周商商早该出走了。”韩峥笑了笑,继续说,“寅正,你也别找了,大晚上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呢……”说完,韩峥便挂上电话,擦!他怎么还那么心虚呢。            韩峥拿着药回到了公寓,推开房间的门,周商商已经睡去,韩峥折回厨房端了一杯热水,然后走到房间放到床头,他在床边坐下,轻唤了声:“商商?”   周商商转了个身,睁开眼瓮声瓮气地问:“买回来了?”   韩峥点点头,然后抱起周商商,拆开药盒,取了一颗药放在手心,另一只手端来水杯:“既然买来了,先吃掉吧。”说完,手上的药往她嘴里送。   周商商吞了药,韩峥递上水:“喝一口。”周商商又喝了两口韩峥送上来的水。   韩峥伺候好整个过程后,说起了保证的话:“商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像今天晚上这样的状况了,实在不行,我多戴几个。”   周商商猛地笑出声,因为笑得太急,差点把刚刚喝下的水呛出来,“别逗了,十一,睡觉吧。”      韩峥爬上床,躺好,然后转了个身将周商商抱在自己的怀里,对着周商商的后背,韩峥低声开口,黑夜里韩峥的声音低缓而又轻柔,就像春日的细雨,带着某种飘忽的节奏,   “商商,如果你只想当我们的关系是一场男欢女爱,我也不勉强你什么;如果你想认真了,跟我说声,我也会奉陪到底。”   “韩峥,你能不能安静些。”周商商猛地转过头,对上韩峥的眼睛,“我以前觉得你挺不爱说话的,怎么现在话那么多。”      韩峥愣了愣。   韩峥又愣了愣,   然后他猛地覆上周商商的嘴,周商商本是心烦意乱,索性让自己再投入这场激情中,她抱着韩峥回吻他。韩峥撑开周商商的腿不断磨蹭,他眼神通红,然后抱著她翻了个身,变成女上男下的姿势。   外头窗外月影倾斜,韩峥支起身,然后对上周商商的眼睛:“商商,你可别太欺负人了”            韩峥虽是这样说,不过第二天照样心甘情愿被欺负,大早买了早饭,然后到卧室叫周商商起床吃早饭。   韩峥觉得自己挺贱的,不过他很明白自己又“贱”地很开心,所以他真是贱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周日晚上G市水上广场有一场关于G市旅游节宣传晚会,是旅游局举办的,送了两张票给韩峥,韩峥问周商商要不要去,周商商说随便吧。   韩峥:“那到底去还是不去?”   周商商问:“有明星吗?”   “有刘德华。”   周商商跑到房间换衣服了。      坐在车上,周商商看着G市的大街,转回头跟韩峥说:“我觉得G市挺美的。”   韩峥笑:“下次带你好好逛逛。”   周商商:“你忙不忙?”   韩峥:“陪你逛逛的时间还是有的。”      今晚G市的水上广场早已经被人水泄不通,周商商和何韩峥只能提早下车,一路上韩峥搂着周商商的肩膀,将她保护在自己怀里。   广场一圈早早被保安围了起来,韩峥给负责人打电话,没过多久,一个平头的男人走过来,低眉哈腰道:“韩局,跟我往这边走。”      平头男人领着韩峥和周商商走了贵宾通道,贵宾通道要越过后台和化妆间,周商商路过的时候打量了几眼,真看到几名熟悉的明星。   周商商小声地韩峥:“你们G市还真有钱啊,请的都是大牌呢。”   韩峥冷哼一声,小声地在周商商耳边说了句:“是政府有钱而已。”   周商商扯扯嘴,没继续说下去。      平头男人带着韩峥和周商商来到座位,第二排中间,还真是两个好位子。   位子上放着节目单和矿泉水,韩峥对节目单没有兴趣,拿起矿泉水开了瓶盖后递给周商商:“渴吗?”   周商商摇摇头,然后低头看起了节目单,扫了两眼,默默地把节目单放到了原处。   韩峥问:“有看到喜欢的明星么,如果有,等会上去要个签名合照什么的?”   周商商低低一笑,语音悠然:“韩峥,我二十九岁了,不是十九岁。”   “我知道你二十九岁。”韩峥看了眼周商商,“你有必要不断强调吗?还是你们女人都怕老,所以才格外在意这个年龄?”   周商商望向韩峥:“你能不能少说我两句。”   韩峥微微一笑,凑过头,带着笑意的眸子近在眉睫:“商商,你这是只许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   后头有人看过来,周商商踢了韩峥一脚:“有人看着,你好歹也是个副局,能不能正经点。”   “好好好。”韩峥爽快地应者。      晚会8点半开始,因为位子靠近,周商商可以看到不远处两座拍摄设备,其中有个类似导演的男人挥手指挥着。   周商商在心里想,怎么越是不想见的人越是会出现在眼前。   电视也就罢了,今天她还要看真人秀。      节目开始,前面几个基本上都是明星独唱,晚会主持人是两个稍有名气的电视娱乐支持人,在台上插科打诨,引得台下连连发笑。   说到有意思的地方,韩峥也轻笑出声,直到女主持人说:“接下来你知道我要请出来的是谁吗?”   男支持人:“谁?”   女主持人:“今年她作品还真是蛮多的,可以说是演艺界的后起之秀。”   男主持人“是婉怡?”   “对。”女主持人提高了两分贝,“下面就有请陈婉怡为我们带来一曲《爱情你这个坏东西》”      韩峥脸上的表情怔了怔,然后看向周商商:“这不是要降低整个晚会的档次吗?”   第二十六章   周商商一直认为苏寅正最过分的地方就是找了一个娱乐圈女人来包养,所以她不管在电影院、电视、还是现在在这个现场晚会上,都可以看见这个光鲜亮丽的小三,然后时时刻刻被提醒她的婚姻有多失败,她又有多失败。      韩峥转过头来看她:“要不咱们出去先走?”   周商商看着台上载歌载舞的陈婉怡:“不是挺好看的吗?”   韩峥嗤笑一声:“能诚实点吗?”   周商商转过头:“她真是丑爆了,我本以为她有些长处,不过你听听,嗓音比脸蛋还惊悚。”   韩峥弯起嘴角,展开了一丝微笑:“咱们不着这份罪了,出去兜兜风吧?”   “要走你走,我要看完整场晚会,刘德华还没有出来呢。”   “行。”韩峥点点头,“舍命陪君子。”   周商商满意地笑笑,望向韩峥,突然问了句:“十一,我发现你对女人挺好的。”      韩峥敛眉看了她一眼,忽然一笑,凑过头到周商商耳边:“确实,尤其是对一个女人,恨不得床上床下分分秒秒伺候着。”   周商商不经意地撇了下头,正巧看到摄像头朝她这个方向转过来,她跟韩峥说了句:“注意点,有摄影机朝这边来了。”   韩峥不说话,眼底的笑意微微淡去,不轻不重地“嗯”了声,视线往摄影机的方向投了去,心里不是那么有滋味了。   明明他觉得挺正大光明的关系,怎么还是那么见不得光呢。      -      陈婉怡觉得今年自己真的时来运转了,通告一个接着一个,以前她是没有通告接,现在她要选择地接通告,她经纪人趁着机会,将她的出场费也涨了涨,一首歌涨到了6万块大洋。又因为这次G市旅游节晚会的赞助商是苏寅正一个长期合作伙伴,有次在一个饭局上看见她,今天就以12万的出场费请她过来。   6万变成了12万,轻轻松松翻了两番,无关实力,只要看靠山强不强。      陈婉怡回到酒店,刚洗完澡出来,包里的手机便响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眼,然后欣喜地按了接听键。   “寅正。”   苏寅正在电话里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好事,陈婉怡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挂上电话,快速对着镜子花了个淡妆,走出房间,来到电梯间,按了三十八楼。      陈婉怡来到这间专属VIP套房门口,按了门铃,过了会,门打开,苏寅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里面,穿着一斤白色睡袍,头发湿濡,应该也是刚洗过澡。   “是惊喜吗?”陈婉怡抱上苏寅正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两下,“我真的好感动。”   苏寅正带着陈婉怡进屋,然后随手将房间门关上,陈婉怡挽着苏寅正的手,环顾房间四周,“比我的房间强多了。”   苏寅正没回应她,走到沙发前坐下,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电视屏幕。      G市的地方电视台正直播着晚会的现场,陈婉怡是在自己的表演结束就坐着专车回来,所以此刻她在苏寅正开的房间里还能看到晚会的直播。   晚会即将结束,主持人在台上说最后的感谢词,说到感谢这次出席的领导时,镜头一转,摄影机对上前两排的位子,屏幕上出现几位大腹便便半秃的领导们,个个脸上泛着红光,对着镜头微微点头含笑。      陈婉怡笑眯眯地坐到苏寅正的腿上:“寅正,你觉得我今天唱得怎么样?”   苏寅正转过头仔细地看了看陈婉怡,想了想:“可以说实话吗?”   陈婉怡点点头。   苏寅正:“以后上上台丢人现眼。”   陈婉怡勾着苏寅正的脖子:“那你养我啊?”   苏寅正冷笑:“敢情你没花我一分钱,行啊,一啪两散吧。”   “不要。”陈婉怡趴在苏寅正的肩膀,语气软软,仔细听还有一丝惆怅,“寅正,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告诉自己不要太贪心,可是我真的好想要一个家。”   “我父母从小离异然后各自改嫁再娶,我十六岁就进了这个圈子,我是很喜欢演戏,但是我更想要一个家,如果你能……”   苏寅正托着陈婉怡的下巴:“谁说你没演技,明明挺好的么,难道今天超常发挥了?”      -      晚会结束已经深夜十一点,随着最后的谢幕,广场四周放起了烟花,瞬间流星般的火花直冲而上,然后在从天空直直落下,宛如玉树凌空、琼花烂漫。   韩峥牵着周商商的手离席,走过贵宾道的时候,遇上文化局的刘主任,刘主任一双绿豆眼看见韩峥的时候,眯成了一条线,他打量了站在韩峥左边的周商商:“韩局,这位是女朋友?”   韩峥没直接回答刘主任的问题,而是把手放在周商商的肩膀:“我们要去吃个宵夜,刘主任要一道吗?”   刘主任急忙摇摇头:“不了不了……”   韩峥搂着周商商,直接与这位刘主任擦肩而过。      宵夜地点是在一家G市本土牌子的骨头煲馆,上好的骨头熬制成汤做锅底,味鲜香浓。   韩峥把刷好的羊肉放到周商商碗里,抬头看了看她鼻尖冒出的细汗,说了句:“商商,你挺容易出汗的。”   周商商嗯了声。   “应该是有些体虚。”韩峥又放了块羊肉到她碗里:“多补补。”   周商商不客气地把羊肉夹还给韩峥,“能不能夹一些我爱吃的。”   韩峥笑着吃下了周商商夹还给他的羊肉,然后悠哉游哉地抿了口茶。   韩峥想到高中的时候有次鸭子打趣苏寅正,好像说他被周商商吃得死死的,苏寅正那时候是这样说的吧,“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历史常常是重复上演的,韩峥想,他大概明白苏寅正当时的心态,但是他觉得自己明白不了苏寅正这几年的心态。      鸭子说,“老姜惹人嫌,新姜靓翻天”,鸭子是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解释苏寅正,而他呢,因为爱着眼前这个女人,分析问题上带上了强烈的主观意识偏见,上个月他母亲打电话过来姑姑跟姑父闹离婚,原因是姑父外头不检点,他觉得这事挺正常。   但是,同样的事,发生在周商商身上,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愤怒,愤怒到恨不得立马取而代之。   所以说,在感情问题上是最容易出现双重标准的。      -      韩峥美好的周末结束,周一早上醒来,他头一次出现了赖床不上上班的情绪,起床的时候他亲了亲周商商的额头:“商商,我要去上班了。”   韩峥的磨磨唧唧严重影响了周商商的补眠,导致她好久不见的起床气又窜了出来,她狠狠地踢了脚韩峥,然后随后往他身上砸了个枕头。   这个枕头砸到不是韩峥的身上,而是他心上,这个周一上班,韩局红光满面,神清气爽,简直喜形于色,建设局的人猜测他们的他们的韩局是要升迁了或是买了彩票中了头等奖。      -      一个周末的消耗,韩峥的冰箱基本上空了,周商商洗漱好,提着包出门了。   她最近有些爱逛超市,推这个小车可以逛上好久,尤其是爱逛瓜果蔬菜肉类食品区域,遇上推销人员宣传新产品,她也会停下来跟很多家庭妇女一起听推销人员“此物只因今天有,明天就要错过头”的解说,就在刚刚她就买了一把智能拖把,因为推销人员说的话带着B市口音。      大概买了可以吃上一个多星期的食材,周商商推着小车去结账,结好帐出来的时候外头的太阳已经有些大了,白花花地挂在头顶。      因为超市就在韩峥小区附近,周商商买智能拖把时没有填写送货上门,而当周商商左手领着大袋食材,右手拿着拖把,心里有些后悔没有选择送货上门。   就在这时,上帝送了一个人过来。   周商商瞧着站在她对面的苏寅正,觉得这个世界小得总让你觉得那么出其不意。    第二十七章   周商商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景跟苏寅正打照面,她觉得自己左手购物袋右手拖把的样子,真有些辜负自己上亿的身价,她想,如果她现在是左手LV右手爱马仕的话,可能会更好些。      “商商?”苏寅正叫了下她的名字,还带着丝质疑的语气,好像眼前的她变了个人。   周商商觉得她跟苏寅正离婚也没多久,他看见她就一脸认不出的样子,如果时间再久些,是不是连她名字都要忘记了,她抬头看了看苏寅正,“很巧啊。”   苏寅正看了看她手中的袋子和拖把,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来G市生活了?”   周商商:“暂时玩几天。”   苏寅正:“住哪儿?”   周商商扯扯嘴:“跟你没相干了吧。”   “是,没什么相干了。”苏寅正长手长脚地朝她走过来,然后拿起她手上的购物袋和拖把,“那我送你一程。”   “苏寅正,你献殷勤找错对象了吧。”周商商因为今天穿着平底单鞋,整个人比苏寅正矮了一截,导致她跟苏寅正说话都需要微仰着头。   她伸手拉住苏寅正手里的购物袋,眸子微冷,“东西还我,我住的地方很近,不需要你送。”      “住哪儿呢?”苏寅正突然咄咄逼人地看着她,然后转过头望向广场后面的住宅楼,淡淡问道,“是不是就住金龙三幢B楼呢?”   “苏寅正,你什么意思?”周商商猛然间怒火中烧,“我住哪儿关系到你什么了,又碍着你哪根神经了,我真不明白了你到底操的是哪门子心?别告诉我你不记得我们已经离婚了。”      苏寅正拿着购物袋的手微微握紧,他看了看人来人往的大街,说:“商商,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坐什么?要叙旧聊天?”周商商冷笑出声,“我没你那么闲。”   苏寅正垂下眼,然后再抬眸,声音有些妥协:“商商,我今天专门过来,只是不想你再受到受到伤害。”   “什么叫不想我再受伤害?寅正,你说这句话不觉好笑吗?”   苏寅正有些急了:“十一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他对你有什么心思你别说你不知道。G市那么大你哪里不能住而要住到韩峥的公寓,没钱吗?去酒店开个房间有那么难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开一个?”   周商商安静地低着头,面无表情,而刚刚心里升起的火却在体内窜啊窜啊,她紧紧握着拳头,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使自己平静些。      “苏寅正,我实在没必要对你解释什么,我爱住哪住哪,你管不着,即使有一天我一天换一张床睡也跟你没什么相干,如果你真的想要个为什么。”周商商抬头笑了下,“你就当我犯贱好了,那么多年被你伤害下来,我成习惯了,如果一天没有被伤害下我就浑身不舒服,我就浑身发痒,所以你就当我喜欢受伤害好了,反正我现在真的挺自在的,劳你挂心了。”   苏寅正沉着脸:“商商,我是为你好。”   “我知道你为我好,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周商商伸手拿过苏寅正手里的购物袋和拖把,“既然你那么好心,我也好心啰嗦一句,你现在的女朋友真不适合你,你的钱也不是白捡的,疼有个疼法,不是砸钱就可以的,不过……千金难买心头好,你自己衡量吧。”      -      周商商回到到韩峥公寓后,心情就没有出门之前那么好了,郁郁地躺在沙发上看了一部电影,然后快到饭点的时候到厨房炒了三个小菜。   韩峥回来的很准时,进屋的时候周商商刚好把炒好的小菜端出来,韩峥赶紧上来帮忙,周商商瞧了他一眼:“洗手吃饭。”   晚饭后,韩峥建议周商商跟他一块出门散步,周商商犯懒,窝在沙发上继续看片子,这些片子她都是从韩峥的CD架上取下来的,有些年代已经很久,她有些奇怪地问韩峥:“这些CD都是你买的吗?”   “我来G市才半年,买那么多CD做什么。“韩峥摇摇头:“这公寓买下来后我借我同学住过一段时间,所以CD应该是他留下来的。”   周商商点点头,韩峥懒懒地躺在沙发上,长手一揽便将周商商带到自己怀里,然后左手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她的头发。   周商商找了个舒服的位子,脑袋靠在韩峥的胸膛,修长笔直的双腿翘在茶几上,韩峥低头看了眼她,弯了弯嘴角,问:“这是什么片子?”   “美国往事”周商商边说边从茶几上取了包话梅,撕开。      韩峥伸手取了一颗放进嘴里,然后皱了下眉头,“酸。”然后等他抬头望向电视屏时,轻笑出声,“商商,这不是美国片,是日本片,还是一部……教育片。”   周商商本来奇怪,这片怎么连个片头没有,然后再看第二眼的时候,里面便跳出来一个白花花的屁股。   “真的是美国往事。”周商商解释了句,“我明明从写着美国往事的盒子上取下来的。”   “估计是刻盘的。”韩峥脸上的笑就没有淡去,周商商要去换片,他拉住她,“既然都播放了就看看吧,能让我那同学珍藏起来的肯定是好片。”   周商商问:“怎么个好法?”   “肯定没咱们的好。”韩峥视线搁在屏幕里一女一男的画面,然后将周商商抱上来一点。      周商商虽然高龄二十九,却是第一次看这种如此直接的片子,因为第一次,态度便认真些,一边吃着话梅一边看的全神贯注,偶尔看到接受不了的地方,眉头一皱,直接越过。   韩峥的视线早早就从电视屏幕转移到周商商身上,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周商商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脖子已经是湿漉漉一片。   韩峥继续吻,声音含糊而沙哑:“商商,我们也做吧。”   “要做你自己做。”周商商站起来,“我要出去散步了。”   韩峥抬头看向周商商,确定周商商不是在开玩笑后,咬牙切齿道:“好,咱们散步去。”      -      韩峥上大学时候收到当时校花的一份情书,可惜那位校花脑子跟脸蛋严重失调,曾放话她会是他的终结者,那时候他正每个星期跑一次苏寅正租的地方,后来毕业后他也没有回S市,而是继续留在北京,当时他想,这世上他的终结者大概不会出现了,因为能终结他的女人已经是他兄弟的女朋友。      韩峥公寓后面就是一个新建的广场,傍晚来广场散步的人格外多,广场中央有影楼搭了个台子举办婚纱走秀节目。   周商商远远地看了眼台上模特穿着的婚纱,别过头去。广场还有许多年轻人玩滑板,对周商商来说,滑板秀要比婚纱秀更能吸引她的眼球。      韩峥搂着周商商在一边看着,忍不住得意道:“我上大学的时候比他们玩得好得多。”   周商商笑:“没有一样是你不会的。”   “真的,没吹。”   “我也是真的夸你,不是敷衍你。”周商商看了眼韩峥,轻声道,“你这人真挺好的。”   韩峥把周商商往自己胸前一带:“商商,我会做得更好的。”   周商商推了推韩峥,“你这人真腻歪。”      韩峥笑了笑,就在这时,突然一个玩滑板的新手控制不住方向,往周商商这里横冲直撞过来,韩峥想要拉着周商商躲开,不过还是猝不及防,虽然躲开了,不过在闪躲的时候周商商却扭了腿。   她晚饭出门的时候想不开穿上前几天刚买的一双十厘米高跟鞋,本来走路就有些吃力,刚刚闪躲一时重心不稳,崴了脚。      崴脚也是分轻重的,如果不小心真崴到点上了,可不是一般地疼。而周商商这次就是崴到了点上,疼得她直冒冷汗。   周商商慢慢地蹲下身子,韩峥着急地扶住她,想想又不妥,抱着周商商往台阶上走去,然后将她放到台阶下。   “我看看。”韩峥蹲下来握住周商商的脚。   崴着的脚被韩峥握住,周商商整个人往台阶躺去,她双手撑在台阶上,皱着眉头:“轻点……韩峥,你能不能轻点……”   韩峥那个急啊,想给周商商揉一揉,又不敢下手去揉,就在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飘来:“不要揉捻,带她回家先冷敷半个小时,再涂点红花油那类的药便可。”   周商商转过头,眯着眼睛望向说话的人,就是上次跟她在动车车厢上碰到的外科医生,坐在台阶上,他似乎也认出了她,对她友善地点点头。      周商商由韩峥背着回公寓,可能好久没有人这样背过她,她倒是有些新鲜,新鲜劲上来,崴了的脚反而没有那么疼了。   “我重不重啊?”她问了句韩峥。   韩峥:“你再重一百斤我也是背得动的。”   “谁要重一百斤啊,你才重一百斤,你全家才重一百斤呢。”   韩峥低笑出声:“看你现在气那么足,应该不疼了吧。”   周商商:“怎么,不想背了?”   韩峥作势放了一只手,周商商本能地抱住韩峥的脖子。   “悠着点,商商,你要勒死我啊。”韩峥叫苦连连。   周商商松开,过了会,她趴在韩峥的肩头,问:“韩峥,你以前跟女朋友交往最长的时间是多久。”   韩峥吱吱咕咕:“问这个做什么?”   “就问问,不想回答就算了,不过我知道你从交往到分手最快的记录是三个小时。”   “鸭子告诉你的。”   周商商笑了笑:“是啊,不过他没告诉我为什么,就说你这人真是薄情寡义。”   韩峥想了想:“原因好像是,我请她吃饭,然后出来的时候发现她门牙上沾着菜叶……”   周商商哧哧地笑出声,韩峥想到自己年少的荒唐事,也笑了起来。      韩峥背着周商商来到电梯间,周商商伸手按了按钮,电梯扶摇直上,最终停在十六楼,电梯门打开,韩峥背着周商商走出电梯,然后加快脚步,轻快道:“猪八戒背媳妇回窝喽!”   “十一,你慢些。”周商商喊道。      然后韩峥脚步真慢了,几步后还停了下来,周商商抬头,苏寅正倚靠在韩峥家门口对面的墙上。   “十一,能请我进门喝杯茶吗?”苏寅正直直地望向她和韩峥,说道。       第二十八章   法律上是这样子定义离婚这两字的:夫妻双方通过协议或诉讼的方式解除婚约关系,终止夫妻间的权利和义务的一种法律行为。   苏寅正拿到离婚证的时候,他想,这下糟糕了,以后周商商的任何事都跟他无关了,周商商从他的户口本移去,以后男女婚嫁互不相干,而周商商的名字可能会填进另一本户口簿里,他再也没权利过问她的生活,不管她是好还是坏。   但他还是想方设法地要知道周商商的一切,离婚前他避着周商商,离婚后,法律在他和周商商避开了一道墙,他又受不了了,他真的想凿开墙看看周商商在墙那面的生活的怎么样。      这几年的周商商在他头脑里是模糊的不具体的,所以只要一想起周商商,浮现在苏寅正脑里的还是周商商十七岁的样子,那时她脸蛋还是很青嫩,头发又黑又长,他最爱她穿绿裙子的模样,露出秀美白皙的小腿,盈盈立在校门口,他向她走来,她对他展颜而笑。      他和她真的不应该是这样子,爱情是什么,婚姻又是什么,他和她有那么多共同回忆,结果还是得到了一个狗续貂尾的结局。   他是爱过周商商的,周商商说她只能通过回忆才知道他是爱过她,而他何尝不是这样子,似乎也只能通过回忆证明他和她是相爱过,有时候想起往事,他有些嫉妒那时候的苏寅正,那个爱穿白衬衫蓝牛仔的苏寅正,那个一心一意爱着周商商的苏寅正。      时光真是最无情的东西,他17岁和周商商交往,23岁周商商成为他的女孩,29岁,周商商成为他合法夫妻,今年他31岁,他领取了离婚证,然后两个人互不相干,然后就要像一对不曾认识过的陌生人。   但又怎么能办得到呢,不管是爱还是伤害,她都成为了她生命里必不可分的一部分,现在他已经不清楚爱一个人是什么心情,他还爱不爱周商商,但是有一点他很明白的是,他还是可以为周商商做任何事,他还想参与到她的未来去。   而现在,只要想到周商商以后的未来没有他,他真的有些不甘心呢,很不甘心呢。      -      韩峥背着周商商从电梯上来的时候,苏寅正正倚靠在墙上想到了一件往事,有次周商商拉他逛商场,然后试穿一件同款不同色的裙子,她难以决定,问他:“寅正,到底是橘色好看?还是红色?”   刚刚苏寅正就在想周商商是穿红色好看还是橘色,然后他就看见韩峥背着周商商从电梯里走出来。   猪八戒背媳妇回窝了,苏寅正觉得好笑又讽刺,明明背上的是他的媳妇。      “十一,能请我进门喝杯茶吗?”他开口这样说,他想不到自己真来到了韩峥的公寓,既然来了,总不能掉走就走,虽然他真想对这一幕眼不见为净。      韩峥眯眼,然后也奉上一个笑容,他不打算放周商商下来,家门钥匙他放在口袋里,但他不想拿出来,他记得他给了把周商商,所以他问周商商:“商商,带钥匙了没?”   周商商说:“带了。”   然后韩峥走到门口,周商商在韩峥的背上从包里拿出钥匙,韩峥转了个身方便她开门。   周商商一手放在韩峥肩膀,一手拿着钥匙开门,开门的时候视线不小心扫到苏寅正,默默磕下眼。   “哐嘡”一声,门打开,韩峥先背着周商商进门,然后转过身来对苏寅正说:“寅正,进来吧。”      走了门后,周商商对韩峥说:“十一,先把我放下吧。”   韩峥轻“嗯”了声,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周商商放在沙发上,周商商低着头,脚踝处轻微红肿,不过已经没有刚扭伤时疼得那种厉害。      “寅正,你要喝什么?”韩峥站直身子,对视着苏寅正,“家里有红酒、绿茶和普洱,对了,商商昨天还买了些橙子,要不来一杯榨橙汁?”   苏寅正:“不用麻烦了。”   韩峥扯扯嘴角,往厨房走去,取了一些冰出来然后,然后用保鲜袋包好,走到客厅,递给周商商:“敷一敷。”   周商商接过韩峥手上的冰,然后放在脚踝处,低着头,沉默不言。      苏寅正瞧着这一幕,一时开不了口,就像有瞬间他觉得自己实在多余,他看向韩峥:“十一,出去聊两句吧。”   韩峥看向周商商,周商商低着头,双手冰捂脚踝的红肿处。   “好。”韩峥说。      -      在距离金龙公寓不远处有几间酒吧,韩峥走到一间静吧,推开门,里面零零散散坐了几桌对饮的男女,酒吧放着一首欧美慢歌,音质清澈,娓娓动听。   找了两个安静的位子坐下,韩峥抱胸,不等苏寅正开口,便主动交代:“我跟商商是在一起了。”   苏寅正往沙发靠去,他的脸在酒吧晦暗不清的光线显得明灭不定,过了会,他说:“十一,你别害商商。”   韩峥:“我是认真的。”   “认真?”苏寅正冷笑,“你对哪个女的不认真过?”   “你不信也没办法,我话放下了,既然你跟商商离婚了,我真没必要对你解释什么,今天跟你出来,主要是咱们交情也有挺多年了,我没办法骗你。”      “行,我相信你是认真的。”苏寅正看着韩峥,“但你能认真多久呢?”   韩峥猛地站起来:“苏寅正,你他妈自己做不到忠贞别在我头上扣屎盆子!”      苏寅正也悠悠站起来,不急不躁地开口:“等你有机会表现忠贞再跟我忠贞两字,十一,如果你真爱商商,就别拖着她,说真的,我宁愿看到她嫁个卖菜的也比现在看到她跟了你强,别这样瞪着我,不信啊,你打电话问问你家老爷子,问问你妈,问问你大哥,你去告诉他们你要娶个二婚,还是当过苏家媳妇的女人,你看他们同不同意。”   韩峥铁青着脸,苏寅正不以为然,笑笑,继续说::“商商现在还是很漂亮对不对,我知道商商就是你心里的一块疙瘩,原因是商商从一开始她对你爱理不理,她没有满足你的强烈征服欲对不对,都忘了,以前你在一起时间最久的一个女朋友,原因不是那女孩开始对你是爱理不爱的么?”      -      韩峥回到公寓,进门的时候周商商扭过头看他,然后朝他招招手,韩峥笑着走到周商商跟前,蹲下身子,看了看她的脚:“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周商商说,然后把冰块放到一边,开口问韩峥,“去了那么久,都说什么了?”   韩峥低下头,拿起周商商的脚仔细看了看,漫不经心地回答:“能有什么,羡慕嫉妒恨呗。”   “羡慕嫉妒恨?”周商商轻笑起来,捧着韩峥的头,“编也编个像样点的。”      韩峥不回答周商商的话,直接扑上她,吻得缠绵又认真,灼热的吻一路往下,周商商半躺在沙发上,喘着小气。   韩峥将周商商抱到洗手间:“今天你行动不便,没办法一个人洗澡,所以我们一起洗,我心好,就顺带帮帮你。”周商商在韩峥怀里笑得跟一只猫似的:“韩峥,你可真禽兽。”      -      韩峥两天后休假三天,休假第一天早上,周商商从床上爬起来问:“韩峥,说好的野营呢?”韩峥撑起身子,露出精壮的上身:“你脚不是伤了吗?”   “又不是瘸了,只是崴个脚而已。”周商商见韩峥将信将疑的表情,“不行啊,你看着。”说完,周商商做了芭蕾的鹤立式姿势。      周商商从小在张琳的压迫下学舞六年,后来到了宋家就荒废了,刚刚心血来潮,便做了一个芭蕾的基本动作。   韩峥挑眉,周商商已经把窗帘拉开来,晨光透过云层从窗外进入,韩峥看到的周商商背着光,做着优雅漂亮的鹤立动作,脸上笑意吟吟,暖色的阳光笼罩在她身上,跟她笑容融合在一块。   清晨醒来能看到如此漂亮的画眉,韩峥预感自己的这个假期肯定不会糟糕了。      -      韩峥刚来G市无聊发腻就加入了一个登山俱乐部,偶尔周末便背着包俱乐部里的几对人驴友挑战了四峰换五峰,有时夜幕降临直接扎个帐篷野营。   这三天恰好是G市的登山节,所以上次韩峥才跟周商商建议一道登山野营。      周商商真的很久没有这样户外活动过了,跟着韩峥一道准备好必需品,一共两个,满满的背包,她拎了下自己的,她对重量很满意,然后她拎了下韩峥的,结果拎不动。   “你偷偷放石头了?”   “放了好东西。”韩峥一手拎着背包,一手牵上周商商,出发了。      -      韩峥选了一座难度系数低的溪谷山,今天结伴一起登山的人不少,尤其是年轻情侣,同样满满的背包,估计也是冲着野营来的。   韩峥为了照顾周商商,基本上将脚步放得很慢,而周商商的体力比他想象中好得多,反而一路上嫌弃他速度太慢,拖后腿。      溪谷山是G市的一处旅游景点山,对韩峥来说,这次户外活动虽然没有什么难度习俗,不过这次却是他那么多户外运动中最开心的一次。   中午他跟周商商在半山腰的农家乐吃了午饭,饭后小憩一段时间,继续徒步游山玩水。慢悠悠地达到野营目的时,已经下午四点半。他们到的时候,有几对已经把帐篷都扎好了。      韩峥在弄帐篷的时候,周商商跟几个女同胞一道在烧烤架上刷羊肉,有位卷发的美眉跟她说话:“你男朋友真帅呢。”   周商商望了望韩峥,然后在想她跟韩峥到底什么关系,后来她上网聊天,看到“炮\友”两字,倒觉得贴切合适。      晚饭是吃烧烤喝啤酒,来野营的基本上都是年轻情侣,周商商问韩峥怎么都没其他组合时,韩峥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夜幕降临,有人生起了火堆,然后大家围着火堆继续喝酒聊天吃烧烤,夜晚的深山是安静的,野营组扎地却是热闹的,黑沉沉的四周也只有他们这里的一处光亮,因为没有夜风,火焰烧的不是很旺,头上一轮弯月,借着微薄的光可以看远处连绵的山峰,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就很沉寂。      周商商往韩峥怀抱躺去,大家坐在一块东聊瞎扯,聊国际新闻,也聊国内八卦,聊恋爱史,也聊性\爱史,这里有北京姑娘,也有辽宁小伙子,还有一对也是S市人,是一对开放的情侣,当着面热吻起来,姑娘的小脸在火光映衬下格外红艳艳,周商商看着,觉得年轻真好。      “大家来玩游戏把。”有人建议说。   “玩什么?”也有人接话。   “真心话大冒险?”有人建议。   “好老土,没意思。”有人反驳。   “……”      周商商坐在韩峥怀里有些好奇大家会想出什么游戏,然后等到一个让她吐血的游戏,这个游戏得到多数人赞同,游戏名称是——Kissing Championship。       第二十九章   Kissing Championship——接吻锦标赛,也俗称接吻游戏,有人提出这个游戏方案时,不少人脸上都出现了跃跃欲试的神色,其中就包括了韩峥。      接吻游戏比的就是时间长久,赛出时间最短和时间最长的两队情侣,得胜者有机会惩罚最先淘汰的一对情侣,游戏规则制定好后,有两人特别不同意,因为这两人都是独自过来的两个小伙,有人起哄:“将就着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全场哄堂大笑,韩峥搂着周商商,周商商抬头看韩峥,觉得韩峥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眼色实在有些违和感。   韩峥低头看了眼周商商,抿唇笑笑,然后在她额头亲了下。      最终俩小伙不参加比赛,然后走到中间当起了评委。   即将比赛时,周商商低声问韩峥:“跟他们年轻人玩这个,你觉得有意思吗?”   韩峥将周商商拉到跟前,让她盘坐自己的腿上,闪烁的火光映着他眼里的闪烁的笑意,他把嘴贴在周商商的耳则,亲昵道:“虽说咱们是比他们年长几岁,但是偶尔玩玩以大欺小也是有意思的事。”   周商商:“你倒是有信心。”      站在中间的一个小伙忍着笑意,清清嗓子说道:“情侣们都准备好了吗,需要热身的可以举手申请。”   另一个小伙子扫视了全场:“既然无需热身,那我宣布比赛即将进行,本裁判以公正公平公开原则主持此次比赛,比赛中途不得中途退场,不得以假乱真,不得出声打扰他对比赛者,如果违反,拖出去抛尸荒野!”      有人骂了句:“草!”   “ok!,我宣布比赛正式进行。”顿了顿,憋着笑问,“中途也不准以小解等缘故离席……”   又有人骂了句:“草!”      “不准闹了,各就位,预备,接吻。”      周商商差些笑场,然后脑袋就被韩峥一扯,他的嘴便贴上来了,周商商睁眼看着韩峥,他眉角弯弯,然后将她抱紧几分。   周商商觉得这样的游戏肯定没有几个人会投入,但是余光扫到附近一组,女生已经男生压在地上,所以从姿势上来说,她跟韩峥实在很中规中矩。      韩峥先是细细地轻吻着,舌尖绕着周商商的嘴里画圈似地轻舔,然后慢慢推进,吸吮,轻咬,慢慢的,越来越将周商商抱紧,整个人贴在自己胸前。   韩峥双手死死圈着周商商的腰身,舌头开始勾住她的舌头,打了个两个旋,直至把周商商的舌全包卷进自己的口里,然后开始左右前后上前的来回翻滚。      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吻都变成如此心往神驰的事,韩峥喘着气,周商商因为靠他极近,可以明显感受到了韩峥身体的变化。   周商商试图推开韩峥,然而韩峥圈在她腰上的手反而更紧力道更大了,她看见韩峥闭着眼睛,光线不足下韩峥的脸是模糊的,她贴着他,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技巧,他的体温,还有他的心跳。   黑夜里,一圈人围着燃烧的火把都吻得认真和缠绵,似乎爱情就像这燃烧的火把,点燃了青春的激情与渴望。      比赛成绩出来,最先淘汰的是那对北京情侣,原因是中途男方跑去小解了,而获胜的是一对G市当地情侣,一共时长四十二分钟。   周商商在第一队淘汰后就推开了韩峥,然后韩峥睁开眼,下巴抵在她的肩膀,略可惜地说:“商商,咱们本来可以拿第一的。”      G市情侣是获胜方,获胜方有权利惩罚最先淘汰的这对情侣,作为裁判的一个小伙子建议说:“要不就罚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G市情侣点点头,然后问北京情侣:“你们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男:“大冒险。”   女:“真心话。”      “得。”有人插话,“你们自己先确定下来。”      最后还是男的听了女的,选择了真心话。      “行,那就问十道真心话,每对人各问一题。”      “好过分!”      在这样的夜晚,大家又都是激情洋溢的青年,所以问的问题可想而知都是带点颜色,第一个问题是:“你们第一次在什么地方?”   男的回答:“卫生间。”      第二个问题:“多久?”   “好像是一个小时吧。”      话音刚落,有人嗤笑一声,连韩峥也弯了下嘴角,然后这个北京男人急忙解释了下:“前戏总算时间吧。”   “算算算,当然算!”   大家笑得东倒西歪,被淘汰的女孩把脸藏在男人的身后,周商商看到她在男人的腰掐了下,然后男人疼得差点从地上跳了起来。      轮到周商商和韩峥发问了,韩峥看向周商商:“你来问?”   周商商摇摇头:“你来吧。”   韩峥点点头,然后稍微想了下,开口问:“最短的一次几分钟?”   “噗——”有人笑出声,周商商仰头看了眼韩峥,真损啊!      韩峥提问完后,大家纷纷转头看向被提问的这对情侣,裁判小伙激动地蹲在男方跟前:“小解先生,请问您最短一次几分钟?”   男方扰扰头,过了过久一会,慢吞吞回答道:“不记得了……”      “必须回答。”   “五六分钟……”      又有人嗤笑一声,韩峥又弯了下嘴角,周商商躺在韩峥怀里,也笑得肚子发疼,韩峥低头看看她,低声问了句:“蚊子挺多的,要不要涂些驱蚊水。”   “不用了。”周商商调整了个问题,继续听他们提问。   “哥们,你割过了吗?”   “兄弟,你老婆胸围多少?”   “……”   -      第二天中午下山,韩峥的车就停在山脚下,周商商一上车就累得全身骨头松散,整个人瘫在了副驾驶上。   “累坏了?”   “还好。”周商商扭过头,顿了下,开口说,“十一,我想回去了。”   韩峥掌控方向盘的手微微握紧,过了会,他笑了笑说:“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      韩峥:“G市还有蛮多好玩的地方……”   周商商:“我这样继续住在这你这儿也不是个事。”   韩峥望了望后视镜看后面要超车的车辆,放慢车速,半晌他说:“后天走吧,我送你。”   周商商想了下,点头。   韩峥:“明天我再带你好好逛G市。”      -      第二天韩峥真的带着周商商好好逛了一圈G市,其实他对G市有些地方也不熟悉,开车的时候也要开着导航,好几次走岔了路。      早上他们去了海滨沙滩,周商商买了一件长裙,配上宽边沙滩帽,韩峥也穿着极其休闲,花色短裤白色棉T,时不时要给周商商拍一张照。      中午,他们逛了G市的一个古镇,周商商在古镇淘了一块翡翠,韩峥付了钱后,说:“这玉肯定是仿品。”   周商商瞪眼:“仿品你还付钱。”   韩峥把手放在周商商肩膀上:“不是看你喜欢吗?”   “那你还说扫兴的话。”   韩峥好脾气地笑了笑:“我不是怕你把赝品当真品拿别人跟前显摆,不是怕你丢脸吗?”   “送你了。”周商商把这块玉塞到韩峥手里,韩峥低下头,抿唇笑笑,仔细地收了起来,放到了裤袋里。      晚上回到公寓,韩峥亟不可待开始解周商商的衣服,从客厅到卫生间再到卧室,一路缠绵,深夜,他又从爬起来要了两次,周商商困得睁不开眼睛,气急了,在韩峥肩膀狠狠咬了口,韩峥不顾,托着周商商的屁\股大力撞顶,下下尽根,周商商实在是又累又困,然而身体却是中了魔似的敏感,难受得她将脚尖绷得笔直。   最终韩峥又将周商商整个抱到胸前,让周商商的腿缠在他腰身,一上一下,舌尖在她胸前留下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      周商商庆幸自己没有提早买机票,因为调了闹钟,第二天早上五六点周商商本来醒来,然后要穿衣服,结果韩峥将她拖住,手臂搁在她的胸前,开口说:“再睡会,商商。”说完,韩峥就关了她手机闹钟,然后两人都睡过了头 ,再次醒来,是被门铃吵醒的。      周商商这个回笼觉睡得极其舒服,倒是她都有些不想起床,门外门铃还在响,她问韩峥:“谁啊。”   “鬼知道。”韩峥不情愿起来,抱着周商商的头磨蹭了下,然后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来到玄关,打开门。      “阿峥。”站在门口的是宋茜,拖着一个行李箱,见他开门,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然后抬头看向韩峥时,又做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倒是俏皮得厉害。   宋茜抬头看他,眨眨眼望向他,“阿峥,我们能不能不分手?”      韩峥倒吸了两口气,想到房间里面的周商商,用身子堵在门口,压着声音说:“宋茜,你能不能别这样子。”   宋茜抬头,突然看到韩峥脖子上的咬痕,整个人立马明白过来,宋茜脸色骤变,咬着牙,猛地将韩峥推开。      “原来你藏女人了。”宋茜急着进门,冲撞到客厅,当看到落在沙发上的胸衣内裤,杏眼圆睁,颤抖着手,指着卧室门口:“告诉我,里面是不是有女人?”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韩峥一把拉住宋茜,“宋茜,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没有任何权利问我这个问题。”   “我没同意分手,韩峥。”宋茜一字一句道,嫉妒就像是一把火,宋茜整个人有些失控,她抱住韩峥对她又捶又踢。      “韩峥,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      韩峥将宋茜的双手克制住,额头冒着青筋:“宋茜,我再说一遍,我们早就分手了。”      宋茜完全听不进韩峥的话,整个人要歇斯底里地卧室里面冲。   “你别拉着我,我倒要看看里面睡的是哪只狐狸精,到底是哪只狐狸精勾引了你!”    第三十章   我们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人,他\她是比常人优异吗?还是他\她对你比他们更好更体贴了?   好像都不是吧,明明可以遇上更好的人,明明眼前这个人都不曾把你放在心上,你还是爱上了他,这样爱情是痴恋,是妄想,但是总是抗拒不了要全力以赴地去爱他\她。      宋茜爱上韩峥,是在S一中的操场上,那天韩峥的篮球砸到了她的脑袋,她疼得直跺脚,然后有个男声在头顶响起:“没事儿吧,要不要带你去医院看看。”   宋茜抬头,就看到一张双目斜飞的脸,然后她体内就像多了一个执念,而韩峥就是她的执念。   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对宋茜来说,她爱上韩峥好像是心口某样东西被击中,然后整个人失去了抵抗力,对他早已经没有了免疫力。      -      宋茜拼命地往卧室里冲,可惜韩峥将她整个人抱牢,宋茜抬头,碰上的是韩峥冰冷的目光:“宋茜,你别闹得太难看了。”   宋茜摇头,眼泪早已经流满了脸颊,最终她还是挣脱了韩峥,不顾一切要往卧室冲去,然而就在她要打开卧室的门时,整个人被韩峥拖住。   韩峥将宋茜狠狠拖住,然后将她从卧室门口拖到了家门口,直至来到公寓里的电梯间,按了按上面的按钮。   韩峥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当宋茜真要打开那扇门时,他整个人都慌了,慌什么呢,不愿意看到周商商的难堪,不愿意周商商因为这样的难堪开始对自己退避三舍,更不愿意他跟她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阻碍冲散。      韩峥沉着脸,宋茜在电梯里嚎啕大哭,边哭边喊:“韩峥,你为什么不要让我进去,为什么……”   “因为里面睡着的是我的女人,”韩峥扳正宋茜的肩膀,冷笑一声,“让你进去?进去给她言语难堪?还是甩她一巴掌?宋茜,摆正你的身份,别那么理直气壮,今天是你打扰了我们,如果不是念着前情,我早就报警了。”   韩峥冰冷的话,漠然的眼神,让宋茜浑身一抖,她带着哭腔开口问:“你护着她?”      “她是我女人,我不护着她护着谁!”      宋茜拉扯着韩峥领子:“那我呢,我不是你的女人了么?”   韩峥蹙着眉头,有些不忍心,顿了顿:“宋茜,大家彼此都留些美好回忆不行吗,男女之间一向你情我愿好聚好散,你要闹个鱼死网破,又有什么意思?”   宋茜不断哽咽出声,过了很久,问:“那么韩峥,你爱过我吗?”      电梯降落到第一层,门自动打开,韩峥一手拉着宋茜,一手拉着宋茜的行李箱,往外走去。      宋茜似乎对刚刚这个问题很执着,又问了一次:“韩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韩峥停下脚步,看着宋茜的眼:“没有。”   “没有?”宋茜睁大眼睛,“骗人,那你还跟我在一起……”   “对不起,宋茜,这是我唯一能送给你的话。”韩峥拉着宋茜走出公寓楼,外面正好有一辆出租车过来,他招了招手,打开车门,先将宋茜塞进去,然后走到车身后把宋茜的行李放到后备箱。   司机探出头:“先生,你要上来吗?”   韩峥抬头看了眼十六楼的窗户,还是上了出租车。      “你要送我回去吗?”宋茜冷着脸问。   “师傅,机场。”韩峥跟司机报了要去的地方,然后转过头看向宋茜,说,“宋茜,我觉得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不适合一个人在外头呆着,送你上飞机后我会打电话给鸭子,他会到S市的机场接你,然后送你回家。”      “你说我精神状态不好,你是说我有神经病吗……”宋茜用手掩面,再次哭出了声。      宋茜的哭声让出租车司机都看不过眼,边开车边说:“这位先生啊,你这样对自己的女朋友是不对的,女人嘛,好好哄哄就好了啦。”      韩峥微抿着唇,怎么看怎么寡情,出租车司机叹了两口气。      -      韩峥将宋茜是强制塞上飞机的,走出机场的时候,他先给周商商打了个电话,铃声响了好久,电话才接通。   “十一。”是周商商的声音,“宋茜没事了吗……”   “我已经把宋茜送上飞机了,等到了S市,鸭子会去接她。”韩峥看了看车来车往的大街,“商商,真是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不过你相信我,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周商商没接话,过了会,电话里传来周商商略抱歉的声音,“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韩峥立在防护栏上,咽了两口郁气,顿了顿:“周商商,我说了,我跟宋茜已经分手,你也跟苏寅正离婚了,咱们的事光明正大着,你知不知道你这‘对不起‘是在我脸上刮上一耳光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商商说,过了两秒钟,听筒里传来关车门的声音。      “商商,你现在家等我,等我回来再回去。”韩峥心中惴惴不安,明明也说好她是今天走,但是被宋茜一闹,韩峥心里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真不用了。”周商商说,“就这样吧,我上车了,再见,十一。”   韩峥手里拿着被挂断的手机,恨不得将手机捏碎。      -      周商商坐上了飞往桂林的航班,之后一个星期,她又去了云南丽江,大概过了半个月,她才买了从丽江飞回S市的机票。   这将近半个多月的时间她手机都保持关机状态,旅途中她遇上了两次扒手,解救了一位被人贩子拐卖的女童,跟一位外国帅哥跳了一曲伦巴……   一路上她享受美味的食物和美酒,她每顿饭都吃得心满意足,每杯酒都细细品味,一切都很好,只是除了晚上总是做一些不开心的梦。      我们每天和都会和许许多多的陌生人擦肩而过,而缘分就是那么多的陌生人里面,我还会与你再次相遇。      周商商在丽江直飞回S市的航班上,又遇上了赵忠学,周商商坐最里面的位子,赵忠学坐在中间,这次见面,不比在去G市的动车车厢里,因为有上次在G市的交集,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没有那么反感和防备了。      “真是好巧。”赵忠学笑着跟她打招呼。   周商商点点头:“你这次是旅行还是工作?”      “前天来丽江开了一个学术会,昨天去了玉龙雪山,所以工作游玩各一半一半吧。”赵忠学稍稍解释了下,然后也询问了她两句,无非是游玩了什么景点,哪里的景点可以做推荐等,也不深问,他跟你说话的时候眼神极其认真,面带笑意,从不插嘴打断,当周商商说了三个好玩的地方,他就拿出笔认真地记了下来,这点很让人有被尊重的感觉。   男人的修养和格调很大程度是靠年龄和阅历慢慢形成,不像一些年轻人,会将这样的偶遇当做艳遇,然后急着留电话QQMSN等。      三四个小时的飞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周商商拿出PSP消耗时间,而赵忠学则是看报纸,周商商抬头无意看了眼赵忠学的报纸,居然还是S市的经济报。   可能报纸上头版上写着那人的名字实在是太熟悉了 ,所以周商商一下子移不开眼,赵忠学看了她一眼,开口问:“要看吗?”   赵忠学将报纸递给了她,周商商接过报纸,黑色标题写着一排字“苏氏旗下威信科技将与黄岩的热点软件合作,苏寅正黄岩强强联手疑是有内因。”      如今是全名娱乐的年代,大事小事都可以调侃了事,连经济报内容都可以写得像娱乐报风格。   苏氏威信要与黄岩热点合作的事,在记者的妙笔生花下,硬是扯出了一段旧情,苏寅正和现在黄岩秘书陈婉之的旧情,笔者推测,苏氏能和黄岩合作,陈婉之功不可没。      -      其实周商商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苏寅正有没有喜欢过陈婉之,起初这个问题就像一根刺扎在她身上,一根拔不掉的刺,这根刺在她身体里面时时刻刻提醒她所认定的男人也不过如此,她所坚信的爱情变成笑话,她的苏寅正也是可以为其他女人动心。      周商商那次拿捏着腔调跟陈婉之说了一些告诫的话后,她也没有把陈婉之这事跟苏寅正说,一是怕他尴尬,二是也想给陈婉之留情面,而且周商商基本上已经习惯了苏寅正对异性的吸引力,很多事在所难免,如果她都要斤斤计较,她觉得自己会被折腾死。      后来事实告诉她,一、她给人留了情面,那人不一定会记着这份情,二,她真的把自己折腾死了。      苏寅正事业发展起来后就常常出差,有时一天就能回来,有时也需要半个来月,周商商二十五生日,苏寅正因为要去美国谈苏康矿泉水超市上架的事宜,所以她的生日苏寅正赶不回来。      生日那天,苏寅正给她打了长途电话,抱歉地对她说:“老婆,我真的赶不回来,不过等我回国,立马补一个生日给你。”   苏寅正打电话来时,周商商在厨房里给自己下面,她心里虽然不计较,不过也是端着架子说:“苏老板,你知不知道你这种为了工作忽略老婆的行为实在很可恶,不过念在今天我用你的信用卡败了两万的护肤品的份上,原谅你了,不过生日礼物可是不能少的,你得要在大美帝国给我好好挑选。”      随着苏寅正的事业越做越大,周商商总想开口说:“寅正,能不能不要那么拼命,你赚来的钱已经够咱们花一辈子了。”   不过她最终什么也没说,他有他的理想,她不能给他提供帮助,总不能还扯他后腿。      苏寅正出差回来后,给她带来的礼物是一枚镶钻胸针,钻很大,周商商收到礼物的时候笑得格外欢喜:“老公真大方。”   苏寅正摸摸她的头,说:“老婆,我有些累了,先去睡会。”   周商商摸着这枚镶钻胸针,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这个礼物,以前苏寅正总能挑到合乎她心意的礼物。周商商踮着脚亲了亲苏寅正的脸:“你先睡,我给你放热水。”      晚上周商商批改好学生的作业后爬到床上,室内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苏寅正已经睡醒去洗澡了。   周商商躺在床头看小说月报,这时苏寅正手机嘀了一声,一则短信进来。   周商商随手拿起,点开来看,陈婉之的短信。      “到家了吗?”      过了会,又进来一条。      “我已经吃了药,放心吧……”      洗手间的水声还在哗啦啦地响,周商商拿手机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她开始查看苏寅正手机里其他信息,除了这两条短信没有任何猫腻,直到她翻阅到他的手机相册。      苏寅正手机相册里基本上都是她的照片,她的笑,她的生气,她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身影,只是还有一张突兀地出现在周商商的眼前,是陈婉之的照片,陈婉之趴在电脑桌前睡着的模样。      大概因为光线不好,照片很模糊,模糊的光线下陈婉之有一张安静的睡颜。   周商商想,苏寅正这张照片肯定是在他们无数次出差加班的时候拍下来的,当时他拍下这张照片的心情是什么?熬夜熬点的陈婉之让他心疼了吗?还是让他心动了?      知道被雷劈是什么感觉吗?周商商那晚接连两次尝到了被雷劈的滋味。       第三十一章   周商商想自己这辈子大概都忘不了在苏寅正手机里看到陈婉之照片后的心情。   震惊、难以相信又不得不相信,好像心脏某块瞬间被击垮裂了开来,鲜血源源不断地从里面往外冒,胸腔像是有一把刀辗转刮鳞着她的心肺,剧痛一阵阵地涌上来,绞挫着她全身的神经。      大概过了一刻多钟,卫生间水声停下来,周商商赶紧擦干脸上的泪水,然后把苏寅正的手机放回原处。   苏寅正从卫生间出来,全身只围着一条浴巾,周商商突然觉得这样的苏寅正很刺眼,脑子里想着是不是另一个女人也看到过他这副样子。      周商商不去看苏寅正,低头看着小说月报,小说月报密密麻麻的字,在她眼里是模糊的,没有概念的。   然后她感到一双手搂上了她的腰,苏寅正爬上了床,他的手在她腰间来回抚摸,这是她和他之间的一个性暗示,如果平时,苏寅正出差外地半个月多,回来时她和他肯定是小别胜新婚,恨不得立马滚起床单。   只是今晚看到陈婉之的照片和那条短信后,当苏寅正的手落在她的身体上,周商商只觉得像数枚针扎在她身上。   她猛地把苏寅正的手推开,苏寅正怔了下,然后整个人覆盖到她身上,他把脸埋在她胸前,慢慢地挑逗着。   “我很累……”周商商推了苏寅正一下,苏寅正看了她一眼,作罢,从她身上下来,单手抱着她:“商商,对不起,我错过了你的生日。”   周商商背对着苏寅正,差点哽咽出声,过了很久:“你不是忙吗?”   苏寅正搂紧她,周商商整个人僵硬,任由他抱着。   “睡吧。”苏寅正说,然后关了卧室的灯。      周商商一动也不动,直至身后那人传来规律的呼吸声,苏寅正已经睡过去,她才慢慢转过身,借着黑夜微弱的光线,她死死地看着睡着的苏寅正的睡颜。   她真的想推醒苏寅正,然后歇斯底里地问他照片怎么回事,短信怎么回事,他还是她的苏寅正吗?周商商猝不及防把流下来的眼泪擦掉,最终还是没有叫醒苏寅正。   这一次,周商商还是选择了自欺欺人。      周商商想起那天了庆功会结束的晚上她对陈婉之说的话,那些话顿时变成了笑话,她的爱情故事不是一部青春励志偶像剧,而是一部反转剧。      -      跟很多发现自己爱人出轨的女人一样,周商商开始关注陈婉之和苏寅正的一切,她去数码市场办了新号监听苏寅正的电话,她想尽办法想从苏寅正嘴里套话,甚至她想找侦探开始监视苏寅正一举一动。   她开始越来越敏感,她疑心四起,想象力跟着飞速膨胀;她开始失眠多梦,她常常无缘无故哭出来,然后想到以前的一些趣事,又会突然笑出声。   她在面对苏寅正的时候还会强颜欢笑,只是转过头的时候,笑容立马淡了下来。      终于,苏寅正终于发现了她的失常,特意翘班一天陪她,他满怀歉意地说自己实在太忙了,忽略了她。那天,他又带她逛商场,手笔越来越大方,签十几万单的时候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那段时间,周商商就像是一条被水冲上岸的鱼,她以为自己能等来她的江东水,结果只是越来越绝望,绝望到她再也没办法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      事情彻底揭开是一个有着好天气适合情侣外出游玩的周末,苏寅正回公司加班,她在没有跟苏寅正打招呼就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那天,她的第六感似乎比五官还要灵敏,在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她似乎就想象到自己会看到什么画面。   而她亲眼所见的画面真的没有辜负她的第六感。      她看见苏寅正躺在他那张意大利定制的办公椅上,她看到陈婉之立在苏寅正的身后,隽秀的手指轻轻按着苏寅正的太阳穴。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周商商想,苏寅正一定是舒服极了,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多么享受多么舒心,甚至这样的神色她都好久没有在苏寅正身上看到过。      周商商就这样立在门口,也不进去,陈婉之抬头看见她,惊慌地将手从苏寅正的太阳穴移开。   然后苏寅正睁开眼,先是抬头看了眼陈婉之,然后慢慢转头,与她四目相对。      周商商在苏寅正眼里看到了惊慌失措,她想,苏寅正惊慌什么呢,她又没有捉奸在床,不就是按个太阳穴吗,有必要那么紧张吗?   她看到苏寅正忙不及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朝她扑过来,不料右脚被椅子稍微绊了一下,整个人差点跌倒,看起来那么惊慌失措,那么狼狈慌张。      可能一直在等这天,真的亲眼目睹了,周商商倒是平静得可怕,她眼睛直直地盯着苏寅正看,淡淡开口道:“寅正,我不会在公司里跟你闹,今天你早点下班,我在家里等你。”   “商商,我……”苏寅正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周商商扭过头,突然之间原本淡定的女人像是被撕开的伪装的面具,立马变得怒目圆睁,周商商恨恶恶地看着苏寅正,嘶哑着声音:“苏寅正,你给我放手,别他妈的给你脸不要脸。”   周商商甩开苏寅正手离去之前,又伸手指了指陈婉之,最终什么也没说,离开了公司。      周商商离开了公司后,整个人像是皮球泄了气,她赶快走到街角后面的小巷,蹲下身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真的就不明白了,那么爱她的苏寅正怎么会爱上其他女人呢,他怎么能那么一脸舒服地享受其他女人的按摩,他怎么可以那么欺负她?      其实她早已经知道不是吗?只是还是被她亲眼目的了,周商商想:真是好遗憾啊,她再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她再也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周商商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至夜幕降临,她觉得自己应该吃些东西再回去,回家后不管是摊牌还是谈判都是一件耗体力的事情。   回家之前,周商商在一家主题餐厅吃了一份意大利面,酸甜的番茄味道在她肚子里翻滚,她跑到洗手间呕吐了起来,好不容易咽下去的时候又吐了个干干净净。      -      周商商开车回到家,苏寅正已经客厅里等她,见她进门,他触电般从沙发上站起来,几个小时不见,之前还在陈婉之那里一脸享受的苏寅正,现在却红着眼,蓬乱着头发。   苏寅正看向她,声音不经意地哽了下:“商商,你去哪儿了?”      世界上最难堪的事什么,对周商商来说就是和苏寅正这样面对面地坐下来摊牌。其实在苏寅正开口之前,她还希望他能对她解释,可惜苏寅正第一话是:“对不起,商商……”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推翻了周商商仅剩的希冀。      其实恋人之前的摊牌总有那么几种固定模式,放恨话撕破脸皮的,痛哭流涕追忆往事的,送祝福潇洒转身的。   周商商忘了那晚她和苏寅正的谈话内容,只记得后来她跟苏寅正都哭了,苏寅正哭着求她原谅,他跟她说了很多话,这些追悔的话就像一把把刀子插在周商商身上。      她问:“你们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关系?”   苏寅正:“商商,那晚我喝多了……”   “那就是有了。”      苏寅正每说一句话,周商商就在地上砸一个杯子。“啪啦”一声,又一个杯子在花岗石砖上四分五裂,从开始到现在,底下已经满是玻璃片和瓷片,零零碎一片。   周商商的声音已经沙哑,双手颤抖,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一张嘴上下牙床也忍不住地打颤:“能不能别拿喝醉说事,喝醉了你还能插|进去?苏寅正,你能不能别当我三岁小孩。”一句句粗俗不堪的话就这样从周商商嘴里咬着牙地蹦出来。   有人说爱情是上帝送给女孩子的一份礼物,它可以让一个女孩变得自信又美好。周商商也曾得到过这份礼物,只是现在,这份礼物变了质发了霉,让她开始变得丑陋,变得粗俗,变得面目可憎。      苏寅正任由她骂,周商商骂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对苏寅正拳打脚踢,一个被背叛的女人,似乎怎么也出不了气。   这个晚上,她和苏寅正都一宿没睡,她提出的分手最终因为态度不坚决,在一夜的哭闹中失去了执行力。      苏寅正很快就辞退了陈婉之,她呢,虽然跟苏寅正虽然没分手,却还不如分手,这是什么情况呢,分开心有不甘,继续爱却无能无力。      这一个月里,苏寅正小心翼翼地讨好她,可是周商商心里头的刺啊,只要苏寅正跟她说一句话,就在她心的扎一下。   那时,周商商还是乐观的,她想,她就等这根刺慢慢融化在她新肉里,这样就不会扎疼她了,她既然选择了妥协,选择了原谅,她和苏寅正的这条路,还是要走下去的。      周商商想通了的那天,她给苏寅正打电话,让苏寅正早些回来,接到她的电话,苏寅正欣喜地答应说好。   挂上电话,一个电话立马进来,一个陌生号,周商商按了接听键,里面的声音却一点也不陌生。   是陈婉之。   陈婉之约她出去。周商商一边切菜一边说没必要。   然后陈婉之说我怀孕了,周商商切菜的刀割到了手指,鲜血活泼地从她的无名指尖留出来。      -      周商商开车来到约定好的地点,一家偏僻的咖啡厅,在她推门进去的时候,陈婉之站起来对她笑,明明三个月不到,陈婉之便穿上了孕妇装,蓝色的孕妇条带裙,可爱又优雅。      周商商从来没像这样没有底气,因为没底气,所以她跟电视剧里很多演的恶妇一样,开始对陈婉之砸钱。   陈婉之抿了口咖啡:“如果我是为了钱来,就不会找你了,而是直接找寅正了。”   周商商没说话,看了两眼陈婉之:“既然这样,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说完,站起来就走。   看她要走,陈婉之又急忙抓着她的手,商商姐商商姐地叫着她。   “帮帮我……我爱苏寅正啊……我是真的爱他……”      多好笑的话啊,哪个小三不是打着爱的名义,谁会说自己是为了钱,谁会说我不是爱他这个人而是爱他钱。   但是明明那么好笑的话,周商商却笑不出口,她挣脱开陈婉之的手,离开咖啡店,匆匆上了她那辆停在路边的车。      周商商怒气冲冲地上了车,发动引擎,调转方向,她浑身颤抖,眼眶一阵阵的刺痛,她实在是太生气了,导致她根本没有看后视镜就倒档将车往后倒退,调整好方向,她踩了踩两下油门,本想快速离去,然后周商商整个人一懵,突然一个身影从她车后跑过来。      陈婉之应声倒下,周商商尖叫出声。      周商商双手离开方向盘,盯自己的手看了又看,她明明要踩刹车的,怎么就踩了油门?   周商商失控地哭了出来,她就坐在车上,没有下车,直至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      她呆呆地坐在车厢里,看到好心的路人叫了救护车,也看到有狭义之心的路人报了警,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下车,她只是坐在车上,目光空空地看着车外面的一切。      十来分钟后,陈婉之被人抱起来送上了救护车。   然后愤怒的路人在车外面对她指指点点,尤其是一个热血的年轻人,不停地拍打她的车窗,让她下车。      她开的是沃尔沃,被誉为世界上最安全的车,苏寅正去年买给她的生日礼物。周商商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开车苏寅正买给她的车撞了他的陈婉之,撞了陈婉之肚子里的孩子,生活总是那么滑稽不堪。      周商商听到车外面有人骂她神经病,也有人骂她是被包养的下贱女人。   周商商任由他们指点谩骂,直至包里的手机响了。      韩峥来电。   周商商后来想想,韩峥就像她的救命稻草,那么及时,好像一切自有天意。      她按了接听键,韩峥在电话里笑着问她有没有时间,说晚上华驹从美国回来,大家好久没见了,晚上有空就出来聚聚。   周商商在接听韩峥电话时,情绪就达到了崩溃的边缘,在听到韩峥声音后,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商商,怎么了……”听筒里传来韩峥着急的声音。   “韩峥……我撞了人,我撞人了,我撞了人了,我撞人了……”周商商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她已经没有理智了。      ……      韩峥很快就赶到,及时地在交警过来要把她带上车的前半秒赶到了现场。   直到后来周商商也想不明白韩峥那天怎么可以那么快就赶到,快得让周商商怀疑他是腾云驾雾踏着彩云而来的,那么快捷、迅速、及时。      后来一段时间,周商商都处于浑浑噩噩中,先是韩峥领着她去了警局,她以为自己会坐牢,不过没有,韩峥三个小时候后便将她领了出来,出事后,他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在警局里不停地跟穿制服的人递烟赔笑。      苏寅正很快知道这事,然后一手处理安排了住在第一人民医院里面陈婉之。   那几天周商商就呆在家里,不吃不喝,韩峥每天都过来,给她带来熬制好的汤汤灌灌,周商商有时会喝两口,不过基本上吃掉几分钟后又吐掉。   韩峥要带她去医院,但是怎么也拉不动她,其实她不是不想去医院,而是不想出门。      苏寅正晚上回来,韩峥跟他打了个照面,起来离开,在门口和苏寅正擦身而过。韩峥离去后,苏寅正走到她跟前,低声开口说话:“商商,保姆说你一天没吃饭,咱们起来去吃些东西……”   她甩开苏寅正放在她手臂上的手,   苏寅正站起来,看着她说:“商商,婉之那孩子不是我的。”   周商商低着头:“都被我撞死了,你何必不承认呢。”   苏寅正转过脸,叹了两口气,走了。      周商商终于在陈婉之出事后两个星期走出了家,保姆还特意打电话给苏寅正,说她心情终于好了点,那天她还穿上了衣橱里最漂亮的衣服出门。      周商商是傍晚时候回来,回来时,苏寅正在家门口等她,担忧地问她去了哪里。      周商商苍白着脸,抬头对苏寅正笑了笑,然后走到他跟前,用极其轻松的语气对他说:“寅正,我把你的儿子赔给你了,一命抵一命。”       第三十二章   什么是杀敌八百自损三千。   周商商躺在手术台上时,眼泪抑制不住地往外流,当冰冷的镊子从她体内把那黄豆大小的生命扼杀然后一点点取出来的时候,整个过程中的疼痛都数千万倍地放大,时间漫长地让她觉得自己根本不能撑到手术结束。      手术中她想起高考结束那年苏寅正对她说的话,“以后咱们如果生个女孩,我保护你们两个,如果是男孩,那更好,我和那小子一起保护你。”那晚头顶虽然没有星斗月轮,整个城市依旧流光溢彩,就像那时候的她的心情,如流光般闪烁,只是流光易逝,会在她眨眼不留意的瞬间就消散了。      当小黄豆真真正正从她体内被取出来,周商商在无以复加的悲伤中感受到了那么一丝兴奋。   她打的回了家,看到站在门口的苏寅正,她突然很解气,她走到他面前,用无比轻松的语气告诉苏寅正,她用自己的孩子给陈婉之的孩子偿命了。      然后她真的成功了,她成功地把苏寅正逼疯了。   那晚,苏寅正失控地砸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周商商耳里格外亢奋,她的精神状态就像磕了药一样,没有意识的亢奋。      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在那晚被砸了差不多,这也是她和苏寅正第三次搬家的原因,因为那个家实在没办法再住下去。   原来的家每样东西都是周商商一点点置办起来,可惜全被摔得面目全非,新家周商商是拎包入住的,购置新的家具本是一件幸福甜蜜的事,可惜后来她和苏寅正都没有那种心情,所以花溪别墅那套别墅装修和各种家具添置全权交给了苏寅正请的室内设计师。      那晚苏寅正是完完全全失控了,一夜之后,整个家变得面目全非,好比她和他纯粹美好的爱情,一夜之间就改变了原本的面貌。   第二天快要天亮时,苏寅正终于累了,他蹒跚着脚步来到她跟前,他满面青渣地跪在她的跟前,苏寅正将脸埋在她的双膝,良久良久,他抬起头看她,一双原本漂亮的眼睛布满红丝,他对她说:“商商,你傻啊,那是我们的孩子,这不值得……”      那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有人能给“值得”俩字下个定义和界限吗?千金难买心头好,杀敌难消心头恨,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值得不值得这问题,说不清道不明,心里头清楚明白就好。   周商商后来也问过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她骂自己傻,后来再想想,那是一个投错胎的孩子,老天给的情份太薄,她和他没有有缘分做母子。      其实她和苏寅正走到这里,基本可以路归路桥归桥了,可惜之后她和他还是选择结了婚,用法律将两人捆绑在一起。   那个时候她和苏寅正就像两条疯狗,相互撕咬相互中伤,但是奇怪的是他们谁都没有说分手。   到底为什么不分手,不甘心之前太相爱得到这样的结局,还是不甘心后来伤害太深轻易散场?反正她和苏寅正不但没有分手,反而去民政局扯了证。   周商商这个名字也终于从宋家户口簿移出来,跟苏寅正写到了一起。      苏寅正是在孩子没掉半年后跟她求的婚。   冬天,那天的温度是零下三度,地点在S一中的操场上,那天雪下得真的很大,整个天空像撒白羽毛般,洋洋洒洒,苏寅正穿着灰色的羊绒大衣,他单膝下跪,一张口说话,白色的热气便从他嘴里往外冒出来。   “商商,对不起,我爱你,我们结婚吧。”      商商,我爱你。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苏寅正跟她说爱这个字了,年少时,他和她基本上都把我爱你这句话挂在嘴边。   她第一次为他下厨,他要抱着她声“老婆,我爱你”;苏寅正为了她暖手捂脚,她也会在他怀里无限甜蜜说“老公,我真的好爱你。”      那时,他和她还没有结婚,爱情美好地很金贵,后来,她和他结婚了,我爱你这句话反而变成了她和他的禁言。   有人说,这肯定是年少无知太轻言说爱,周商商觉得不是这样子,不是以前不懂爱,而是她和他都丢了两颗柔软的心,在她和苏寅正的爱情没有变成坚固的水晶之前,她和他的心先变成了两块石头,他们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容易被感动。            周商商是傍晚五点半下的飞机,在机场出口和赵忠学告别,告别之前,赵忠学还绅士地替她招了一辆的士。   周商商回到花溪别墅,家里的小保姆看到她时都差些哭了,周商商跟她解释了句说去旅游了,小保姆看着她,吱吱咕咕了半天,然后问她晚饭要吃些什么。   周商商之前在飞机上吃过一些点心饮料,现在倒不怎么饿,她跟小保姆说吃过了,小保姆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吭声了。      周商商回到房间,舒舒服服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看到静静搁在包里的手机,觉得自己也应该开机了。其实她真不是故意玩失踪,只是这一路上她将自己的心投放在放逐之中,有些不想被打扰而已。   手机开机,未接电话短信就哗啦啦地进来了。      周商商滑动手机屏幕看短信,越看心里对一个人是越过意不去,犹豫了两分钟,她洗了个脸后,还是给韩峥拨了个电话。      铃声没响两声电话便接通,不过听筒里只传来吸气声,却没有说话声。   周商商:“韩峥?”   大概过了几秒,终于传来韩峥的声音:“周商商,你他妈走得真干净!”      韩峥觉得这世界上应该没有比等待更难熬的事了,不管是之前那漫长的时间里他在等一个机会,还是这半个多月里他在等周商商到底什么时候开机。      韩峥在周商商离开后的半个多月时间里,足足瘦了三斤,所以磨人焦心的等待真的是一件很折腾身心的活。   终于他在坐立不安、夜不能眠、寝食难安后终于等待了周商商的电话。   真是气人啊,导致他把手机放在耳边,硬是说不出一句话,光深呼吸平静愤怒的心情了。   手机里传来周商商迟疑的声音,终于等来的声音没有浇灭他的肝火,反而更火上浇油了,韩峥闭上眼,怒吼了句“周商商,你他妈走得还真干净”果断按断了电话。      周商商盯着手机看了看,里面真的只剩下被挂断后的嘟嘟声,周商商有些不好意思,想给韩峥发条短信,想想,还是算了。   然过了五分钟,手机铃声响起,周商商按了接听键,里面便立马传来韩峥怒气未消的声音:“周商商,我这星期六点回S市……“顿了下,“别让我找不到你。”   周商商看了看台历,今天已经星期三了。      -      周商商从丽江回来之前决定了两事,一是换掉房子,二是关掉一直负经营的咖啡馆找份工作。周商商准备了两个红包,分别给保姆阿珠和咖啡馆里的小梨。      第二天,辞退了阿珠和小梨后,周商商便开始找房子。      周商商看中了一套一居室,赵小柔开车带她去实地看房的时候,一路上明里暗里地想套出苏寅正到底给了她多少赔偿金。   周商商听到赔偿金三字的时候低下头,然后抬头笑了下:“具体没算过,不过应该下辈子不愁吃喝了。   “商商,你真傻!”赵小柔听了愤愤不平,说道,“不管你从苏寅正那里拿来多少赔偿金,你跟苏寅正离婚就是亏了,他现在多少身价,以前你可是跟他共患难过来的,现在你跟他离婚了,以后他的钱只能全落到外头的那些小三小四身上。”   赵小柔说完,又念了几句:“亏,真是亏了……”   周商商想,因为先在婚姻里亏了本,才能成为赔偿金被给方,她倒是想赔钱给苏寅正呢。      周商商看中的房子在S市老城区,小区环境清雅,前面是人民图书馆,后面有一个公安分局。赵小柔评价这房子处在这样的地段,真是又安全又有文化感。   周商商对这房子基本很满意,当天就交了一部分定金和户主签订了转让合同。      从公寓楼下来,赵小荣突然想到一件事,奇怪地问她:“商商,你考了驾照吗?”   周商商应了声,扭头对赵小荣说:“考了,不过不怎么会开。”   “明天陪你买辆车,你天天打的不麻烦吗?”   “不用了。”周商商摇摇头,“我习惯了。”   赵小柔对她有些无语了。      周商商坐在赵小荣的车上看她熟练地挂档起步,想了想,她真的已经好几年没有开过车了,从那年撞了陈婉之,她再也没有碰过车,出门都是老老实实地打的。   说来有意思,她的驾驶教练还是苏寅正,大一暑假,苏寅正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教会了如何起步,如何上路。      前方红灯,赵小柔停下来,正好她有个电话进来。      “我这脑子,我都忘了今天是你生日……我跟商商在一块呢……行行行,我让她跟我一块过去……”      赵小柔关上手机,转过头对周商商说:“白绢生日,晚上请我们一道去碧海蓝天。”   周商商:“你去吧,我不去。”   赵小柔眉头一皱:“我都替你答应了。”   “我跟她们不熟。”周商商说。   “怎么会不熟,上次你不是在麻将桌上从白绢那里赢了十五?那天后她一直惦记着你的……”   十五万,周商商有点不好意思不去了。      白绢、赵小柔……周商商之所以为跟她们有交集,是因为苏寅正跟她们的丈夫有生意来往,因为有生意来往,不可避免就有业务麻将和饭局,她跟这些女人包括那位江西女人都是在这些场合上认识起来。   其中她跟赵小柔还算聊得开,所以交集次数也比她们多了些。      周商商最终还是逃不过赵小柔的软磨硬泡,跟她一道去了碧海蓝天。   赵小柔说碧海蓝天是一家酒吧。   当晚,周商商真的见识到了赵小柔嘴里 “酒吧”原来是这个概念,凭良心讲,那真不能说只是一家酒吧而已。    第三十三章   周商商是听说过碧海蓝天这家KTV酒吧,原来名字叫“大富豪”,取了这样一个俗爆的名字,却是一家很纯正的KTV。   高中时候华驹还特别喜欢这家KTV,因为那里的爆米花特别好吃。现在“大富豪”摇身一变,改名了“碧水蓝天”,反而原本中规中矩的一家KTV变成了酒吧夜场,而且还是一家男人女人通吃的夜场。所以世上万物千万不要看表面,文艺范儿的表面也有可能藏着重口味的内心。      周商商和赵小柔在进包厢时,里面一帮女人已经玩开了,男男女女窝在一块玩着骰子罚酒罚唱歌,周商商坐下来后,有人已经玩到罚脱衣服,坐在她对面的一位雌雄不分的妖孽已经脱到了衣不蔽体的程度。   白绢是一位大方的女人,在周商商和赵小柔进来后,就招呼了一位衣冠楚楚的男人进来,赵小柔在周商商耳边轻声说:“这位就是鸭头,听说被一位一线女明星包养着呢。”      周商商抬头打量着这位鸭头,五官立体,身形健硕,怎么看怎么像健身教练。   赵小柔问她:“是不是很帅爆了?”   周商商呵呵笑了两下,点点头。      “Alex,这两位可是我最好的姐妹,你可要好好张罗,千万不能马虎了。”白绢站起来招呼,一身紧身连衣裙,卷发浓妆,她走到周商商跟前,拍了两下她的肩膀,“你离婚的事我听我家老王说了,这年头除了钱谁离不开谁啊,今晚我请客,你和小柔好好玩,这里有几个还真不错,等会挑一个合眼的,别委屈了自己。”      周商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挤了句:“谢谢……”   白绢笑笑,问了句:“第一次吧?”   周商商回了个笑。   周商商对白绢了解不多,不过那圈子里面的女人她是活得最快活的一个,实业家白耀的独女,丈夫入赘她家,结婚后丈夫呆在公司本本分分地赚钱,而她在外头养着小三小四十分招摇,这点跟她和苏寅正恰恰相反,追根起源,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罢了。      过了几分钟不到,西装男就叫了一排外形各异的小伙子过来,站在周商商和赵小柔跟前,赵小柔很是客气,孔融让梨地让周商商先点。   周商商看向赵小柔,轻声说:“我想先回去了。”   赵小柔拉住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喝个酒拉个手而已,别那么玩不开啊。”说完,抬头扫了面前的一排小伙,伸出前无名指点了两个。      被赵小柔点名留下的两个小伙子露出了一丝欣喜的表情,其中有个眉清目秀的坐到了周商商的边上,然后倒了一杯两杯酒,递给了她一杯。   周商商接过酒,喝了。   “傻啊。”赵小柔捏捏她,“他递给你酒你就喝。”   “你叫什么呢,新来的吧?”赵小柔拿捏着腔调,瞟了眼这位男的继续说,“有没有规矩啊,有让主喝酒的道理吗?”      不远处的白绢在两个男人中间转过身,看了眼情况,开口问周商商:“新来的不懂事,商商,换一个吧。”   周商商赶紧摇摇头:“不用了。”   白绢促狭地笑了两下,跟赵小柔交代了句:“小柔,你别光顾着自己玩,好歹带带商商啊。”      带带她?怎么带?   周商商望了眼赵小柔,赵小柔转过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了想,对坐在她边上的这男的说,“你就陪她聊聊天吧。”      周商商是真的后悔来参加白绢这个生日会,头一次觉得强作镇定真是一件难事。女人到一定的场合上才能发现自己保守矜持的底线是多少,周商商觉得这样的场合差不多也就自己的底线,她看了眼不远处的白绢,正坐在一个黄发男人的腿上灌一个黑发男人喝酒。   真的是真名士自风流,要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晚。      “我叫KIN。”边上的男的开口对她自我介绍起来。   周商商转头看了他一眼,扯了个笑:“你好。”   “第一次?”他问她。   周商商端起桌上的冰水喝了一口,没说话,花钱的是主,她可以选择不回答,对吧。      这时这位叫KIN的突然把手放到她腿上,周商商今天穿着短裙,隔着肉色丝袜男人的手像是一块烫手山芋,所以当男人的手放在她的腿上,周商商整个人猛地弹坐起来。   赵小柔夸张地看了她一眼:“商商,玩要有玩的样子啊……”      “对不起,对不起……”KIN也没想到今天会碰上这样的女的,进来的时候看她漂亮,想也不想就坐在她边上,结果看她根本不是出来玩的。   “我自罚三杯。”KIN连续给自己倒了三杯酒,眉头也不皱一下,一杯便下肚。   “没事……”周商商说。      -      苏寅正近来脾气是越来越差了,其中最能感受这一点的就是他的秘书,今天中午本来她跟着他一起到君越饭店和一位G市开放商签一份合同,结果开放商因为堵车迟到了两分钟,到点的时候,苏寅正看了眼手上的表,站起来头也不转地往外走。   她跟在苏寅正身后说:“刚刚联系到了杜总,他就在君越楼下了。”   苏寅正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我还需要你提醒我怎么做吗?”然后没有一点商量余地坐上电梯离开了君越酒店。      “苏总越来越没有耐心了。”有位苏氏的老员工跟秘书私底下这样议论苏寅正,“这样下去,真苏氏别想还能走出海外。”   似乎所有人都认为苏寅正的性格越来越不适合做生意,但是事实上他的生意却越做越大,每年要交的税都以好几个点地往上涨,苏氏两家上市公司的股价也跟他的脾气一样,每天都在上涨。   每次苏寅正的风头,大家都觉得冒险至极,然后等收益赚了几番,大家不得不感叹他的眼光和幸运。   很多人都说苏寅正真是一个走运的人,普陀山有位大师请苏寅正去给一尊佛开光的时候,热心地给他算了算,说他娶了一位旺夫的妻子,好像今年六月份的事吧,大师说着话的时候,秘书也在场,她偷偷看了眼苏寅正的表情,表情倒是平常舒心了几分。      -      苏寅正晚上还有个饭局,饭局过后东家在碧海天蓝订了个包间,去的途中给悄悄在苏寅正耳边说了句:“碧海那边这次新来了一批姑娘,个个都水嫩得很。”   苏寅正笑笑:“是吗?”      苏寅正去过夜场无数,那些姑娘没有一个能记住的,唯一有印象的一个好像叫沙沙来着,湖南妹子,眼睛格外大,眼窝很深,一眨一眨看他时候让苏寅正有些恍惚,然后他趴在她耳边问她成年了没的时候,她抖着声音回答:“十九岁了。”   十九岁,还真是年轻。      碧海天蓝的顶级包厢里,跪在地上的公主给苏寅正点烟,晦暗不清的光线下,点燃的香烟火星映的他的眼睛,明明灭灭。   请客的东家招呼妈咪过来,东家明显是这家夜场的熟客,妈咪一口一个杜总杜总,然后视线一转:“苏总最近很忙吧,都好久没有看到苏总了。”      苏寅正深深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抬头打量了妈咪几眼:“我有来过这里吗?”   妈咪脸上有些尴尬:“苏总真是贵人多忘事……”   “少罗嗦,叫几个小姐过来。”东家不耐烦地开口说,妈咪离去之前,加了句,“新鲜点的。” 第三十四章   碧水蓝天夜总会因为做男人生意也做女人的生意,就很容易有意外情况的发生。   可以想象,来这里消费的基本上就是S市那么几个圈子里的人,所以不免熟人会碰到熟人,如果是同性的话问题还不大,比如女婿和老丈人偶尔相遇然后哥俩好地将包厢换到了一块的事也是有的;但是如果异性熟人相遇了,这问题就有点尴尬了,所以考虑到这个原因,碧海蓝天就划了两个区域,跟澡堂子一样,男左女右,互不干扰。   因为碧水蓝的天客户群体男性为主,所以在包厢的档次上,女区这块就没有VIP顶级包间。在这点上深深刺激到了白绢的女权主义,所以今晚白绢态度强硬地在九楼要了一间VIP。      所以周商商在今晚会跟苏寅正碰上,可以说是上帝经过多次放水,然后制造出来的一出狗血事件。      周商商这包厢里边的一位男子正捧着麦克风嘶吼着《爱如潮水》,苏寅正那边一位娇媚姑娘扭捏着身段,已经nobody了好久。   两人在隔壁房间,同样迷人的红灯酒绿,同样华丽的西洋墙雕,同样笑声骂声调戏声声声入耳。      周商商拿出手机看时间,却看到一条短信进来,韩峥发来的彩信,是一张杂酱面的图片,图片下面还有一排字。   “商商,我今晚做的面,比上次好多了。”   周商商把手机放回包里,心中有点烦躁,又有点暖意。      “要唱歌吗?我帮你点。”边上的男人问周商商。   “不用了。”  “我要唱歌。”赵小柔拿楠木桌上的麦克风,然后指了指点歌台附近的一位男孩,“给我点首周惠的《相遇的太早》。”      低缓的声音慢慢响起,赵小柔看了看液晶屏幕上的字幕,低低吟唱起来。   赵小柔声线不错,跟她名字一样,柔柔软软,清婉的声音将这首《相遇的太早》演绎得淋漓尽致。      只怪你和我相爱得太早   对于幸福又了解的太少   于是自私让爱变成煎熬   付出了所有却让彼此想逃跑   ……      苏寅正包厢里有两位女大学生,当黄总问她们哪个学校的时候也都落落大方的回答,其中一个还是S大,算起来还是苏总的学妹。   大二,二十岁刚出头,正处于水嫩得可以掐出水的年龄。      刚刚一位唱nobody的女孩,边唱边跳,结束的时候学着MV里的经典动作,冲苏寅正嘟着小嘴举着小手枪。   黄总哈哈大笑,转头跟苏寅正说:“苏总艳福不浅啊。”   苏寅正抿唇扯笑。      大概看到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苏寅正笑了,唱歌的这姑娘便大胆了许多,唱完的时候坐到苏寅正的边上,娇俏地问:“我刚刚唱得好不好。”   苏寅正侧头看了她一眼,眨了下眼:“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比那些三栖女明星强多了。”      姑娘被逗乐了,一张小脸笑意吟吟。   “苏总要不要喝酒?”姑娘又见机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挂在苏寅正的脖子上,凑过头在苏寅正耳边轻声吐着热气,“我喂你好不好?”      结果这一句话,让原本还好端端的苏寅正瞬间翻脸,他嫌恶地看了眼坐在自己腿上的姑娘:“你恶不恶心。”   姑娘脸一红。   结果苏寅正又来了句:“把你屁股从我腿上挪开。”   姑娘悻悻地从苏寅正腿上下来。      这位姑娘有些尴尬地跟边上一位小姐妹说起了话,心里想起有一件事,有位同样在夜场上班的姐妹跟她提起过苏寅正这个人,她说这人太阴晴不定了,前一秒可以跟你笑眯眯跟你聊聊,后一秒可以立马摆下脸。   她原本不信,不过外头评价不假,苏寅正脾气不是一点不好。   其实来这里花钱的都是大爷,很多人还专门来这里装大爷,也有人说苏寅正就是在装大爷。这事在一圈姐妹中讨论得还挺激烈的,结果当时有位比较有阅历的大姐扔了句:“他哪是装大爷,他这是根本不把你们当人。”      赵小柔唱完歌,还自己沉醉了一会,她冲周商商扬扬眉,周商商拍了两下掌,赵小柔把麦克风递给周商商:“来一首吧。”   周商商接过麦克风,刚刚给赵小柔点歌的男生热情地问她要唱什么,周商商说了一首老歌,男生拿起另一个麦克风:“这首歌我也很喜欢,可以跟你一块儿唱吗?”   周商商:“……“   正在这时,包里的手机闪着亮光,周商商说了等会,然后拿起手机走出了包厢。      屏幕上写着苏语芯来电,周商商拿着手机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迟疑了下,按了接听键拿起手机搁在耳边。   “商商。”苏语芯开口叫了她的名字,顿了下,幽幽开口,“寅正已经告诉我你们的事了。”   “妈……”周商商撩了撩耳边的短发,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苏语芯:“对不起,我替他跟你说句对不起,是我没有教育好他。”      周商商倚靠着在雕刻精美的象牙白柱子上,看了看大厅的彩色喷泉,开口说:“妈,你别那么说,你这样说不是让我心里头更难受吗?”   苏语芯在电话那边叹了好几口气:“商商,我是真的喜欢你,如果你愿意,有时间还可以看看我这个老太太吗?”   “我会的。”周商商抬抬头,眼角有些干涩,“妈,我还有事,先挂了,再见。”周商商说完,匆匆挂上了电话,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她撞上人了。      周商商抬头,是一位醉醺醺的中年男人,男人眼睛眯成缝儿,打量她一眼,便开口问:“小姐,出台吗?”   “我不是。”周商商推开他,不料手腕被抓住,“5000怎么样?”   周商商沉着脸,满身戾气:“我跟你一样,是出来玩的,放手啊,不然我叫保安了。”话音刚落,对面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周商商和醉酒男双双转头。      周商商看见从站在包厢门口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操蛋的人生!”      苏寅正沉着眼眸的望着她,就在这时,隔壁包厢探出一张眉清目秀的男生小脸:“商商姐,快来唱歌……”   周商商使劲甩开醉酒男的手:“听到没,我是出来玩的。”   结果周商商左手刚甩开醉酒男,右手又被抓住了,直至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拖到长廊过道的一角。      “可真够意外啊,商商……”苏寅正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开口说话。   周商商老实回答 :“我并不想要那么意外的。”      “你来做什么?出来玩?”苏寅正冷着语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周商商,到底清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苏寅正,你能不能别管我。”周商商静若止水地看了眼苏寅正,“你现在在扮演我的谁?丈夫还是父亲啊?”      站在长廊上应侍生朝周商商和苏寅正的方向望了望,良久苏寅正缓缓松开周商商的手,然后整个人往白墙上靠去,他的头顶有一盏精美复古印着仕女图的廊灯,暧昧的光线投在苏寅正的脸上,留下一片淡淡的乳黄。   “那随便你了,是我多事了。”苏寅正看着她的眼睛,淡淡开口,“你要玩就玩开心点 ,你不过最后提醒你一句,商商,你要分清哪些男人是真心对你,哪些只是看上你的脸和钱,女人不比男人,有些事上更容易吃亏……不是吗?”      耐心听完苏寅正的话,周商商那个恨,那个气啊,心里想她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呢,瞧瞧苏寅正多厉害,离婚后还能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似神似主的口吻对你进行普渡提点。   有能耐,真有能耐!周商商咬咬牙,转身离开。      G市出了一件大事,上星期市委黄书记因为涉及贪污、涉黑两项罪名被拉下马,早些天省级检察院已经派人下来调查,由于证据确凿,检查委员会对其立案并下达文件,目前已经移送司法机关处理,同时与此事有关的还有G市建设局局长魏盛长,和六个副厅级别的官员。      一个正部级别,一个正厅,六个副厅一同下马,昨晚此事登报被报道了后,立马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应。   不管是外头还是内头,对此事都是议论纷纷,尤其是建设局里的人,私底下已经议论疯了。黄书记和魏局长下马,底下的人除了讨论到底是到底谁能如此大刀阔斧地将G市这个大毒瘤连根拔起外,很多人对谁能上位接替魏局长的位子也充满好奇,有人推测这位新来的韩副局大概就要上位了,也有人说上头会直接派人过来。   然而建设局局长任命书下达后,结果是出乎大家意外,上位的居然是局长助理张志维,连跳二级。而让女公务员心驰神往的韩副局则调回了S市,具体任命书虽然没有下达,不过上头几个人也推断出个七八分来,不管搁哪儿,韩局长仕途都是大好的。      韩峥跟周商商说周五回来,结果周四晚上他便飞回了S市,飞机到达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二点,他坐在计程车上想给周商商打电话,然后看到手机里面显示的时间,又把手机放回了裤袋里。      周商商周四晚上是处于整晚失眠状态。   小保姆被她辞退昨天搬走后,整套别墅就剩下她一个人了,三百多平的大房子里,一个人趿着拖鞋上下楼,安静地居然可以听到哒哒哒的回音。      周四这一天,周商商一整天呆在家里没有出门,她本是安排这天收拾苏寅正留在这个家的物品,早上四点起来,太早,继续睡了个回笼家,然后就睡到中午十二点,一天已经过了一半。   到厨房下了一碗面,算是解决早饭和中饭了,填饱肚子后开始整理苏寅正的东西,然只收拾了鞋柜,她就有点吃不消,难受得胸口发闷。   然后躺倒沙发上看了一会片子,瞎煽情的文艺片,看了一会觉得索然无味后又爬到床上睡,七八点钟起来后,她坐在床上看着墙上的钟,想自己是继续睡觉呢,还是做点什么。      一个人其实挺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周商商躺在床上看瑞丽,看了会又觉得没意思,玩了一会PSP后,还是爬起来看电视。      打开电视,结果里面跳出一个鲜血淋淋的画面,猛地吓了周商商一跳,周商商吓得脚底冒虚汗,赶紧把电视关掉,等重新爬回床上后,她就更睡不着了。      周商商小的时候胆子还是挺大的,现在年龄大了,反而胆子小了去。   刚刚电视剧跳出来的画面不断在脑子里出现,周商商想了想去,决定让房间的灯一直开着。      一个人的别墅,什么都是死寂的,静得她能听到外头夜风刮过的声音。      她想,如果她一直是一个人,等老了是不是要去老人院,如果不去老人院,老死在家里是不是也没有人知道。   真是个糟糕的设想,房间冷气开得很足,周商商整个人躲进蚕丝被里,胃突然一阵阵地发疼。   周商商想,她其实不是怕孤单,而是怕孤独无依,一个人旅行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回到S市,孤独无依的无力感便立马开始生根发芽了。       第三十五章    第二天醒来,周商商看着床头还亮着的灯,伸手关掉,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睡眠不够早上醒不来,她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十多点了。   将手机开机,里面有一个未接电话,九点的时候韩峥打来的。      她今天约好房子户主一起去公证处过户,周商商揉了揉疼痛欲裂的额头,撑起身子从床上爬起来,快速洗漱好后,便匆匆出了门。      花溪别墅区落座半山腰,出租车少得可怜,不过有两部公车,周商商在路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士后,通往市区的公车来了,她赶紧上了车。      周商商和户主约好下午一点见面,见面之前,周商商先在市中心吃了午饭,然后再打的到老城区的房产公证处。   因为昨晚基本上没怎么睡,今天周商商面色很差,就连户主看到她,也询问了几句,户主是医生,职业病地提醒她要注意生活作息。   周商商说谢谢。   户主的这套房子是医院的公房,装修完成后因为工作调动就想把房子卖掉,这次能遇上周商商这样又不砍价又能全款支付的,户主也格外开心。在过户好顺序后,还说要给她介绍一个人,住在他对门的同事,一位海外留学博士,心血管外科专家。   “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找他帮忙,我可以保证不是坏人,他可以说是我们医院品德最好的医生。”   周商商又笑着说谢谢:“等我搬家那天会登门拜访的。”   户主想了想,又给周商商留了电话和名字。   周商商接过写了电话号码和名字的纸条,看了眼,觉得她跟赵忠学还真的挺有缘分的。      -      周商商坐车回花溪别墅,下车的时候,看到了在站在路边的韩峥。   韩峥看她从车上下来,然后向她走过来。   “好巧啊。”周商商扯了个笑。   韩峥:“不巧,我专门来这里等你。”   周商商笑笑,没说话。   韩峥立在周商商跟前,双手插在裤袋上,唇儿微抿,深邃的双眼皮眨了两下,开口问:“晚饭吃过了没,一起吧。”   周商商看了看韩峥,移开视线说:“韩峥,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吧。”      韩峥听到周商商这句话倒没有多少惊讶表情,转了下头,望了望路边的花,又看了看树上一只飞过的黑鸟,才慢慢开口道:“商商,别这样,你说咱们这样的关系能少见面么?”   周商商没说话。   韩峥目光灼灼地看着周商商,柔声说:“商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行,我保证不会让你难堪和尴尬?”   韩峥把手放在周商商的肩膀:“商商,我真的很想你,我昨晚就回S市了,就是为了早些见到你,我怕多打你电话你会烦,所以干脆来你家等你。”      “韩峥……”      “商商,我不是在逼你,但你也别拒绝我,好么?”      周商商摆着脸:“你就是在逼我。”      韩峥轻笑出声:“逼就逼吧,那现在我就逼你跟我一块吃个饭怎么样?”      -      周商商还是上了韩峥的车,上了车之后还矫情地摆着脸色给韩峥看。   韩峥开着车时不时扭过头看她一眼:“开心点,我这个送上门的男人难道就那么次,让你如此闷闷不乐?”   结果韩峥这样一说,反而让周商商倒打一把,毫不客气开口道:“送上门的男人本身就廉价了。”   韩峥点点头:“是啊,我比白菜还便宜,趁着没涨价之前赶紧把我买走吧。”   周商商转过脸看向窗外,嘴角不经意地弯了下。      -      晚饭韩峥带着周商商去了S市的红霞山庄,晚饭吃的是清口的农家菜,吃了晚饭两人格外有闲情逸致地在银落湖畔附近的一个人工池子钓起了龙虾。   钓龙虾的整个过程,周商商享受龙虾上勾时的成就感,不过又不爱做上诱饵的事,所以这事就交给了韩峥,每次要上诱饵了,就让韩峥做,韩峥也耐心,每次都认真地给周商商的钓串上螺蛳肉的诱饵。      周商商运气好,半分钟不到就可以钓上一只龙虾,夜幕降临的时候,看了看自己和韩峥的水桶,格外得意:“你好慢,我比你多太多了。”   韩峥把最后一只钓上来的龙虾取下来扔进水桶里,横了周商商一眼,轻飘飘说了句:“周商商,你就欺负老实人吧。”   周商商哼了两声,跑到一个红色水泵跟前,摇了摇,不出水。   “十一,快要摇摇。”      “等会。”韩峥扭头看了眼周商商,然后收拾池边的东西,慢悠悠地走到周商商跟前,用力摇了摇水泵杆。   过了会,清凉的水便出来,周商商洗了洗手,又拖掉凉鞋洗了洗脚,十月份的天气已经不那么热了,冰凉的水冲在脚板上,凉爽地周商商喟叹了句真舒服。、      头顶传来韩峥的低笑声,周商商抬头看向韩峥,问:“笑什么?”   “商商,你不觉得咱们挺合适的吗?”想了想,“像七仙女和董永也一样。”   周商商穿好鞋,不经意地回了句:“我觉得你跟你以前的女朋友也挺合适的。”   韩峥冷哼一声:“换你摇水了,我也要洗。”   “我摇不动。”周商商冲韩峥扬了下眉,“你刚刚还说我仙女,有让仙女给你摇水的事吗?”   韩峥赶紧自力更生,这女人,咋就那么横呢?      -      红霞山庄是以天然温泉出名,这里的温泉被S市人称“仙池”,温泉依山而建,假石错落有致地将温泉水相隔,假石边上花红柳绿,不远处还有个古色古香的亭台,清幽有典雅。   钓完龙虾,周商商和韩峥各自泡起温泉,周商商选择了鱼疗池。      整个温泉仙气缭绕,淙淙泉水汩汩地往外冒,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周商商已经好久没有泡过温泉,进了温池适应了水温后,便舒适地趴在池边。   同一个池子里还有两位女人,年龄都上了三十,轻声细语地聊着天,基本上都在聊自己的孩子,反而料到各自老公的时候扯了几句并没有多说。      我家孩子考了几分,你家孩子报了什么兴趣班,我家孩子这次比赛得了什么名字,你家孩子是不是打算让他出国学习。      周商商一直默不作声地趴在温池边上,池里的小鱼绕着她的身子,微微痒。   孩子,周商商想到那个被自己打掉的孩子,两个多月,已经初具人形,已经有了心管搏动。      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她也跟每个妈妈一样,她什么都会给他\她最好的,最好的营养最好的教育,而她更想给他\她最温暖的成长环境啊,就像张琳和周长安待她一样。      -      周商商从温泉池里上来,边上的服务员上来递给她洁净的浴巾和睡袍,周商商穿上睡袍,从专门女士通道来到了一间包厢。      她推开门,韩峥已经坐在里面等她,跟她穿着同色的睡袍,在她进来的时候,幽深的双眸闪烁着笑意。   周商商又到包厢里洗手间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走到韩峥跟前,韩峥让她躺倒自己怀里,然后用干毛巾给她擦头发。      周商商的短发已经长了不少,韩峥十指穿过她的头发时,低低醇醇地开口说了句:“头发长得挺快的。”   周商商面朝天花板的躺在韩峥腿上,低声笑了两下:“我头发一向长得快,我妈以前说过一句话,这样的人薄情。”   “那肯定不准。”韩峥也笑,俯下身埋在周商商脖颈,嗅了嗅:“真香。”   “禽兽。”周商商骂道。      韩峥被骂得面露笑意,耐心地把周商商头发擦干净后,缠绵地吻解开周商商的睡袍,吻上了她的胸前的圆点,吻了一会,抬头问她:“商商,有没有想过我?”说完,拉着周商商的手放到自己身下硬邦邦的位置,又问了句:“就像我这样想你一样想我?嗯?”      周商商收回手,要从韩峥腿上起来,韩峥哪肯,一个翻身,将她桎梏在榻榻米上。      红霞山庄的包厢客房日式设计,雕花的屏风将两人的身影遮住,楠木窗户半掩,夜风缓缓袭入室内,整个房间只开了一盏原木台灯,橘黄色的光线透过外面的和纸更加柔软,白色的墙上挂着一幅艺术画,半裸的美人图,柔情似水眉眼含情。      当韩峥进入周商商的时候,压着强烈的欲望停下来,对上周商商的眼睛,又说了句傍晚摇水泵时候说的话:“商商,我们真的很合适不是吗?”尤其是身体,合拍到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像这样让他感受到这种极致的快感,仿佛身处云端一般。      -      第二天两人都睡到自然醒,周商商在韩峥怀里醒来,抬眸看着韩峥纤密的睫毛,神思恍惚。她   一个人旅行的时候每晚噩梦,回到S市后又彻夜失眠。她现在似乎只有像这样躺在韩峥怀里,才会有一个不错的睡眠。   周商商想,难道是运动过后的原因?睡前运动有助于睡眠?      昨晚韩峥有些收不住,周商商穿衣的时候看到自己身上触目惊心的痕迹时,狠狠地踢了韩峥一脚,韩峥被踢下榻榻米,平躺在木制地板上,侧过头看向已经穿戴整齐的周商商,用商量的语气说:“商商,我们再多玩几天吧”   周商商扣上最后一颗衣扣:“你不要上班吗?”   韩峥:“任命书还在我爸那里没有下来,他答应给我俩个月的假期。”   周商商默默把最后一颗扣子扣上,抬头看向韩峥:“韩峥,我怕我会影响你的仕途的。”      韩峥从地板上爬起来,朝周商商扑去,然后双手撑着周商商两侧,将她整个人控制在自己的身下,盯着周商商看了两眼:“商商,你这种好心真让我膈应 。”   周商商被头顶大片的阴影压得胸闷,将脑袋一转:“反正以后你别怨我。”      韩峥脸上表情转好,闷笑两声,腻歪地舔了舔周商商的嘴唇:“不怨不怨。”顿了下,“我怎么会舍得怨你。”      周商商答应韩峥多玩几日,然而如果她能知道第二天会在这里遇上宋茜和沈冰,她肯定是早早收拾东西下山了。       ☆、第三十六章   第二天中午,周商商让农家乐的厨房炒了昨晚她钓的龙虾,满满一盘麻辣龙虾,周商商吃得嘴唇发红发烫,偏偏还不让韩峥给她剥,吃完的时候十指油腻。   韩峥本不让她多吃,说脏,但是看到周商商吃得那么开心,也不好劝阻,坐在边上嘴角含笑地看着,边看边唠叨:“别吃成这样子啊,丢脸呢,商商。”   韩峥心里嘲笑自己那么大了却像第一次谈恋爱般,现在的心情比初恋还初恋。      吃到一半的时候,周商商拿起一只龙虾,笑嘻嘻道:“十一,这只肯定是你钓的。”   韩峥好奇了:“你怎么知道?”   “你不觉得这只看起来特别笨头笨闹吗?”周商商把龙虾拎到韩峥眼前,顿了顿,“只有这么笨的龙虾才会上你的钩。”   韩峥微微一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啊,我得要好好反思下,为什么钓不到机灵些的龙虾。”说完,冲周商商眨了下眼睛。   周商商被辣椒呛住了,转头咳嗽起来,韩峥赶紧越过小木桌,倒了一杯凉茶递到周商商嘴边。   周商商喝了口凉茶,稍稍好受点。   韩峥忍不住说道:“现世报了吧。”   “你才现世报呢。”周商商又喝了口茶,转过头,定眼看着前方走来的沈冰和宋茜,心想,这才是现世报啊。      大概发现周商商脸上的表情不一样了,韩峥扭头,顺着周商商的视线看过去。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对痴男怨女来说,这是一件心痒心恨带着点浪漫的事儿;对韩峥来说,遇上宋茜,不管这是件什么事,但绝对不是一件浪漫的事。   当看到宋茜的时候,韩峥本能地站在了周商商的跟前。      宋茜从G市回到S市后脸上就没有笑容过,沈冰看她整天郁郁寡欢就拉她来红霞山庄泡泡温泉,想让女儿心情稍微舒畅些。   只是沈冰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商商和韩峥。      宋茜其实早早地看到韩峥给一个女人倒水拍背,只是因为那个女人侧着脸,加上又是短发,她没联想到是周商商。   这个男人,她爱了十多年的男人,他一直认为他骄傲又冷漠,结果今天她今天真的开了眼,居然能看到韩峥那么温柔一面,她真的要看看到底哪个女人迷了他的心魂。   世上很多事总是在出乎意料上再次出乎你的意料,但转而想想,又是在意料之中。当宋茜看到周商商的脸时,她就是这样的心情。      宋茜一步一步地朝韩峥和周商商走来,然后指着周商商,冷着脸看向韩峥:“那天就是她,对不对?”   韩峥将周商商护在左侧,要从宋茜右侧离开。   宋茜转身,忍不住愤怒地朝周商商喊道:“周商商,你怎么贱啊,管不住自己老公了就要来抢别人的男人。”      “茜茜……”   “宋茜!”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发出,沈冰上来拉住宋茜:“茜茜,别这样子……”      韩峥转过身,脸色铁青,一双眼眸暗暗跳跃着两簇火苗:“宋茜,嘴巴放干净点!”      宋茜挺直背眼,望向周商商:“敢做还不让人说啊,周——商商!”宋茜一字一顿,咬字清楚。   “茜茜!”沈冰喝道,走上来拉住宋茜,“她是你姐姐,她再有不对你也不能对她这样子。”      人就是不能做点亏心事啊,尤其她这种本来运气不够好是女人,周商商低声对韩峥说:“我们走吧。”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沈冰叫住了她,“商商,我们可以聊会吗?”      -      红霞山庄的咖啡屋,沈冰优雅地坐在她对面,轻呷了口咖啡,再开口道:“商商,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周商商扯扯嘴角:“阿姨,原谅我一直没有把宋家当成我的家。”   “我自认为对你并不差。”沈冰叹了口气,“甚至因为这事,茜茜常常找我闹脾气。”   周商商微微点头,好像认同沈冰的话,默了会:“我很感激,不过阿姨这样做伤了茜茜的心实在不划算,宋茜是你亲生女儿,而我只能算你的继女,常人都应该厚此薄彼才对,阿姨这样做,对宋茜是不公平的。”   沈冰面容微微僵硬,端起精美的咖啡杯抿了口。顿了会,沈冰说,“商商,听说你和你丈夫关系不和?”   周商商表情磊落:“我已经离婚了。”   沈冰面露惊讶,应该是不知道这事,她看了看周商商,说:“你爸也还不知道这事。”言下之意,你结婚不告诉你爸,离婚也不通知,实在太猖狂了。   周商商敷衍地笑笑。      “韩峥原来是茜茜的男朋友。”沈冰终于进入正题,“商商,我希望你做事之前没有深思熟虑,也应该有点分寸,不管如何,你这样子,无论是韩家,宋家,还是苏家的颜面都会受到损害,你也会受到他人诟病的。”      周商商往舒适的沙发靠去,她坐在二楼靠窗的位子,转过头往下看去,就可以看到站在楼下的韩峥,和哭泣的宋茜。   良久,周商商开口:“谢谢阿姨提醒,只是我和十一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多虑了,我们一直是朋友关系。”   “那就好。”沈冰展眉笑笑。      -      周商商从小不爱撒谎,张琳说她这点像极了周长安,难得都是实诚的人,然而不会撒谎的周长安对她撒了一个长达十多年的谎,而她呢。      周商商坐在韩峥的车回去的时候,望着一路往后的迤逦风景,心想,她都做不到对自己诚实,又如何对别人诚实。      撒谎的周商商,深夜里捂着发疼的腹部,心想她的现世报又来了。      她身体已经很久没有遭受过这样的难以忍受的剧痛,周商商疼痛喘不过气,好像整个腹部有把锯子四处切割,强烈的绞痛一阵阵的袭击她,过了会,稍微平息了绞痛后,剧烈的腹痛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周商商疼得蜷缩在床上起不了身,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只能感受到痛,只有痛。      床单已经被冷汗湿了一半,因为太疼,眼泪也被硬生生地逼了出来。      足足疼了将近两个多小时,周商商拿起手机,抖着指尖拨打了韩峥的号码,电话响起两声,接通。      电话那头响的居然是苏寅正的声音。   “商商……”苏寅正问她。   过了会,还传来一道女声:“寅正……”   周商商赶紧挂断。      又一波剧痛从腹部往上冲上来,疼得周商商心都颤抖了两下。   周商商往左翻身,呜咽出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疼痛几乎麻木了神经,周商商忍着发软的手脚,穿好衣服,先拨打了120,然后给韩峥打了电话。   “十一,我身体有些不舒服……等会你可以来下市医院吗?”      S市的医疗卫生这块一直建设的不错,这点就保证了像周商商这种没有亲人的离婚女人还有那么个倚靠。   救护车不到二十分钟就来了,当周商商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三四个护士,眼圈真的红了。      -      苏寅正起来穿衣,墙上的钟指针正好指向凌晨三点,陈婉怡瓮声瓮气地睁开眼问:“寅正,你要去哪儿?”   苏寅正对陈婉怡的话置若罔闻,扣纽扣的时候连连扣错了两个,最终拿起没耐心的不去管它,拿起床柜上的车钥匙便出门了。      “嘭——”关门声响起,陈婉怡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墙上的时间,之后也没继续睡觉了。      -      救护车的警鸣声拖得长长的,从半山腰盘旋而下。周商商躺在车上的病床,坐在边上的护士给她量体温。   周商商说了声:“谢谢。”   “这是我的工作。”护士很年轻,对她笑了笑,然后问她,“等会有没有亲人会过来?”   “有。”周商商喉咙干涩发痒,很久才说出那么一个字。      苏寅正的车和救护车在路岔口遇上,他看了眼呼啸而过的救护车,不好的预感就像被巨石猛地砸在心头上,他急乱地掉了个车头,跟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停在了医院门口,苏寅正一个急刹车,停好车后匆匆下了车,然后他就看到周商商被两个护士搀扶着下车。   苏寅正快步上前,周商商侧头看了他一眼,惨白着脸没说话。      “你就是亲人吧。”后头一个护士对苏寅正说,“快到前台办下住院手续。”      -      韩峥一路上踩着油门来到市医院,他想不到周商商身体哪里会不舒服,但是越是想不到越是让他心急如焚。   他在前台询问了有没有刚刚住进来的病人,护士想了下:“刚刚有个女病人从救护车上下来,现在在急诊。”   韩峥跑到急诊区,然后就看到了坐在急诊区的苏寅正。      苏寅正闻声转过头,看向他,没吭声。      这时,有个女护士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手术合同书,看了眼长廊上的两个男人,开口问:“谁是家属,病人急性阑尾炎,需要立马手术,你们谁签下同意书。”      “我是她丈夫。”苏寅正猛地站起来,本能地开口说道。   韩峥立马上前,想也不想要从护士手里拿过同意书。      “你是她哥吧。”护士问韩峥,然后要把同意书递给苏寅正,“还是由丈夫签字吧。”      “他不是病人的丈夫,是前夫。“韩峥冷冷开口道,瞧了眼苏寅正立马变得灰白的脸,转过头跟护士说,“我来签字吧,我是她男朋友。”   护士怔了会,然后把同意书递给了韩峥。   韩峥接过手术同意书,唰唰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三十七章   韩峥韩峥,老爷子给他取名峥,一方面纪念他的峥嵘岁月,一方面峥字寓意不平凡突出,希望他会是一个卓异的人。   韩峥躺在长廊的白墙上,韩峥韩峥,峥谐音争,他也想不到自己会去争夺自己兄弟的女人。      韩峥望了眼不远处的苏寅正,淡淡开口:“这里有我,你呆着也没事,要不你先回去吧。”   苏寅正掏出烟,要点燃的时候看到墙上写着的“禁止吸烟”后,心烦意乱地将烟折断,扔到边上的垃圾桶里。   韩峥:“寅正,你真的先回去吧。”   苏寅正抬眸看着他,面容平静,过了会,开口说:“手术后可能要注射抗生素之类的药品,商商对链霉素过敏……”   “嗯。”韩峥点点头,“我知道了。”   苏寅正转过头,看了眼还亮着的手术灯,转身离开了。   韩峥倚靠在墙上,白亮的灯光刺得他眼睛有些干涩。      -      苏寅正开车回去的路上,在上高架的时候差些撞到了防护栏。   他猛地踩住刹车,整个人像是中了梦魇,仿佛只有心脏还在跳动,砰砰砰,他的世界安静地好像也只剩下心跳声。   商商失去父母那个夏天,他从S市跑到B市,当他看到穿黑色裙子手臂带白花的周商商时,心里满腔怜惜没法讲。   一直以来,他都舍不得她受一点苦,他想像珍惜一块绝世珍宝一样去珍惜她,但是到底怎么了,还是让搁在家里的珍宝蒙上了灰,明明舍不得她受一点苦,却让她受尽委屈。      凌晨五点多的S市还是烟雾蒙蒙,晨曦迟迟不出来,可视度不到50米,苏寅正闭上眼睛,他从不怀疑周商商是一块珍宝,所以离婚的时候就可以想到,属于他的珍宝也成了别人手上的宝,如果他想上去看两眼,就会变成了名不成言不顺。      -      阑尾炎手术手术之前需要麻醉,当麻醉剂从腰椎注射进去的时候,周商商疼得牙齿都要咬裂了,眼眶里的泪水打转了好久硬是没有流出来,直至昏睡过去。      手术途中,她是没有意识的,过了很久,半睡半醒的时候脑袋里就有了一些画面。   画面里她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周长安按照当地的风俗给她庆生,来了十多桌的客人,她穿着周长安给她新买的裙子,一桌桌过去说叔叔阿姨好,一圈下来她手里塞满了红包。   那天张琳还专门带她去美发店梳了个漂亮了的头发,真是漂亮极了,每个看到她的人都说她漂亮,然后边上的周长安笑着说:“商商每次考试都第一呢。”   真是一个聪明又漂亮的女孩啊,大家都那么夸她,周商商得意极了:“长安同志,你看,我多给你长脸。”   ……      周商商醒来的时候,麻醉差不过已经过去,睁开眼,入眼地便是韩峥关心脸。   “怎么样了?”韩峥柔声问。   满腔的委屈让周商商眼泪收不住地往外冒。   韩峥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紧张地问她:“是不是很疼?”   周商商点点头:“后腰疼……”   “我去叫医生。”说完,要站起来往外跑。      正在这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麻醉过后是有点疼,正常现象。”韩峥看了眼走进来的白大褂医生,觉得眼熟,又想不起哪里见过。   “是你啊。”周商商看了眼走来的赵忠学,挤了个笑,“你就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赵忠学点点头,看了眼韩峥,顺手帮她调节了下输液管,然后笑眯眯地开口说,“我真的不想在医院遇上熟人,可惜你们总是那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   周商商低下头,她被医生训了。      这时韩峥站起来,看了眼白大褂挂在胸前的工牌,伸出手:“赵医生好,我姓韩。”   “韩先生好。”赵忠学与韩峥握手,然后收回手,站了会,“等排气后可以给她吃些流食,最好是甜食。”      下午,韩峥一口一口地喂周商商喝米粥,床头上放着一碗被她嫌弃不要的藕粉。   “我觉得肯定是昨天龙虾吃坏的。”周商商接了口小米粥 ,认真地开口说道。   韩峥冷嗤一声:“医生都说了是你平时作息不好,别出事了就把责任都退到龙虾身上,龙虾多委屈。”   周商商板脸,不喝了。      韩峥赶紧赔笑:“明天我就去卫生局的人反应反应情况,事实属实就封了他们的龙虾池,给你报仇雪恨啊……”   周商商呵呵地笑了两声。      韩峥舀了口粥继续喂到周商商跟前:“等恢复伤口口,咱们就上山消灭那池龙虾。”   周商商乖乖吃下了韩峥递到她嘴前的米粥。   生病的人特脆弱,也特容易好哄。   韩峥看着周商商稍微好点的脸色,稍稍心安了那么点。      他想起在北京在党工办当科员的时候,当时他的科长跟他说了一段话他至今记得。   “感情问题,尤其是爱一个人,该糊涂的时候就糊涂,不能太清醒,太较真,对有些问题能避就避。”   周商商手术后没醒来之前,有个问题一直绕在他心里快要打成了结,为什么苏寅正会出现在医院,偶尔遇上,还是……他不想去想。   所以真的不能太清醒,尤其对于有些问题,尤其是在他还没有胜券在握的情况。      周商商在医院躺了足足一个多星期,韩峥没有24小时全天陪着,每天至少也有平均12个小时呆在医院了,她的病友有次韩峥出去给她取药的时候,羡慕道:“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周商商穿着宽大的病服,望了望门口站着的人:“是啊,他对我很好呢。”      苏寅正过来看的时候还带了一些营养品,将营养品搁在病床头,他开口问她:“好点了吗?”   周商商转了转眼睛,视线从营养品移开,看向苏寅正特别客气道:“那么客气做什么,还带东西来,我又不缺。”   苏寅正:“路上顺便买的。”   周商商低着头,淡淡道:“拿回去吧,我吃不了的。”   苏寅正不去看周商商,转头,视线落在病床头柜上,上面放着七七八八的物品,一束花,三四本小说月报,两个杯子,两只手机……   苏寅正站起来:“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好。”周商商,“不方便,我就不送你了。”   苏寅正微微点头,眼里有一抹掩饰的狼狈和悲痛,一晃而过,轻浅立马湮没在空气里,消散不见了。      -      韩峥接周商商出院后没有把她送回花溪别墅,而是将她带到了自己三环外的一套商品房里,这个举动,周商商也没说什么不同意的话。   两人的关系经过周商商这次住院后,稍稍那么名正言顺了一些。      晚上,周商商用韩峥的电脑上网投简历,韩峥洗完澡的时候路过看了眼,然后探过身子,扫了两眼周商商的求职书,问:“如果还想继续当老师,S附小的校长还欠我一个人情没有还。”   周商商头也不转地扔了一句话:“我还需要走后门吗?”   韩峥忍着笑:“好,等你好消息。”      自信心超满的周商商,在要去S附小试讲的当晚,还是拿着一本书走到韩峥跟前。   “给我当会学生吧。”   “行啊。”韩峥看了眼局促不安的周商商,随即轻笑:“周老师,那我们开始吧。”      -      周商商真的好几年没有讲过课了,第二天试讲的时候虽然准备充分,还是连续出错了三次,幸好这个班的同学踊跃发言,能让她在出错后快速进入状态。   试讲结束,周商商收拾好东西慢吞吞地走出教室,然后更加慢吞吞地走到在外面等她韩峥跟前。   “十一,我可能没戏了。”   韩峥搂上她的肩膀:“等消息吧,自信点,刚刚我还在想……”      “想什么?”商商问。   “如果我上小学的时候能碰不到这么漂亮的女老师——”韩峥望向周商商,眉眼闪着笑,“我估计会成为数学家的。”   周商商弯起嘴角,眉眼荡起舒心的笑意,挽上韩峥的手臂,说,“我们中午在食堂吃吧,我好久没有在食堂吃过饭了。”       第三十八章   韩峥人高马大地插在小朋友的队伍里打饭打菜,周商商不好意思坐享其成,买了两杯饮料回来。韩峥一共打了两盘子菜过来,四荤四素一汤,周商商看了眼说浪费。   韩峥嘴角微翘了下:“所以多吃点。”   “十一你可真厉害。”   韩峥抬眸笑:“为什么?”   周商商扫了眼菜色:“打了那么多菜居然没有一样是我爱吃的。”   韩峥漫不经心地夹了些山药片到周商商碗里:“这些菜都是对你伤口恢复有帮助的。”   周商商没话说了。   韩峥敛眉看了她一眼,嘴角不经意又弯了下。      -      陈婉怡下半年就不怎么接通告了,她的经纪人私底下好声好气地劝过她好几次,比如男人都是靠不住,女人一定要以事业为重;陈婉怡左耳进右耳出,后来经纪人直接跟上层反应情况,甚至还酸不拉几地在背后扔话:“什么样儿,真当自己是苏太太啊。”   陈婉怡又气又恨又不能反驳什么,所以她在一次做美容的时候,从两位女人嘴里听到了苏寅正跟她妻子离婚的消息时,心都开出了花儿了。      陈婉怡一直很想见周商商,上次她穿戴漂亮得在花溪别墅堵她,结果没遇上,现在听到苏寅正离婚的消息后,她就更想见见这位前妻了。   有些女人对赢自己的劲敌感兴趣,因为不服输;有些女人也对自己的手下败将兴趣,因为要证实自己优越感,所以不管是输是赢,没有几个女人会真的认为自己比对手差。   陈婉怡离开美容院的时候,还听到她们这样子的对话:“所以无论家里那位多漂亮,妻都不如偷啊。”   “他们还是患难夫妻呢,如果我是商商,非要分割一半的家产才甘心。”   ……      陈婉怡那天开车回去的时候心理活动很活络,她觉得自己有点同情苏寅正的前妻,在同情的层分上又有点可怜她,丢了男人守着钱又有什么用。   这样一想,陈婉怡又觉得自己为了苏寅正放弃事业是值得,对,是值得的。      陈婉怡最近新交了一位朋友,虽然不是圈内人,但是真心觉得投缘,她们连名字都投缘,她叫陈婉怡,她叫陈婉之,就像两姐妹的名字一样。   她们是怎么认识的,说到这个问题,陈婉怡觉得缘分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在S市鹿耳画展厅,她和陈婉之同看上了一幅画都要买,然后陈婉之让给了她。   所以说缘分真是上帝奇妙的安排,她们不止名字相似,品味也相同呢。      -      周商商S附小面试结果要一个星期才能出来,晚上她躺在韩峥的胸膛上左思右想,纠结好一会,韩峥的胸膛爬起来,翻了个身,跟韩峥面对面地说着话:“十一啊,你觉得我能不能进啊?”   韩峥伸手将周商商拎过来靠近自己一点,顿了顿,“真很难说,现在走后面太多,实力这东西要排在关系、金钱、长相之后了。”   周商商瞪了眼韩峥,闷闷不乐。      韩峥又将周商商拎近些:“别乱想了,咱们做点有益身心的事。”   周商商翻了个身:“没心情。”   韩峥靠近,在周商商耳边轻声细语:“做完之后就有心情了。”      周商商没理会韩峥,将床上的被子全扯到自己这边,韩峥求|欢不成,靠过来几分,然后将周商商重新搂到自己跟前,继续耳鬓厮磨,舌尖在她的耳垂画着圈。周商商自然地嘤咛了声,听得韩峥心都醉了,一路往下,边吻边说:“商商,睡前运动有助睡眠呢。”      -      每天睡前运动,周商商的睡眠质量真的提高了许多,睡眠是女人最好的护肤品,第二天她好心情去美容院的时候,美容师都夸她最近的气色真好。   周商商心里开心,大手笔的买了两套美容师推荐的产品,晚上做面膜的时候一定要韩峥先试,然后韩峥僵硬的躺在沙发上当起了小白鼠。   “舒服吗?”周商商给韩峥贴好面膜后,良心发现地给他揉起了额头,左右无名指绕着太阳穴打圈,轻按。   韩峥大爷地躺着,眯着双眼:“真是舒服极了……”      周商商看到韩峥脸上的神色,突然收住手,然后意兴阑珊坐下来躺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被莫名晾到一边的韩峥用手肘推了推边上的女人。   “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小费不想要了?”   “错了。”顿了顿,周商商走到沙发后头,继续给韩峥按太阳穴,比之前有耐心多了,韩峥半眯着眼睛,瞟了两眼周商商,轻哼出声:“左边重了,右边轻了。”      整个按摩过程,韩峥对周商商这个按摩小妹的服务打了八十分,表示基本满意,所以结束的时候真给她了一份礼物作奖励。   周商商拆开信封从里面抽出S附小录用通知单的时候,第一句话是:“结果不是三天后才知道吗?”第二句是:“十一,我不是别让你走关系吗?”      韩峥奉还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声音温和:“我用人格担保你进附小全凭自己实力,我只是提早从校长那里拿了录用单。”   “真的?”   “比黄金还真。”韩峥点点头,悠悠道:“我还看了这次所有的试讲人的成绩,你的总成绩排名第二,绝对实打实没有水分。”   周商商微微脸红。      韩峥扭头了她一眼:“开心就笑出来,别憋着。”   周商商侧过身抱住韩峥,脸上的笑容比客厅水晶灯还要灿烂夺目几分,她趴在韩峥的肩头,低笑了一会,歪着头笑望着韩峥:“十一啊,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厉害呢。”      -      陈婉怡真的想见见周商商,可惜总找不到自己要见她的理由,可能老天都觉得她那么想见周商商,不用她特意找上门,就给她制造了一次意外碰面。      -      赵小柔打电话给周商商说她丈夫最近又包养了一位女孩的时候,周商商一点都不意外。   赵小柔找她喝酒,周商商因为手术后不能喝酒,就坐在赵小柔对面充当听众,从晚上九点半听到十一点半,中间居然没有一句话是重样的。      “商商,你不知道,这次的这个根本没有成年啊,十六岁,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小婊\子还在念高二啊,你说可笑不,真他妈的窝火啊!”      “他就是一根萝卜啊,见缝就钻,见洞就插啊……”      “他爱玩,行,我还希望他能玩开心点呢,不过以后千万等玩了一身病回来,如果这样我去就找个雏,膈应也要将他膈应死……”      “……”      两个小时,赵小柔已经灌了六瓶啤酒,三大杯白兰地,周商商忍不住劝道:“别喝了,喝那么多不难受么?”      赵小柔抬头看了她一会,然后趴在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哭了好一会,抬起头望着周商商:“我跟他虽然不是恋爱结婚,但是也好过好的啊。”      “我知道他心里头一直有位白莲花,一位爬上博导的大龄女博士,商商你知道最看不顺眼的是杜贱|人那点么?”      赵小柔看了眼周商商,开口说。“明明心里住着一位白莲花,但是也绝对不会委屈了自己的老二,看看吧,这点男人就比咱们女人聪明啊,更恶心的是明明龌蹉不堪,他们心里还觉得特正常不过,咱们闹了,他们更聪明着呢,反咬一口,整整有词地说了大堆屁话,其实就是怪我们不理解,理解你妹啊,我脑子就是被驴踢啊,我要有多强大的脑子啊,才能理解他每天为什么可以跟一只公狗一样发|情么?要我理解他,他先割了自己那玩意吧!”   顿了下,“说个更好笑的,有次他还跟我说这是逢场作戏,包二奶是做戏,上|床是做戏,他妈怎么不去日本发展呢?”      赵小柔说完,呵呵笑了两声,晃晃荡荡地站起来,然后要拉起周商商:“商商,我们跳舞去,我们开开心心跳舞去!”   当赵小柔说到开开心心的时候,周商商抬头正好看见她眼角冒出的泪水,晶莹的泪花在迷乱的酒吧灯光下闪了两下,就闪了两下,然后消失在晦暗的光线里。      舞池里,震耳欲聋的音乐震得心脏都要从胸前里蹦出来,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舞池上方四面八方的旋转变化,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相互拥挤,相互挑动。      赵小柔立在舞池中间扭动着腰身,扭到一半,还要拉着周商商的一起扭,当DJ夸张呐喊声从舞池里传来,赵小柔将周商商的手举高,晃了两下。   “好玩吗?”赵小柔问她。   周商商将赵小柔拉出舞池,赵小柔不肯离去,不过也没有使蛮力,颠颠撞撞地跟在周商商后头,结果在半路上碰到一桌角,碰翻了一瓶皇家礼炮。      哗啦一声,整瓶酒摔落地上,碎了一地。      赵小柔没什么知觉,如果不是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根本不知道自己撞翻了人家桌子上的酒。      “这位小姐,请你站住!”      赵小柔转头。   周商商转头。      “赵导,算了。”陈婉怡站起来,看了眼赵小柔和周商商,“她们也是不小心,今天我请客,没必要因为这小事闹得不开心。”      “啧啧!”赵小柔晃着头,“算了?还真不能算。”说完,冲过去拿起桌上的一瓶酒,再猛的往地下一摔。      “你有病啊!”   “神经病。”   “保安……”       第三十九章   疯子打人是没有理由的,当赵小柔冲上去刮了陈婉怡一巴掌,陈婉怡还是捂着脸问道:“疯女人,你怎么打人啊……”   赵小柔伸手又甩了陈婉怡一巴掌,呸了声:“打你这只贱蹄子还需要理由吗?”      全桌哗然,周商商赶紧上来拉开赵小柔,原因无它,只因为人少敌不过人多,赵小柔单枪匹马肯定寡不敌众,而且即使她周商商也参战,肯定是个拖后腿的。   结果事情发展再一次偏离中欧商商的设想。      根本没有寡不敌众,赵小柔在足足甩了陈婉怡六巴掌后,陈婉怡同桌的几个人后知后觉地上来劝架,软绵绵地试图拉开赵小柔。   赵小柔火焰那个旺啊,他们根本拉不开她,直至两个保安跑来。      保安半分钟后赶到,左右开工地架着赵小柔,赵小柔真心厉害,在被拉开的时候还能狠狠地往陈婉怡的肚子上踢了一脚。   疼得眼睛都睁不开的陈婉怡一下子被打清醒了,苏寅正的前妻是一只母老虎啊。      -      周商商从来没想过要像赵小柔这样扇陈婉怡巴掌,因为她觉得这样做没有意思,但是看到陈婉怡真被打的鼻青脸肿,她心里头也有那么点解气,也终于知道男人为什么那么崇尚武力了。   想到这,周商商又觉得自己在这场戏里戏份不够多,倒是让赵小柔将她的角色抢了去。      保安室里,热心的男保安要拿起电话报警。   赵小柔打完架后,酒基本也醒了,翘着二郎腿说道:“那就打吧,不过我话先扔了,这区的赵局长是我哥,嫡亲的哥,我倒是看他会不会让我进去吃几天牢饭。”      保安转头看向角落的陈婉怡:“陈小姐,要不要报警?”   陈婉怡看了眼赵小柔,没吭声。      周商商坐在保安室里的长椅上,觉得自己实在不抢戏,看着也没什么事了,碰了下赵小柔:“我们走吧。”   赵小柔瞥了她一眼,冲陈婉怡抬抬下巴:“你不去不跟那位贱蹄子说点什么?”   只能窝里横的周商商想想,还是摇摇头。   赵小柔怒其不争地白了她一眼。      周商商思想斗争了一会,走到陈婉怡跟前,憋出了一句话:“好端端的姑娘做什么小三呢,小三,数学上一个余数而已。”   赵小柔皱了下眉头:“周商商,你这是在挠痒痒。”      陈婉怡听到周商商三个词,猛地抬起头,原来她弄错了,她跟前这位才是苏寅正的前妻呢,陈婉怡看了眼周商商的眉目,低下头去不说话。      周商商直视着陈婉怡:“看什么,也不看看自己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赵小柔捧着肚子咧嘴笑开了:“商商啊商商,能不能给力点。”      周商商看了眼赵小柔,她没词了。   赵小柔蹬着腿:“哎呦哎呦,商商你这是笑死我了。”      这时,陈婉怡突然抬起头,冷笑着开始反击了:“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你跟苏寅正都离婚了,心里不平衡别在我身上发泄,特权了不起么,这个社会还是讲道理的。”      “啪——”响亮的巴掌声让坐在不远处的小保安差点跳起来。      如果说刚开始她没有入戏,现在她真的进入角色了,周商商冷眼看着陈婉怡:“既然你厚着脸皮跟我讲道理,我就跟你讲道理,我见过很多当三的,不过当三当得像你那么猖狂还真少见,我跟他没离婚之前,就看到你像跳梁小丑的乱跳,说真的,我这没多大感觉,你无非是把我不想要的男人当宝了,你真以为你捡到宝了么?”      “对了,你有爸妈么?他们应该教过你如何做一名有正常人格的女孩吧,如果没有,你今天回去给他们看看你的脸,让他们看看,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教好你,你才会被人打成这副模样。”      “怎么,不服气么?”周商商笑了下,“别瞪眼看我,如果觉得不公平,你可以报警;如果觉得委屈,你可以跑到他那里喊冤,但是我也先放下话,别以为有了他做靠山就不知好歹,如果不服气,等你转正那天我一定送份礼物给你们。”      “对了,以后看到我,你就靠这边儿走,有时候这个社会就是那么不讲理,有点脑子,别做了下贱的事儿反而委屈巴巴的抱怨这个社会没有宽容度。”      ……   -      周商商跟着赵小柔从保安室出来的时候,嘴角连续弯了两次,赵小柔侧着头看了两眼,表扬道:“不错,挺上道的。”   周商商拉着赵小柔,说起了教训后感言:“其实我也觉得挺奇怪的,刚刚本来什么都说不出口的话一股脑冒了出来。”说完,推了推赵小柔,“是不是还挺不错的?”      赵小柔:“虽然比不上我的功力,不过你算是自成一派,要不加入我的小三敢死队,我封你左使。”   周商商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脱离苦海了。”   赵小柔低下头,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过了会,开口问周商商,“离婚后,开心么?”      周商商回答地相当快:“肯定比离婚前开心。”   “怎么个开心法?”   周商商想了一会:“可能像你之前说的,会有不甘心,但是跟每天身心舒畅的过日子,再多的不甘心也觉得没什么了。”   赵小柔侧过头看她:“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了第二春了?”   周商商:“……”      -      “第二春”的韩峥晚上一直左眼皮跳来跳去,他分不清楚哪只跳灾哪只跳财,躺在沙发上看了一会报纸,还是给周商商拨了个电话过去。      “什么时候回家?”韩峥问。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韩峥拿着手机扭头,周商商正双手抱着一个大箱子进来,除此,手里还拿着一只手机。      韩峥赶紧上去接过周商商的手里的箱子,拿进屋放好后说:“什么东西?”   “和小柔逛街买来的工艺品。”周商商从箱子里取出一个仿古的花瓶,抬头看韩峥,“觉得怎么样?”   韩峥瞧了瞧:“这花瓶放电视柜右边挺好的。”说完,从周商商手里拿过花瓶,往电视柜台左边一放。      周商商低着头:“不是送给你的。”   韩峥:“明天我就去买束花。”      周商商上前抱过花瓶,重新装进箱子里:“这是给我新家买的,你喜欢自己买一个去。”   韩峥侧过头,凉凉开口:“你还有个新家?”   周商商头也不抬一下:“当然,我前些日子刚买了一套房子,地段可好了。”   韩峥咬咬牙:“你要搬走?”      周商商看向韩峥:“我总不能在你这住一辈子吧?”   韩峥冷哼了声:“我又不是不让你住一辈子了?”   周商商冲韩峥笑笑,问:“吃过晚饭了没?”   “没。”   周商商:“需不需要我陪你去吃点?”   韩峥看了眼周商商的短T牛仔裤:“换个漂亮点的,咱们找个好点的地吃宵夜去。”      -      “好啊。”周商商回到韩峥房间,打开衣柜,取了一件墨绿色短裙穿上,然后心情好地画了个淡妆,出来的时候还在韩峥跟前绕了两圈:“亮眼不?”   韩峥搂着周商商的腰将她抵在墙面:“裙子太短,不行。”      周商商腻在韩峥怀里:“不行,我就要穿的美美的,等明年上了三十真没办法穿短裙了。”   年龄,对女人永远是个忧伤的话题,周商商可怜巴巴地望着韩峥,“十一,想到明年我就三十岁了,好想哭啊……”   韩峥瞧了眼假装苦着脸的周商商,心想:商商今晚回来后心情很好啊。      -      周商商坐在韩峥车上,在车从绿苑路开下来的时候,望着韩峥,顿了下开口说:“十一,我和小柔出去玩的时候跟人干了一架……”   韩峥插在刹车上的脚有些打滑,扭过头看周商商一张格外灿烂的笑脸,露出似信非信的表情,“和谁干架呢,没伤着吧。”   “陈婉怡她们。”周商商想了下,转过头看韩峥,“她们好像十几个吧,演戏的电视里那么厉害,结果真打起架,那么一帮人不顶赵小柔一个。”   韩峥轻笑了会,过了会:“你没上阵吧?”      “小柔没给我机会……”周商商毫不羞愧地说,“不过在保安室的时候我用语言攻击了她,小柔说我骂得挺好的,有范儿。”   韩峥哭笑不得,“还进了保安室?没吃亏吧,商商?”   周商商摇摇头:“没吃亏,还赚了本。”   韩峥点点头:“那确实是值得开心的事。”      周商商笑望着韩峥:“我怎么觉得你心里头不是很为我开心啊?”   “没有啊。”前方红车,韩峥停下来,“你那么厉害,我以你为荣。”   周商商瞥了眼韩峥:“你脸上的表情可以再虚伪点。”   韩峥默了会,诚实开口:“商商,你是不是还挺在乎那人的?”      S市的夜景,整个城市美得就像一块华丽剔透的水晶,周商商将车窗关上,然后看向韩峥说:“十一,你这次真的想多了。”   想多了的韩峥,突然觉得心情也好了那么几分。      -      两个心情好的人,深夜12多点,还在S市顶级的酒店的露台一边欣赏星光月色,一边品着上好的美酒。   五十多楼的高空,周商商感到深夜微冷,韩峥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周商商穿上后,身体暖和了,心里也温暖了不少。      夜风习习吹来,将周商商长了不少的短发吹得格外飞扬,她扭过头跟韩峥,突然开口道:“十一,以后等你有了喜欢的女孩,跟我说声。”      韩峥从位子上站起来,高大身影顿时落在周商商跟前,他迈着一双长腿向她走来,脸上的神色就像头顶的月色,清冷得厉害。      “然后呢。”   周商商嗯了声,没说话。   “商商,我想知道你心里头到底怎么算咱们的关系的?”   周商商:“韩峥,别扫兴啊。”   韩峥:“是你先挑起的。”      周商商低下头轻声开口,声音像是染上了夜风的凉气,“十一,我们不可能有结果的。”      “不可能有结果?”韩峥扳过周商商的肩膀,“商商,不是我们不可能有结果,而是你根本不相信我能给你结果。”      -      在深夜在露台餐桌结束了不愉快的交流后,韩峥和周商商很快便在酒店继续开了个房间,要做点愉快的事。      在酒店做|爱往往比家里头刺激很多,周商商连连达到三次高|潮,最后一次她和韩峥几乎一块去了,白色的大床频频震动着,直至恢复平静,结束的是时候,床单早已经乱了一团。      -      陈婉怡犹豫了很久,还是挑了一次机会跟苏寅正说起了周商商打她的事,听她说完,苏寅正抬起头,扯了下嘴角:“她打你哪儿了?”   陈婉怡凑上左脸,嘟着嘴:“这边,可疼了。”   苏寅正捏着她下巴看:“我倒觉得挺好的,打坏了正好可以去整整。”   陈婉怡:“寅正……”   苏寅正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捏着陈婉怡的下巴的手劲也重起来,陈婉怡疼得眼泪冒出来:“寅正……”   苏寅正:“陈婉怡,别不知好歹,如果嫌闲腻了可以立马滚。”   陈婉怡委屈了:“真的是她先招惹我的,我什么也没做……”      “如果你说的是真话,我反而能高兴些。”苏寅正收开手站起身,高高站上地看着沙发上噤声不开口的陈婉怡,问:“你跟我多久了?”      -      周商商下星期就要正式去附小上课了,担任三年级两个班的数学老师,附小距离她老城区的房子近,周商商任课前搬了家,从韩峥公寓搬出来,住进了老城区的新家。      晚上周商商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心想习惯真是个坏东西,所以当韩峥在深夜11点敲了她的家门,周商商还是给韩峥开了门。    第四十章   周商商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和韩峥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有些问题不是想想就有答案,就像数学上的无解方程式,一个无论取哪个值都不能使这个等式成立的方程式。   她和韩峥的关系也一样,现在她不管她如何定义他们的关系,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周商商给韩峥开门后,心里便开始骂自己,韩峥提着一份宵夜过来,轻车熟路地来到她新家的厨房,取出碗筷,然后对站在客厅里瞪他的周商商招招手:“陈记的海鲜粥,还热乎着呢。”      明明夏天已经过去,吃完宵夜后,几声响彻夜空的雷声过去,窗外开始下起瓢泼大雨,周商商赶紧走到露台将昨天新买的植物搬回房间里。   外头电闪雷鸣,周商商猛地闭上眼,往墙角躲去,等雷声过去睁开眼的时候,正看见赵忠学正从房间里推开拉门走出来,当他看见她的时候面露惊讶:“原来是你买了这套房子啊。”   “是啊,前几天刚搬来。”周商商刚搬来这里的时候想过要拜访赵赵忠学,不过这些天她都没有瞧见赵忠学,想着他还真是一个忙人。      “爸爸。”有个小男孩走出来。   “我孩子。”赵忠学对她介绍。      看到赵忠学儿子的时候,周商商也不意外,赵忠学这个年龄有那么大一个孩子很正常,她对男孩笑笑,男孩稚嫩的脸有一双跟赵忠学一样的桃花眼,男孩冲她笑笑:“姐姐好。”      姐姐好,周商商开心了,将植物搬到客厅的时候,韩峥正洗澡出来,看了她一眼:“什么事开心地裂弯了嘴?”   周商商:“当然是好事。”   韩峥黏上来,抱着她在沙发蹭了两下,抬眸问她:“什么好事呢?”   周商商蹬腿推开韩峥:“你腻不腻啊?”      “不腻。”韩峥抱着周商商坐在自己双腿上,这是窗外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周商商猛地一颤,韩峥捏着她的手,低声笑,“那么大人了,还怕闪电呢。”   周商商把头靠在韩峥怀里,没说话。      周商商怕电闪雷鸣,是因为周长安和张琳就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去世,关于这事,她跟苏寅正说过,他曾经在每个有闪电的夜晚将她拥入怀中细声安慰。   那时候苏寅正男中音醇醇的,他的怀抱温暖又踏实。      周商商抬头,睁大眼睛看韩峥,韩峥对她笑,然后低头吻她,清冽的气息立马迎面扑来,周商商伸手抱住韩峥,跨坐在韩峥腿上,细细的喘气声从她唇间溢出来。   外头依旧雷雨阵阵,室内春光旖旎。      -      外头的闪电猛地将苏寅正惊醒,他起来,在露台站了会,然后回房。苏寅正分不清楚自己刚刚是被噩梦惊醒,还是被雷声吵醒,梦里周商商满身是血,醒来窗外雷声轰鸣,狂风暴雨正啪啪啪地拍打着玻璃窗。   苏寅正在沙发上坐了会,陈婉怡披着一件丝质睡袍从房间出来,关心地问:“寅正,是因为雷声太大吵醒你了吗?”      苏寅正猛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整个人往沙发靠去,默不作言地闭上眼,刺眼的灯光打在他左侧脸上,模糊了他的五官,过了会,苏寅正伸手往后颈摸去,当指尖覆上拿到淡淡伤疤时,他整个人僵住了。      陈婉怡走到苏寅正伸手,想伸手给他揉揉肩,不料被苏寅正推开,陈婉怡低着头,然后乖巧地开口:“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苏寅正看向她,顿了会,平静开口:“婉怡,我们结束吧。”   陈婉怡睁大眼睛:“寅正……”   苏寅正有些疲倦:“这套房子留给你,明天我会让人打一笔钱到你户头上。”      陈婉怡摇摇头,急得一张小脸淌满泪水,她抓着苏寅正的手:“寅正,我不要你的钱,我只想要你……”陈婉怡说的断断续续,她是真的着急了。   “我承认……我刚开始是因为你的钱……但是现在我不是,真的不是……寅正……我不想和你分开……”   苏寅正呵呵笑了起来,转过身来,看了眼陈婉怡,然后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陈婉怡只觉得苏寅正指尖冰冷得好像他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冷冽生寒。      “别哭啊。”苏寅正难得如此温柔对待陈婉怡,陈婉怡忍不住悲伤,哭得倒抽了好几声冷气,苏寅正又笑出声:“那你说说,你喜欢我什么,我对你又不好……”   陈婉怡望着苏寅正,是啊,这个男人对她态度那么恶劣又敷衍,但是她就是爱他啊,陈婉怡泣不成声,然后等她抬起头,苏寅正已经离开了这屋子。      -      苏寅正开车来到花溪别墅门口,车外头疾风骤雨,雨刷一下一下地擦拭挡风的钢化玻璃。      苏寅正知道周商商已经从这里搬走,他把这套房子留给她,他也不奢求她能一直在这里住着,只是等她真搬走,他才明白,周商商正努力一点点脱离与他有关的一切。      她刚回S市那天,他的车在别墅楼下停了一夜,他看见楼上房间的灯一直没有关,他在想她是不是睡不着觉,就像今天刮风打雷,他猛地想起她会不会害怕。      别墅的钥匙已经被他找到,落在办公室的抽屉里,和她的照片放在一块。苏寅正在车上坐了很久一会,终于下车,然后走到门口打开别墅的门。   进了门,打开大厅的水晶灯,本是空荡荡的房子在她搬走后就更加空落了。   苏寅正上了楼,打开主卧的门,他没有开灯,黑漆漆的房间只有外面闪电划过夜空的时候才有那么光线进来。   苏寅正蹲下身子,双手捂住脸,脸上早已经湿冷一片,他嘴里不停地念着商商两个字,此时的苏寅正是脆弱的,就像个孩子丢了一件最爱的玩具一样。      第二天,苏寅正照常上班,依旧是那个坏脾气的老板,可以将男员工训斥得满脸通恨不得愤恨而逃,公司里的有些女员工叫他暴君,几个男员工私底下喝酒,对苏寅正的愤怒难以言表。   “他妈就是一个暴发户!”有人怎么说他。   暴发户,苏寅正偶尔也是这样想自己的,他的私人理财师给他算过他的全部家产,十年前他在北京穷得吃一碗拉面也要计算着钱,现在他资产数亿,不是暴发户是什么?   偶尔他也会想,赚那么多钱干什么,给谁花呢?给谁花呢?      他创业最初目的就是想给那人一个好的物质条件,在北京的时候他就在想,那么漂亮的周商商怎么可以穿地摊货?所以他要给她锦衣玉食,他要让她过上让所有女人都羡慕的生活……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事情已经开始偏离了。      -      周商商下课的时候,韩峥在校门口等她,下课铃声响起,小朋友就蜂拥地往外跑去,门口停着各类轿车,韩峥看见赵忠学,打了个招呼。   “我来接我儿子。”赵忠学说。   韩峥:“看不出来赵医生已经是已婚人士。”   赵忠学抿唇笑了下,回答道:“我结婚已经很多年了,不过从围城里走出来也有很多年了。”   韩峥“哦”了声,转了转视线,看到周商商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      周商商坐在车上跟韩峥讲起了上课的趣事,第一天上课,她站在讲台上,对面台下圆圆的脑袋、红扑扑的小脸蛋,周商商感到到一股神奇的幸福感从蔓延全身。   很多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价值,就像摆在家里的一个花瓶,甚至在原本收藏那人的眼里她也连最后的观赏价值也失去了。   人活着,可以没有爱人,甚至没有亲友,但是一定要有存在的价值,周商商想,现在她有一份工作充实自己真的很不错呢。      韩峥嘴角含笑地听着周商商喋喋不休的讲话,转了下方向盘换了车行道,韩峥扭过头看周商商:“商商,昨天我看到一个调查。”   “什么调查?”周商商吃着韩峥给她带来的牛肉粒,问。   “关于夫妻职业组合。”韩峥弯了下嘴角,声音磁性地无可救药,“调查上说公务员和老师是最好的夫妻组合。”   周商商塞了一颗牛肉粒到韩峥嘴里:“专心开车!”      车还没有开到大道,韩峥手机就响了好几次,周商商看到他不断按掉,侧过头开口问:“怎么不接?”   韩峥扔回她一句话:“不是要专心开车吗?”   “哦。”周商商看向窗外。      -      晚饭韩峥说要给她庆祝,他开车来到市区怡江路,再拐了一条道,车停在挂满红色灯笼的玉府楼停下来。   玉府楼是S市名楼,仿黄鹤楼建造,不过玉府楼里出名的不是它的外观,而是里面的菜价,其实玉府楼本来也没有那么有名气,只是哪天突然上了新闻,某某富豪在这里吃了五十多万大洋的一顿饭,此新闻出来,刷新了普通老百姓的消费观念,从此玉府楼名声大振。      所以当韩峥要拎着她往玉府楼里走去,周商商真心觉得有些破费,伸手拉了韩峥一下,“我们没必要来这里吃吧。”   韩峥笑了下:“里面有道招牌菜很不错。”   周商商:“那我请你。”   韩峥怔了下,侧过头看着周商商,凉凉道:“周商商,请你吃饭的钱我还是有的。”   周商商碰了碰韩峥的胳膊:“我第一天上班,按道理也应该由我请你。”   韩峥扯了扯嘴角,“ 周商商,你存心气我对不对?”   “哪有。”周商商说。   “那就别再跟我说你请这些话。”说完,韩峥搂上周商商的肩膀,往里头走去。      -      玉府楼坐落江边,今天傍晚的S市微波粼粼的江面映着有晚霞的倩影,周商商倚栏而坐,品着上好的大红袍,觉得她跟韩峥在一起这段时间,生活质量提高了许多。   她也不差钱,但是怎么就那么不会花钱呢。      饭后,周商商起身去洗手间。人还没有走到,见听见里面传来呕吐声,周商商走进去,趴在洗手台芊芊背影转过头看她,那人正是陈婉之。      如果说这世上有个人是你最不想见到的,对周商商来说,无疑是陈婉之。       第四十一章   陈婉之今天差不多喝了一斤多的白酒,整个胃火烧火燎地难受,她就酒量其实很好,以前跟苏寅正一块出去谈业务,苏寅正都被喝趴下后,她还能扶着他,然后将他送上车,将他送回他老婆那里。   大家都说她是酒桌上的女金刚,千杯不倒。   以前一起打拼走来的员工曾劝过她,“你那么拼命做什么,苏总最多也只能给你加点工资而已,婉之,别到最后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她想,她已经破釜沉舟早早就把自己赔了进去。      她对苏寅正的感情,在公司里基本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想苏寅正也知道,只是不点破而已,一些老员工常开她玩笑:婉之啊,女人不是像你这个样子的,你那么逞强肯会把男人给吓跑的。   他们当着苏寅正开她玩笑时,她侧头看苏寅正,苏寅正也弯起嘴角笑起来。   她故作轻松,开口问损她的那个男员工,“那你说,女人应该要怎么样的?是不是女人都要一个模子刻出来啊?”   男员工想了下:“总要有点女人味吧……”   她低下头没说话。   结果这个男员工又来了句:“像我们老板娘这样子就刚刚好。”   陈婉之扯了下嘴角,看向苏寅正,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灿烂的刺眼。   大家都说老板和老板娘是男才女貌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      天作之合?   陈婉之站直身子,望向周商商,开口:“好巧,商商姐。”   周商商看了眼陈婉之,直接擦过陈婉之,往里面走进去,过了会,听得到陈婉之离去的声音,高跟鞋落在地砖发出平稳的哒哒哒声,直至慢慢消失。      周商商心里头窝火,从里面洗手的时候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啦啦的水声从金灿灿龙头里冒出来,她看向镜子里面的自己,伸手擦掉了残留在唇上的唇彩。   周商商回到包厢,韩峥正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喝着茶,看见她进来,顿了下开口:“什么表情呢,被人欺负了?”   周商商坐下来,望了眼韩峥,没吭声。   韩峥瞧了瞧周商商的脸色:“不会真被欺负了?”      女人和女人交锋,切磋的不是学识和美貌这些东西,而是道行,周商商觉得自己的道行在陈婉之面前,基本上属于不战而败的那种,陈婉之还没有使出三十六计,她已经不战自退拱手割地了。      -      陈婉之回来的时候,对酒桌上的男人展了一个笑脸,侧着头,视线刚好落在主位上的苏寅正身上。   “小陈,快来,杜总还要跟你和喝两杯呢。”老板黄岩开口说道。   陈婉之走到落座,言笑晏晏:“杜总海量,我真的要认输了。”   杜总明显不信,指使边上的服务生给陈婉之倒酒,服务生给陈婉之杯里倒满了后,说:“我可是听说陈小姐有个千杯不倒的名号……”   “都是讹传而已。”陈婉之苦着小脸对杜总解释说,“不信,你可以问苏总,我酒量真没有那么好的,他以前是我老板,很清楚的。”   说完,陈婉之看向苏寅正。   苏寅正望着陈婉之,似笑非笑地开口道:“婉之你真谦虚了。”      陈婉之收收脸上的笑意,然后转过头,对杜总说:“杜总的酒,我还真不得不喝。”说完,将一杯满满的茅台灌下了肚子。   几个男人叫好,陈婉之用余光扫向苏寅正,只见他一脸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      从玉府楼出来,周商商发现自己手机还落在包间里,韩峥替她折回去拿,她便站在绿化带附近等韩峥,晚上八点,正是整个城市最热闹的时候。      一行人从玉府楼里出来,周商商转头的时候就看到立在中间的苏寅正,英挺利落 ,姿态挺拔,边上还站着笑吟吟的陈婉之,正弯着腰和一位大腹便便男人握手。      商场金贵们啊,周商商收回视线。      韩峥没多久就出来,将手机递给她。   “走吧。”周商商说,低头看见自己的小牛皮单鞋的鞋带散了,正要低头去系的时候,韩峥已经蹲下身子。   周商商有些僵硬任韩峥给她系鞋带,低头看着弯下腰的韩峥,张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偏偏韩峥倒是十分自然,耐心给她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就在这时,一辆车从她和韩峥身边呼啸而过,周商商低下头,韩峥已经系好鞋带站起来。      苏寅正坐在后座,眼睛一直盯着后视镜看,即使两边的路灯明亮,后视镜里的画面还是模糊地厉害,不过还能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真是感人啊,苏寅正扯了下嘴角,那个女人是不是也被感动了呢?      -      韩峥站起来后,将左手轻轻搁在周商商的肩上:“走吧。”   周商商杵着不动。   “咋了?感动地不会走路了?”韩峥笑着撩了撩周商商不长不短的头发,迟疑了下,问,“还是刚刚看到不想看到的人。”   周商商默不开口。   韩峥也默了会,夜风将他额前的头发吹得凌乱,良久,他看向周商商,“商商,为那种人伤心不值得……”   周商商忽然笑出声,笑了会,伸手挽住韩峥的胳膊,轻声说:“十一,我没有伤心,我是感动……”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那么好了,好到被像是被人放在手心里,仔细呵护着。      韩峥笑了两声:“你不怕我只是作秀而已。”   周商商哼了声。   韩峥笑得愈发肆意,搂着周商商上了车,上车的时候,又“作秀”地给周商商系上安全带,殷勤地令人发指。      -      周商商和韩峥回到小区的时候,碰上了晚饭后出来散步的赵忠学和他儿子。   “周老师好。”赵小凌立在赵忠学边上,乖乖地跟周商商打招呼。   周商商伸手摸摸赵小凌的头:“家庭作业做了没?”      上楼的时候,韩峥问周商商:“那位小屁孩还是你学生啊?”   “什么小屁孩。”周商商斜了眼韩峥,说,“他是我一个班里的学生,成绩挺好的,上课表现很积极。”   韩峥:“爱表现。”   周商商:“……”   顿了下,韩峥淡淡飘了一句话过来:“你跟那位医生还挺有缘的。”      周商商笑笑,随意点点头:“是啊是啊,很有缘呢……”话音刚落,整个人被韩峥抱住,他低头在她耳朵咬了下,“他可是离过婚的。”      韩峥刚说完,他就被周商商推开了,韩峥愣了下,方才明白自己说了多么没有脑子的话,赶紧追上周商商。      “韩峥,你给我滚!”   周商商用钥匙开了门,便将门狠狠甩上。      “啪。”韩峥止于门外,一边心里骂着2自己,一边敲了门,“商商……”      “商商,我该死,可我真没有说你的意思,一点也没有,我是说那位赵忠学,我不是怕他对你不轨想法么?”      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韩峥转过头,赵忠学正立在他后头。      韩峥觉得今天自己实在倒霉,倚靠在门口掏出烟盒,烟盒他虽然一直放在身上,不过只要跟周商商呆在一块就没有拿出来过。   韩峥递了一支烟给赵忠学。   “谢谢。”赵忠学摇了下头,“我不吸烟的。”说完,拿出钥匙开门。   韩峥心里冷哼了声,低头点燃香烟,吸了口。      赵忠学回屋拿了落在家里的钱包,出来的时候,韩峥正倚靠在他对面的门吞云吐雾,赵忠学扯了下嘴角,然后乘着电梯下楼了。      一支烟的功夫后,韩峥又敲了敲门,在门外开始自我检讨了。      “商商,我真错了,我这人嘴笨啊,说话不经大脑,不过刚刚那句纯属失误,我肯定不是说你啊,我只是看你每次都对那医生笑眯眯的,然后他儿子又成了你的学生,我不就多想了么?”   顿了顿,韩峥酝酿了下,继续说:“商商,我真错了,是我太狭隘,但是商商,我也是因为太在乎你了,现在如果大街上哪个男人多看你一眼,我都能当他情敌呢……商商,开个门吧,商商?”   ……      韩峥将耳朵贴在门面上,听着屋里的动静,好像有脚步声,韩峥开心地咧嘴笑了笑:“商商,让我进屋吧……”   突然又是“啪”的一声,里头传来周商商狠厉的声音:“韩峥,你能不能滚得利索点!”   韩峥摸摸鼻子:“商商……”   周商商:“滚!”   韩峥叹了口气,真的滚了。      -      韩峥开车拐过南路口的时候,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显示屏上面的名字,过了很久,才慢悠悠地挂上蓝牙耳机。   “什么事儿啊,鸭子。”      -      韩峥推开亚兰酒吧的门,远远就看到耍酒疯的宋茜,鸭子看到他过来,像是看到了救世主,赶紧迎了上来。   “我和朋友过来喝酒的时候就看到她在这里哭哭啼啼耍酒疯了……”   韩峥横了眼鸭子。   “不是怕出事么,我才给你打了电话。”鸭子笑了下,“怎么说也是前女友,你上去听听,嘴里不停念着你的名字呢……”      韩峥拎着宋茜从酒吧里出来,然后一气呵成地将她塞进了车后座,自己打开车前门,上了车,发动引擎。      宋茜在后头又哭又笑,韩峥难免心烦。   “宋茜,你他妈能不能有出息点。”      宋茜嚎啕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开口说话,韩峥没有耐性听,狠狠地踩了两下油门,恨不得立马将车开到宋家。      车在宋家门口停下来,韩峥下车,将宋茜扯下车,下了车的宋茜蹲在地上继续哭,韩峥低头看了眼,淡淡道:“茜茜,找个喜欢你的吧。”   宋茜泪眼朦胧地抬头:“那你怎么不找个喜欢你的?”      韩峥没说话,然后按了两下宋家的门铃,没打算进门拜访,按了门铃后,便上了车,掉转了车头,离开了。      -      韩峥的车绕着S市四环路开,然后上了跨江大桥,江面停着三艘轮船,江面映着繁闹的夜晚S市,桥的对头就是星火灿烂的老城区。   韩峥将车停在边上,打开车窗,点起一支烟夹在嘴边。      他那天绝对是脑抽,当宋茜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居然告诉了她那天他住的酒店名字。      那天他为什么会那么脑抽呢,那天他贴着脸求周商商离开苏寅正跟自己,结果那女人扔给他一句话:“韩峥,你能不能别让我那么难堪?”      是不是人都这样子,在爱的人那里多俯首贴耳多低声下气,在爱自己人那里就多趾高气扬多肆无忌惮。   爱情到底是什么,韩峥想,爱情对于他来说,就是周商商。      没有爱情,他不是不能活,只是不能活得像现在这样如此鲜活,只要跟那女人多呆一秒,便会觉得是老天的恩赐。       第四十二章    周商商昨晚睡眠不足,导致第二天上课差些迟到,匆匆忙赶到附小上课,连早饭也没有吃,加上今天要给一位结婚度假的女老师代课,一个上午连续上四节课下来,上完课她走出教室的时候手脚都有些发软。   周商商很少饿肚子饿到头昏眼花,眼花到居然没看到立在走廊口的苏寅正。      刚下学,成群结伴的小朋友像流水一样从教室涌出来,几个路过周商商的时候还特意转过头跟她打招呼。   “周老师好。”   “下楼梯慢点。”周商商叮嘱了句,手里拿着教科书要下楼的时候,一道清淡的声音突然在她脑后响起。   “商商……”   周商商只觉得整个胃抽了两下,她转过头,苏寅正抬头对她扯了个笑:“我听人说你在这里上课了,过来看看……”      又有两三个学生路过周商商,叫了声老师好,然后睁着好奇地眼睛看了看苏寅正,周商商跟学生笑着点了点头,待学生离开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收不住。      “有事吗?”周商商抬眸,声音比她脸上的表情还要薄凉些。   苏寅正目光落在不远处两位手舞足蹈的小朋友身上,看了会,收回视线,然后敛眉看着周商商:“商商,一起吃个午饭吧。”   周商商低下头,哼笑一声:“没有必要了……”说完,要下楼梯,然而脚步一软,差点要摔去。   周商商连忙伸手扶住楼梯右边的扶手来稳住身子,同时她的胳膊多了一只手,苏寅正的手。      “怎么了?”苏寅正问,“身体不舒服?”   周商商低着头,咬了下微微发白的嘴唇,没吭声。   “没吃早饭?”苏寅正的语气相当肯定,眼睛直直地盯着周商商看,转了下头,开口说话声音有着轻微的波动,“商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苏寅正,你能不能别老是出现在我眼前,我真不是很想见到你……”      周商商站直身子,右手拿掉苏寅正放在她胳膊上的手。   苏寅正垂下手,心里有句话如同鱼刺卡在他的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苏寅正张了两次嘴,终于把话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商商,我们能不能……好回去?”      周商商只觉得鼻子猛地泛酸,眼睛像是被强光刺激,趁着眼泪没有落下来,周商商快速下楼。      苏寅正看了眼周商商的背影,三步并两步,跟在她后头。      -      突然撞上一堵人墙,鼻尖直直撞上硬邦邦的胸膛,周商商原本泛酸的鼻子开始发疼,疼地得直戳她的泪腺。   韩峥拎住周商商,看着她生起浓重雾霭眼睛:“跑那么急做什么,后头有狼啊?”   话音刚落,韩峥抬头正好看见下楼来的苏寅正。      韩峥扯了下嘴,右手楼主周商商,低声念了句:“我还真他妈来得及时。”说完,抬头瞥了眼跟他距离几步只差的苏寅正,然后直接搂着周商商往食堂走去。      -      周商商坐在食堂里打饭菜的韩峥,当韩峥打好饭菜坐下来的时候,周商商哑着声音开口道:“十一,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啊?”韩峥递给周商商筷子。   “昨天对你发脾气了。”   “天上下红雨了。”韩峥勾了勾嘴角,还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被周商商突然一剂狠戾的眼神收住了嘴。   “食不言食不言,咱们吃饭,吃饭。”韩峥赶紧周商商碗里夹菜。      -      “商商,我们能不能……好回去。”周商商睡前在卫生间洗澡的时候,当花洒里的温水冲在她脑门的时候,耳边就想起苏寅正今天对她的说的话,   能不能好回去?周商商伸手擦了擦脸,客厅外头飘来正字圆腔的播音员报道声,在哗啦啦的水声里被冲淡。   是韩峥在外面看新闻联播。      以前也是这个时候,周长安会拉着她坐在客厅里看新闻,张琳将切好的水果端上来,第一块递给她,第二块递给周长安,然后看到她和周长安不小心脏了家里的地板,张琳就在边上念叨个不停。   家是什么,在周商商心里一直有个很固定的模板,夫妻恩爱,不需要儿女双全,但也要有个孩子承欢膝下。   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大概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吧。所以苏寅正是看到学校的孩子便心有唏嘘了,然后跟她说,商商,我们能不能好回去?   好回去?周商商关掉水龙头,水声戛然而止。   有个跟水搭边的词,叫覆水难收不是?      -      晚上周商商居然做起了噩梦,梦见自己身出汪洋的大海中,海水碧蓝碧蓝,头顶海鸥不停飞过,她身处无边无际的海中央,然后她游啊游啊,但是怎么也游不到岸,就在筋疲力尽快要绝望的时候,她遇上了一块漂浮海里的木板。   就在她欣喜不已的时候,木板突然开口说话,还不断叫着她的名字。      “商商,商商……”   周商商是被韩峥叫醒的,她睁开眼,韩峥那张漂亮到天妒人怨的脸便放大到她眼前,周商商抽了两下鼻子:“什么事啊……”   “你做噩梦了。”韩峥突然伸手到她脸庞,擦了擦她满脸亮晶晶的液体,触觉冰凉,“梦到什么害怕的,都哭成这个样子了?”   周商商嗓子有些堵:“游泳……”   “游泳?”韩峥忽然轻笑,“游泳比赛输了?”   周商商摇摇头,主动抱上韩峥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韩峥低头看了眼周商商,然后将灯关上。      黑夜里,韩峥睁着眼睡不着觉,然后有个声音响起:“十一,你睡着了没?”   韩峥转过头:“没呢。”   周商商在韩峥怀里转了个身,面对着韩峥,开口问:“韩峥,你会结婚吗?”      “结婚?”黑夜里韩峥的声音有些飘,好像从远方传来一样,“会啊,我还要生两个孩子,最好一男一女,哥哥和妹妹的组合,儿子呢,高高大大跟我一样帅,女儿要像她妈妈,白皮肤大眼睛,是一块贴心的小棉袄,她每天穿着妈妈给她买的漂亮小衣服,带她出门的时候,逢人都要夸我和我家闺女,十一啊,你的闺女咋那么俊呢……”      “呵呵……”韩峥轻笑出声。   周商商也低笑起来,“你想得倒是美。”   韩峥将周商商搂紧:“商商,我一直觉得我很幸运,从小到大想要什么便有什么,所以真的说不准呢……说不准哪天就我梦想成真了,娇妻在侧,儿女双全。”      周商商眨了一下眼睛,良久 ,开口:“韩峥,我不应该这样拖着你。”      韩峥一声不吭地看着周商商。      周商商:“明天你搬走吧。”      韩峥继续沉默。      周商商:“我很感激这段时间你在我身边,但是我也只能是感激你而已……”      韩峥全身冰冷,但是胸口却感觉被一锅沸水浇了一般,难以承受的灼痛几乎要麻木了他的神经。他僵硬地躺在床上,他和周商商那么近,连呼吸都可以缠绕在一块,可他怎么就觉得她距离那么远。   真狠啊,刚刚他还身在天堂想象他的韩闺女多可爱多漂亮,转瞬间,就被这个女人一脚踢了下来,这是个什么滋味,比被捅了心窝子还疼啊!   周商商的声音冷冷淡淡的,落在韩峥心上像是一把钝刀在割啊割啊的,没说几个字就能让他血肉模糊。   “韩峥,今天寅正说要跟我重新开始,然后我犹豫了,我和他十四年,我初吻给了他,初夜给了他,连第一个孩子也给了他……”      “别说了!”韩峥出声制止她,声音近在咫尺,透着丝丝寒气。      “让我说完。”周商商笑了下,继续说:“十一你对我好,真的好,可能我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你对我那么好的男人,但是我还是没办法跟你再在一起了。”      “商商,别这样……”韩峥哽咽了两下,扳过周商商的脸,“什么叫没办法,我说了,你什么都不用管不用操心,如果你是因为我父母和宋茜的关系,这是我的错,我没有给你安全感,但是商商,只要你一句话,我明天就可以跟去民政局把证领了,如果结婚后你觉得别扭,咱们可以去其他城市,或是去国外,你不是喜欢看雪么,咱们去俄罗斯怎么样,那里的酒也很香,据说还可以看到极光,美翻了……”      “韩峥,你真啰嗦。”周商商别过头,“十一,别把我想的太善良了,我不是因为你父母还有宋茜的原因要跟你终止咱们这种关系,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由,我跟寅正离婚后就不会来找你……”      韩峥坐起身子,深吸了两口气,他伸手揉了揉额头,冷声道:“还是因为苏寅正的关系,对不对?”   周商商:“是啊,我前头就说了,他的话让我犹豫了。”      “周商商,你他妈到底吃错了什么药!”韩峥气急败坏,胸腔剧烈颤抖,他盯着周商商沉默的脸,然后平静了好久后开口,“就是为了他的一句话,你要让我滚了?”   “是啊。”周商商握拳,指甲都快要掐入掌心,“所以你还不快滚。”说完,闭上眼。      房间四周陷入静寂,静得可以听到外头唰唰的下雨声,良久,周商商听到韩峥穿衣的声音,然后是开门声,关门声,韩峥离去的脚步声,楼下传来汽车的发动声……      -      周商商将脸趴在枕头上,她把最后一个爱她疼她的人气走了,她昨天让韩峥滚,韩峥滚了,可是第二天他又来学校找她,然后若无其事地对她嬉笑,还给她打饭打菜。   今天,她又让韩峥滚了,但是韩峥不会再回来找她了。      周商商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下,她想,这次她真的把韩峥骂走了。      真好,周商商擦了擦眼泪,心里告诉自己,韩峥这人那么啰嗦,走了真是好,安静了清净了。   可是他是仅剩下唯一那么一个爱她的人啊,他对她那么好,那么好,以后她上哪儿找一个像他那么爱她的人,以后再打雷了怎么办?她再生病了怎么办?      周商商趴在床上哭得喘不过气来,外头的大雨变成了小雨,淅沥沥地打在窗台上。      周商商起来走到窗户边,外头夜色茫茫。      她真的把韩峥气走了呢。      周商商走到床边,拿起手机调闹钟,因为明天没有人再会叫她起床了。       第四十三章    昨晚的雨下到凌晨四五点才消停,周商商上班之前灌了一杯咖啡,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和衣领,却发现淡蓝色衬衫衬得自己的脸色更加苍白无色。   对着落地全身镜打了两圈腮红,看着脸色有了那么点血色,周商商才领着包出门。      雨后初霁,清晨的空气湿漉漉的,小区路口地面有些不平,上面残留着昨夜的雨水,周商商穿着七厘米高的鞋跟,小心地跨过坑里积水。   不知不觉梧桐叶开始发黄,经过昨夜大雨的吹残,今早清洁工已经扫了满满一簸箕的落叶。      周商商站在路边等出租车,还没有等到的士,一辆黑色丰田停在她眼前,车窗摇下,赵忠学探出头:“我送儿子去学校,周老师不介意的话,搭下我的顺风车吧。”      周商商怔了会,展颜一笑:“怎么会介意,我感激还来不及。”说完,拉开车门。   “周老师早。”赵小凌吸着酸奶,转过头对她笑了笑,然后还递了一块面包给她,“周老师吃过早饭了吗?”   “谢谢啊。”周商商摇了摇头,“不过老师吃过了。”      赵忠学在前头开车,开得异常稳妥,从不超车,后头有车要超了,会自觉变更车道让后头的车先行。      小区距离S附小不远,赵忠学三十码的车速也就只要十多分钟便到了,周商商下车的时候跟他说谢谢,赵忠学笑容可掬:“周老师真客气了,你是小凌的老师,在学校还要麻烦你多照顾。”      周商商顿时有了人师表的感觉,摸着赵小凌的脑袋:“小凌很优异的。”      周商商用了“优异”来形容赵小凌其实一点也不夸张,班长,数学课代表、少先队队长、各类竞赛前三架甲得主。      每次他们班主任跟她说起赵小凌的时候,基本上全是优点,他们班还有个跟赵小凌齐名的叫陈霖霖,也是属于拿奖拿到手软的类型。   两个孩子是三年级八班班主任杜可可的掌心宝,所以杜可可要回家生孩子的时候,还不忘特意吩咐周商商这位代理班主任,要好好监他们的学习成绩,下个月的少儿杯还要指望这两位为学校争光争彩。      周一当上了代理班主任,周商商工作量大了,压力也大了,相反空闲时间也少了,所以每天用来想东想西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少了。      她每天六点起床,五点半之前回到家,回家路上会到超市买些储粮堆在冰箱里,周末的时候偶尔和赵小柔聚聚,这周逛街美容泡吧搓麻将,下周就健身爬山读书练瑜伽,真的是无拘无束,生活充实地不容她自己感受片刻的单身的孤单。      只是冰箱里的瓜果蔬菜因为一个人,每个星期浪费掉的数量比吃掉的要多;即使白天她真的享受到了单身的快乐,晚上回到家打开电视作伴的时候,对着热闹的剧情没有人和她讨论,心里还是有那么点不习惯。   周商商窝在沙发上看了眼搁在茶几上静悄悄的手机,拿起遥控机换台,什么热闹的她看什么,主持人越哗众取宠她越喜欢,搞笑的片子看了一部又一部,然后笑点变得越来越高,真是好讨厌的事。      周商商已经两个星期没有见到韩峥了,难过又庆幸。      感情上她有前车之鉴,拖不起,赔不起,怨不起。      -      韩峥的任命书终于下来,S市政法副委书记,依旧是正厅级别,虽然只升了一级,然而政法直管公检法司四大部门,在其位谋其政,手头的权利比在G市的建设局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何况S市是一个直辖市。   老爷子给他安排的岗位跟韩峥自己的猜想基本一致,前头有韩首长的政治路线作参考,韩峥基本能知道自己多少年后能升个什么级别,多少年后再升个什么样的级别。      从小他一直觉得自己跟韩首长不一样,他叛逆不思上进,结果韩老头有本事啊,硬生生地给他扳回了轨道,他跟他哥,算是殊途同归吧。      那天半夜他从那女人的公寓出来,韩峥开车到江边听了一夜的雨,吹了一夜的风,同时也抽了一夜的烟,第二天对着满地烟灰,他的脑袋咽喉还有心脏心肺都一道抗议,这是在二年级发水痘后韩峥第一次觉得身体不舒服也可以这样子难受。      然后韩峥这些天一直呆在老宅享受韩母的细心照顾,韩母算半个营养师,小儿子好不容易能回家呆着,每天在厨房里好几个小时鼓捣汤汤罐罐给儿子补身子。      结果过犹不及,韩峥的发烧感冒是好了,可惜每天的补汤补粥补得韩峥上了火,然后没处下火。总之这些天肝火肺火X火等各种火在韩峥体内窜啊窜啊,嚣张地不得了。      -      韩母早上推开门的时候,韩峥还没下床,只穿着一件灰色的丝绸男士睡衣,半躺在玩着手机游戏。   “十一啊,这些天心情不好?”韩母拿过他的手机,笑眯眯地开口问。   “没呢。”韩峥懒懒道,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我不信。”韩母笑着说,“平时你啊几个月不着家的,这个月天天呆在家里比你哥还宅了,难不成真转性了?”   韩峥翻了个身:“别操心我啊,您老就操心等会如何赢点麻将钱就行了。”      韩母温柔地摸了摸韩峥的脑袋:“不会是失恋了吧?”   见韩峥不说话,韩母探过头:“十一啊,你真失恋了?”      韩峥又翻了个身,良久,颓软道:“是啊,失恋了,我现在被伤的是骨酸心冷肝肠寸断心如死灰了,对女人这生物也已经死心绝望了,以后你们也别催着我结婚生子,我反正看破红尘了,你们逼急了,我就上五台山当和尚去。”顿了顿,又加了句,“咱们家说不准还能出个得道高僧呢……”      韩母:“……”      看破红尘的韩峥晚上还是被一位哥们8个电话催出了门,韩宅男终于出洞,韩首长回来看到甩着车钥匙的弟弟,有些惊讶地开口:“终于出门了?”   韩峥越过韩首长之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出门了。      -      陈婉之代表黄岩负责和苏氏这次的软件开发合作,今天下午正式和苏寅正正式签订了若干注意事项的合同文件,经由律师公正后,她笑问苏寅正:“作为你的前秘书和现在的合同人,我能不能请苏总吃个饭呢?”   苏寅正侧头看了眼陈婉之,站起来:“没问题。”      S市南通路的罗斯大夏的十六楼旋转餐厅里,苏寅正坐在沙发上抱胸看着陈婉之,眉毛眼睛鼻子下颚,扫了好几眼后,开口:“婉之,你没整吧?”   陈婉之愣了下,然后将自己的脸凑得近些:“老大是夸我变漂亮了吗?”   苏寅正失笑,耸了下肩膀:“你不是一直挺漂亮的么,现在只是更漂亮……”      陈婉之低下头,苏寅正的口是心非让她有些难受,顿了会,抬头举杯:“为这次热点能和苏氏合作,我敬苏总。”   苏寅正举了下杯子,示意了下,又将高脚杯放到桌前,连抿一口的意思也没有。   陈婉之脸上的笑容有些收不住:“老大,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苏寅正咦了声,托着下巴:“有吗?”      陈婉之转头,俯瞰星火般的夜晚S市,然后转过头,终于开口:“老大,我很好奇你到底看中陈婉怡什么地方?”   苏寅正笑了下:“你觉得呢?”   陈婉之看了眼苏寅正的笑颜,低下头:“我怎么会知道。”   苏寅正往沙发靠背上躺去,长腿交叠,“婉怡有些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是么?”陈婉之眨眨眼睛,“说来我和她的名字有点像呢,老大你觉得婉之和婉怡,到底哪个好听点……”   “当然是婉之了。”苏寅正把玩真小指头上的一个银白色戒指,“婉怡,俗死了。”      陈婉之轻笑起来,低头切着牛排,外头灯火阑珊,里头水晶灯璀璨,光可鉴面的餐具可以照出陈婉之上翘的红唇。   良久,她放下刀叉,对苏寅正说:“老大,我一直没有怨你赶走我。”   苏寅正探究地看了眼陈婉之:“没有怨吗?”      陈婉之摇摇头,对上苏寅正的眼睛:“我的心想什么,其实你一直很明白,不是么?”   苏寅正:“想什么?”   陈婉之:“你。”   苏寅正:“我很荣幸。”   “老大……”顿了下,“你和她已经离婚……”      苏寅正又摸了下小拇指上的戒指,扬扬唇:“婉之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陈婉之目光灼灼:“寅正,如果你想,年底你便可以收购掉黄岩的热点,商场上分羹合作不是你的风格不是吗?”   苏寅正笑了起来:“是啊,太不爽了。”   陈婉之:“那我们结婚。”      “你要嫁给我啊,还要自带嫁妆?”苏寅正又笑了笑,“我真的要感动了。”   陈婉之扭过头,嘴角有些苦涩:“原来你一直在戏弄我……”   苏寅正摊摊手:“我并没有说什么。”      陈婉之沉默,半晌,轻声开口:“老大嫌我脏了吧。”说完,喝了口酒,喝得有些急,差点咳嗽出声。   苏寅正也沉默起来,目光逐渐冰凉。   陈婉之收了收脸上的神色:“没什么,都是我自愿的……”   苏寅正淡淡道:“真傻。”      一句真傻,像是一道溪泉流入陈婉之心里,滋润了干枯的希望,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苏寅正。   苏寅正扯了下嘴角:“婉之,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陈婉之讷讷问:“什么事?”   苏寅正看着陈婉之,就像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当年你为了让正盛房产顺利上市,陪证监会老头睡了一晚……”      屈辱的事被提起来,陈婉之紧握拳头。   苏寅正看了她一眼,继续淡淡道:“君越酒店888号房间对不对?”   陈婉之猛地抬头。   苏寅正看着她,唇儿抿出一丝寡凉:“房间是我订的。”   陈婉之睁大眼睛。   苏寅正突然笑起来,看着陈婉之逐渐苍白的脸:“还要嫁给我吗?”      “为什么?”陈婉之抖着双唇,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   良久良久,陈婉之张了张红唇,“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对不对……”   苏寅正摇摇头,回答地十分诚实:“别那么没自信,以前的你有过让我很动容的时候呢。”      苏寅正吃力地想了想:“那时候你每天陪我加班加点,做事又不拖泥带水,身上也有女人的柔情似水,不骗你,那时候的你挺美好的……”      “那你怎么还可以……”陈婉之擦了擦留下来的泪水,喉咙像是被一把沙堵住,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      “很好取舍不是吗?何况你也自愿的。”      -      你傻啊。      前几分钟她还为苏寅正你傻这句话感到心暖,这一秒,陈婉之只觉得讽刺又心冷。      她的确实傻,苏寅正一直是精明的不是吗,精明到心里一直有道天平,精确地可以称量出事业、爱情、情人、家人等等它们的重量,这个多少公斤,那个几斤几两。   有些选择题对女人来说难入登天,对他来说只是皱皱眉头的事情。      头顶的灯光打在陈婉之脸上,像是打了高光,白惨惨的,陈婉之盯着苏寅正看了很久,然后笑了两下:“你们男人够狠,一个个都是为了事业可以舍弃一切,老大,我想知道,是不是为了事业,你也可以把你老婆送到那些老男人的床上去呢?”   苏寅正低下头,抿了口香槟,看向陈婉之,淡淡道:“你又何必自欺欺人自取其辱呢?”    第四十四章   打了8通电话给韩峥的老哥们姓杜,大名杜康,S市杜家二儿子。   和他约在罗门会所,韩峥到的时候,杜康赶紧从两姑娘中间站起来:“十一啊,我今天算是等到你了。”   韩峥瞧了两眼,长腿走到沙发跟前,施施然地坐下,杜康一个眼神,跪在地上的公主赶紧倒酒,然后坐在韩峥对面的三个姑娘也起身过来,在韩峥两侧坐下来。   超短的裙子和上衣,常常“一不小心“就露出了下身。   韩峥扯了个笑,拉开贴到他胸前的一位小姑娘,看向杜康 :“这阵势可真够大的,别来这套,有话快说。”      -      周商商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有些倒霉,先是早饭面包吃了一半多的时候,发现咬下去的面包已经过期了三天了;然后晚上下班回家洗澡的时候,卫生间原本好端端的灯闪了两下,然后就罢工了。      在黑灯瞎火的卫生间,周商商裸着身子靠在墙面上,冰凉的触觉,微微的寒意钻进赤裸的后背。      周商商从来不是女金刚,别人都说一个女人经过失败情感的磨砺会变得坚强和无畏,而她呢,有些不尽如意,就像一块风干的石头,外表看着挺硬的,其实只要轻轻一捏,可以立马碎成粉末。   总之一个人生活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自己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无惧。      然而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周商商洗澡出来的时候,换上衣服后出门买灯泡了。      过期女人误吃了过期面包,单身女人自己也可以换电灯泡,真没有什么大不了了,比如昨天她就一个人换个客厅的饮用水。      周商商前进在修炼成女金刚的路上。      -      小区楼下就有家五金店,店老板是一位胖胖的男人,找还给周商商零钱的时候,眯着眼睛,特别热情要不要给帮忙给换上。   顿了下,还加了句,“这个小区5点后物业是请不动的……”   周商商摇了下头,拿着零钱和灯泡上楼了。      -      周商商上楼的时候看到对门的灯还亮着,回屋翻抽屉找电筒的时候,心里闪过一丝念头:要不要找赵忠学帮忙?   不过这念头也真就闪过而已,一个是离婚女人,一个是带着孩子的离婚男人,周商商摇了摇头,从餐间拖了一把椅子到卫生间后,又到外头保险箱关了电闸。      整个房间顿时一片漆黑,周商商打开手电筒,明亮的光线投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光圈,韩峥买的手电筒,亮得惊人。      除了高中物理实验课,这是周商商第一次换灯泡,站在椅子上的时候,她握着手电筒照着坏掉的电灯泡,看了很久,也没有下手。   周商商仰着脖子,手电筒的强光反射到她眼里,有微微刺痛感觉。      有些事,做起来永远比想起来难一步,一个人拿着手电筒换灯泡,真不是那么简单。      换灯泡之前,要先去掉灯泡外面的灯罩,周商商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去摘灯罩,踩着椅子的身高还有些够不着,需要踮着脚。      取下灯罩的整个过程,突然一张脸浮现在周商商的眼前,结果导致她有些失神,单手也拿不牢灯罩。   “啪啦”一声,玻璃灯罩先是直直地砸在周商商的脚上然后滚到地上,碎裂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阵敲门声,周商商蹲下身子捂住被灯罩砸中的脚趾头,十指连心,周商商疼得脑门迸沁出一阵冷汗。      -      都说否极泰来,周商商忍着脚趾头疼痛打开房门,房屋里面是漆黑一片,借着楼梯口的灯光,周商商看到外面的人时,觉得今天自己算是衰神附体了。   在她打开门的时候,一只手便被苏寅正握住了,“商商?你没事吧?”      “没事。”周商商跛着脚走到外头打开电闸,室内顿时恢复了明亮,周商商转过身看苏寅正,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宽阔的额头上有着些细汗。   “换个灯泡而已。”周商商开口说。      突然对面的门开了,穿着睡衣的赵忠学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门口,看了眼周商商,瞧了眼苏寅正,又低头打量了眼周商商的脚:“又扭伤了脚?”   周商商摇摇头,“被重物砸了下,赵医生家里有涂抹的药吗?”   “等会。”赵忠学这样说,折回了房。      -      周商商要拖着脚回屋,苏寅正上前扶她,被她甩开。      然后苏寅正直接将她凌空抱起,一言不发地进屋,然后将她放在沙发上。   苏寅正蹲身子,低头看她的红肿的脚趾头。      周商商冷眼瞧着苏寅正,当苏寅正的手覆上她的脚,抬头问她疼不疼的时候,周商商一脚踢在苏寅正脸上,多狠的一脚,只有她自己清楚,就像多年的怨恨集中在一起,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不停地沸腾,怨恨像是从心脏体内迸发出来,然后全部集中在这一脚。      苏寅正猝不及防往后摔去,双手本能地往后撑在地上,也不见得脸上表情多狼狈,眼睛微微眨了下,目光依旧清明,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      门口传来三下敲门声,周商商擦了下眼角,转过头,赵忠学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她家门口边,敲门的右手还没有落下,停在开敞的门面上。   “周老师,我来送药。”赵忠学进屋,手里拿着一瓶云南白药和消炎止痛片。      “谢谢。”周商商声音很轻,可能刚刚踢得一脚太用力,现在连发声都觉得吃力。   “应该的。”赵忠学笑笑,“我们是邻居,本应该相互帮忙。”   周商商点了下头,没说话,赵忠学放下药,看了眼玄关鞋架上放着的电灯泡,又转过身说了句:“以后这样的事别自己做了,这是男人该做的事,不是你们女人干做的事。”顿了下,开玩笑般,“现在你们女人个个好强,真会让我们男人失去作用价值的。”      周商商扯了下嘴,目送赵忠学离去,然后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茶几上的药,伸手去拿的时候,苏寅正也伸出了手,云南白药握在他手里。   周商商默不吭声。   苏寅正蹲着身要来给她的脚涂药。      周商商低腰从苏寅正手里夺过药,戾气未消地开口:“苏寅正,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寅正从地上站起来,看着沙发上的周商商,“商商,别这样防我啊,你需要防的人不是我。”      周商商看着苏寅正,笑了。   苏寅正也扯了下唇角,好像自嘲,他双手撑在沙发上,客厅里辉煌的灯光下他整张脸英气逼人,眸若清泉地看着她:“商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你想想我们在一起多少年,我真不会伤害你的……”   周商商仰着头,眼睛像是进了沙子一样难受。      苏寅正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湿润,哑着声音继续开口说着话:“商商,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好好地再来一次好不好?我们还可以有孩子,你想想,我们生的孩子肯定又漂亮又聪明,我们好好培养他,孩子长大后不要限制他的理想和兴趣,爱画画就让他画,爱音乐就培养他唱歌……”      “苏寅正。”周商商终于开口打断他的话。   苏寅正抬眸,和她对视。      “不可能了。”周商商嘴角微翘,翘地有些吃力,良久,抿了抿唇,吸了口气,“你会有你漂亮又聪明的孩子,我也会有我聪明又漂亮的孩子,不过彼此没有任何相干,除了陈婉之陈婉怡,我想还有很多女人十分愿意为你生孩子,但真不包括我,我们是有过孩子,但是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死了两字,是从周商商的牙缝里出来,发声的时候,舌尖抵在牙齿,扯嘴上翘,她每重复一遍,苏寅正的脸就白一分。 周商商侧着头,看着苏寅正惨白惨白的脸:“还不走吗?苏总。”    第四十六章 周商商闭上眼,将头倾入碧蓝的水中,一瞬间,水压四面八方地袭击着她,真的是太久没有游泳,以前的少儿游泳亚军,现在将自己浸在水里的时候,周商商一时都不知道要如何放松自己。"   周商商扶着游泳池墙面站起来,摘掉防水眼镜,水池边上有位健壮的男士对她笑,同样刚从水里钻出来,闪着亮光的水滴在健硕的胸膛流淌。 周商商脸颊微微发红。 然后男人又对她咧嘴笑了下。 周商商赶紧带上眼镜,重新潜入水中,因为潜水时太急,猛地灌了口池水。 身子一轻,周商商被人拎出水面,在水里本来容易重心不稳,周商商胡乱地抓上一条胳膊,站稳身后,她整张脸直直对上一块块肌肉。 周商商不知道尴尬还是在水底呛水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男人的手还放在她的胳膊上,对她眨了两下眼睛。 真是要人命啊,除了可爱的表情,健壮的身材,偏偏声音还够磁性,沙哑又低沉,像是一根羽毛在心头挠啊挠啊。 传说中师奶杀手啊,周商商的心跳还是不自主快了几拍,侧头掩饰下尴尬,然后摇摇头:“我没事,呛水而已。” “刚学游泳?”男人松开周商商的胳膊,笑问。   周商商又摇摇头:“很久没游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做你免费的教练,帮你温故温故。” “不用了。”周商商只觉得脑袋一热,连忙摇头。 寂寞的女人啊总容易出事,如果不是她回答的快一点,大脑就要替她做出决定,要点头同意了。 男人面露笑意:“那好,你泳吧,有需要找我。”   周商商点头说好。   再次潜入水里的时候,耳边一直想着“需要”两字,单身女人寂寞久了真的容易出事,最近周商商女同志抵抗能力大幅度减弱了,理解能力反而逐渐加强了。   其实游泳也就那么一回事,只有先适应了方能战胜,周商商浸在水里一段时间,也慢慢找到了感觉,伸展四肢,开始蛙泳起来。 从深水区泳到浅水区,来回泳了两趟,结束的时候周商商趴在池边,喘着气休息。 有报道说运动让人开心,可以治疗精神萎靡。   周商商不知道运动是不是真的治疗精神萎靡,但是心情真的开心了不少,披着大毛巾躺在游泳池边上的躺椅,闭眼假寐着。 “嗨。” 周商商睁眼,一瓶饮料递到她眼前,师奶杀手又来了。   周商商看了着师奶杀手灿烂的笑容,开始怀疑她心情变开心不是运动的原因,而是这具有冲击性的桃花运。   周商商回顾自己将三十年的人生的桃花,幼儿园开始便有人对她告白,小学开始收到情书,初中是桃花开得最厉害,隔三差五收到情书,紧张地周长安和张琳生怕她学人玩早恋,又怕说多了反而让她起了逆反心理,只好每天偷偷对她书包进行检查。 然后来到S市上高中,桃花也开过那么几朵,后来跟苏寅正在一块后,桃花就不怎么开了。   老女人爱追忆,想起一些往事,周商商心里也觉得好笑,侧头看着师奶杀手,大方地接过他的饮料,笑着说了声:“谢谢。” “不怕我下毒啊。”师奶杀手开始调侃,对着周商商开始燃烧自己的魅力。 周商商打开瓶盖喝了口,抿唇笑了下,没说话。 师奶杀手挠挠头,大咧咧地躺下来,继续释放自己的魅力,叹了两口气,开始跟周商商说着话:“最近日子过得真是没劲儿,昨天我和一哥们去罗门喝酒,就西单街酒吧一条街那家,知道不?” 周商商点了两下头:“老板是德国人那家?”   “对,就那家。”师奶杀手看着周商商,凑过身来,继续说道,“喝酒的时候凑上来贼漂亮一女的,然后跟我那哥们开始聊天,酒吧出来两天去开了房,结果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周商商:“遇上人妖了?” 师奶杀手愣了两下:“咋知道的?” 周商商笑:“乱猜的。” 师奶杀手摇摇头感叹:“越是漂亮,作假的概率越大。” 周商商配合点头。 “不过你不是。”师奶杀手十分确定地说道,将头又凑过来一些,“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你肯定是个原装美人。”   周商商轻笑了一阵:“谢谢……”   “你可以叫我Dats,27岁。”顿了顿,“先别告诉我你年龄,让我猜猜。”   师奶杀手上上下下看着周商商:“25?”   周商商捂嘴笑开了。 “不是23?” 周商商继续笑,弯起嘴角,连眉眼荡起舒心的笑意。 “别猜了,她比你老多了。”一道凉凉的声音突然在空中响起。 周商商抬眸看了眼立在她跟前的韩峥,从躺椅上起来,沉着脸要离开。   韩峥先狠狠剐了眼躺椅上一愣一愣的男人,迈着长腿追上周商商。 前几天韩峥一直被身体里各种火折腾得没处发泄快要奔溃,好不容易在跑步机上以每小时20公里的速度极致运动上消耗体能发泄发泄。   结果这女人有本事啊,从健身室出来路过游泳室的时候,韩峥宁愿自己是睁眼瞎啊,也不想要在这里遇对着陌生男人一脸灿烂的周商商。 周商商脚步很快,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被后头的韩峥追上。 当韩峥的手搁在她的肩膀将她扳过来的时候,周商商倒是突然想开了,她又不欠他钱,跑什么呢。 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响起,一个跟韩峥身形相当的男人走过来,叫了声韩峥的名字。   “阿峥。”   韩峥没理韩首长,拖着周商商的手往过道走去,一直拖到女换衣间门口,上上下下瞟了眼周商商,抽了下嘴角:“周商商你他妈赶紧进去给我换掉!”   一直来都是周商商对韩峥横,角色突然一转变,周商商愣了两下,转身进了更衣室。 周商商心烦意乱地在换衣间换上衣服,拎着包出来的时候,韩峥立在外头的墙上转过头来,依旧是一张冷脸。   周商商拎着包从韩峥跟前走过。 韩峥上前抓住她的手。   周商商扭过头,“放手。”   韩峥嗤了一声,反而使劲将周商商往后一拉。 周商商气急败坏地踢着韩峥的小腿:“死韩峥,你到底要闹什么?” 韩峥摆着脸不说话,就是不放手。 周商商又踢了韩峥一脚。 韩峥嗤了一声,像是较劲一样,韩峥捏在周商商手腕上的力道也疼得周商商眼睛冒起了水光。 终于,还是韩峥稍微松开周商商,哑着声音开口:“商商,那么多天没见,脾气见长啊。” 周商商撇过脸。 韩峥低着头看她的高跟鞋,翘着嘴角:“瞧着,你过得不错?” 周商商撇的脸,撇地脖子发酸。 半晌,韩峥拉了下她的手,声音也软了不止一点:“商商,咱们不要闹了,好不好?” 周商商低下头,轻声道:“十一,你哥还在后头……” “别岔了话。”韩峥打断周商商的话,尾音透着几 分疾言厉色,长手将周商商一揽,同时转过身,对后头的韩首长扯了两下嘴角:“哥,晚上我不回家吃饭了。”说完,转身,强制性地搂着周商商离开。   这小子多久没有叫他哥了,韩首长看着离去的弟弟,有些头疼了。   -   周商商是被韩峥塞进车里的,车门被反锁,她瞪着眼睛看边上发动车子的韩峥,开始骂骂咧咧:“死韩峥,你他妈今天出门儿吃错药了是不是?怎么,我跟你什么关系啊,你凭什么怎么对我,你能不能正常点啊,我见过甩贴着脸凑上来的,还第一次看到像你那么贱的,贱地跟块口香糖,甩都甩不掉!” 车子猛地停下来,周商商整个人向前倾去。.   韩峥哼了两声,转过脸看周商商:“继续骂啊,我听着呢。” 车子停下来,周商商反而安静了,咬了咬唇不再出声了。 韩峥狠狠地拍了下方向盘,目光泛冷:“我他妈也是第一次看到像你那么贱的女人。”   周商商寒着脸瞪着韩峥。 韩峥直视周商商的瞪大的眼睛,车厢里面陷入静寂,气氛冷得像一潭死水,表面无波,实际暗流涌动。 良久,韩峥转过身,重新发动车子,踩着油门一下子就将车开出老远了。   车子停在S市的一家连锁酒店,熄了火,打开车门,韩峥一把将周商商扯下来。 一路下来,周商商硬是一声不吭。   拉着周商商到前台开了房,韩峥拿着房卡,直接搂着周商商直上二十七搂。   一路上,周商商还是没开口说一句话,直到在门口停下来,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大颗泪水像是滚圆的珠子,一颗颗的从脸颊滚下来。   韩峥沉着脸用房卡打开门,进门口,立马切入主题,拖着周商商就往床上扯。 周商商撇过头,仍然没话,只是泪珠子也没有止住,无声地在淌过,瞧着特别委屈。   真是窝火啊,韩峥扳过周商商的脸,大拇指抵在她的下巴,强制性打开她的嘴,滚烫的舌头便进入了周商商的口腔里,反反复复的吮、吸、舔。 “死韩峥……”周商商终于出声,声音轻的跟一只蚊子发出似的。   韩峥抬起头,目光落在周商商的脸上,眼睛也是通红通红。   “商商……”   周商商眼泪流的更欢了,韩峥伸手给她擦了擦,绷着声音开口:“商商,我真的没办法离开你,你教教我好不好……”   “王八蛋。”周商商转过脸。 韩峥低头继续吻,先是眼角,然后唇角,吻了会,停在周商商下巴左侧的一颗小痣,亲了又亲,舔了又舔。 周商商赌气地侧过头。   “商商,其实你也想我,对不对?”韩峥趴在周商商耳边说,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周商商只是流泪,过了很久,又骂了一句。 韩峥笑了起来,笑得眼泪也出来,滚烫的泪水落进了周商商的嘴里,然后继续低头吻着,从下巴吻到漂亮的锁骨,留下一片片晶莹水透的痕迹。 吻到一半,托起周商商腰,将她的套头线衫往上脱,一时扯急了,薄线衫圆领口在周商商耳朵卡住。   周商商疼得哼闷声了声。 韩峥赶紧将她的线衫小心地脱掉,脱了的上衣搁在床头,凝视着周商商不自然的脸色,韩峥又解开周商商的胸衣,然后低头轻咬眼前两颗粉红的圆点。 同时双手也不松懈,“咔”地解开自己的皮带,裤子褪到大腿,便开始急不可耐掀开周商商的裙子,拉下她肉色丝袜,去掉最后的内裤,便挺着下身顶了上去,在外头不停磨蹭着,挤开了下身,进了半分。 周商商“嗯”了声,韩峥捧起她的脸,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另一只手握着自己的坚硬,挤推了半根进去。   累积半个多月的火,终于在进入的时候爆发出来,韩峥视线再次与周商商对视,身下继续用力一顶,全根入侵,直顶花心。   周商商又“嗯”了声,其实身体要她诚实许多,在韩峥进入的时候,就颤抖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要不应该再继续了,又做起了这样的事,他了解她身上的敏感点,她也知道如何才能让他更愉悦。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才会像现在这样,拒绝不了他,也拒绝不了自己。 韩峥开始抽动,当他全部进入的时候,里面的美好还没有开始,韩峥便有了要射的错觉,心里自嘲起来,然后托起周商商笔直的双腿,浅抽深送起来,一抽一送,一冲一撞,每一次冲撞,床头撞上墙面,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韩峥紧绷的下腹不停歇的送纵,眼睛却一直停在周商商脸上,双眸黑幽深邃,闪着光亮,里面的热度好像是黑夜里燃烧的火把。 周商商就是在这样的温度里达到了高潮之际,指甲狠狠地刮上韩峥的后背,咬着牙又骂了句:“韩峥,你王八蛋!” 第四十七章 已经晚上8点,周商商躺在酒店的大床上不想起来,弓着背,整个人如同一根被热气蒸蔫了的小草,有气无力。 韩峥贴在她身后,手掌搁在她的腰间,过了很一会,他将她扳过来,盯着周商商破皮了唇角,伸手触碰。 周商商撇过头。 韩峥随即轻笑,用下巴抵在周商商的脚脑袋,将她搂到自已怀里:“做都做了,别生气。” 周商商闷闷地发出个低音,不知道是“哼”还是“嗯”,韩峥伸手将她头发挠乱,贴着她耳朵开口问:“饿坏了吧?咱们起来,南通街新开了一家馆子,咱们。。。” 周商商心烦地闭上眼睛,过了会,“我不去,你随便给我带点吃的,顺便买盒药上来。” 韩峥磕下眼,转头看着周商商,默了会,起床,洗了个澡,出门,开车在附近兜了一圈,买了两份吃食后,然后到一家药店买了药。 韩峥觉的自已挺混蛋的,酒店房间里明明知道房间里有避孕工具,他在进入周商商的时候,一方面太急,另一方面,她的态度一直很坚决不是,他试探什么呢? 回到房间,韩峥端着一杯水喂周商商吃药,周商商皱着眉头将药生吞了下去,没喝韩峥递上来的水。 一时药丸卡在喉咙里,苦涩极了。 韩峥从后抱起她,说了句对不起。 “没事,我也享受到了。”周商商闭上眼睛。 韩峥又说了句对不起。 周商商不知道韩峥这句对不起是道歉什么的,如果凡事做错了都要道个歉,周商商想,她要对自已说多少句对不起。 一直以来,她真的没有好好善待自已,没离婚之前,她将自已处在一个笼子里,离婚后,她又被无形的一个绳子勒得紧紧的。 周商商啊周商商,你怎么到底怎么处理事情的,嫌弃生活还不够乱么? “十一。。。”周商商微微挣脱韩峥,表情有点严肃,“我们真的别再继续下去,当我求你。” 韩峥收了收脸上的表情,默默看着周商商,吐了一口气,开口说:“周商商,你这个胆小鬼。” 周商商平躺在床上,眼睛直视着天花板,扯了个嘴角:“是啊,我胆小,但是韩峥,你是好的归宿吗?” 韩峥望着她的眼睛,不吭声。 “别跟我说一切有你我什么都不需要考虑,也别说什么如果我没有安全感明天就可以去扯证的话。”说到这,周商商自嘲地笑了下,幽幽地望着韩峥,“如果结婚证真的能带来安全感,我可能今天还是苏寅正的妻子。” 韩峥哑口不言。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要什么吗?”周商商开口问,顿了会,吸了口气,“韩峥,你是个好男人,如果我现在还是二十岁,即使你这是个火坑,我可能也会试着跳一跳,但是我真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了,我要考虑更多的东西,相比激情爱情或是其它情,我更想要的是平静的生活,你明白么?” “我承认跟你在一起很开心,床上床下都很。。。开心,你对我也好,你性格好,英俊,健康,强壮,前途光前。。。我甚至找不出你有什么坏毛病。” “韩峥,我承认我很喜欢你,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但是只要想到跟你在一起要面对什么,我可以毫不犹豫选择不再喜欢你。” 韩峥别过脸,倒吸一口凉气,转过头看她:“这才是你心里真正的想法?” 周商商点点头:“对。” 韩峥:“商商,我。。。” “十一,你够好了。” 一句够好了,将韩峥即将要说的话卡住,韩峥伸手揉揉脸,过了很久,抬起头:“可是我爱你啊,商商。” 周商商笑了起来:“如果以后我还会结婚,我宁愿选择没有爱情的婚姻,我以前不明白,觉得爱情啊感情是婚姻时里最重要的,其实根本不是,两个人适合才是最重要的,爱情什么的,如果处理不好反而更容易让婚姻失衡,我和苏寅正,就是个例子。” 韩峥张张嘴,突然觉得自已在周商商面前没了发言权,心脏一抽一抽的很难受,他原本想皮剥开肉,把自已的心捧给这个女人看看,其实根本不需要,她要的从来不是他的心。 韩峥捂着半张脸,良久,吐了一个字:“好。” 韩峥发声很轻,可在安静的酒店里仍显突兀,转过头,看着周商商的眼睛,“商商,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周商商眨眨眼,一颗眼泪从眼角冒出来。 韩峥低头亲了亲周商商的眼睛:“别舍不得我啊。” 周商商擦擦眼角:“我没。” “口是心非。” 周商商别过脸。 韩峥转眼望向落地窗,再次开口,语气格外柔和,发声却有点模糊,好像是说给自已听一样。 “商商,我不会再打扰你,但是我也不会放弃你。” 周商商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躺在沙发上发呆,压抑的情绪像厚重的乌云压在心口,深夜11点,周商商开始跪在地上擦地板。 有了前车之鉴,手起刀落再次结束一段感情,比她想象的还是困难。 手机搁在茶几,刚刚躺在沙发上,她差点打电话给韩峥,她差点要跟他说:“十一,要不我们就试试啊。” 周商商不停的搓着地板,直至花光力气平躺在地上,全身骨头全是散开来一般,大字状躺地板上,面朝天花板,感情的事,兹事体大啊。 幸好她控制住了,周商商庆幸地想,不然等着她,不是圆满,面是更大的万劫不复。 第二天,周商商睡到快要日上三竿,才被外头的门铃吵醒。 披着外套走出房间来到玄关,是赵小凌在外边敲门。 周商商打开门,对着不到猫眼高的赵小凌扬起一个笑容:“小凌你找我?” 赵小凌伸出沾满面粉的手给她看:“爸爸今天包水饺,周老师和我们一块吃吧。” 周商商迟疑了下,挠了下头:“老师去换件衣服。” 周商商换好一套休闲的运动衫,来到赵忠学的厨房,就看见一个个白白胖胖的水饺正铺在桌上等着下锅。 赵忠学围着围裙从里面出来,对周商商笑了下:“先到客厅坐着,和小凌看会电视。” 可能赵忠学比她年长十多岁,每次面对赵忠学,周商商都觉得像是面对一个长辈,所以赵忠学叫她去沙发坐着,她就乖乖到沙发坐着,真和赵小凌一起看起了电视。 XX台的自然频道,主题是蟒蛇与环境,赵小凌看的津津有味,还不忘将手里的薯片递给周商商。 周商商实在讨厌这些爬行动物,看到蠕动的画面,自动转过头不去看。 然后在多次转头的时候,赵忠学走了过来,拍了下赵小凌的头:“重播了那么多遍,怎么还看不腻。” 赵小凌立马明白过来,拿着遥控器换台,然后换了个生活频道,里面正播放着某部国产电视剧,换好台,赵小凌对周商商扯了个大大的笑脸:“老师是不是比较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电视剧。” 电视里一个男人正歇斯底里地对一个女人苦苦哀求:“XX,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周商商扯扯嘴角:“其实还好,小凌,我们还是看动物世界吧。。。” 周商商一直觉得赵忠学这个男人挺神秘的,离异,带着孩子,心血管专家,还会包水饺。。。周商商本能地看了眼赵忠学的手,骨节公明,修长白净。 还真生了一双巧手,除了能握手术刀,还能将水饺包得那么好看。 因为一整天没吃东西,周商商吃起水饺也不含糊,将满满大碗水饺解决掉的时候,赵小凌认真地问她:“周老师吃了几个啊?” 周商商有些不好意思:“老师也不知道,大概二十多。。。” 赵忠学笑着问她:“饱了没?” 周商商赶紧点点头,回答道:“饱了。” 中国有句话,远亲不如近邻。 周商商拎着一袋赵忠学给她打包的水饺出来的时候,深深感受到了邻里情的温暖。 周商商将拎回来的水饺速冻到冰箱里,弄好后,回到卧室批改周末作业。 作业批改后,周商商对着窗台伸了个懒腰,就在这时,放置一边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周商商不经意地被吓了一跳,心脏猛地缩了一下,她伸手拿起手机,看着屏幕闪烁的名字,按断了手机。 过了会,又响起。 周商商又按掉。 然后过了会,来电那人发了个短信:“商商,接电话,关于你奶奶。” 周商商拿着手机,只觉得脑门冒起了冷汗,宋林生的母亲早些年已经去世,所以这个奶奶。是蒋爱玲。 半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苏寅正来电。 周商商按了接听键,将手机搁在耳边。 “商商。。。”是苏寅正的声音。 “我在,我听着。” 苏寅正在电话那头稍微迟疑了下:“我接到B市打来的电话,商商,你奶奶病危了。” 周商商一直不清楚自已对蒋爱玲的感情,被送回宋家时,周商商的心里是恨她的,但是恨,她还是把蒋爱玲当做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所以上了大学,她和苏寅正回了一次B市,苏寅正事业有成时时候,也回过一次B市,可能近乡情怯,还是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蒋爱玲,她都没有与蒋爱玲直接见面,买来的大堆礼品也是让周家保姆转交给蒋爱玲的。 最后一次临走前,保姆要了一个她和苏寅正的电话号码。 那时,她和苏寅正感情还是很好,她用本地方言跟保姆介绍苏寅正:“我男朋友,我们快要结婚了,,这是他的号码,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他准能联系到我。。。” 第四十八章 周商商下午五点坐上S市飞B市的飞机,飞行方向正好与地球自转相逆,这个时间,飞机飞行在云层中,金黄色的晚霞尽在眼前,绚丽夺目,如同处在一片光华之中。 周商商拉上遮光板,空姐上来送餐,苏寅正把温热过的牛奶递给她。 周商商没胃口,摇了摇头。 苏寅正点了下头,收回手,没说话。 空姐离开,周商商轻吐一口郁气,转头看向苏寅正,忍着嘲讽开口问:“你跟着过来做什么呢?” 苏寅正低下头,没回答她,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周商商闭眼休息,其实她有想过结婚后再跟苏寅正回一趟B市,看看张琳,看看周长安,也带他到蒋爱玲跟前,不管蒋爱玲待不待见她,也算圆了她的一个念想。 这是感情无常,婚姻跟中国食品一样没有保障- 三小时的航程,周商商和苏寅正都没有任何交流,下飞机的时候,周商商被后头的人不小心擦了下,然后苏寅正伸手拉了她一下,之后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直至上车去B市第一医院的路上,苏寅正开口了:“商商。” 周商商转头,看了眼苏寅正:“你说。” “没事。”苏寅正抿了抿唇,“等到了医院别太急。” 周商商“嗯”了声,过了会,开口:“等到了医院你回去吧,我真不知道怎么介绍你。” 苏寅正淡淡转过头,过了会,说了个好,发声的时候喉咙像是染上了厚厚的岩浆灰一样- 周商商来到第一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上9点多,周家保姆早早就在医院门口等她,快要五年没见了,周商商上前叫了声:“何阿姨” 何嫂转过头,看到周商商的时候热泪盈眶地上前握住她的手:“商商,你终于来了。” 久别重逢,即使不是至亲,只要跟这个城市相关的一切也会有落泪的冲动,周商商控制住情绪,开口问何嫂:“奶奶怎么样了?” 何嫂吞吞吐吐没说话,抬头看了眼四周,奇怪地问:“商商,你老公没来吗?” 周商商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何嫂又问了句:“你奶奶挺想见见他的。” 医院门口来来去去的人,投在灰白色的地砖人影子也来来去去,晃得周商商有点心烦,她抬起头,对何嫂说:“他去酒店订房间,稍后到。” 何嫂责备地看了她一眼:“住什么酒店,家里房间多得是。” 周商商笑着摇摇头:“酒店方便些。” 周商商跟着何嫂上了7楼,越过长长的走廊,来到特级病房区,立在门口的窗户看了会,问何嫂:“奶奶睡了?” 何嫂点头:“她不知道你要来,一直让我不要通知你。” 心口像是落了一枚针,周商商对何嫂说:“奶奶病很久了么?” 何嫂叹了叹气,转移话题:“商商,你先回去休息,做了那么久的飞机,肯定累了。” “没事。”周商商摇摇头,坐在边上的长椅上,何嫂跟着她坐在边上,问了她一些情况。 “你和你丈夫有小孩了吧?”何嫂笑眯眯看向她,“五年前你说要结婚了,现在应该有孩子了吧。” “没呢。”周商商垂眼,默了会,“一直不打算要,我们都挺忙的。” “这可不行。”何嫂耐心地劝说,“哪能一直不要孩子,如果你还听何嫂的话,这次回去赶紧要一个,千万别赶时髦学什么丁克。” 周商商扯了下嘴角,点了小头,然后站起来,“何阿姨,我先回酒店,明早过来。” 何嫂:“好,你放心,这里有我呢。”- 周商商走出医院门口的时候,视线一顿,在不远处停下来。 苏寅正也看到她,然后向她走来。 “你没走?”周商商抬眸,别了下脸,再次开口,“既然没走,帮我个忙吧。” 还没等周商商说什么忙,苏寅正先点了点头:“你说,商商。” “我们……扮演几天夫妻吧,奶奶她们还不知道我离婚了,我不想她们太闹心。” 苏寅正看着周商商:“行。” 周商商说:“谢谢。” 苏寅正自嘲地笑了下,没说话。 为了方便,她和苏寅正就在医院对面的酒店订了房间,订房的时候,前台小姐看了她和苏寅正一眼:“订一间大房吧?” “不是。”周商商说,“订两个房间。” 前台小姐又看了眼他们一眼,眼里有些好奇。 年代在变化,以前是男女订一间房会遭议论,现在是两男女如果各订房间,反而让人觉得好奇。 周商商拿过房卡,上电梯的时候,转过身,对一直沉默的苏寅正说:“明天九点,医院门口见吧。” 苏寅正睁着眼睛看她,苏寅正的眼珠子属于特别黑的那种,直直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里面像是氤氲着许多的话语。 苏寅正点点头。 周商商:“那谢谢了。” 苏寅正抿着唇角,转过头去。 电梯在十三楼停下,她和苏寅正各自拿着房卡开门,然后进屋,再关门。 两人隔壁房间,隔着一面白墙。 周商商回到房间洗了个澡,立马倒床就睡了,窝在被子里,只觉得心乱如麻,都说快刀斩乱麻,她明明斩了,结果还是那么烦,她想,是不是她这把刀有点钝呢? 这次回到B市,她甚至无法亲口告诉别人,她和苏寅正已经离婚了,女人的自尊心作怪而已。 前两次她和苏寅正来B市,她都有带苏寅正去过张琳和周长安的陵园,在墓碑前,她对他们说苏寅正待自己很好的云云的话,苏寅正也说会一直对她好之类的话。 所以后来她和苏寅正闹成这样,即使有时候她很想会B市,周商商也没有回来。 周长安说她性子拧,其实她一点也不拧,只是有时候她自己也面对不了她和苏寅正会走到这一步而已- 第二天,周商商走出酒店房间路过隔壁房间的时候,不由看了一眼,房门关着,里面没什么声响,然后她下楼走出电梯,正看到苏寅正已经坐在大堂沙发上。 苏寅正抬眸看到她,站起身来。 早饭在B市一家本土粥铺馆子吃的,只因为距离医院很近,吃早点的时候,周商商和苏寅正各自点餐,如果苏寅正帮她什么,比如递给筷子之类的,周商商就说声谢谢。 她是应该要感谢苏寅正的,苏寅正没有义务留在B市陪她扮演什么夫妻,但是说真的,不管苏寅正做什么,她也做不到要真心实意地感谢他- 吃了早饭,苏寅正陪她去了医院,保姆何嫂看见苏寅正的时候,居然还能叫出他的名字,她亲昵地唤他“阿正”,带着B市口音,亲切得不得了。 来到病房门口,何嫂偷偷对周商商说:“我跟奶奶说你来了,她骂了我一顿,但是早上还让我给她梳好头发,等你去见她呢。” 周商商碰了下自己有点湿润的眼角,推开了病房的门。苏寅正跟在她身后,她想等蒋爱玲问起,她就告诉她,这是她的丈夫,他和她很早就相爱了,结婚也很多年了,感情一直很好- 推开病房的门,周商商便看到躺在床头的蒋爱玲,之前明明那么恨过她,此刻看到她花白的头发,眼泪差点就要冒出来。 走到病房后,苏寅正就拉上她的手,来到病床前,他比她还先叫了蒋爱玲一声奶奶。 蒋爱玲缓缓抬头,看看周商商,又看看苏寅正,迟缓又苍老地开口:“你们来了啊……” 蒋爱玲说话已经很吃力,周商商坐在她床边,低头看着蒋爱玲的手,已经浮肿起来,可能长期输液,手背是青紫色的。 “奶奶。”周商商叫了声。 蒋爱玲转过头:“我不是你奶奶……” “奶奶……” 周商商拉上蒋爱玲的手,又连续叫了两声奶奶。 然后蒋爱玲终于伸手碰了碰她的脸:“你这傻孩子啊……” 周商商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哗哗地往外流。 蒋爱玲摸着她的脸,叫了她的名字:“商商……” 周商商哭得越发厉害:“奶奶,对不起,我没早点来看你,对不起,对不起……” 蒋爱玲给她擦了擦眼泪:“那么大了,还哭。”然后抬头看了眼苏寅正,笑着开口问,“你就是商商的丈夫吧?” 苏寅正立在床头,左手一直放在周商商的肩上,他对蒋爱玲点点头:“很抱歉奶奶,我们结婚没通知你。” “没事,你们过得好就好。”蒋爱玲慈爱地看着周商商,又看向苏寅正,“商商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待她啊……” 苏寅正放在周商商肩膀上的手微微缩了下。 蒋爱玲又笑了笑:“我们商商很漂亮吧?” 苏寅正点了一下头:“漂亮……” 蒋爱玲摸了下周商商的头,开口:“时间过得真快啊,总觉得把你送走还是前几天的事,转眼你都结婚了。” “奶奶,对不起……” 周商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此刻对面病重的蒋爱玲,她只觉得自己实在太可恶了,她是周长安的妈妈啊,她怎么能做到十多年不见蒋爱玲。混蛋啊,周商商。 “听你何阿姨说,你们还没有要孩子?”蒋爱玲再次开口问她。 周商商抬起头:“我们还年轻,所以没要……” 蒋爱玲睁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像是吃力地想一件事却想不起,“今年商商几岁了啊?” 周商商看着蒋爱玲:“奶奶,我二十九了。” 蒋爱玲张了张嘴:“都二十九了啊……” 蒋爱玲精神状态已经不好,没说几句话就睡着了,出来的时候,何嫂告诉她,今天蒋爱玲的精神已经不错了,前几天她每天真的只醒来一会儿- 蒋爱玲是在周商商来后的第二个星期走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回光返照这东西,那天白天蒋爱玲特别精神,还跟她一起看起了老照片,看完照片,说要吃B市的老话梅。 然后周商商就去买,她跑了两条大街,终于买到蒋爱玲要吃的那种老话梅,匆匆赶到病房外,苏寅正拉住她的手,抖着双唇:“商商,奶去了……” 周商商整个人像是被梦魇住,脚发软,如果不是苏寅正扶着她,她可能立马要倒在地上,手中的话梅早已经掉落在地上,一颗颗地滚落在地上。 病房里站了几个白大褂,在拔蒋爱玲的管子,周商商颤抖着双脚扑向蒋爱玲,然后趴在蒋爱玲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十五岁那年,她抱着蒋爱玲的腿,哭倒在地上:“奶奶,不要送我走。” 转眼十四年,蒋爱玲走了,还没吃上她买回来的话梅。 时间过得真快,就像蒋爱玲说的,我总觉得把你送走还是前几天的事,转眼你都结婚了…… 第二天,周商商跟着何阿姨一起整理蒋爱玲的遗物,当在蒋爱玲床头看到一张水彩画的时候,再次蹲下身子大哭起来。 第四十九章 周商商对蒋爱玲的感情,从小到大就是复杂的,因为蒋爱玲对她冷淡的态度,她从小对蒋爱玲也就不亲昵,每次周长安带她回老周家吃饭,她都是坐如针毡,装懂事,装乖顺,饭桌上从不会在蒋爱玲跟前浪费一颗米,坐姿、拿筷、夹菜都规规矩矩地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副水彩画是她送给蒋爱玲的,送给蒋爱玲六十大寿的生日礼物,幼稚画笔勾勒一个严肃老太太的脸,端坐在四方椅上,60岁的蒋爱玲还没有白头发,所以水彩画里蒋爱玲乌黑的头发盘成簪,看起来严厉又死板。      周商商想不到蒋爱玲会保留这张画,保留了那么多年,生病了还搁在自己病床的枕头下。 她记得她把这画送给蒋爱玲时,蒋爱玲表情并不好,她笑着躲在周长安身后,然后听长安同志对蒋爱玲说:“妈,商商画了两天呢。” 有些事情再次想起来,周商商才明白周长安多难,蒋爱玲有多难,一直以来,都是她愧对周家的。      肩膀突然多了一只手,周商商抬头,苏寅正面色凝重地看着她,然后开口,“商商,别太难过了。” 周商商把画折叠好收好,擦了下眼泪,站起身。   苏寅张手,欲要拥她入怀,周商商抬眸看了眼苏寅正,越过他。      苏寅正怔怔地立在病房里,想起蒋爱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她求他好好照顾商商,她说商商已经没什么亲人了,丈夫是她唯一的倚靠。 这几天,蒋爱玲对他很满意,趁着周商商不在,她常常对他说起商商的好,他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听到一些陈年的趣事,他也会想想小时候的周商商是什么模样。 蒋爱玲拉着他的手,一直叹着气,她说没娘家的姑娘容易受委屈,让他多担待。 她在求他好好对待周商商。    苏寅正外面的露台吸烟,点燃一支黄鹤楼,深深吸了口。 这些年,他吸过熊猫、苏烟、芙蓉王……上万一条的烟,味道竟然没有在北京时吸的三块钱一包都宝好。 其实那时他也不常吸烟,偶尔压力大了,床上爬起来到外头吸一根,回来看着睡得正香的周商商,心里更多的还是甜蜜。      蒋爱玲是老革命,不过早早交代了自己的葬礼绝对不能铺张浪费,一切要从简。不过B市政府还是给她举办了一个哀悼会。   肃穆、庄重的哀悼会上,周商商虽然不姓周了,还是以孙女的身份接待B市的来宾,苏寅正一身黑西装立在她边上,蒋爱玲遗体两边摆放着最前头两个花圈,一个是她的,一个是苏寅正的。    周商商这几天大脑一直挺懵的,她已经不是十五岁的女孩,对亲人的去世有着无法释怀的悲伤,年纪大了,对生离死别也能有了理智的对待,也懂逝者已逝,只是她真的有点难以接受。 一直以来,她理直气壮地活在对蒋爱玲的怨恨里,所以当蒋爱玲去世后事实再次摊在她眼前,她有些接受不了了,接受不了自己曾经对蒋爱玲的态度。 何阿姨告诉她:“商商,其实奶奶心里是有你这个孙女的,以前你父母都还在的时候,她就时常跟我说起你的好,只是不当你面而已;后来你去了S市,她也常念叨你,担心你在那个家会不会受委屈……” “商商,真的别怨你奶奶,她心里越是遗憾你不是她的亲孙女,有些事越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至于送走你……”何嫂说道这里的时候,摸了摸眼泪,“我想她应该是不想拖累你。” “你奶奶在送走你之前就有糖尿病,她跟我说过一次,与其让你跟着她这个凶巴巴的病老太太,还不如让你回到你亲生父亲那里……” “……”         有人开始念诵哀悼词,一个字字落在周商商心里,哀悼词追忆了蒋爱玲的一生,歌颂了她的品格,现场不少人都哭了,周商商低着头,一块手帕递到她跟前,苏寅正略沉重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商商,别太难过,你奶奶并不想看到你这样子。”      周商商对苏寅正的手帕熟视无睹,就在这时,工作人员领着一人进来,周商商低着头,只看见那人漆黑的皮鞋。 “商商,节哀。”一道熟悉的声线飘入她耳畔,周商商抬起头,是韩峥。 黑色长裤,黑色西装,头发剪得极短,面容严肃,眼神深沉,又宽又深双眼皮今天变成了三条褶子。 韩峥上先跟苏寅正握了握手,然后上前一步,给了她一个拥抱。    十秒钟不到的一个拥抱,周商商的脸贴在韩峥的胸口,落了几颗眼泪。 韩峥松开手,与苏寅正对视,转头看了眼右侧第一个花圈,挽联左边写着的“孙女婿苏寅正敬挽。” 韩峥收了收视线,对着蒋爱玲弯了三个躬,离开之前,重重拍了一下苏寅正的肩膀,走了。    蒋爱玲将周家的两套老房子留给了周商商,其余家产全捐献给了B市的一所儿童福利院,院长告诉周商商,她们要用蒋女士的捐款盖一所图书馆。   周商商回S之前,也从自己户头划了一部分钱给这所福利院,打款的时候,备注上写了这钱是孩子们的购书款。 临走回S市之前,周商商还是去了周长安和张琳的陵园。这次立在他们墓碑跟前,周商商倒没什么话可以说,不比前两次她和苏寅正一块来的时候,每次都可以叽叽喳喳跟他们说很多话,说自己现在有多好,说苏寅正有多好,说再过几年就可以给他们带个外孙带过来给他们瞧瞧。   周商商在陵园坐了会,日落西下的时候回酒店,回房的时候在门口遇上苏寅正,她难得对他笑了下,然后开口说:“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苏寅正望着她,黑漆漆的眼珠转了下,平静地开口,好像经过深思熟虑一样:“商商,我们……复婚吧。” 周商商扯着嘴角,微微酸痛。    苏寅正走到她跟前,从自己小拇指上摘下银白色戒子,拿起周商商的左手,要把戒子戴到她的无名指上。 周商商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开口:“寅正,别搞笑了。” 苏寅正面色沉寂地看着她:“商商,你一个人了。” “哪又如何?”周商商盯着苏寅正的眼睛,“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跟你在一起,还不如一个人。” 苏寅正垂眸:“我们再彼此一个机会,好好开始……”    周商商轻笑了两声,拿过苏寅正手上的戒指,看了看,也伸手摸了摸,这戒子是苏寅正在北京第一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999纯银,记得买来的时候不到140块,那天苏寅正硬要给她换成铂金,那时她是怎么说,我就喜欢戴银饰,我老家说银可以去风避邪呢。 这个戒子,她落在花溪别墅没有带走,没想到居然在苏寅正这里,周商商拿起戒子,再次看了看,又摸了摸,然后狠狠地往墙上砸去。   苏寅正猛地转头,戒子“哐当”一声,戒子从白墙上反弹到地上,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在地上反转了三圈,滚远了。 “苏寅正,在我心里,我早当你已经死了,很早就死了。”周商商眨了下眼睛,低下头,又重复了一遍,“很早之前,我就当苏寅正已经死了。” 那个爱她,疼她,只爱她,只疼她的苏寅正,已经死了,死在她和他同样死掉的爱情和青春里。   周商商学校那边请了两个星期的假,第二天就要赶回去上课,她坐夜航班回到S市的时候已经十点多。 11月份,S市的天气逐渐转冷,周商商在机场拦的士的时候,夜风凉凉地吹在她脸上,望着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子,她搓搓脸,周商商,你真的要加油了! 周商商第二天是精神抖擞地去附小上课,5厘米高跟鞋健步如飞地走在校园里,周商商想,人就是要活个精神。 以前她一天上上四节课已经累得四肢发软,今天连续六节课下来,依旧面带微笑。 最近请产假的女老师就有两个,另外办公室里爆出来一位女老师也怀孕了,大家感慨说今年是生子年,大伙就凑在一块了。 周商商听到这里的时候笑了笑,然后有位男老师打趣她:“周老师,你呢,是不是也要赶个热闹?” 周商商赶紧摇摇头:“我没呢。” “不会吧。”男老师格外夸张,“美女也没有男朋友啊?” 周商商有点儿尴尬,这时一个女老师替她打抱不平,踱步到男老师跟前,冷笑两声:“我说郑老师,郑贱嘴,你能不能每天来学校之前好好漱漱口,把嘴巴洗得干净点啊!” “王老师。”郑老师赶紧站起来赔笑。    郑老师和王老师是一对,谈了六年,大学四年,工作两年,王吉儿说她要谈满10年再结婚,周商商听了,本想说没必要,感情经不起拖。 转而一想,感情这事根本没有经验之谈,只有幸运和不幸运而已。 王吉儿每次说到郑俊肖的时候,只要提到他的贱嘴,都是一脸愤恨表情:“你说世上怎么会有一张那么贱的嘴,昨天他说如果我再炒股肯定被套牢,结果早上我的买的几只股全都跌停了,你别以为他懂大盘啊,他连什么是K线图都不知道;还有前阵子,我家里养的几只热带鱼,也是被他的贱嘴一说,然后第二天翻白肚了。” 周商商听着王吉儿的抱怨,说:“可能凑巧吧。”    月底,周商商蹲在厕所看到一排红杠的验孕棒,耷拉着脑袋,拳头握了又握,仰头望着白色的天花板,郑俊肖,果然天生贱嘴啊。    周商商又将头搁在膝盖上,感受到自己的胸口不断起伏,她真的好久没有这样子生气,这样纯粹的气愤,胸口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火,火焰格外旺盛。 周商商站起来走到洗手盆跟前,对着洗手盆镜子前气急败坏的女人,低头看着牙刷杯里还没处理掉的某人的牙刷,她伸手拿起这根蓝色牙刷,然后狠狠地丢到垃圾桶里。 周商商深呼吸一口气,这是个什么事儿啊,千刀万剐,也不解恨啊! 第五十章 11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六,周商商可以说是在极其忐忑和愤怒中度过的。 她经期一向很准,这次推迟一个多星期还有没来,胆战心惊地跑到药店买了一盒验孕棒。 然后实验报告如下: 第一支,弱阳性。 第二支,阳性。 第三支,阳性。 第四支,阳性。 第五支,阳性 。 ……  周商商对着一排红杠,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在她头顶爆炸,让她一下子醒聩震聋过来,她的整个世纪顿时只剩下噼里啪啦的声响,然后还有个该死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叫嚣着:“玩火自焚了吧,玩火自焚了吧……”   周商商从卫生间出来,半躺在沙发上,大脑经过太强烈的刺激已经处于瘫痪状态,连同她的面部表情,也瘫痪了下来。  周商商抿着唇,双眼无神,一动不动躺在沙发上,良久良久,然而只要大脑恢复转动了,满腔的愤怒立马涌上来,所以一个下午的时间,客厅周边能摔的东西基本上没有可以幸免于难的。  周商商闭着眼睛,咬咬牙,她终于明白那天,韩峥话里的对不起到底对不起什么了,周商商用头撞了两下沙发,只要一想到那人,牙齿便忍不住的打颤,愤怒的火焰像是从骨头缝里,嘶嘶地往外冒着。   晚上,周商商还是出门吃了点东西,立在玄关鞋柜上换鞋的时候,还是挑选了一双平底单鞋,走路的时候,双手时不时碰一下自己的腹部。   这心情,难以形容极了。   --   11月底最后的这个周末,韩峥过得还算滋润,大小聚会,酒桌饭局麻将桌,都格外春风得意。周六的时候家里还有一喜。   不过韩同志一直没有走失恋的状态走出来,很多事情容易见景伤情。   以前怎么理解不了名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韩峥,早上看到门口梧桐落叶飘零了一地,也会微微感到了别样的伤感。   这一天,韩峥喝他堂弟小儿子的满月酒,酒桌上,韩笙抱着儿子乐呵呵逢人就说:“我儿子像我吧,这眉眼,随我,这鼻子,随我,这嘴,也随我……”   韩峥听着耳朵发腻,当韩笙抱着儿子特意到他跟前显摆的时候,韩峥也给面子地看了几眼,还抱了抱,韩笙儿子软绵绵的贴在他胸膛,一张小脸皱巴巴的,眉毛稀疏,眼睛眯成一条线,鼻子根本见不着鼻梁,嘴角流着透明液体。 他抽笑两下,把儿子还给韩笙时,说:“还真跟你挺像的。”   韩笙听了开心啊:“堂哥,你啥时候定下来啊,也给我生个侄子侄女来着啊……”   韩峥笑,满面春风地看着韩首长:“哥,笙子催你早点生个呢。”   多年光棍的韩首长抬眸,轻飘飘地看了眼韩笙,韩笙呵呵笑了下,抱着儿子离开了。   满月酒出来,韩峥喝的有点高,晚上又被鸭子华驹他们叫出去凑桌,打了一个通宵的牌,运气好到爆,鸭子扯着嗓子念着:“十一啊,你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啊。”   韩峥浅笑,也不反驳,该赢的钱照样赢,玩了一个通宵出来,眼睛都红了,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心里空荡荡的,走到外头,一阵冷风吹来,像是吹进他的胸口里去,嗖凉嗖凉的。    --   11月最后的一个星期的周末,苏寅正过得也不错,周五坐着头等舱到韩国签了个合同,周六回来的时候,门口堵着一个人,陈婉怡看到他,立马扑到他怀里,带着哭腔:“寅正,我等了你一宿了。”   “……”   感情的事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像一条生物学上的食物链,强大的吃掉弱小的,自信的人都以为自己处在食物链的最顶端,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万物皆有定律,感情的事也一样,同样是符合自然规律的。   赢家输家,弱肉强食,谁能扯个清楚呢?   --   周商商水深火热地纠结了两天,无果,第三天依旧处于水深火热的纠结里。  首先,她不想再次躺到手术台上面,那种冰冷刺骨的寒意,她现在只要回想一遍都困难,别说再躺上去体验一次。   其次,她不想与韩峥再次纠缠在一块。   最后,她同样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目前单身的状态她很满意,实为不想填个家伙闹心。   综上所述,周商商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这两天,她除了生气之外,更多的还是生气,大脑遭雷劈后倒是越来越清醒了,但是有些问题,越是清醒越难以处理。   这两天,她时不是盯着自己的腹部看,看着看着,火气冒起来,恨不得往上面拍一掌,多简单了事。   可惜,她没有这功力,也没有这个狠劲。   明明没有想好要不要生下这个孩子,肚子饿的时候,点餐的时候也挑些营养的吃,甚至还上网查了查孕妇的注意事项。 周商商很清楚,她怀的这个孩子,是一块添堵的石头,活生生地从天而降落在她原本要顺畅的人生路上,她是走路没长眼啊,这个跟斗摔的,周商商都找不到理由为自己叫委。   自作孽不可活,她一向擅长做坏事,第一次做了坏事擦擦屁股走人,然后很好很好,遭报应了吧。  -   即使内心纠结万分,周商商星期一还是照常要到学校上课,她可以因为身体不舒服请假,却不能因为心情不舒畅理由不去上课。  最近怀孕的老师多了,办公室常常讨论小孩啊孕妇啊坐月子啊这类的女人专属话题。   周商商坐在办公椅上批改学生的作业,表面上安之若素,内心早已经百感交集,尤其是看到郑老师笑容满面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周商商真的有想问候他母上的冲动。  很久以来,周商商已经认清自己的人生没有惊喜,只有狗血,这是,狗血来得太猛,也会让她措手不及,以至于迟迟不知道如何面对,然后下决心做个决定的。   最后一节课结束放学,周商商在校门口遇上来接儿子下学的赵忠学,然后搭他的顺风车回家,晚上赵忠学要值夜班,作为赵小凌的代课班主任和邻居,周商商就把赵小凌接到自己的家里。   可能家里多个人,多多少少转移注意力,不再每分每秒对着腹中的受精卵纠结万分。   晚上,她和赵小凌一起坐在沙发上看赛球赛。   当播报员激动地解说XXX又射中球门的时候,周商商的头又疼了。   瞧,胆颤心惊的人,比常人总会联想一点。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周商商白天不得安生,晚上噩梦缠身,其实不能算噩梦,她就梦到自己生了一颗蛋,一颗金光闪闪的蛋,还会蹦蹦跳跳,然后要破壳而出的时候,她醒来了。   周商商打开床头灯,橘黄色的光线将她笼罩在圆形的光圈中,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周商商醒来后就很难睡着,何况让人心烦的纠结事,躺在床头,拿出手机,无意就翻阅到了相册。   里面寥寥几张图片,都是上次她去G市跟韩峥游玩的时候拍下的,周商商翻着照片,揉了揉眉心。   其实她很想知道梦里的蛋破壳而出是什么?她肚子里,是男还是女的?深夜12点,周商商在出了愤怒情绪外,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韩峥说,他要儿女双全,周商商扯了个嘴角,还真是个贪心的人。   周商商看着照片里某人的眉眼,趁着烦躁情绪没有再次冒出来,赶紧关灯睡觉。   周商商还是请了一天的假到了医院做了个验血做了个HCG,本来百分之99成真的事,拿到化验单的时,百分百得到了确定。   她真的怀孕了。   周商商拿着化验单出来的时候,意外看到了陪着陈婉怡过来的苏寅正。   没有打照面,趁着他和陈婉怡看到她之前,周商商快步走出了医院。   真的有意思,上次是乳腺科,这次是孕检中心。   周商商拿着化验单在时代广场的音乐喷泉坐了一会。   广场上人来人往,头顶蓝天上云卷云舒,一对年轻夫妻推着婴儿车从她眼前走过。   周商商拖着脸,还真是头疼啊。   大概坐了一个多小时,周商商从台阶上站起来,走出广场,然后在大街上拦了一辆的士。   司机问她去哪里的时候,周商商气势汹汹地报出地点:“政法大楼。”   周商商来到韩峥现在上班的地,政法大楼是S市这两年新建的,建筑风格是中国风的庄严肃穆。  周商商在大楼对面的绿化带停下脚步,然后拿出手机拨了韩峥的号。   韩峥真的想不到周商商会打电话给他,所以接电话的时候心里特别没有底,猜想周商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觉得那天自己脑子挺转不过来的,周商商说想要平静的生活,他怎么就不会说:“我也可以给你平静的生活啊。”而不是什么虚伪的:“我不会再打扰你。”   此后几天,韩峥一直挺后悔的,尤其商商奶奶去世,居然还让苏寅正占了献殷勤的机会。   从B市回来韩峥每次想到那天在挽联看到“孙女婿苏寅正”这几个字,胸口就一阵发闷。   他真的可以再没脸没皮一点啊,苏寅正都那么没脸没皮,他还悠着做什么,孔融让梨,追老婆这事,还讲究君子之德啊?   笑死人了!   “韩峥,你什么时候下班?”周商商这样子问他。   韩峥看了看墙上的钟:“随时啊。”   “那你下楼来,我就在政法大楼下面。”   韩峥拿起转椅上的外套,便往外头冲去。   韩峥看了看外头,太阳也没有西升东落啊,商商找他到底什么事呢?   第五十一章     11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六,周商商可以说是在极其忐忑和愤怒中度过的。   她经期一向很准,这次推迟一个多星期还有没来,胆战心惊地跑到药店买了一盒验孕棒。   然后实验报告如下:   第一支,弱阳性。   第二支,阳性。   第三支,阳性。   第四支,阳性。   第五支,阳性。   ……   周商商对着一排红杠,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在她头顶爆炸,让她一下子醒聩震聋过来,她的整个世纪顿时只剩下噼里啪啦的声响,然后还有个该死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叫嚣着:“玩火自焚了吧,玩火自焚了吧……”   周商商从卫生间出来,半躺在沙发上,大脑经过太强烈的刺激已经处于瘫痪状态,连同她的面部表情,也瘫痪了下来。   周商商抿着唇,双眼无神,一动不动躺在沙发上,良久良久,然而只要大脑恢复转动了,满腔的愤怒立马涌上来,所以一个下午的时间,客厅周边能摔的东西基本上没有可以幸免于难的。   周商商闭着眼睛,咬咬牙,她终于明白那天,韩峥话里的对不起到底对不起什么了,周商商用头撞了两下沙发,只要一想到那人,牙齿便忍不住的打颤,愤怒的火焰像是从骨头缝里,嘶嘶地往外冒着。   晚上,周商商还是出门吃了点东西,立在玄关鞋柜上换鞋的时候,还是挑选了一双平底单鞋,走路的时候,双手时不时碰一下自己的腹部。   这心情,难以形容极了——   11月底最后的这个周末,韩峥过得还算滋润,大小聚会,酒桌饭局麻将桌,都格外春风得意。h周六的时候家里还有一喜。   不过韩同志一直没有走失恋的状态走出来,很多事情容易见景伤情。   以前怎么理解不了名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韩峥,早上看到门口梧桐落叶飘零了一地,也会微微感到了别样的伤感。   这一天,韩峥喝他堂弟小儿子的满月酒,酒桌上,韩笙抱着儿子乐呵呵逢人就说:“我儿子像我吧,这眉眼,随我,这鼻子,随我,这嘴,也随我……”   韩峥听着耳朵发腻,当韩笙抱着儿子特意到他跟前显摆的时候,韩峥也给面子地看了几眼,还抱了抱,韩笙儿子软绵绵的贴在他胸膛,一张小脸皱巴巴的,眉毛稀疏,眼睛眯成一条线,鼻子根本见不着鼻梁,嘴角流着透明液体。   他抽笑两下,把儿子还给韩笙时,说:“还真跟你挺像的。”   韩笙听了开心啊:“堂哥,你啥时候定下来啊,也给我生个侄子侄女来着啊……”   韩峥笑,满面春风地看着韩首长:“哥,笙子催你早点生个呢。”   多年光棍的韩首长抬眸,轻飘飘地看了眼韩笙,韩笙呵呵笑了下,抱着儿子离开了。   满月酒出来,韩峥喝的有点高,晚上又被鸭子华驹他们叫出去凑桌,打了一个通宵的牌,运气好到爆,鸭子扯着嗓子念着:“十一啊,你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啊。”   韩峥浅笑,也不反驳,该赢的钱照样赢,玩了一个通宵出来,眼睛都红了,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心里空荡荡的,走到外头,一阵冷风吹来,像是吹进他的胸口里去,嗖凉嗖凉的——   11月最后的一个星期的周末,苏寅正过得也不错,周五坐着头等舱到韩国签了个合同,周六回来的时候,门口堵着一个人,陈婉怡看到他,立马扑到他怀里,带着哭腔:“寅正,我等了你一宿了。”   “……”   感情的事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像一条生物学上的食物链,强大的吃掉弱小的,自信的人都以为自己处在食物链的最顶端,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万物皆有定律,感情的事也一样,同样是符合自然规律的。   赢家输家,弱肉强食,谁能扯个清楚呢?——   周商商水深火热地纠结了两天,无果,第三天依旧处于水深火热的纠结里。   首先,她不想再次躺到手术台上面,那种冰冷刺骨的寒意,她现在只要回想一遍都困难,别说再躺上去体验一次。   其次,她不想与韩峥再次纠缠在一块。   最后,她同样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目前单身的状态她很满意,实为不想填个家伙闹心。   综上所述,周商商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这两天,她除了生气之外,更多的还是生气,大脑遭雷劈后倒是越来越清醒了,但是有些问题,越是清醒越难以处理。   这两天,她时不是盯着自己的腹部看,看着看着,火气冒起来,恨不得往上面拍一掌,多简单了事。   可惜,她没有这功力,也没有这个狠劲。   明明没有想好要不要生下这个孩子,肚子饿的时候,点餐的时候也挑些营养的吃,甚至还上网查了查孕妇的注意事项。   周商商很清楚,她怀的这个孩子,是一块添堵的石头,活生生地从天而降落在她原本要顺畅的人生路上,她是走路没长眼啊,这个跟斗摔的,周商商都找不到理由为自己叫委。   自作孽不可活,她一向擅长做坏事,第一次做了坏事擦擦屁股走人,然后很好很好,遭报应了吧-   即使内心纠结万分,周商商星期一还是照常要到学校上课,她可以因为身体不舒服请假,却不能因为心情不舒畅理由不去上课。   最近怀孕的老师多了,办公室常常讨论小孩啊孕妇啊坐月子啊这类的女人专属话题。   周商商坐在办公椅上批改学生的作业,表面上安之若素,内心早已经百感交集,尤其是看到郑老师笑容满面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周商商真的有想问候他母上的冲动。   很久以来,周商商已经认清自己的人生没有惊喜,只有狗血,这是,狗血来得太猛,也会让她措手不及,以至于迟迟不知道如何面对,然后下决心做个决定的。   最后一节课结束放学,周商商在校门口遇上来接儿子下学的赵忠学,然后搭他的顺风车回家,晚上赵忠学要值夜班,作为赵小凌的代课班主任和邻居,周商商就把赵小凌接到自己的家里。   可能家里多个人,多多少少转移注意力,不再每分每秒对着腹中的受精卵纠结万分。   晚上,她和赵小凌一起坐在沙发上看赛球赛。   当播报员激动地解说XXX又射中球门的时候,周商商的头又疼了。   瞧,胆颤心惊的人,比常人总会联想一点-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周商商白天不得安生,晚上噩梦缠身,其实不能算噩梦,她就梦到自己生了一颗蛋,一颗金光闪闪的蛋,还会蹦蹦跳跳,然后要破壳而出的时候,她醒来了。   周商商打开床头灯,橘黄色的光线将她笼罩在圆形的光圈中,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周商商醒来后就很难睡着,何况让人心烦的纠结事,躺在床头,拿出手机,无意就翻阅到了相册。   里面寥寥几张图片,都是上次她去G市跟韩峥游玩的时候拍下的,周商商翻着照片,揉了揉眉心。   其实她很想知道梦里的蛋破壳而出是什么?她肚子里,是男还是女的?深夜12点,周商商在出了愤怒情绪外,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韩峥说,他要儿女双全,周商商扯了个嘴角,还真是个贪心的人。   周商商看着照片里某人的眉眼,趁着烦躁情绪没有再次冒出来,赶紧关灯睡觉-   周商商还是请了一天的假到了医院做了个验血做了个HCG,本来百分之99成真的事,拿到化验单的时,百分百得到了确定。   她真的怀孕了。   周商商拿着化验单出来的时候,意外看到了陪着陈婉怡过来的苏寅正。   没有打照面,趁着他和陈婉怡看到她之前,周商商快步走出了医院。   真的有意思,上次是乳腺科,这次是孕检中心。   周商商拿着化验单在时代广场的音乐喷泉坐了一会。   广场上人来人往,头顶蓝天上云卷云舒,一对年轻夫妻推着婴儿车从她眼前走过。   周商商拖着脸,还真是头疼啊。   大概坐了一个多小时,周商商从台阶上站起来,走出广场,然后在大街上拦了一辆的士。   司机问她去哪里的时候,周商商气势汹汹地报出地点:“政法大楼。”   周商商来到韩峥现在上班的地,政法大楼是S市这两年新建的,建筑风格是中国风的庄严肃穆。   周商商在大楼对面的绿化带停下脚步,然后拿出手机拨了韩峥的号-   韩峥真的想不到周商商会打电话给他,所以接电话的时候心里特别没有底,猜想周商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觉得那天自己脑子挺转不过来的,周商商说想要平静的生活,他怎么就不会说:“我也可以给你平静的生活啊。”而不是什么虚伪的:“我不会再打扰你。”   此后几天,韩峥一直挺后悔的,尤其商商奶奶去世,居然还让苏寅正占了献殷勤的机会。   从B市回来韩峥每次想到那天在挽联看到“孙女婿苏寅正”这几个字,胸口就一阵发闷。   他真的可以再没脸没皮一点啊,苏寅正都那么没脸没皮,他还悠着做什么,孔融让梨,追老婆这事,还讲究君子之德啊?   笑死人了!   “韩峥,你什么时候下班?”周商商这样子问他。   韩峥看了看墙上的钟:“随时啊。”   “那你下楼来,我就在政法大楼下面。”   韩峥拿起转椅上的外套,便往外头冲去。   韩峥看了看外头,太阳也没有西升东落啊,商商找他到底什么事呢?    第五十二章    韩峥坐着电梯从十二楼下来的时候,一颗心跳得格外欢乐,他总觉周商商会有什么好事要告诉他,电梯直通底楼,他单手插袋,都说女人有第六感,此刻他一个大老爷们心里也升起那么点苗头,他抽丝剥茧一点点展开设想,真希望破壳而出的是个惊喜。   一个天大的惊喜。   韩峥下了电梯,大厅的工作人员和警卫毕恭毕敬开口:“韩书记,好!”   韩峥对他们点了下头,迈着大步走出了政法大楼。   外头的天气真好啊,秋高气爽,韩峥眯着眼环视四周,可是周商商人呢。   韩峥走下花岗岩台阶,绕着大楼找了一圈,终于在大楼后面的绿化带区里看到周商商,天朗气清,周商商已经穿上了米色的线衫外套,平底鞋,戴着一副墨镜,对着一排绿色的灌木丛,像是在苦思冥想着什么。   韩峥突然升起了一些紧张情绪,他心里骂自己傻,收了收脸上的表情,不紧不慢地走到周商商的后头,然后伸手,从后头拍了下周商商的肩膀。   不夸张的说,周商商真的被突然出现在她后头的韩峥吓了一跳,人在心不在焉的时候特别不惊吓,周商商转过身,加上前阵子整天整夜心燥不安的火气也全被韩峥这一拍,都“嗖”地冒了出来。   周商商摘掉墨镜,恨恶恶地瞪着韩峥,眼神就跟刀子一样,齐刷刷地往韩峥身上扎。   韩峥收回手,笑容可掬地开口:“周商商女士,请问找本人有事吗?”   周商商冷眼瞧着韩峥,他倒是笑得灿烂啊,周商商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不断连绵起伏,这几天的焦心和忧虑全都化作浓浓怒火,真是怒不可遏啊。   周商商横眉怒视着韩峥,一秒,两秒,三秒……   韩峥无辜地眨眨眼:“商商,我真不是故意吓你,我是看到你想事情想得太出神了,才……”   韩峥话音刚落,周商商便使劲往韩峥膝盖上踢了一脚。   韩峥吃疼,闷哼了声,俯下身揉着膝盖抬眸看向周商商:“商商,你……”   周商商倒抽一口气,忍住再往韩峥身上踢一脚的冲动,咬牙切齿地开口:“韩峥,我问你,那次你给我吃的药是不是有问题?”   韩峥先是眨了下眼睛,整个人仿佛被定格一样,如果刚刚在电梯上那所谓的惊喜感纯属是来自第六感,此刻这“第六感”已经被一点点地证实了,果然破壳而出的,是天大的惊喜。   一股股的喜悦好像一波波的潮水涌上韩峥心头,似乎就要淹没了他,过了一会,韩峥看着气急败坏地周商商,咧了下嘴巴,强大喜悦冲击后,他有些语言智障了。   周商商看着韩峥这副模样,如果之前她还有什么不确定,现在也已经确定自己真的被换了药,可恶啊,周商商又狠狠踢了韩峥一脚。   韩峥本就蹲坐在地上,又被周商商踢了一脚,屁股着地。韩峥抬头看着周商商,他又咧嘴笑啊笑。   周商商想,她准是找堵来的。   一个激灵,韩峥猛地站起来,上前拉住周商商的手,格外郑重地表明态度:“商商,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周商商转过身,稍稍平息下心中的怒气,淡淡开口:“我是来找你商量的。”   韩峥拉着周商商揉了揉,心脏噗噗噗地快要跳出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周商商:“对,很多事情要好好商量,商商,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咱们要早点将日子定下来,如果慢了,肚子就要显出来了……”   周商商默默地转过身,更加确定自己是找堵来的。   韩峥从后抱住她,双手慢慢移到她的肚子,上面还是一片平坦,他将嘴凑在周商商耳边:“商商,我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   周商商抿着唇,过了会,转过身,实话实说:“韩峥,我真没想好要不要他。”   韩峥睁着眼睛看周商商,默了会:“周商商,你这话是一个母亲该说的么?肚子里里的孩子如果听到你这话,你想想他会有多少伤心……”   周商商深呼吸两下,什么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终于深有理会,呵呵笑了两下,调头就走,结果还没走两步路,立马被身后的韩峥拉住手。   “商商,我不逼你,你千万别冲动,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苏寅正想起自己在普陀山还求了一卦,大师问他求什么,他写了一个子字,大师看着他,说:“财官太旺,官、印、财皆克子星,故子息艰难,四柱干支全阳,命中无子。”   命中无子,苏寅正不信命,但是有些事,不得不信,其实那次,他还想求他和周商商的姻缘,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和周商商的婚姻,像是一局必输的赌,但是她和他都毫不犹豫地选择开始,有些事,执念而已-   陈婉怡扑到他怀里,哭哭啼啼,皱着鼻子开腔:“寅正,我怀孕了。”   苏寅正呵呵笑了起来,嘴唇轻抿:“哎哎哎,说说,谁的孩子啊?”   陈婉怡抬起头,眼泪汪汪:“当然是你的……”   苏寅正靠着墙,漫不经心地问:“几个月了。”   陈婉怡犹豫了下:“四个月了。”   “四个月。”苏寅正盯着陈婉怡的肚子,抬起头,目光冰冷:“婉怡,想不到你也长了点脑子啊。”   陈婉怡的确是等肚子里的孩子成型了才找苏寅正,她要赌,一个胚胎比受精卵要有把握,成型的小孩比胚胎肯定也更加有保障。   如此说来,苏寅正说得没错,陈婉怡这次,长脑子了。   陈婉怡把手上的B超图给苏寅正看:“寅正,你看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陈婉怡绝对想不到苏寅正会让她把孩子打掉,她抱着八成希望来找他,结果他给的判决却是那两成里的结果。   当苏寅正捏着她下巴柔声开口,她怎么也想不到苏寅正会说出:“去把孩子拿掉吧,乖。”   乖,陈婉怡颤抖着唇,她在苏寅正眼里,是不是真的太乖了-   苏寅正拉着陈婉怡去医院的时候,他倚靠在墙上,想着自己命中无子,心里更多的是好笑,笑着笑着,他突然有些想哭,他本应该有个孩子呢,曾经有段时间,他一直在想周商商那次拿掉的是儿子还是女儿,然后想着想着,他就想到如果是儿子会是什么模样,女儿是什么模样,有时候他也会盯着路边的小孩看,看几眼,心想,他的孩子,也应该会很可爱吧。   苏寅正想不到自己会在医院碰到周商商,他看着周商商从孕检中心出来,手里拿着检查报告。   脑子一片浑噩,他猛地想起周商商前不久对他说的话“你会有你的漂亮孩子,我会有我的漂亮孩子”   苏寅正仰起头,天知道,他有多么不甘心。   他扯着陈婉怡从医院里出来。   坐在副驾驶上的陈婉怡,开心地快要哭了,她小心翼翼开口:“寅正,你要这个孩子,对不对?”——   韩峥格外小心的开着车,脚放在油门上都不敢用力踩一下,以往总对自己的车技格外自信的韩某人,左转,打左转向灯,右转,打右转向灯,现在开车就像个新手,小心谨慎地夸张。   周商商躺在座椅上,侧头看着韩峥,开口:“韩峥,能不能开快点。”   韩峥目不转视:“别急别急,我姥姥说女人怀孕的时候心急容易生出急性子。”说到孩子,韩峥唇角忍不住往上翘,“商商,胎教很重要的。”   周商商闭上眼睛,真心觉得自己脑袋抽了才找韩峥来商量。   只是真的很神奇,听着韩峥的絮絮叨叨,这几天胸口堆积起来的怒气正一点点消散,就像在荆棘丛生、潮湿茂盛的林丛里突然找到了一个出口,心口没有那么堵了。   晚饭韩峥选择了S市有名的素斋馆,点餐的时候又怕太清淡,开口询问了周商商好几遍,才点了四五样小菜,全是有机蔬菜搭配着含有丰富蛋白质的豆质品。   周商商背靠着楠木椅,抬眸看了韩峥一眼:“十一,说句心里话,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韩峥伸出手,隔着圆木桌子拉着周商商的手,面对面地看着她:“商商,老天爷都替咱们做决定了,对不对?”   “老天爷?”周商商看着韩峥,又问了遍“你换药了吧。”   韩峥摸了摸周商商的手:“商商,我……”   韩峥,顿了顿,“那药吃多了不好……”   周商商低下头,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火又冒了出来,冷着语气开口,“韩峥,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怀孕了,然后人流,这才是对我身体最大的伤害。”   “商商,咱们先不生气。”韩峥赶紧灭火,扯了个笑,露出瓷白瓷白的牙齿,“所以出于各种原因,孩子咱们一定是要的,是不是,商商?”   周商商扯扯唇角,没吭声。   韩峥那个笑眯眯啊,握着周商商的手,继续说:“商商,有些事真的是命中注定,我和你,还有我们的孩子,就像……”   韩峥有些词穷,想了下,“就像董永和七仙女,姻缘天注定。”   周商商哼了声:“他们悲剧了。”   韩峥认真地想了下:“悲剧了么?我怎么记得悲剧掉的是牛郎和织女啊。”   顿了顿,韩峥目光诚诚:“商商,咱们的孩子绝对不会换药会有的,是老天送给咱们的,不,是送子观音送给咱们的。”   周商商吸着果汁,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韩峥继续笑眯眯:“商商,下面我们来商量结婚的事吧。”    第五十三章      韩峥跟周商商商量结婚,毫无疑问是一种屁颠屁颠跑去撞枪口的行为,但是即使这种撞枪口行为,韩峥也撞得不亦悦乎,随着撞枪口次数增多,也撞出了自己的心得——趁火打劫,爹凭子贵。   这把火,是天赐的,韩峥现在只要看到周商商的肚子,嘴角就忍不住上翘,里面躺着他的韩丫头呢。   在素斋馆吃饭的整个过程,韩峥全程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周商商,比如周商商如果眼睛往哪道菜瞥了一眼,下一秒韩峥立马拿起筷子替她夹菜;比如周商商放下筷子了,韩峥立马递上桌上的餐巾。   总之,比李莲英还李莲英。   韩峥觉得男人在喜欢女人面前献殷勤,完全是出自男性地本能,他活了将近三十年,这项本能才被激发出来。也因为是本能,这种献殷勤行为,韩峥也做得不亦悦乎-   周商商觉得自己十分被动,像是被赶着上架的鸭子,而且还有越发被动的赶脚,先是被换药,然后被怀孕,她觉得再继续下去,真的要被结婚了。   从素斋馆回来,韩峥稳稳地将车停在她小区楼下,然后扶着她下车。   周商商甩开韩峥,有些头疼地说:“十一,才一个月。”   韩峥一板一眼道:“前三个月最危险。”   周商商抬抬眼皮,随他了-   回到公寓门口,赵忠学正拎着一袋垃圾从对门走出来,看到她和韩峥的时候,先是愣了下,然后了然地笑了笑。   韩峥心情好地冲赵忠学打招呼:“赵医生要出门?”   赵忠学冲韩峥点点头。   周商商打开门,进屋,韩峥赶紧跟在周商商身后,弯腰换鞋的时候,发现自己留在这里的拖鞋已经被周商商处理掉了。   韩峥杵在鞋柜边,脸上表情有着明显的失落。   周商商扭头看了眼立在门口的韩峥,走到储藏室,拿起一双深蓝色的拖鞋出来,然后来到韩峥跟前,将这双拖鞋扔到了地上。   韩峥开心地笑了笑,换好鞋,便拉着周商商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又要开始商量结婚的事。   “商商,这个婚,我觉得还是一定要结的。”韩峥转了转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有商量的调调,而不是变成肯定句。   周商商略疲倦地开口:“怎么结?你父母能同意我过门?”   韩峥把周商商扳正,面朝自己,破认真地说:“这事交给我。”   周商商蹙着眉头:“十一,没有那么简单。”   韩峥仰着头叹了叹气,“商商,对我来说,除了你,一切都不是困难。”   周商商低着头,只要想到一些问题,胸口就有些闷,她从韩峥腿上站起来,绕着客厅走了一圈,然后烦躁地坐在韩峥边上。   韩峥像是一颗围着周商商转的卫星,转身,面对着她:“商商,我明天就回去跟我的父母说咱们的事,你别担心,一切有我。”   周商商立马出声:“先不要吧……”   韩峥将手搁在周商商的肩膀:“商商,咱们的孩子总不能出生就是黑户吧?”   周商商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韩峥伸出双手代劳,大拇指按着周商商的穴位,轻声细语地与她商榷说:“我还是觉得这个婚一定要结的,首先咱们结婚符合婚姻法,二是咱们也要奉子成婚,三是……”   韩峥呵呵笑了两声:“有情人终成眷宿,是不是?”   周商商不说话了,全身无骨地瘫在沙发上,过了很久,轻声开口:“十一,以后你如果负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韩峥侧过头,纹丝不动地凝视着周商商,漂亮的眼睛是庄重的承诺,压低的声音低沉又磁性,特别蛊惑人心。   “商商,我以生命起誓,我韩峥若对你有所辜负,必遭天谴。”   周商商别过脸,不去看韩峥。   韩峥伸手拉了下周商商。   周商商没理他。   韩峥微叹了口气,索性直接从后抱起周商商,他将头搁在周商商的肩颈处,认真地说:“商商,我会用一辈子去实现我的承诺。”   周商商眨眨眼睛,一颗眼泪悄悄流了下来。   一辈子?   她真的是疯了,明明有着惨痛的教训,居然还是相信了韩峥话里的一辈子。   韩峥说,他会用一辈子去实现他的承诺,她呢,今天何尝不是决定了要用下半生的幸福当赌注。   但是有些事真的逃避不了,韩峥的确在她心如死灰的世界里点燃了那么一丝光亮,随着光亮越来越灼眼,她避之不及的同时无处可逃。   所以就再勇敢一次吧,用毕生的勇气去赌她的下半生,赌韩峥许她的一辈子-   这个周六晚上,韩峥回韩宅召开了家庭会议。家庭会议成员有:父亲韩部长,母亲韩太太,哥哥韩首长,还有韩部长多年秘书徐立。   除了韩太太,韩家的男丁都是大忙人,即使春节,一家子也很少这样聚齐。   家庭会议地点,二楼的会客厅,韩太太买的法式窗帘紧紧合着,拦住了外头的阳光,客厅开一盏灯,复古落地灯散发出白雅的清光。   韩峥坐在家人的对面,提着一壶茶高冲低泡,然后有条不紊地分别给韩部长韩太太韩首长及徐立沏上。   韩首长和徐立分别说了句:“谢谢。”   韩峥抬头笑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微抿一口,放下骨瓷杯,看了大伙一眼,开口:“我要结婚了。”   韩首长和徐立拿杯子的手都微微颤了下,杯子里的茶水泛起些微微涟漪,然后继续默默地抿了口茶水。   会客厅里立马陷入静寂,韩峥又重复了一遍:“我要结婚了。”   韩太太是最沉不住的一个,关心地问:“老二,是宋茜那丫头么?”   “不是。”韩峥看着自家母亲,“不过也是宋林生女儿。”   “宋林生还有女儿吗?”韩部长忙于大事,有些事不清楚,问韩太太。   韩太太抿抿唇:面色犹豫地轻声开口:“还有个……”   韩部长想了下:“如果喜欢,就娶进门吧。”   韩太太脸色有些难看,在韩部长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之前是苏天澜儿子的媳妇,不过听说已经离婚了。”   “啪——”   “胡闹。”韩部长脸色立马变得铁青,手中的杯子便离手往韩峥砸去,韩峥也不躲,杯子砸在韩峥额头,过了会,额头便溢出血来,韩峥探身从茶几上的纸巾盒抽了三四张纸巾,平静地擦了擦溅在他脸上的茶水,对于额头的伤口,反而置之不理。   韩太太心疼儿子,站起身,要过来看韩峥的额头。   韩峥对母亲扯了个笑:“妈,我没事。”   韩部长沉着脸:“韩峥,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立马跟那个女人断了。”   韩峥看着自己的父亲:“爸,我没有在胡闹,我是认真的。”   韩部长怒形于色:“韩峥!”   韩太太看了眼自己的丈夫,然后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劝道:“老二,我和你父亲都不是看中门第的人,但是至少姑娘要清白吧。”   韩峥低头,扯了扯嘴角,有些问题争论下去,反而对他不利,他抬起头,顿了顿,“她怀孕了。”   “啪——”又一个杯子砸过来,韩峥偏了下,擦过他的耳朵,杯子落在了后面的墙上,茶水全溅到了白墙上,留下一滩水迹。   “韩峥,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韩峥抱歉地看了自己的父亲:“我今天召集你们过来,其实就是想通知你们一声,一是我要结婚,二是我要当父亲了,其他的事,你们看着办吧,这婚你们同意得结,不同意,也得结,她好不容易给我一次机会,你们别给扯后腿了,我之前说了,这辈子我就娶她,我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了,娶媳妇还没有自主权了,这像话吗?”   气急败坏地韩部长冷眼看着韩峥,已经说不出话。   这时韩太太插话,犹豫了下,问:“老二,告诉妈妈,是不是她借着孩子逼你了……”   韩峥摇摇头,又扫了大家一眼,顿了顿,开口:“是我强了她。”   “……”   四周安静,面面相觑。   然后韩首长猛地被茶水呛了口,转过脸,咳嗽起来-   韩峥让周商商先辞掉工作,周商商想到以后要面对的闲言碎语,也同意先把工作辞掉,校长那边事先通知,离职手续办得很顺利。   最后一节课,她立在讲台上,对着台下的圆圆的脑袋,心里想起的是前两个月上第一堂课的心情。   教室光线明亮,窗户外头有着大颗的老槐树,叶子已经掉的差不多。   周商商离开教室的时候,审视自己好几遍,她如果要和韩峥走在一起,有些付出和牺牲在所难免-   晚上,周商商给韩峥的额头换药,韩峥搂着她的腰,媳妇媳妇地叫个不停。   换好药,周商商躺在他身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   韩峥的手摸着周商商的后背,语气有些抱歉:“商商,过门后,可能会有些委屈,但是我保证,咱们过咱们的,一年最多见两次面。”   周商商轻笑出声,悠悠开口:“十一,我们肯定会被众叛亲离的。”   韩峥也笑起来,亲亲周商商的左脸:“亲离就亲离吧,倒时候咱们生一窝韩丫头韩小子,让他们摸不着抱不着。”   周商商:“你就阿Q吧。”   韩峥托起周商商,认真地看着她:“商商,我不是阿Q,我是真的很开心。”   周商商:“你可真傻。”   韩峥:“你也不聪明。”   周商商笑,趴在韩峥肩膀:“那真是完了啊,肚子里的肯定是个笨极了。”   韩峥抱紧周商商,压抑住满腔的感动,轻声回话:“笨就笨吧,憨憨的小包子,想想就可爱。”   顿了顿,韩峥颇严肃的开腔:“商商,什么时候我陪你做个产检。”   周商商点头。   韩峥眼眸亮亮:“周妈妈,做好迎接韩丫头的准备了没?”   周商商受不了地在韩峥肩膀打了下,抬了下眼皮:“还有九个月好不好?“   “还有,你别每天跟走钢丝一样提心吊胆,你这样做,我也会跟着紧张,我可不想咱们孩子出来,是个走钢丝的……”   韩峥:“……”    第五十四章   《孕妇孕早期各项注意事项》、《孕育大全》、《孕出健康宝宝》、《准爸爸心情日记》……   以上书籍,是现在韩峥每天的必修书籍,如果孕育算是一门课程,以他的学习态度,没有一百分也会拿个优秀。   上下班,这些书不仅床头放着几本,办公桌也放几本,闲暇的时候,翻阅翻阅,看到重点或觉得容易忽略的地方,便拿起笔头摘抄下来。   不到两天功夫,韩峥已经摘抄了100多条注意事项。   然后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念给周商商听,周商商也听得仔细,偶尔遇上值得探讨的问题,也跟韩峥讨论几句,比如周商商之前一直有用精油的习惯。   周商商的看法是:精油有助睡眠,她的睡眠质量提高了,有利于宝宝的生长。   韩峥先将自己摘抄的资料给周商商看,然后搂着她一字一句地念道:“商商,你看啊,精油的刺激性和渗透力都很强,商商你想啊,如果咱们宝宝恰好对这种精油的香味过敏,那她在肚子里是不是要一直捏着鼻子,你想想,这样一直憋着她会有多难受,所以这几个月,咱们先不用哈……”   周商商脑子里浮现一个捏着鼻子的小男孩,扑哧一声,笑了,然后点了点头:“不用了。”   韩峥亲亲她的嘴巴:“商商,真乖。”   “行了,下一条吧。”周商商看了眼韩峥,顿了顿,“我也是宝宝的妈妈,而且怀孕的人是我不是你,有些事,我不会乱来的。”   韩峥摸摸周商商的小腹,感到十分欣慰。   如果说怀孕到生产是一段心路历程,对周商商来说,从起初的被怀孕,到慢慢接受事实,再展开渐渐期待,整个过程,她其实是赶着不是买卖;对韩峥来说,老天掉了个馅饼给他,所以整个过程,他都是倍加感激和珍惜-   周商商并没有体会过怀孕的美好,当然她现在也不会觉得怀孕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   周一孕检,韩峥翘班出来陪她,并稍稍用了关系,来到医院,便可以立马安排检查,省去了中间排队磨人的时间。   不过孕检也是件麻烦事。   一个上午,血常规、尿常规、血压、体重、腹围、微量元素检查、B超……   怀孕心情,从孕检开始。   周商商做好各项检查后,便和韩峥坐在休息室里等结果,孕检中心休息室里贴着各类孕育知识图,上面的宝宝又白又胖,韩峥看的很入神,然后侧着头,笑着问周商商:“商商,你喜欢小子还是丫头?”刚问完,先自己抢答,“我比较喜欢闺女。”   周商商看贴在白墙上的婴儿图想象了下,扭过头回答:“儿子吧,男孩子不容易被欺负。”   韩峥笑,搂着周商商的肩膀:“咱们的闺女怎么可能会让人欺负去。”   周商商转过头看韩峥,忍着笑,“你不怕你的韩丫头可能会嫁不出去吗?”   韩峥假装生气地揉周商商的头发:“周商商,这就是你对咱们孩子的期待吗?”   说到期待,周商商心情就有点烦躁,估计每个怀孕的女人的情绪格外容易起伏,比如拿周商商来说,前一秒她还可以很开心地跟韩峥讨论男女性别,下一秒想到如果自己的闺女真长丑了,一股不知哪儿来的忧心就上来了。   综上,所以才会有“孕期综合症”这个病理名词的出现。   韩峥瞧着周商商脸上有些不对,赶紧安慰宽她的心:“商商,咱们优生优育,咱们的孩子一定是人中龙凤。”   周商商眉头稍稍舒展开来。   然而,稍稍舒展的眉头,在BC结果出来的时候,又皱起来了,是真的皱了起来。   三胞胎。   老医生看着图像,推了推眼镜,说:“羊膜囊间存在隔膜,还是异卵。”顿了顿,眼里也有激动,“很少见呢,恭喜了。”-   周商商从医生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身子有点颤抖,韩峥扶着周商商,然后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韩峥把周商商护在怀里,稍微有个人走过来一点,就本能警惕起来。   他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心情。   开心?有的。忧虑?也有。期盼?当然有。   当然更多的是紧张,韩峥搂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周商商,真心觉得送子观音这次用力过猛了。   周商商真的奔溃了,还没有回到家,坐在副驾驶上的时候,眼泪就哗啦啦地流了下来,韩峥赶紧将车停在路边,抽着擦巾纸递给周商商:“商商,别哭别哭,医生不是说三个都很健康,咱们一定要在谨慎的同时放松心态……”   韩峥不说还好,话音刚落,周商商哭得更加凄惨,一抽一抽地倒吸着凉气。   “怎么就三个了……三个啊……”   韩峥捧着周商商的脸颊,给她擦了擦眼泪:“不哭啊,三个多好,等孩子们都出来,咱们立马可以去领个五好家庭的牌子挂在门栏上面。”   周商商拿着纸巾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堵:“我没事了,你开车吧。”   韩峥还是很担心,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因为自己也被这巨大的消息砸懵了脑袋,导致他都不知道这个是不是惊喜还是送子观音的恶作剧。   三个啊,大宝、二宝、三宝……   这是什么画面,因为常常看到双胞胎,韩峥可以想象画面,三胞胎是什么画面,三个面粉团子吗?-   孕妇的情绪本来就有些不稳定,周商商觉得这种不稳定的情绪波动跟肚子里躺着的数量完全可以用简单的数学等式来表达,就是N的N次方,N值越大,波动指数就越大。   周商商每次躺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的平坦的肚子,怎么也想不通里面怎么会有三个,而且还是异卵。   她是母猪吗?是母猪吗?还是母猪吗?-   自从韩峥在周六举行家庭会议宣布的会议内容,好比在韩宅投了一个C4原子弹,也许夸张了说,但是韩太太的血压绝对一升再升,然后她甚至也学着电视剧里的老太太将户口本锁在保险箱里。   韩部长忙,第二天就飞往北京,留了一句话:“这事绝对不能顺着老二,阿音,你要好好管着。”   韩太太是好好管着,小儿子她一向管不住,所以只能先管着户口本,可惜户口本也只管了不到三天,在第三天的早上,不翼而飞了-   没有哪个父母是斗得过子女的,韩太太趁着韩峥上班去找周商商的途中,想到这句话,就格外心酸。   这个周商商怎么就是个结过婚的,而且是她还是她多年麻将友苏语芯曾经的儿媳妇。   这都是什么事啊,韩太太觉得自己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普通的悲喜来形容了-   自从韩峥周六回韩家,周商商一直在等韩家的人来找她。   她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准备如何面对韩家人,只是该来的总要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但是她真的不想单枪匹马,所以周商商再去玉府楼的路上,还是给韩峥发了条短信,言简意赅:“韩峥,你妈找我,玉府楼。”-   韩太太其实一直是个特别简单的妇人,年轻的时候便有一颗很苏的少女心,一帆风顺地嫁给了韩部长,然后生下了老大老二,在众多的妯娌里,她的脾性算是最好的,爱看狗血电视剧,尤其爱看苦情戏,会为每对被迫分离的恋人心痛扼腕,如果是苦情婆媳戏,她会对里面的恶婆婆嗤之以鼻,然后设想如果老大老二谁娶了媳妇,她一定是一位好婆婆。   可惜,老大是一颗铁树,不会开花的,老二从小到大女性朋友倒很多,只是心野,快三十岁了,也没有将哪个女孩子往家里带。   期初她以为可能对方家里条件不好,还多次暗示老二:“十一啊,妈妈绝对不是看中门第的人,如果看中哪家姑娘,就放心往家里带吧。”   然后然后,还是没有然后;然后好不容易有了然后了,她却要扮演恶婆婆,开始棒打鸳鸯了-   周商商和韩太太差不多同时到玉府楼,周商商穿着宽松的秋裙,打底裤,平底鞋。韩太太看到周商商第一眼的时候,下意识往她肚子里看去。   周商商:“阿姨好……”   韩太太扭扭捏捏:“你好啊。”   玉府楼其实是韩太太娘家的人开的,她要了一间最隐秘的包厢,落座,待服务员离去的时候,开门见山:“周小姐,首先我要替我儿子对你说声对不起,他实在过分了。”韩太太想起韩峥那天说的结束语,就觉得老脸都被丢光了。   周商商低着头,没说话,主要是她也闹不清楚老太太为什么要对她说对不起。   韩太太看了眼周商商,微微叹了口气:“我可以叫你商商吧。”   周商商点头:“当然可以。”   韩太太组织了下语言,正要开口:“商商……”   “妈!”突然一道声线想起,周商商扭头,韩峥就破门进来了,气喘吁吁地看着自己母亲。   韩峥大步走到周商商边上,牵上她的手,要往外走。   韩太太也站起身:“站住!”   韩峥扭过头,搂着周商商,目光闪闪地看着母亲:“妈,我一直觉得家里人里面你会是最支持我的……”   韩峥这句话说得有感情啊,里面包含了难过,心酸,失望,绝然,还带着那么点愤恨。   一下子就让韩太太止住了脚步,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周商商坐着韩峥的车回去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句:“十一,你有没有感到很为难?”   韩峥笑眯眯地摇了下头:“他们以后会理解的。”   周商商仰着头,笑了下:“咱们真是太过分了。”   韩峥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煞有介事的开口,语气带有几份认真:“如果咱们因为外因分开了,对咱们三娃就过分了。”   说到三娃,周商商便有气无力地吐了一口气,有些事情真是越想越烦。   最近,她讨厌一切三的数字,连平时最爱的XX三套的访谈节目,也不看了-   晚上,韩峥搂着周商商絮絮叨叨讲完孕育心得后,再一次提出了求婚:“商商,明天我们先去将证领了吧。”   周商商没说话,看了眼韩峥。   韩峥继续说:“至于婚礼,你喜欢什么样的。”   周商商闷闷道:“婚礼不要办了。”   韩峥左手与周商商十指相扣着,淡黄色的灯光下,周商商五指素白修长,韩峥想起小时候在一本武侠书看到的一句话“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他想:什么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大概就是眼前这个样子吧。   韩峥捏着捏周商商的手心:“为什么不办,商商,咱们不丢脸,真的不丢脸。”   周商商抿抿唇,双手圈着韩峥的腰。窗外下着细雨,如同蚕嚼动桑叶,沙沙沙。   婚礼是什么样子?   她和苏寅正都没有办过婚礼呢。   第五十五章   中国人都讲究开头,认为有好的开始才会有顺利的发展,不管是事业啊还是姻缘啊,因为都爱讲究这个头,所以会专门请大师看风水定吉日。   周商商和苏寅正的吉日,周商商现在已经记不清楚是具体是几号了,反正没挑过日子。   记得是冬天吧,整个城市整夜的下雪,道路全是积雪,车堵了,通行很困难,所以那天她和苏寅正是走路去民政局领的证。   可能因为大雪堵得不是路,还是人心,虽然决定结婚了,她的心却是越来越堵,以至于领完证的当晚,她回到房子又开始发脾气。   当然也有导火线,原因是她发现苏寅正手机里陈婉之的照片还没有删除。陈婉之是一根厉刺,埋在心里,轻轻一扯,便会出血。   她高高举起手,将苏寅正的手机摔个粉碎。   “苏寅正,你心里还有陈婉之,是不是?”   “你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啊,你跟她结婚去啊!”   “苏寅正,你让我恶心!”   “……”   苏寅正任她辱骂,直直地看着她,等她骂够了,一脸疲倦地解释:“商商,我真的忘了里面还有这张照片了,商商,你别这样子……”   商商,你别这样子。   这句话,应该是苏寅正结婚后前期说得最多的一句了。   你别这样子,到底是哪样子呢,周商商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原本惺惺相惜的恋人都变成了两把利刀,以刺中对方为快感,她和他开始不能彼此理解,周商商理解不了曾经一心一意的苏寅正会变心,苏寅正也理解不了周商商每次都能不停的炒冷饭。   他们之前,剩下的只有美好的年少回忆,回忆太美好,现实才会更难以接受。   其实领证前几天,苏寅正跟她提起过婚礼,那天两个人的心情还都不错,苏寅正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婚纱,她说简单点的。   苏寅正说好,想了下:“那先领证,婚礼就等开春后气候暖和点再办。”   周商商说:“好啊。”   然后还没有等到开春,春天还没有来,他们已经冷战上了,苏寅正摔门离去,留她一个人在别墅里继续歇斯底里。   那年冬天,周商商觉得,冬天来了,春天还是很远很远。   长久爱一个人,度日如年地体贴一个人,都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可惜那个时候,他们都没了耐心,只有不甘心-   韩峥将周商商转过头,吻吻她的额头:“商商,我们办个中式的婚礼吧。”   韩峥嘴里的“中式婚礼”不是“拜地天、掀盖头”那种,而是宴请亲朋好友,有伴郎有伴娘,在众人的见证下给周商商最正当光明的身份。   周商商把脸埋在韩峥的胸膛上,过了会,开口:“十一,明天带我去你家吧,结婚的事,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我们总要跟他们商量的。”   韩峥愣了愣,然后将周商商圈紧,下颚地在她的脑袋:“商商,我的好媳妇儿。”   第二天傍晚,韩峥带着周商商回到了韩宅,手里还提着几份礼物,全是韩峥陪周商商精心挑选的,补品到首饰品,全都是针对性他们喜好进行选择。   韩峥中午就提前通知了母亲,韩太太挂上电话的时候叹了叹气,心情复杂地让厨房多烧几个菜,想了下,又加了句:“清淡点,别带有鱼腥味的。”-   踏进韩家门的时候,周商商很紧张,但是紧张有个好处,就是不容易出错,何况有韩峥寸步不离地护着她。   晚饭,周商商低头吃饭的时候,一颗心也稍微不那么揪一块了。   “妈。”韩峥抬起头看着母亲,餐桌下却拉着周商商的手,韩峥笑了笑,特别平静地开口:“妈,我想请两个看护,这方面你比较有经验,能不能帮忙介绍下。”   韩母摆着谱地“嗯”了一声,心里其实有点不痛快,虽然怀孕请看护很正常,但是两个诶……真是个娇贵的儿媳妇啊。   韩峥看着自己母亲的脸色,再看了眼商商,又笑了笑,然后转过头,若无其事再次开口:“这事我跟商商商量过,她倒是觉得没必要,但是我想,我要上班,还是觉得要谨慎点,咱家也不差这点钱,怎么说,商商肚子里有三个孩子,真的需要更加注意些……”   说到三个孩子的时候,韩峥故意顿了顿,然后看着自己母亲的脸色。   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韩母有点反应不过来,抬头:“呃……什么……三个孩子……”   倒是韩首长先反应过来,面露惊喜,说了句:“真是恭喜了,阿峥。”   “我和商商也很意外。”韩峥对韩首长谦虚地笑了笑,然后再望向母亲,“妈,因为是三个,我才觉得需要请看护来。”   “啪。”一道声响,是韩太太的筷子掉落在地上,韩家保姆帮她捡起来,然后重新给她换了一双,韩太太满面震惊地看着韩峥,然后转向周商商:“商商,真的是三胞胎吗?”   周商商点了下头:“前几天拍了片,医生说三胞胎。”   韩太太张嘴,原本复杂的心情就这样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冲地烟消云散,她有些哆嗦地说:“两个看护怎么够,这个要谨慎啊……多请几个,不,商商,你搬到家里来住吧,妈妈照顾你……”   这时,韩峥插话:“妈,我跟商商都还没结婚呢,你让她住进咱们家,是不是有点不好?”   “是不好,不好……”韩太太咧嘴笑笑,不假思索道,“那就先结婚,赶紧结婚,快,越快越好……”   真是一出好戏啊。   韩首长坐在边上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再想了想,这小子的运气也真够好的-   韩太太完全倒戈站在了儿子这边,晚上,她哆着手给韩部长打电话。   韩部长大致以为她打电话是来报告韩峥跟周商商已经分手的情况,在韩太太还没开口,先说了句:“阿音啊,你在处理老二的事情也别太过了。”   韩太太赶紧说:“老二的婚事我同意了,这个月就给他们准备婚礼。”   “胡闹!”韩部长带着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老二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吗?”   “跟你说啊,商商肚子里有三个孩子啊,咱们有三个孙子了啊……”韩太太激动啊,按住自己的心跳,免得它跳的太快导致血压升啊升啊。   电话那边,韩部长陷入了沉默。   韩太太捂着嘴:“三个孙子啊。”   韩部长:“阿音,你先冷静点,那个商商……”   韩太太提高了两个音,语气难得硬了一次:“韩正天,这事我说了算,结过婚怎么了,收起你的封建思想,商商漂亮懂事,我很喜欢,还有,我的三个孙子,我不可能让他们出生后名不成言不顺……”   韩太太挂上电话,保姆端上了一杯茶给她,她接过来抿了口,叹着气说:“十全九美,哪有事事顺心啊。”   老保姆同意地点了头,然后笑着说了句:“明天这个时候,家里有的忙了。“   韩太太乐呵呵,想了下:“之前我以为是宋茜那孩子,结果是商商,等成了亲家,还真有点尴尬。”   老保姆:“你自己刚刚还说十全九美,哪有事事顺心的……”   韩太太点点头,又叹叹气-   “我妈想见见宋伯伯,然后商量下结婚的事宜。”韩峥吃饭的时候,看了眼周商商,“我已经跟我妈说了你的情况,不过老太太思想老旧,觉得礼数要周到。”   “没关系,是应该要这样子。”周商商抬起头,“谢谢你,韩峥。”   韩峥望着周商商:“商商,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委屈你的。”   如果一个男人疼这个女人,会不由自主地包容她的过去宽容她的坏脾气,如果爱这个女人,韩峥想:那是一定要将她明媒正娶,然后名正言顺地将她的名字填写到自己的户口簿里-   周五,韩宋两家正式见面。宋家这边,宋林生,沈冰,宋茜;韩家这边,韩母,韩首长,韩峥小姨妈。   加上周商商和韩峥,基本可以围城一个圆桌。   会亲宴,除了宋茜,大家都是粉饰太平的高手,气氛虽然有些尴尬,不过两方家长脸上还是带着笑容。   周商商抬头的时候,碰上宋茜的眼神,然后低下头去。   韩峥将手搁在她的肩膀,对宋林生说:“宋伯伯,请你放心地将商商交个我吧,我会好好照顾她。”   宋林生呵呵地笑了两声,然后看向周商商:“商商,一直来你都很独立,你的事我也很少操心,但是婚姻不是儿戏,你要考虑清楚。”   “我考虑清楚了。”周商商对上宋林生,叫了一声,“爸。”   周商商话音落下,韩峥小姨笑容满面地开口了:“感情的事啊真的说不清楚,缘分说穿了就是兜兜转转的折腾啊,既然两孩子好不容易走了一起,我们做家长的呢,总要支持一下的。”顿了顿,“至于什么时候办婚礼,我们家的想法是既然都决定下来了,婚礼当然越早越好,我昨天跟大姐找人算了算日子,下月初一是个黄道吉日,时间虽然赶了点,不过啊,这喜事就是要赶着办才有意思,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韩太太点点头,看向宋林生,“关于日子,亲家没意见吧?”   “……”——   结婚,原来是这种感觉。   就像一颗麦芽糖在心底慢慢融化,有一种妙不可言的甜蜜和期待。   十多天的婚礼筹备,周商商虽然没有做什么,但是韩太太什么事都会找她商量,不管大事上订哪家酒店请几桌,还是小事请帖的花色,会场鲜花的布置。   周商商之前以为一直认为结婚只是两个人的事,所以可以义无反顾地跟苏寅正领了证,没有见过家长,没有通知亲朋好友,她和苏寅正结婚,唯一的见证人就是民政局的工作人员-   婚礼前夕,周商商摸着赶制出来的六套礼服婚纱,看了眼还在客厅里跟母亲商量明天婚礼细节的韩峥,眼里有了暖意的刺痛。   知足吧,周商商-   手机突然响了,周商商因为怀孕,手机基本上都放在韩峥这里,韩峥从袋子里掏出周商商的手机,看了眼里面名字,站起来,从韩宅走出来。   韩宅四周清幽,两边种植着有着年代感的梧桐树,韩峥走在不远处的白色亭子,然后按了接听键。   “寅正,是我。”顿了下,“商商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只过了两秒钟,听筒里便传来挂断的嘟嘟声。   韩峥看了眼手机,删除了通话记录——   明天,婚纱礼服、金箔喜帖、迎亲车对、裱起的婚纱照、红茶、红包、喜宴……   明天,她终于要成为他的新娘。    第五十六章     沈冰坚持让明天结婚让周商商从宋家被接走,韩峥问了周商商的意见,周商商同意的点头。   农历12月1号,宜结婚嫁娶。   5:00A.M.   韩家的车先将周商商送回宋家,然后等到吉时的时候,韩家人再来接新娘。   韩峥把周商商送回宋家,实在很不放心,之前就是因为考虑到这点,伴娘除了是他的三位表亲妹妹以外,还特别从部队挑出三位女军官来当伴娘。   本来这事韩峥跟韩首长打个招呼就行,可惜韩首长实在拉不下这个脸以权谋私,所以韩峥只能求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莫营长,莫营长很爽快,立马挑了三位女军官,军队的女人,个个身强体壮,三个里面最娇小的也有167cm。   周商商坐在宋家布置过的房间时,三位女军官边堵在门口,房间里面,伴娘、化妆师、发型师、摄影师……大家挤得一团,也忙得团团转。   对着大镜子,化妆师给周商商打底妆的时候,三位表亲围在周商商边上,时不时跟她说话聊天,聊的都是韩峥小时候的可恶事迹,说到有趣的地方,周商商也勾起唇角。   新娘妆完成,工作人员给她戴上蕾丝头纱。   弄发型的时候,因为周商商头发还不够长,长长短短刚到肩膀,发型师只能她的头发先蓬松,然后梳一个简单发髻,弄好之后从上了保险的木盒子里取出镶满碎钻的头冠,将它别在周商商的发髻上。   周商商因为五官生得好,所以特别适合简单的发型,发型越简单,五官越凸显,梳好的新娘发型露出光洁的额头。   “嫂嫂真的好漂亮啊。”   新娘子总会被说漂亮,何况底子还不错的周商商,周商商对着镜子打量自己,也觉得自己挺漂亮的。看着里面的自己,周商商两颊有些发热,心情就跟十八岁姑娘出嫁一样。   周商商想起,韩峥凌晨五点将她送回宋家的时候,反反复复地摸着她的脸:“商商,我真的等不及,还有三、四个小时,怎么熬呢。”   怎么熬呢,周商商想:什么时候两人开始有一样的心情了-   9:10A.M.   随着“嘭——”的声响,烟花在空中绽放,然后是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起,声音震耳欲聋。   “表哥来了。”   一位娇小的表妹握上周商商的手,激动地嚷着:“关门关门,不要让他们轻易进来!”   楼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久久不停歇,周商商坐在梳妆台前,手心湿湿的,冒汗了。   很快,传来了一排人上楼的脚步声,蹬蹬蹬……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其中还传来一道取笑的男声:“十一啊,别那么急啊,我们都跟不上了……”   室内的伴娘哄堂大笑,周商商脸色发烫,低下头,真心觉得自己今天根本不需要涂胭脂的。   “商商,商商……”门外韩峥敲着门叫她名字。   六个伴娘挤在门口,不让韩峥他们进来,其中一个开口:“不能进来,要先唱一首歌。”   “唱什么?”外头的伴郎接话。   “唱什么好?”伴娘们没有事先通好气,围成一团拿不定主意,这时有人拍着脑袋:“最炫民族风!最炫民族风!!”   外头有人叫:“坑爹啊,十一你自己上吧。”   里头笑声连连。   韩峥拍着门:“里面各位好妹妹好姐姐,开开门吧,这什么风的歌我真没听过……”说完,五六个红包从门缝塞了进来。   拿到红包的伴娘,稍微将门打开一点,不过门刚被打开,就被外头的人撞开了,不过因为三个从军队来的女伴娘,拦在一排,还是将韩峥一排人堵在外面。   周商商望向外头,韩峥隔着伴娘,媳妇媳妇地叫着她:“商商,你让我进来吧。”   周商商弯弯嘴角,转过脸不去看韩峥。   “表哥啊,你还是唱歌吧,不唱这首唱首别的也可以啊。”   韩峥为难看着各位伴娘。   就在这时,几声“哇——”一同响起,周商商转过头,只见韩峥往上扔了一沓红包,顿时红包在空中散落下来。   然后韩峥就在伴郎们的开护下从门外走了进来,朝周商商走来,韩峥穿着一身黑色正统西装,西装外套里面是白色挺括的领口,服帖的袖口别着中国红的袖扣。   此刻的韩峥,眉目飞扬,一脸灿烂。   韩峥迈着长腿,没几步就走到周商商跟前,然后轻易地将她抱了起来。   周商商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被韩峥腾空抱起,她伸手搂住韩峥的脖子,笑着和他对视。   “接到新娘咯。”伴郎们起哄。   韩峥低头看周商商,满面春风,深幽的双眸溢满笑意,好像整个人都带着细碎的光芒-   伴郎伴娘欢欢喜喜围着新郎新娘下楼,却在楼梯口遇上了宋茜,宋茜立在了韩峥的前头。   周商商转过脸,宋茜一身黑色立在前面,面色静寂。   “真是恭喜啊。”宋茜开口。   场面突然尴尬起来,里面有几个伴郎伴娘还是知情的,比如表妹X,之前宋茜跟她表哥谈的时候,宋茜就常常找她逛街,然后她自然以为宋茜是未来嫂嫂,私底下都已经叫过宋茜不止一次表嫂了。   表妹X看了眼满脸戾气的宋茜,干笑两声,转过脸,避免尴尬。   韩峥抱紧周商商,无视宋茜,要从她边上走过。   宋茜又拦住韩峥,看着韩峥,呵呵地笑了两声:“娶个二婚,也要那么张扬吗?”   周商商搂着韩峥的肩膀,贴着他的胸膛,她能感到韩峥起伏的胸口。   “十一,没事儿,我们走。”周商商低声开口。   “宋茜啊,刚刚大伙拦我们的时候你不拦,现在这是做什么,独设关卡?”伴郎杜康笑嘻嘻地开口,然后将宋茜拉到一边。   韩峥眼尾轻抬,抱着周商商,快步下了楼梯。   从宋家出来,外头阳光透亮,周商商眯了眯眼睛,然后由韩峥将她抱上了房车,关上门,宽敞的林肯房车里,韩峥拉上周商商的手,看着她,咧嘴笑啊笑啊。   “商商,你真漂亮。”韩峥捏着她的手心,“真的很漂亮,很漂亮的那种……”   周商商笑了起来,看了眼韩峥:“你今天也挺帅的。”   韩峥整了整衣领,凑过脸:“当然要帅,咱们要登对不是么?”-   10:00A.M.   婚车准点开进韩宅,周商商又由韩峥将她抱下车,后头三四个小花童上前捧着她的夸张的婚纱的裙摆。   小花童年龄不一样,最小的三岁不到,拉周商商裙摆的时候摔了一跤,然后趴在地上哭了起来。出门迎接的人全都忍不住笑起来,小花童被一位靓丽的女人抱起来,抱着孩子笑着退场。   来到韩宅,也是敬茶,韩部长还是从北京飞了回来,端端正正地坐在楠木红椅上,脸色严肃。   红茶、红包,相互交换。   周商商端着茶水递给韩部长,叫了一声“爸。”   韩部长纹丝不动。   “韩正天。”韩太太压低声音,韩部长淡淡瞥了眼跪在眼前的周商商,还是从她手里接过了红茶,然后从托盘里拿了一个红包,递给周商商。   周商商接过红包,“谢谢爸。”   韩部长“嗯”了“嗯”,仍是一脸严肃。   敬完茶,是吃甜品,莲子桂圆汤盛放在百花图案的精致红瓷碗里,由韩家的老保姆端上来,递给韩峥和周商商。   韩峥端起小碗,舀了一口,递到周商商嘴边,周商商接过嘴,微微脸红。   “换你了。”韩峥冲她扬眉。   周商商看着一脸促狭的韩峥,也喂了他一口。   莲子桂圆红枣汤,意寓早生贵子,对他们这对奉子成婚的,走个过场而已-   11:00A.M.   周商商和周商商从韩宅出来,前往四季酒店。   周商商来到酒店的休息室,又是一番补妆,坐在落地镜子前,她想在等半个小时,就真的要在众人的见证下成为韩峥的妻子了。   韩峥立在外头招呼客人,这次虽然请的全是亲朋好友,但是韩家要办喜事,S市不少人还是想凑上去拉拉关系,这样一来,来宾便多了好几倍,其中大都也是“不请自来”。   因为是喜事,也不能将客人拦在外头,因此,除了预计的五十桌,还格外设立了五十桌招待“不请自来”的来宾。   韩峥昨天挂上电话的时候一直很忐忑,昨晚还做了个梦,梦里一会是周商商的脸,一会是寅正,反而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凌晨惊醒后就再没有睡去。   有时候幸福明明摆在眼前,还是觉得像是偷来一般,韩峥扯扯嘴,又整了整领带,这时,外边帮忙的鸭子走了进来,在韩峥耳边扔了一句:“他来了。”   韩峥依旧波澜不惊地整理着自己的领带,离去的时候拍了下鸭子的肩膀:“那你就帮忙照应着吧。”-   11:30A.M.   宾客陆陆续续到场。   大厅外头,六盏璀璨的水晶吊灯下,红毯、衣着光鲜的宾客、鲜花百合、签到卡、成双成对酒水……还有一直播放着的婚礼进行曲。   悠扬的乐曲索绕在耳边,苏寅正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一个梦里,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楚是走进自己的梦里,还是惊扰了别人的梦。   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来到她的婚礼,这里真是一片欢喜,苏寅正望着前方用鲜花摆放的台上,他有些缓不过劲儿,她怎么就成了别人的新娘呢。   鸭子走上前拍了两下苏寅正的肩膀,叹了两口气:“寅正。”   苏寅正望着鸭子,面色静若止水。   鸭子不自然地扯了两下下嘴角,尴尬地瞎扯起来:“那什么的,曾经沧海难为水,哥们我就知道你看得开,毕竟都是好兄弟一场,你能过来送祝福,十一还是很开心的……”   苏寅正看了鸭子一眼。   鸭子转转头:“其实我能理解你,毕竟是爱过的女人,不过那个……哈哈……呵呵……呵呵……是不是……”-   12:00A.M.   新人进场。   鸭子拉着苏寅正找了个角落的两个位子,坐下:“既然来了,喝杯喜酒再走吧。”    第五十七章     既然爱,何必放手;既然不爱,何必强求。   可是美丽的爱人啊,请你告诉我,怎么才可以忘记你曾经的模样,那么美好,那么鲜活,如同血液,存在身体里,随着的心脏的跳动,分分秒秒反复循环,流过心肺、攀上脊椎、绕过大脑,一圈又一圈,不眠不休。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么体内的血液呢,如果连仅剩下鲜活的血液都被抽中,那剩下的是什么,他又会变成什么?行尸走肉吗?   婚礼进行曲在苏寅正耳边想起,新人进场,苏寅正转过脸,隔着五六桌,他看到一身白婚纱的周商商。   穿着婚纱的周商商,美得很刺眼。   他边上有位老妇女说了句:“真是金童玉女的一对啊。”   苏寅正忍不住想笑,以前有人看见他和她,也说过金童玉女呢。   头顶的水晶灯璀璨耀眼,白花花的光线将整个大厅照得光辉明亮,将每位宾客的脸上的表情都照地清晰明净。   那么他的脸呢,苏寅正想,他的脸呢,现在他脸上应该是什么表情?   苏寅正低下头,怔怔地看着手上的这枚戒子,素雅的戒子在灯光的照射下印着浅浅的光亮。   北京的秋老虎很厉害,即使入秋了,天气一样炎热,筒子楼里没有安装空调,两台风扇搁在床头,迎面吹来的是徐徐热风。   那天是周商商生日,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然后两人盘坐在床上遐想未来。   那个夏天后,周商商从只会炒简单的盖浇饭学会了炖鸭汤、红烧狮子头、清蒸鳗鱼……   那时他们租的房子没有厨房,做饭要在楼道上,所以每天下班回到家,还没有爬上楼梯,便可以闻到馋人的菜香-   苏寅正看着桌上的佳肴,他想起周商商做的菜,狭小的楼道,一锅一灶,她总能给他变出惊喜。   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他吃过上千上万的菜,总吃不出那时候的美味,那时可真幸福,连同舌尖,也幸福地一塌糊涂。   丰盛的晚餐后,周商商躺在他的怀里,她身上只穿着一件他的棉T,宽大,半新不旧,因为瘦,他的t恤穿在她身上总显得空落落的。   小房间里风扇开到最大,将棉T吹得鼓鼓的。   她探过身子,然后从枕头底下拿出这枚戒子,递给他:“寅正,你给我戴上。”   他接过她手中的戒指,表情愣愣的。   “苏寅正,你愿意娶周商商为妻吗,一辈子珍惜她,爱护她,对她忠贞,视她为一生的珍宝,你愿意吗?”周商商翘着无名指伸到他眼前,慢吞吞地说着结婚的誓言。   那时她脸上是什么神色,抿着唇,唇角上翘,眼里满是盈盈笑意,像是溢满暖暖的水波,幸福地好像会发光。   ……-   台上的新人开始读婚礼誓词,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她和这个男人要真的要结为夫妻了。   “我韩峥愿娶商商作为我的妻子,将她视为我生命中唯一的伴侣和爱人,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将毫无保留的爱她,尊重她、保护她,疼惜她,对她忠实,至死不渝。”   “……”-   镜头转啊转啊,依旧是破旧的筒子房里,炎热的秋老虎,一米五的木床,两台不停转动的电风扇。   “苏寅正,你傻了啊,愣着做什么,你愿不愿意啊。”周商商抬眼看着他,又将无名指翘了翘,眨眨眼,又重复地问了一遍,“你愿意吗?”   他抖着手将戒子戴到周商商的无名指上,低头笑笑:“我愿意,商商。”   周商商亲亲他的脸,叫了句:“老公。”   他将她抱紧:“商商,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过上好日子,什么日子是好呢?那时他们天天设想未来,未来有过一千一万遍的模式,但是不是都没有料到是今天的样子?   她满脸幸福地嫁给了他人,他成了她的座上宾,热闹的喜宴,她看着真是幸福啊。   ……   周商商清甜的声音隐隐传来,苏寅正听到她在说:“我选择韩峥作为我的丈夫,从今往后,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足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将他视为我生命中唯一的伴侣和爱人,对他忠诚,尊重他,照顾他,帮助他,我将与他分享我的一生,共度每一天,直至天荒地老。”   ……-   韩峥一直担心累着周商商,后台换衣的时候,一直在问她:“商商,感觉怎样,累不累啊?”周商商换上贴身的旗袍,三厘米的坡跟小皮鞋,转过身看着韩峥:“十一,好看不?”   “好看。”韩峥搂着她,贴着她耳朵:“等会敬酒,抿几口果汁就好。”   顿了顿,又担心地问,“宝宝们好不好,有没有吵到你?”   周商商抬抬眼皮:“没感觉。”   韩峥继续耳鬓厮磨,周商商捣了他一拳:“我们快点出去吧。”   韩峥停顿了下,拉着周商商的手,看了看她,然后点了点头。   苏寅正来了,他要不要告诉她呢?韩峥走出大厅的时候,搂紧周商商,他脑袋抽了才会告诉她-   周商商敬酒穿的礼服是韩太太强烈推荐的一款蓝紫绣金云锦旗袍,原本是高叉款,又在韩峥强烈要求下,改成了低叉。   姣好的身段,低挽的发髻,立在一身黑色西装的韩峥跟前,柔媚、端庄、典雅。   第一桌敬的是女方的父母长辈,宋家也来了一桌子人,除了宋林生,还有宋家的几位叔伯,宋茜坐在宋林生边上,看着周商商和韩峥,灌了一杯白酒。   韩峥抿抿唇,叫了宋林生一声岳父大人。   宋林生笑得很场面,台词跟笑容一样场面:“小峥啊,以后就好好照顾商商吧。”   第二桌,男方的父母长辈。   韩太太一身正红的旗袍,周商商和韩峥敬酒的时候,拉着周商商的手问:“累不累啊,商商?”   周商商摇摇头:“我很好,妈妈。”   韩太太又叮嘱韩峥:“十一,顾着点啊。”   韩家的长辈多,足足好几桌人,其中最最重量级的是韩峥的奶奶,九十八高龄,坐在韩太太和韩部长中间,周商商跟着韩峥叫了一声奶奶时,韩奶奶也拉着她的手,眯着眼笑哈哈地问:“这就是小阳的媳妇吧?”   躺着也中枪的韩首长默默别过脸。   韩峥搂着周商商,凑过身说:“奶奶,这是商商,是十一的媳妇。”酒宴吵杂,加上韩奶奶本身耳背,韩峥说话声音自然加大分贝。   一桌子的人笑哈哈,其中有几个别有深意地看了看韩首长,韩首长波澜不惊地喝了口杯中的酒。   韩太太也笑着靠在奶奶的耳边解释一声:“妈,今天可不是老大结婚,是老二,阿峥呢……”   韩奶奶疑惑了:“阿峥不是还在上学吗?”   韩峥摇摇头,对周商商低声说了一句:“奶奶糊涂很久了。”   敬完家长长辈,然后是重要领导和亲朋好友,韩峥搂着周商商敬酒的时候,抬眼看了看某个角落,然后每次敬酒时,都将周商商搁在里头,将自己变成一堵墙-   “新娘子怎么喝果汁啊?”   韩峥笑啊笑啊,笑得格外不言而喻。   “敢情再过几个月,又可以喝十一你的喜酒了啊?”   韩峥笑得越发含蓄,弯腰,拿着酒杯与一桌子的亲朋好友碰了碰:“希望到时候大家也都能过来啊。”   新娘子喝的是果汁,熟人问起,韩峥就像上面这样子回答;关系一般的,直接说我媳妇不会喝酒,大家担待些。   一桌桌敬酒过来,韩峥趁着周商商不注意,时不时抬眸看看那个角落。   终于在第五次翘首偷看的时候,那人离去了-   婚宴结束,周商商和韩峥便坐着专车回韩宅的新房,韩宅前后两栋,主楼副楼前后相通,韩峥原本的房间在主楼,韩太太因为看多了婆媳电视剧,体贴地将新房设副楼,亲近又不干扰。   回到新房,周商商嘴上说不累,其实还是有些累,孕妇嗜睡,两人躺在大红大紫的新床,盖着棉被聊着天,聊了一会,周商商便睡去。   韩峥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低腰给周商商掖了掖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新房。   韩峥从副楼来到主楼的书房,推开门,韩部长已经坐在里头等他了,韩峥看了眼沉着脸的韩部长,二话没说,跪了下来,膝盖撞上木制地板,“咚”的一声,声响并不轻-   苏寅正从婚宴出来便回到了花溪别墅,他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找什么呢?他问自己,回忆吗?   周商商留下的别针、她给他买过的领带……可惜少之甚少,房子空落落的,跟他的心一样,空落落的,吹风的时候都可以听到回声。   他们连婚纱照都没有拍,苏寅正又是一阵翻箱倒柜,然后在房间床头柜里翻出了两本结婚照,大红色的结婚整上周商商微微抿唇。   相片因为老旧,都有些发黄了。   那天周商商穿的明明是米色的连衣裙,照片上显示出来是黄色,相片发黄的那种黄。   苏寅正低头摸着周商商脸,她在笑吗?   照片上周商商微微抿唇,一双美眸空空地目视前方,嘴角没有任何的弧度。   这是她和他最后一次的合照吧。   证上多了一个印章,“作废”两字提醒他这本结婚证已经失效。   他和她的结婚证已经作废,代表他和她的婚姻关系已经失效,明明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他怎么就一直缓不过劲儿来。   他的周商商已经嫁作他人妇啊,那他呢,他的下半辈子又要怎么演绎。   今天的婚礼上,鸭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寅正,我也等着喝你的喜酒。”   他的喜酒?他还会结婚吗?   苏寅正捂着脸,湿濡的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来,他一抽一抽地哭着,那是她的周商商啊,他的周商商啊。   他的周商商啊,怎么就变成了韩峥的妻子了。   静寂的房间里,苏寅正想起了自己理想。   十八岁的苏寅正,他的理想是成为优秀的科研人员,然后和周商商结婚。   二十三的苏寅正,赚钱,然后和周商商结婚   二十五岁的苏寅正,他要成功,然后和周商商结婚   ……   然后呢,现在他站在了成功的顶峰,他成功了,赚到钱了,周商商也过上了好日子,他和她也结婚了,他多幸运啊,事业爱情双丰收。   然而他的人生轨迹还是变化了,周商商彻底和他分道扬镳了,桥归桥,路归路,见面了,最多问句话。   她好吗?   看着不错啊。   那他呢?   也会不错吧,他有着花不完的钱,他可以随便找个女人给他生孩子,说不准,他还可以遇上一位让他心动的女人,他也会有幸福的家庭,妻子温顺,孩子聪慧。   老天给他的命格说是命中无子,他不信命,他是不是真的会命中无子呢?   苏寅正摸着自己的脸,冰冷冰冷的-   新婚之夜,韩峥再摄手摄脚爬上床的时候,周商商已经醒了过来,韩峥体贴地将周商商一拖,靠在自己胸膛上,然后目光灼热地看着她。   “媳妇。”   周商商笑望着韩峥:“傻子。”   韩峥捧着周商商的头,温柔地碰碰她的嘴巴:“商商,咱们洞房花烛没办法行周公之礼,就接个吻吧。”   周商商低头笑了起来。   韩峥摸着周商商的脸,眼底微蕴闪闪的笑意,春意盎然,他眼瞳里周商商的脸映着龙凤呈祥的红色床单被套枕头,也是红彤彤的。   “聊甚于无,不是吗?”韩峥附过身,轻轻吐出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有辜负大家,他们顺利结婚了吧……    第五十八章   时隔三个月,从一场婚姻走入另一场婚姻,周商商觉得自己挺神奇的,更神奇的是,还特别自然,一切自然地都好像上帝已经安排好的剧情。离异女人再奉子成婚,她的感情绝对称不上高洁,甚至会让他人诟病,但是幸福这东西,也有先上车后补票的。   从若即若离的暧昧到水到渠成的完婚,虽然只过了三个月,但是韩峥一点也不觉有多快,如果一个人长期处在患得患失中,只会觉得分分秒秒都被无限拖延,悬着的心无处安歇,就像失眠的人,总觉得夜晚格外长,幸福如同黑夜后的黎明,在黎明来到之前,总觉得黑夜漫无边际得漫长。   韩峥有半个多月的婚假,按理说应该用来蜜月旅行,但是考虑周商商的肚子里的三个孩子,怕累着她和孩子,只能将旅行推后。   第二天醒来,周商商早早地在衣帽间挑衣服,韩峥醒来,周商商已经跪坐在床头看他,韩峥眯眯眼,叫了一声:“老婆。”   周商商微愣了下,站起来将窗帘拉开,顿时,外头阳光倾泻入室。   韩峥撑起身子看周商商,今天周商商穿了一件大红色的风衣,两个月的身孕,修身的风衣还是将她的腰身显得盈盈一握。   周商商转过身来,拉了拉韩峥:“十一,赶紧起来,等会还要跟你爸妈吃早饭呢。”   韩峥笑望着她,语气暧昧:“没事儿,今天他们肯定会理解的。”   周商商又推了推韩峥:“不行,快点儿起来。”   “好。”韩峥格外满足地望着周商商,眼底蕴着闪烁的笑意,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趿着还是大红色的龙凤拖鞋跑到卫生间洗漱。   韩峥刷牙的时候,周商商推开卫生间的印花玻璃门,倚靠在门口看韩峥,韩峥裸着上半身,满口牙膏泡沫,扭过头来对她狰狞一笑。   周商商乐了,然后拍了下韩峥的后腰,犹豫了下,开口问:“十一,咱们的婚事是不是挺伤你爸心的?”   韩峥咕噜咕噜地灌了两口清水,速战速决拿了一条白毛巾擦了下嘴角,转过身将周商商桎梏在自己半裸的胸膛前:“什么你爸你爸,是咱爸。”   周商商仰头,抬抬眼皮:“我问你正经话呢,别打岔。”   韩峥装傻地眨了两下眼睛,因为刚洗过脸,浓黑的眉毛都还挂着晶莹的水滴,他凑过脸,亲了亲周商商的嘴,亲昵地替她撩了下耳边的碎发,两人靠得极近,韩峥灼热的热气喷洒在周商商的脸颊,痒痒的。   周商商推了下韩峥,担忧地看了眼韩峥。   韩峥嗤笑出声,捏了下她的鼻子:“你现在是新媳妇上花轿——扭扭捏捏。”   周商商没好气地拍了韩峥一下,韩峥伸手拿住周商商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左胸口,低头看着周商商:“商商,我以一颗红心像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让你在这个家里受到一点儿委屈。”   周商商抿抿唇,抱上韩峥:“十一,我只是没自信……”   韩峥拍拍周商商的脑袋:“商商,一口气能怀三个不应该是自信心爆满吗?”   话音刚落,韩峥“哎呦”一声,吃疼地翘起自己的左脚,苦着脸地看着周商商:“谋杀亲夫啊。”   周商商:“……”-   新媳妇吃饭——细嚼慢咽。   周商商和韩部长吃的第一顿饭,可真吃的是战战兢兢。韩家原本四口人,加上她五个,如果算上肚子里的三个,是八口人。   早饭,全家围坐在红木长方桌上,韩部长首座,左侧是韩母、韩首长,右边就是她和韩峥。   “商商,多喝点黑米粥,妈妈专门让厨房给你熬的。”韩母开口道。   周商商抬头对韩母笑了下:“谢谢妈。”   韩峥侧脸看了眼周商商,开口:“吃不下别硬撑,孕妇要少吃多餐。”   “对的对的。”韩母又笑笑,看着周商商又加了句:“那就少吃点,要是饿了,一定要跟妈妈说,妈妈立马让厨房给你做。”   周商商冲韩母点点头:“我会的,谢谢妈。”   这时,韩部长轻咳一声,将筷子一放:“我吃饱了。”   韩母瞥了眼韩部长,对边上的保姆说:“阿彩,再给我盛一碗粥,我今天胃口好呢。”   被无视的韩部长,沉默了会,看向韩首长:“老大,等会我跟你一块去部队。”   被点名的韩首长抬起头:“爸,我今天要到总军区开会。”言下之意,他是不能跟您一块儿去部队了。   韩峥优哉游哉地剥着鸡蛋,嘴角含着格外动人的笑意,一会儿,鸡蛋便剥好了,递给周商商:“咱们再吃个鸡蛋,补充蛋白质啊。”-   周商商一直纠结自己怀的是三胞胎,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当韩家几位表亲好奇地问她:“嫂嫂肚子里真的是三胞胎吗?”的时候,周商商不由自主会脸红,然后特别不自然点点头:“应该是三个……”   什么是应该是三个啊,有次被韩峥听到,走过来,将手搁在周商商肩膀,面对着几个好奇的表弟妹扯起了玩笑:“等孩子出生,你们得要帮忙换尿布,我们两忙不过来。”-   等三个孩子出生后……   每次平静心情下来,周商商每每想到孩子出生后的画面,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开始上上下下地起伏。   虽然说医生要放松,但是压力也随着肚子一点点儿大起来,每天与日俱增中。   因为压力大,周商商几乎每晚都会做梦,梦境千奇百怪,有悬疑的,比如她有次梦到自己要临盆了,然后明明说好的三胞胎却只生出一个娃娃来……   也有神话的梦,比如前天晚上梦到自己生出了三个孩子是麒麟品种,头顶都有两个角,然后她和韩峥准备好的帽子全部都要剪开两个洞……   更离谱的,有次她居然梦到自己生出了哪吒,宝宝刚出产房,便乘着风火轮在医院上空飞来飞去,拉风地不得了。   ……   晚上,周商商常常惊吓地从梦里醒来,如果是噩梦,难免会哇哇地哭了起来。   韩峥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周商商的哭声一下子让他惊醒,打开灯,赶紧搂着周商商:“商商,咋了,又梦到什么了?”   韩峥边说边拍着周商商的后背:“不哭不哭啊,做梦而已……”   周商商越哭越觉得委屈,一抽一抽地开口:“我生了三个怪物……”   韩峥摸摸周商商满是汗的额头:“不哭不哭,咱们不会生出怪物,我们是纯正地球人,不会生出怪物的……”-   周商商每晚失眠多梦,真的急死了韩峥,什么方法都试过,睡前给周商商泡热牛奶,每晚端着热水让她泡脚,睡前陪她一块儿轻音乐……   为了不给周商商太大压力,也不敢因为这事专门带她去医院,只能偷偷问了医生,妇产科医生说是孕妇因为三胞胎给自己太大de压力,而减压最好的办法是还是孕妇自我调节。   中医说:孕妇多梦心悸,乃“三气不足”,“心血”、“心胆”、“心气”,需养心益气、养血安神……   韩峥越听越玄,开车从中医院回来,心里有点抱怨送子观音起来——   同样每晚失眠多梦,心悸不安的还有陈婉怡,五个月的胎儿,陈婉怡肚子已经开始显出来了,她彻底退出了娱乐圈,专心养胎。   但还是越养越烦躁,原因是苏寅正自从将她安排在郊区的别墅里,就没有出现过。   他的手机已经停机很久,陈婉怡终于通过多方打听,终于要来了苏寅正秘书的号码,打电话给秘书,秘书说:“苏总目前不在国内。”   她问:“可以告诉我苏总去哪儿了吗?”   秘书二话不说,将电话挂断了。   陈婉怡气得快要肺炸,气鼓鼓地躺在沙发上,良久,哭了起来。、   陈婉怡也有位为了结婚生子退出圈子的朋友,这女明星嫁得并不好,至少是她们这个圈子里面嫁得最次的一个,老公不是官后代也不是富后代,只是个普通的技术工程师。   以前陈婉怡劝过她,现在却是羡慕她,这一个月里,她常想,如果苏寅正就一个普通的男人该多好,他是不是就会一心一意对她?   但是想着,陈婉怡也会问自己,如果苏寅正是普通男人,她会爱上他吗?   有些事情没办法打比方,好比她没办法假设自己不去爱苏寅正-   韩峥专研各种孕育大全,为了让周商商解压,早日摆脱失眠多梦的困扰,打算试试心理治疗法,心病还须心药医。   周商商的心病就是一个“三”字。   孕妇本来就有压力,何况是三胞胎,那么如何让周商商从心底摆脱“三”的困扰呢,韩峥苦思冥想了一段时间。   晚上,凉风习习,新房露台上点着一盏浅蓝色的吊灯,十五圆月,韩峥抱着周商商坐在躺椅上,先听听轻音乐,从《卡农》听到《森林狂想曲》   耳边是空灵使人宁静的钢琴曲,头顶一轮皓月。   月色迷人,露台种植的月季花散发着幽幽香气,月圆花好,良辰美景。   周商商窝在韩峥怀里,望了望韩峥:“看够了么?”   “商商,别这样,咱们再放松心情看会啊……”顿了顿,“昨天我研究古诗词,有句话特别喜欢。”   周商商吃吃笑了下:“什么话啊。”   韩峥顿了顿,念出来:“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周商商看着天:“那里云卷云舒了,根本就是团团黑云。”   韩峥搂了搂周商商:“我说的是寓意,这话什么意思呢,就是告诫咱们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要有一颗好心态,要超然,要平静,要淡定……”   周商商闷笑出声,将头靠在韩峥胸膛上。   韩峥摸着她的小腹,试试另一种自创的心理疗法——设想美好未来法。   “商商,下面我给你讲个故事。”   周商商轻轻地“嗯”了声。   “这是一个三只小猪的故事。”韩峥勾勾嘴角,声音格外醇厚,“从前啊,一只猪妈妈生了三只小猪,三只白白胖胖的小猪……”   第五十九章     “在一个遥远的山村里,住着一位猪妈妈和她的三可爱的小猪……”   故事只讲一个头,韩峥便“哎呦”一声,随即闷笑出声,低头看着一脸不悦的周商商,眉目全是舒心的笑意:“忘了交代了,还有一位猪爸爸。”   周商商别过脸,也低低笑了起来。   韩峥将周商商调整了个坐姿,让她更舒适一些,然后将头搁在她的肩膀,轻轻吐着话:“商商,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三个就三个呗,咱们想想啊,等孩子出生了,咱们买三张婴儿床,一排过去,全是咱们的孩子,老大,老二,老幺;稍微大点,会走路了,三个娃娃排排队,端着小碗等吃饭;再大点,上学了,那就更有意思了,在学校谁敢欺负咱家的孩子啊,一个被欺负了,其他两个肯定冲上去了……”   周商商闭着眼,韩峥的话,前头她都挺满意的,后头打架那段,她当没听见。   韩峥越说越开心,周商商也想不到韩峥想象力会那么丰富,三个娃娃的画面一幅幅地从脑海里播放着。   韩峥摸着她的肚子:“貌似今天又大了点。”   周商商:“今天多吃了一个苹果。”   韩峥推了下周商商:“量一量?”   周商商摇头:“不想动。”露台凉风拂面,盖着毛毯,窝在温暖的怀里,周商商犯懒了。   韩峥好脾气地将她放在躺椅上,然后回房拿了皮尺过来,蹲在周商商跟前,探过身子给她量了量腹围。   周商商肤质细腻,尤其是怀孕后,整个腰上的皮肤又软又柔,韩峥量着量着,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腰上的手越来越热,韩峥蹲在地上,抬眸看着周商商:“商商,我想吻你。”   周商商侧头看着韩峥,然后发现韩峥话里的“吻”,跟她理解的似乎不一样。待韩峥开始付诸行动的时候,周商商差点从躺椅上弹坐起来。   周商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她双手抓着扶手,疾言厉色地制止韩峥,表情严肃地像一个卫道士:“韩峥,你别乱来……”尾音不小心地轻颤了好几下。   韩峥抬起头,特别坏地眨了下眼睛:“商商,我什么也没做啊。”   对,的确是什么都没做,他只是不小心地将手伸到了她的睡袍底下,不小心地摸到她的大腿侧内,不小心……   周商商别扭地别过脸。   韩峥附过身来,嘴巴似舔非舔地纠缠在她的耳轮廓,灼热的呼气连绵不绝地喷洒而出,花好月圆,周商商被撩拨地也来了那么些兴致,只是依旧默不作声假扮卫道士着。   韩峥压低着声音,语气柔和又轻佻地说:“商商,有些性\爱不会伤害孩子的。”   周商商心猿意马地“嗯”了声,韩峥凑过脸,咬了咬她的嘴角,咬了会,舌头便溜了进去,卷起周商商的舌头,吸吮起来。   周商商更加心猿意马了,推开韩峥:“十一,先回房,有些冷。”   韩峥离开周商商的嘴,嘴角流着一条银白色的津液,他再次舔舔周商商唇,然后将她抱起,往室内走去。   回到房间,韩峥继续亲热,周商商被他吻吸得身子一阵酥一阵麻,整个人像过筛的模样,一颤一颤的。   过了会,韩峥开始赖着脸握着周商商的手往自己的下身摸去,那里早已经青筋横张、坚硬灼烫,握在手心里,一跳一跳的。   韩峥在周商商耳边轻轻丝语:“商商,帮帮我,好不好……”   周商商沉默以对,韩峥已经握着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   ……   好久没有做了,即使不是原始那种性爱,出来的时候,韩峥也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结束的时候抱着周商商:“好商商,真是快活死我了。”   韩峥先将周商商清洁干净,然后去卫生间再洗了一个澡,走出来的时候,周商商已经睡了,韩峥将轻手轻脚地躺到周商商的侧边。   韩峥靠在床头,有些睡不着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雄性睾/丸素储存了太多,虽然刚刚释放了些出来,他还是有些心燥。   闭上眼,迸射而出的快活感受又一卷卷地涌上来,刚刚让周商商帮他,韩峥也怕周商商累着,所以速战速决地结束。   怎么说呢,开了个荤,虽然吃上了肉了,但是吃不够啊。   韩峥燥热地看了眼熟睡的周商商,再次爬起来往卫生间走去。   第二次,靠五指姑娘和想象力,出来的时候虽然没有第一次那么酣畅淋漓,也稍微缓解了心燥难免的困境。   妻子怀孕,身为丈夫,苦不堪言,什么是苦不堪言,就是有苦说不出来。   当韩峥再次轻手轻脚爬上床,将周商商轻轻抱进自己怀里,准备入睡的时候,周商商轻轻的一道低咛让他整个人僵住了。   什么是苦不堪言,这一刻,韩峥才深深感受到了这个词表达的苦。   他怔怔地看着熟睡的周商商,心想,商商睡梦里到底梦到什么,才会念出苏寅正的名字。   “寅正……”这轻轻的两个字,就像一把冰凌,瞬间刺到韩峥的心脏。   这段时间,韩峥是真的幸福,幸福到差点忘了苏寅正的存在,也差点忘了周商商和苏寅正的十四年,更忘了,如果没有孩子,周商商根本不会跟他奉子成婚……   明明很好接受的事实,这一刻韩峥有些难以面对了,明明睡觉之前,他和她还做了夫妻的事,那么恩爱,那么亲密。   人会贪心啊,他低头看着周商商,晦暗不清的室内周商商睡得恬静,她做了什么美梦啊,连睡颜都那么美丽。   韩峥伸手碰碰周商商的脸,其实是他贪心了,幸福地开始贪心,开始忘本,以至于心有不甘。   这一夜,韩峥躺在露台的梨花木摇椅上抽了大半夜的烟,他看着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来,红彤彤的,天空一片灰蓝色,朦朦胧胧的。   从躺椅上起来,看到家里的保姆走出大门,她已经去买菜了。   等会周商商就要醒来了,韩峥揉揉脸,蹑手蹑脚地收拾了下地下的烟头-   周商商起来的时候韩峥跟韩首长绕着公路早跑了好几公里,韩峥回到房间,周商商在卫生间洗漱,他推门进来,周商商转过身:“晨跑去了?”   韩峥点点头,上前抱住周商商,贴着脸问她:“昨晚睡得好吗,还有做噩梦吗?”   说到梦,周商商便有些心虚,摇摇头。   周商商早上起来便有些心虚,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梦到苏寅正,而且是年少的苏寅正,梦很简单,苏寅正坐在高高的台阶上等她,少年的苏寅正穿着三叶草的白色运动衫,脸上的笑容很清晰,他站在高高的台阶向她招手……   周商商洗漱好,韩峥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因为心虚,她走到韩峥跟前,亲昵地坐在他的腿上,主动给了他一个goodmonringkiss。   韩峥倒也配合,只是结束的时候看着一脸灿烂的周商商,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Whatafuckingday!-   今天周商商要孕检,韩峥鞍前马后地陪着,周商商做BC的时候,韩峥盯着屏幕里的三个小球,心里暖和了不少。   扶着周商商起来,医生说:“孩子们很健康,三胎都正常发育,不过还是要谨慎小心些。”   韩峥铭记在心般地点点头,扶着周商商出来的时候,周商商拍开他的手:“十一,我现在还不需要搀扶,可以自然走路……”   韩峥抬眼看看周围的孕妇,果然需要搀扶的都是顶着个大肚子的,周商商的小腹只是微微隆起,她身姿苗条,加上穿着宽松的毛线衣,看起来更不显孕,他这样子搀扶着她,看起来是挺奇怪的。   韩峥笑笑:“这个不是这样子说,你肚子里是三个,数量上来说,就金贵许多。”   周商商俏生生地瞪了韩峥一眼:“我在这里等着我,我上个厕所。”   韩峥哪肯,扶着周商商到了女厕外面在停下脚步:“小心点,地滑。”   周商商点头。   韩峥立在外头等周商商,吸引了不少人眼球,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袋子里的手机响了,他走到长廊接电话。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写着“宋茜”两字,按断。   过了会,一封邮件进来,韩峥打开收件箱,看了眼,俊眸陡地一深-   就在这时,一道“哎呦”的声音从洗手间响起,熟悉的声线震得韩峥差些魂飞魄散,他快速向声源跑去,来到洗手间,外头已经被团团围住。   “有没有长眼啊,都撞到孕妇了。”一个围观的路人这样子说。   韩峥只觉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他拨开围观的人群,向里面挤进去,当看到里面的人时,暗自吁了一口气。   戴着墨镜的陈婉怡由一位胖胖的保姆搀扶着,主人被路人撞了,保姆要上前理论,被陈婉怡拦住:“我没什么事,我们走吧。”   陈婉怡由保姆扶着离开了,带着墨镜,长发披肩。   ……   韩峥背靠白墙上,从女厕走出来的周商商在洗手台洗好手出来,看到外头一脸愣愣的韩峥,拍了下他的肩膀:“回神啊,十一。”   韩峥回过神,周商商俏生生立在他的前面。   前几分钟刚经历过魂飞魄散的韩峥,一把抱住周商商:“商商……”   Whatafuckingday!       第六十章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夹雪,周商商有些期待,结果只有雨没有雪。   晚上韩母和家里两位阿姨在织羊绒小衣服。周商商坐在一边看,一边学,学了一会,也能有模有样地打个简单的底。   韩峥走过来,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有贤妻良母风范了。”   “我天赋异禀嘛……”周商商得意地摸摸自己勾出来的一块长方形样子的半成品,小衣服是勾不出来了,倒是可以给韩峥勾一条围巾。   韩母乐呵呵地插话:“多胞胎比起单胞胎一般都是不足月的,明年三四月份,孩子们大概就出来了,我本想给他们每人织几套,总觉得赶不过来,所以只能拉着阿彩她们帮忙。”   周商商不好意思地开口:“妈,真不用那么辛苦,小衣服买来穿就可以了。”   “那可不行,我的孙子一定要穿上几件奶奶亲手织的。”韩母将一件快成型的上衣拿给她看,“这只小猫可爱吧。”   周商商看了眼,老虎小猫傻傻分不清楚。   韩峥探过头来:“这不是老虎吗?”   韩母没好气:“见过那么乖顺的老虎吗?”   韩峥楼上周商商的肩膀,每件小衣服上面都有个动物图案,小狗小猫小鸭……韩峥伸手摸着小衣服上的图案,笑嘻嘻道:“等孩子出生,就靠他们穿的衣服分辨了,穿小鸭子的叫小鸭,穿小猫的就叫小猫……”   韩峥还没将自己这个想法说完,就遭到了母亲和几位阿姨的鄙视:“有你这样子当爸爸的吗?”   坐在一边的周商商默默低下头,其实刚刚她也是那么想的-   雨下了整整一天还没有停下来,韩峥的休假已经结束,上班的时候摸摸她的肚子:“大宝、二宝、三宝,爸爸要去上班了,乖乖呆在妈妈肚子里陪妈妈,爸爸晚上回来,再见啊。”说完,弯下腰在周商商肚子里亲了亲。   然后站起来,一视同仁地亲了亲妈妈:“商商,再见。”   周商商还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懒懒道:“开车小心点。”-   周商商打算给韩峥勾一条围巾,勾了一半,总觉得不好看。下午赵小柔约她喝下午茶,周商商应约前往,顺便想逛下商场,看看专柜上的男士围巾找找感觉。   下午周商商应约来到市中心的红粉茶馆,赵小柔看见她的时候冲她招招手,周商商迈着小步过去,还没有坐稳,赵小柔就开始取笑她了。   周商商笑着听完赵小柔所有的取笑。   赵小柔歪头看了眼楼下停着的黑色轿车,又啧啧了两声:“现在金贵来着了,有专车接送啊。”   周商商笑望着赵小柔:“说说你吧,现在怎么样了?”   赵小柔翻翻眼,说到自己就有些有气无力:“第二春迟迟不来,老公继续不检点,能怎么样?”   周商商迟疑了下:“如果实在不行,过不下去就离了吧。”   “离?”赵小柔放下茶杯,“商商,我跟你情况不一样,我们两家联姻,我如果离婚,我家里头没有人支持我,没有撑腰的娘家,离了更心酸。”   周商商望着赵小柔,心里头也有些难受。   赵小柔抿抿唇,无所谓地扯个嘴角,然后找了个开心的话题:“孩子们出生一定要认我做干妈,三个啊,商商,前几天我和白绢她们说起你,个个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们的佩服让周商商又脸红起来。   赵小柔瞅了周商商两眼:“我们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今天问你可一定要回答我啊。”   周商商:“什么问题……”   赵小柔促狭地笑了下:“怀上那次你们一共做了几次啊?韩十一哪方面是不是厉害?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商商转转脸:“不是一个问题吗?”   赵小柔:“每人都有一个问题,聚集一块问题就多了。”   周商商:“……”-   晚上周商商回来,韩峥还没有回来,不过傍晚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有事,晚点回来。   周商商坐在沙发上勾围巾,今天逛商场看到一条藏蓝色的条纹围巾,她很喜欢,就买回来,打算照这样子勾。   赵小柔说她多事,勾一条一模一样地做什么,浪费时间。   说到点子上了,怀孕的女人什么最多,时间最多——   苏寅正这十几天,从英国到荷兰到普罗旺斯,再到拉斯维加斯,他将周商商之前想去的地方全去了一遍,日夜交替,坐在飞机上时差日夜交替着。   她和他没有婚礼,没有蜜月,他欠她太多,怎么也弥补不过来。   他在荷兰的一个小镇上喝酒,和酒店老板聊天,店老板问他结婚了没,他说:“结婚了,不过也离婚了。”   酒店老板:“很抱歉。”   苏寅正笑笑。   酒店老板很实诚:“是不是你没有好好珍惜你的妻子?”   苏寅正摸着脸,良久,点了下头:“是啊,我没有好好珍惜她。”   酒店老板爽快地笑:“如果还爱她,就将她追回来。”   苏寅正喝着酒,摇摇头,颠颠撞撞走出了酒吧,外头月朗星稀,苏寅正如同流浪汉般摇摇晃晃地走在空寂的大街上。   “寅正,再等会,就可以吃饭了。”   “寅正,你觉得我穿这条裤子好看,还是短裙?”   “老公,你是最棒的!”   “老公,我爱你……”   “……”   苏寅正晃荡在异乡的街头,月光清冷,左脚被路边的一个木箱子绊住,整个人往后头倒去,下巴和膝盖都颗到地,他的头顶就是一个垃圾箱。   他俨如一个酒鬼,一个流浪汉,膝盖疼得他站不起来,一对异国情路从他边上路过,问了句:“areyouok?”   ……-   他还在拉斯维加斯豪赌,前半夜运气好到爆,后半夜,运气差得可以,别说翻本,挽着袖子立在赌桌前一沓沓地扔钱。   这个醉纸迷金的城市,狂欢的不夜城,西装革履的绅士们,穿晚礼服的小姐,每样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着,出售最原始的欲|望和快乐。   苏寅正玩21点的时候运气好,筹码叫得大,赢了不少,然后玩百家乐Baccarat,压了大筹码,连输六局。   输的人都想翻本,可惜在这一夜里,幸运女神没有站在苏寅正这边,他输得一塌糊涂。   清晨,昨晚的庄家请他百丽宫饭店吃饭,庄家是一位亚裔人,笑着举杯:“其实你不是一个赌徒。”   苏寅正耸耸肩:“我是一个赌徒,因为贪婪,老婆也气跑了。”   庄家哈哈大笑:“似乎每个赌徒的爱情故事似乎都差不多。”   苏寅正回国的的时候,S市下起了大雪,他直接回公司,秘书说个女人找他好几次,苏寅正说知道了。   离开S市十多天,办公桌上堆积了满满一桌的文件没有签。   晚上加班加点召开了两次高层会议,新产品上市,大盘一直大跌、房市开始饱和……焦头烂额的事情还真是多-   周商商盘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看了看墙上的钟,都已经十点一刻了,赵小柔下午的话历历在耳。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尤其是你现在怀着孕,有些情况你还是要防着点的。”   周商商回来之前本想向赵小柔请教一下如何防男人这个问题,仔细想了下,觉得赵小柔对战小三是有经验,至于在管男人方面,应该也不比她强多少。   周商商拿着手机,拨了一个视频电话给韩峥。   结果电话居然被韩峥按掉。   韩峥按掉她的电话,对周商商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孕妇容易胡思乱想,在电话被按掉到韩峥终于回家踏进房门的这段时间里,周商商的脑细胞异常活跃,不到半个小时,就想了好几种可能性。   韩峥回来,关上房门,冲周商商扬扬眉:“商商,我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了。”   周商商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沙发上,抬抬眼皮:“去哪儿了?”   韩峥上来抱抱她:“……有个饭局……”   说话吱吱咕咕,眼神游移不定。当韩峥靠近她时,周商商嗅了嗅,没有酒味,反而有香水味。   周商商点点头:“有没有喝多?”   韩峥:“还好还好……”   周商商忍着内心的翻江倒海,对韩峥说:“你先去洗个澡。”   韩峥:“一起?”   周商商摇摇头:“我洗过了。”   韩峥乖顺地点头,过了会,摸了摸她的脸:“以后别等我那么晚,要早点睡。”   以后别等那么晚,以后,还有以后?   周商商嘴角噙着笑,“先去洗澡吧。”-   历史总有惊人的相似。   当周商商从韩峥手机翻到他与宋茜的通话记录时,脑门上的青筋开始跳啊跳啊。   韩峥洗澡的时候十分心绪不宁,当花洒冲在头顶的时候,一个激灵,他的感觉没错,周商商怀疑了。   哪还有心情洗澡,韩峥立马挂掉开关,下半身随便围了一条白色浴巾,立马从洗手间冲了出来-   当韩峥围着浴巾从洗手间冲出来,一个手机便砸了过来,是韩峥的手机,韩峥接住自己的手机,看着一脸沉沉的周商商,大脑便空白了。   “商商,我没有……”   不打自招地先说起了“我没有”,周商瞪着眼眼,又扔了一个抱枕过去:“韩峥,你混蛋!”   “商商,别生气,孩子孩子……”   韩峥那个心急那个自恼啊,差点给周商商跪了,周商商扔出来的枕头不小心砸在韩峥围在腰上的浴巾,然后可怜的浴巾便掉了下来。   韩峥手忙脚乱地弯腰将浴巾系上。   过了会,又一个枕头飞过来。   周商商真的气到了,她心里虽然清楚韩峥不可能真的跟宋茜有什么,但是他对她撒谎了,一团团火从心底烧起来。   “商商,我今天是跟宋茜见面了。”韩峥横横心,开始交代。   周商商一动不动地看着韩峥,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韩峥惴惴不安地看着周商商:“商商,别生气,我可以解释,宋茜她……”   还没有等韩峥解释完,又一样东西砸向韩峥,是周商商给他勾一半的围巾,韩峥彻底慌了:“商商,我……”   周商商抽泣起来。   韩峥紧张得给周商商擦擦眼泪:“商商,你听我说,宋茜她……我以前跟她在一起过,想不到她居然拍了照片……”   韩峥有些难以启齿,心里头早已经悔地跟什么似的。   周商商泪眼汪汪地看着韩峥。   韩峥别过脸。   周商商又抽了两下:“什么照片?”   韩峥没吭声。   周商商重重地给了韩峥一拳:“你王八蛋!”   韩峥面如死灰:“我是王八蛋。”   周商商又给了韩峥一拳:“你居然为了这屁大的事对我撒谎……”   韩峥扭过头。   “韩峥,你实在可恶!”周商商狠恶恶地看着他,“太可恶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把你当纯情男士看了,你那些风花雪夜谁不知道啊?你以前玩双飞我都知道,不就是个照片么……”   “双方?双飞……”韩峥猛地睁大了眼睛。   第六十一章    周商商瞪了韩峥一眼,拿起韩峥的手机按了接听键:“宋茜,是我,你找韩峥有事吗?”   周商商走到韩峥跟前,沉着脸做了一个让韩峥噤声的动作,韩峥睁着大眼睛看着周商商,苦着脸,终于安静下来。   周商商发问后,手机那头便立马沉默下来。   周商商按了扩音键,然后故意将手机在韩峥眼前晃了晃。   韩峥端坐在沙发上,两道双眼皮褶子眨了眨,一张英气逼人、双目斜飞的脸这一刻倒是看起来格外乖巧,乖巧之余还有些委屈,就像考试作弊最抓出来的小孩,坐在办公室里等待审讯。   周商商这个坏班主任凶恶地瞪了韩峥一眼,然后转过头对着手机又问了一遍:“宋茜,有什么话你就对我说吧。”   手机那边依旧沉默,不过也没有挂断,两道呼吸声过后,宋茜终于开口了:“你让韩峥接电话……”   周商商笑笑,走在沙发上坐下,好心地手机递给韩峥。   韩峥看着周商商,拿过手机,过了会:“宋茜。”   宋茜:“韩峥,你说让她看照片会不会膈应呢?”   这个“她”应该是自己了,周商商凑过身趴在韩峥的肩头,韩峥扭过头看她,周商商抬抬下巴,示意他快点说话。   韩峥揉了下眉心:“宋茜……”   宋茜:“阿峥,周商商她根本不爱你,她只是想找个依靠,你这个冤大头……”宋茜说着说着,声音带上些哭腔,怒其不争?悲愤不已?   周商商依旧趴在韩峥肩膀上,韩峥眨眨眼睛看着她,拉上她的手,捏了捏。   周商商眼尾轻抬,淡淡地扫了韩峥一眼。   韩峥:“宋茜,我当不当冤大头是我事,你真多事了,另外我和商商的感情,不是你可以几张照片可以破坏的,所以你少费心机了。”   周商商总觉得韩峥这话不对劲,他还是不想让宋茜将照片给她看啊。   周商商在韩峥的后腰狠狠拧了下,不发音张着嘴型:“我要看照片。”   这时,宋茜又说话了:“阿峥,周商商根本不在乎你,要不我们试试看,你藏着掩着的事可能她只是当笑话看,她只在乎苏寅正……”   韩峥:“宋茜,你他妈有完没完。”   周商商笑望着韩峥,心里没有底气吗?所以都要靠加重语气增加底气了。   韩峥安抚地拍拍周商商嘴,要继续对宋茜说话的时候,周商商一把拿过韩峥的手机,看了韩峥一眼,对着手机开口道:“宋茜,你就把照片发给我看吧,有些事不是我说你,你一个未婚姑娘怎么就那么爱当别人家的婚姻顾问,这真不是什么好事啊,十一这个冤大头现在已经是我的丈夫了,不管我在不在乎他,我都见不得他这样子被你威胁,你说说吧,到底什么照片啊,你一个女孩子都不怕,韩峥怕什么,要不你现在发给我看,我挑选几张好的再发给宋林生?”   周商商话音还未落下,手机立马传来挂断的“嘟嘟”声-   “商商。”韩峥担忧地看着她。   周商商站起身,把手机丢还给韩峥:“这两天之内写一份五千字的检讨报告给我。”   顿了下,“韩峥啊韩峥,你真需要好好检讨下,不然你真分不清什么是重点什么是屁大点的事。”   韩峥低下头,一脸反省。   周商商顿了顿:“还有,今天晚上你睡沙发。”   韩峥抬起头:“不要……”   晚上,韩峥躺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枕头对着天花板,宋茜有句话真说到他心坎上了,商商到底在不在乎他呢?   韩峥幽幽叹了口气,然后从沙发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回了房。   他小心翼翼爬上床,贴在周商商的后背,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周商商在韩峥爬上床的时候便醒了,任由他搂着,窝在韩峥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商商……”   “嗯……”   韩峥吞了吞口水:“其实就三张照片,宋茜趁着我睡着的时候拍的……”   周商商抱上韩峥的腰:“嗯。”   韩峥嗅了嗅周商商的发香:“我年轻的时候虽然乱来,但是真不会乱来到玩双飞,这事是个误会,被鸭子他们误传了……”   周商商困意席卷上来,闭上眼:“嗯。”   韩峥:“商商……”   周商商百无聊赖地捏捏韩峥胸口上的肉粒:“十一,你的过去真不重要,我也有过去,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还有什么事不能说的,你至于为了这三张照片骗我?”   韩峥:“我只是怕……”   心口突然升起一道暖流,周商商亲了亲韩峥的下巴:“怕什么,怕我真的像宋茜说的那样不在乎你,还是看了照片会被膈应,你真傻啊,你是我的丈夫,我三个孩子的爸爸,我怎么会不在乎你,又怎么会为了以前的破烂事不理你,所以你怕什么呢……”   韩峥搂紧周商商。   周商商推了推他:“你还真是个冤大头!”   韩峥轻笑两声:“不是冤大头,是冤家,冤家。”说完,凑过脸,便吻上了周商商,细细啃咬,舌尖游移在周商商的牙床,来来回回,耐心地邀请着周商商的回应。   ……   (表多想,接个吻而已。)-   韩峥第二天上班的时间趴在办公桌上奋笔疾书写检讨书时候被秘书看到,下级对上级的各种行为都容易胡思乱想。   副书记亲力亲为写文件?是不是因为对自己的工作能力不满意了,身为秘书压力真的很大。   秘书惴惴不安地开口:“韩书记,关于构建法治社会的工作报告我已经拟稿了。”   韩峥将手放在方格纸上,抬头:“报告下周写好给我就行,不用急着给我,另外你出去工作吧。”   韩书记肯定不满意他工作能力了,秘书揪着心走出去了办公室-   晚上韩峥兴致勃勃地将写好的五千字读给周商商听,除去前面2000字恭维的话,后面3000字根本就是一篇政府工作报告,讲述问题,分析问题,只是将重点从“民生”套在了“婚姻沟通”上。   昨天的课没有白上,韩峥这篇检讨书还是抓到了重点,周商商听完后,职业病犯了,拿了一个红笔给韩峥打了个五十九分。   韩峥:“为什么只有五十九分?”   周商商:“跟政府报告一样假大空,有五十九分不错了,怎么,不服气啊?”   韩峥笑了起来,得意地说:“我一直不是靠理论成绩拿高分,而是靠实际行动取胜的。”   周商商虽然哼了哼,不过嘴角却弯了起来-   S市下了第一场大雪后,天气就急剧转冷,因为天气不好,周商商这些天一直呆韩宅看书、听音乐、做一些孕妇瑜伽、或是和韩母一起织小衣服   因为是多胞胎,孕妇的妊娠反应来的也比单胞胎严重得多,因为妊娠反应越来越厉害,周商商就越来越期待三个小包子降临。   元旦假日,S市天空难得开了晴,假期第一天韩峥陪她到孕育中间上课,听完课,开车半路的时候,韩峥提议去商场看看婴儿床。   奶瓶、小衣服、小毛毯……甚至尿片韩母都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周商商有次逛了逛母婴生活馆都找不到要买的,原因是韩母基本上准备全了,现在想想真的唯独婴儿床还没有准备好-   周商商真的很久没有见着苏寅正了,从怀孕到结婚,苏寅正彻底从她生活中消失,除了偶尔在电视上看到他的苏氏广告。   所以在母婴专区看到苏寅正,周商商居然有一种好久不见的感觉。至于为什么会在母婴中心遇上苏寅正,周商商倒是一点也不好奇,陈婉怡怀孕了,他也要当爸爸了。   遇到苏寅正之前,她和韩峥正在为买什么款式的婴儿床产生分歧,周商商喜欢简单的、原木的;韩峥要求就比较多,首先他希望有滚轮和摇摆两个功能,颜色上三张婴儿床不能一样的,因为他觉得这样子不容易认错,针对这个问题他还举了一个列子:“商商你想啊,以后给孩子洗澡,如果婴儿床颜色不一样,就会出现宝宝1号多洗了两遍,宝宝2号一遍也没有洗的情况。”   周商商:“……”   “恭喜啊,你们是双胞胎吗?”专柜小姐笑着开口问。   “不是。”韩峥抢先回答:“是三胞胎。”   专柜小姐满脸惊喜,作为婴儿床售货员,她恨不得每个孕妇都身怀N胎,最恨的就是计生员。   “真是太好了,看两位就可以知道你们的三位宝宝肯定会很漂亮。”   韩峥楼上周商商的肩膀:“那是当然。”   ……   至于苏寅正,周商商就是在韩峥说“那是当然”的时候看到他,隔着两个专柜,她转头的时候就看见苏寅正了,苏寅正也正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周商商前不久听赵小柔说起这样一个八卦,夫妻离婚若干年,男的再娶,女的再嫁,然后两家还成了邻居。   周商商听完这个八卦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至少她绝对不会成为当苏寅正的邻居,闹不闹心倒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尴尬不尴尬的问题。   其实周商商真觉得自己进步很大,如果是以前,不管离婚还是没离婚,她绝对接受不了苏寅正会给另一个女人扮演丈夫的角色,就像今天这个情况,苏寅正为他的孩子购置婴儿用品,如果她早几个月看到,内心肯定受不了,但是现在,她真心觉得没什么。   有些事情看开了就不是事情了,以前她会不甘心是一直把苏寅正看成是自己的丈夫,因为爱了太多年,即使结婚后相互折磨,但是有一点很不变的就是她心里觉得苏寅正是她的。   男人女人都有占有欲,因为占有欲也是情感的一种,所以会消失、会转移,跟爱情如影相随-   虽然周商商跟他说了苏寅正只是她的过去,韩峥还是挺纠结这样的“过去”,当然这样的心思他绝对不会在周商商面前表露出来。   今天其实真挺凑巧的,他陪周商商上完孕育知识课回来,在世纪大道和苏寅正的车相交而过,之后他就发现苏寅正的车一直跟着他。   然后他想了下,对周商商说:“商商,我们去看看婴儿床吧。”   在幸福面前韩峥一向很狭隘,既然苏寅正想看,他就秀幸福给他看呗。    第六十二章     周商商虽然觉得自己对苏寅正看开了,但是看开不代表真的可以把苏寅正当成一个陌生人,一个路人,所以当出现像现在这样子的照面或交集,她心里或面上还是不可能自然面对的。   其实怀了孕后,她的重心就转移了,以前的她多多少少还会关注苏寅正,不管他好还是不好的消息,她都是心存疙瘩。现在,她最大的疙瘩就是肚子里的三个面团疙瘩了,苏寅正做什么她真不在意了,大家都不同路了,她何必要频频回头看他如何如何呢?就算明天他为一个女人殉情了,上演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她也只会当一个故事听。   韩峥低下头问她:“需要上去打个招呼么?”   周商商不悦地看了韩峥一眼:“你跟他很熟吗?”   韩峥吃了一个瘪,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我们回去吧。”   周商商:“不继续逛了。”   韩峥:“逛逛其他家吧?”   周商商笑望着韩峥:“我怎么觉得你一脸心虚啊。”   韩峥眨眨眼:“有么?”   “行了,走吧,扶着我点。”   韩峥哈着腰:“小主,那就起驾吧。”-   陈婉怡常常去找陈婉之,这辈子遇上一个交心的朋友不容易,陈婉怡是真把陈婉之当朋友了,因为陈婉之不是圈子里的,有些话更适合对她倾吐。   两人年岁没差多少,陈婉之在陈婉怡面前就像一个知心姐姐。   陈婉怡把她和苏寅正的事情稍微改编下,便生成了一个还算动人的爱情故事,故事里,她是女一,苏寅正男一,周商商这个女配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显得有些可恶了。   陈婉怡的故事发展到现在,其实就差一个完美结局,但是往往在距离完美结局不远的路上,不小心就掉到陷阱里头去了。   这个故事不能得到圆满结局,当事人都会本能地怪这个“陷阱”,而不会想想当初自己选择这条路是不是真的走错了。   坚持固然是一种好品质,但是坚持不该坚持的,就不好了-   而这个“陷阱”,其中最为倒霉的还是周商商,都已经路归路,桥归桥了,她都奔美好新生活去了,结果还是躺着也中枪了。   所以对于生活给你安排的剧情,没有接受不接受的区别,好好走路,也是会踩到屎的。   周商商踩到“屎”之前刚刚跟韩峥闹了脾气,原因是在她和韩峥窝在床上商量三个娃娃乳名的时候又产生了分歧。   孕妇脾气大,何况是怀着三个的孕妇,脾气也是成倍放大,什么都要顺着她的心意,即使周商商说了地球是方的,韩峥就要附和:“地球当然是方的,说圆的都是无稽之谈。”   但是周商商有点很好,犯了错会自己端着板凳下台阶,而她就是在如何端着板凳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屎”了。   韩峥这个星期需要上电视露脸发表政府报告,她就打算给他买一套新的西装,结果周商商在逛商场的时候被绑架了。   其实可以说是被胁持,身后高大的男人握着一支注射剂抵在她的后腰,然后趴在她的耳边说道:“如果不想被注毒,跟我走。”   然后这个穿西装的男人搂着她的腰,周商商跟他就像一对“夫妻”一样离开了商场-   周商商是被绑架过,绑架这东西永远没有经验之谈,不可能因为有什么前车之鉴,对面第二次绑架的时候就能保持镇定的心情。   老实说,相对第一次,这次更让她恐慌,从头到尾她都将手放在腹部,因为前阵子被韩峥“宠”地大脑短路,她一时间都想不到如何让自己脱险。   当然即使她能想到让自己脱险的办法,她也不可能冒险。   眼睛被黑胶布蒙着坐在车上,周商商只要想到肚子了三个团子,心便慌了,心都慌了,怎么镇定?这次不比上次被绑架,坐在车上还能心平气和地跟刘璋聊个天。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车终于停下来,只是眼前依旧一片黑暗,不知道是不是绑架的人还心存那么点人道主义,一路上对她这个孕妇并没有这样。   “这一票应该能赚不少。”有人这样子说。   如果只是钱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周商商开口,声音有些抖:“你们要多少,我可以给你,放我回去,我当做什么事也没有……”   两声“嗤”笑,这样子的话,干他们这行的,真的听多了。   ……   跌跌撞撞下车,然后继续跌跌撞撞被人推着往走,每走一步周商商都是小心翼翼,深怕摔倒会伤了孩子。   刚刚在车里流了不少眼泪,现在她已经哭不出来了,终于走入踏进一扇门,她被人拉到一张椅子上坐下,然后双手双腿被捆绑好后,眼睛上的黑胶布也终于被撕去了。   周商商本能地转了下头,然后就看见坐着她对面的陈婉怡,同样双手双脚被绑住,蓬乱着头发,因为都是孕妇,周商商看了眼她的肚子,如果是单胎,应该有六、七个月大了。   所以刚刚只是怀疑,现在周商商基本可以肯定了,她这次被绑架的原因还是跟苏寅正相关。   周商商只觉得嘴巴干涩,心里头像吃了黄连一样,苦得不得了,真的是欲哭无泪,还有,她好想韩峥,如果韩峥知道了,那傻瓜急成什么样子了。   陈婉怡也看见她了,张张嘴,看来是想要跟她说话。   周商商低下头,她没话要对陈婉怡说。   周商商看了看自己身处的环境,一间废弃的厂房,木箱子、发烂的钢铁、废旧的机器、还有一些老鼠蟑螂蜈蚣的活物或死物。   过了会,陈婉怡干呕起来。   陈婉怡干呕的声音像是催化剂,周商商也干呕起来,她本来妊娠反应严重,听着陈婉怡呕吐的声音,整个胃翻江倒海的难受。   “孕妇真他妈。”留下来看管的一个平头小伙子吐了口痰,没好气道。   周商商看了他一眼,提出要求:“我想喝水……”   小伙子看了她一眼,没理她。   然后过了十几分钟,取了一瓶矿泉水递打开瓶子,还是给周商商灌了几口。   这时,陈婉怡也开口了:“我也口渴了……”   “别给她喝,前几个小时还有力气骂我们,渴不死她的。”另一个插话,留着一头长发的胖男人,凶神恶煞地看了陈婉怡一眼。   周商商突然庆幸自己累得没力气骂人,不然渴死的是自己。   ……   太阳西下,因为冬天,天暗得很快,天暗下去,整个厂房也暗了下来,光线越来越弱,看守的两个人已经开始吃饭,晚饭是打包回来的肯德基。   周商商闭上眼休息,眼睛因为干涩只要眨眼便有刺痛感,如果她没有被绑架,这个时候韩峥应该下班回到家,然后她和韩峥一起吃晚饭,晚饭后是散步,或者一起听胎教音乐……   门被打开,有几个人从外面进来,两个看守的青年立马站起来,看来头出现了。   周商商看着这位头,西装革履,大腹便便,倒是做生意的人。   下面他和她的对话,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错。   头:“你就是苏寅正的老婆吧?”   周商商:“我跟他离婚了。”   头:“还怀着他的种?”   周商商:“我再婚了,肚子里的孩子跟苏寅正一点关系的没有,你们拿我真的威胁不到他。”   头笑了起来,“你倒是聪明,苏寅正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你离了倒是对的。”顿了下,“呸”了一声,“见过狠的,没见过那么狠的,生意圈里就他最不干净了,居然还反咬我一口!”   “我不知道……”   周商商真的不知道,苏寅正从创业到现在,他的事业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她和苏寅正结婚后,就没有关心苏寅正每年到底赚多少钱,她只知道他发展得很好,商场新贵,隐形富豪,真没有关心他是如何走到这一步,他是不是真为了成功,做了一些不干净的事情-   这位头明显是被苏寅正逼入绝路的一位,什么人最凶狠,就是被逼入绝境的亡命之徒,周商商不悲观,也不乐观,如果今天她真的出事了,她真会死不瞑目的。   头又走到陈婉怡跟前:“你这肚子里应该是他的种了吧?”   陈婉怡倔强地扭过头,头捏起她的下巴,打量几眼,啧啧了两声:“老婆和情人都那么漂亮,苏寅正这厮命真好啊。”   陈婉怡没说话,默默地流着眼泪。   “亮哥,新卡已经换上去了,数码城买的货。”有人递给头一只白色手机。   头接过手机,看着陈婉怡,开始拨苏寅正的号码。   手机按了落音,手机响了很久,终于被接通了。   电话接通以后,这位“亮哥”立马把手机递到陈婉怡的嘴边,随着一声肝肠寸断的“寅正——”   周商商体内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其实她理解陈婉怡,女人在爱人面前,受点小伤都会无限放大,何况遭遇被绑架这样伤身伤心的事,如果现在这位“亮哥”拨的是韩峥的电话,她的情绪估计比陈婉怡还要厉害。   陈婉怡大哭出声,所以说话就有些泣不成声:“寅正……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周商商想,其实陈婉怡不算太笨,或者说她的确有大筹码-   陈婉怡的哭哭啼啼让亮哥有些烦躁,他走到对面的周商商跟前:“你也说句话吧。”   这个时候,周商商居然想到昨天晚上和韩峥一起看的选秀节目,淘汰赛的时候两位比赛人员说着各自的复活宣言。   周商商嗓子像是被沙子堵住,直到头被人推了下,对着手机开口:“寅正,能不能联系帮我十一……”   周商商话音刚落,就被人甩了一巴掌。   亮哥气急败坏地对着手机吼道:“苏寅正,有些话我不说你也知道,要是你敢叫人来,等着收尸吧。”   左脸火辣辣地疼,周商商歪着头看着甩巴掌的这个男人:“我真威胁不到苏寅正,你们威胁错了人……”       第六十三章   十五岁,苏寅正为了周商商可以提着椅子便冲上前去拼架,那晚头顶的月亮又大又圆,苏寅正是踏着清辉而来,英勇如同骑士。   时光变啊变啊,三十二岁的苏寅正提着一箱子的现金推开了这扇快腐烂的铁门,今天也是十五月圆夜,外头的月亮同样又大又圆。   这是这一场戏里,唯一不同的是,周商商变成了配角。   陈婉怡看到苏寅正进来便哭了,此时她正蓬乱着头发,通红的眼睛,被套在一个渔网袋里,高高地被吊在空中。   因为要公平待遇,同样被高空挂着还是有周商商这个倒霉蛋。   厂房上方悬着一盏太阳灯,高度刚好跟周商商处在同一水平线,高瓦数的灯泡发出灼眼的光线,刺得周商商直掉眼泪。   当然即使不是被强烈光线刺激到,周商商也想掉眼泪。   现在这情况,几分伤心?几分搞笑呢?-   “苏总终于来了,等得我们好辛苦,当然更辛苦的应该是你上方两位被吊着的佳人了。”   苏寅正抬头,淡淡地扫了眼整间厂房,收回眼。   他穿着一件灰色大衣,黑色围巾,从周商商这个角度,因为透过灯光,苏寅正的脸色白得骇然。   苏寅正走到一张桌子前,将箱子搁在上面,施施然地转过身,开门见山:“说说,你跟陈婉之是什么关系?”   亮哥:“苏总说笑了,陈婉之是你以前的秘书,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寅正笑笑,一脸无所谓的模样,顿了顿,苏寅正敛了敛脸上的笑容:“我只是担心你被人当枪使了还一脸高兴傻样儿。”   亮哥怒不反笑。   苏寅正又看了看这个厂房,甚至抬起头看了眼陈婉怡,只是每当视线转到周商商方向便移开,所以从头到尾,从苏寅正进来到现在,他都没有正眼看周商商一眼。   亮哥“啧啧”了两声:“苏总还是真会心疼人啊。”   苏寅正勾勾唇,看着亮哥,然后转过身打开箱子,花花绿绿的钞票立马跃入眼里。苏寅正随手拿了一沓扔在桌上,又拿了一沓扔到亮哥边上一位龙套哥手里:“检验下吧。”   小伙子来回翻了翻,又拿出一支银白色的验钞笔,验完对亮哥说:“亮哥,是真的。”   亮哥露出满意的笑容:“还是苏总有本事,那么短时间就可以准备到那么多现金。”   苏寅正又拿了一叠现金出来,厚厚的钞票,立在苏寅正边上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亮哥摇摇头:“那么就放人多没意思,咱们先玩个游戏。”   苏寅正眯了眯眼:“玩过了,可就血本无归了。”   亮哥不以为然地扯扯嘴:“做有些选择题对苏总可能很容易,有些就不容易了,说真的,我也想看看苏总的选择呢。”   苏寅正眼眸一敛,眼色沉沉,里面全是阴霾的乌云。   亮哥看到苏寅正这样的表情,脸上出现了兴奋之色,他拍拍手,一声惨叫,周商商和陈婉之吊着的那根钢丝往下放了一点,不过真的只有一点,不到10厘米。   亮哥看着苏寅正越来越沉的脸,笑着开口道:“一个是共患难的前妻,一个是身怀你骨肉的情人,苏寅正,你是不是觉得很为难呢?”   “真够无聊的。”苏寅正悠悠地坐了下来,“王亮啊王亮,你还说你不认识陈婉之,那么无聊的游戏估计只有她想得出来。”   张亮给了苏寅正一个认识又如何的眼神。   苏寅正望了望四周,叫了声陈婉之的名字。   “有病啊。”   苏寅正高翘着腿解释:“我以为她也在呢,所以想叫她出来叙叙旧。”   张亮冷笑一声:“咱们苏总心还真够大呢,那么多女人顾得过来么?”   陈婉之?   “陈婉之”三个字像是一道闷雷响在陈婉怡的耳边,所有的巧遇、有缘、知心姐姐像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苏寅正笑着低下头,撇了下嘴,抬起头:“老姜惹人嫌,新姜靓翻天,你不是男人吗?”   张亮:“看来这个选择题对苏总来说还是很容易啊。”   “没,这道选择题真是让我为难了。”苏寅正摇摇头,“不过也没有办法,我只能选择我儿子。”   “寅正……”挂在上头的陈婉怡开始喜极而泣了-   这游戏,还真够无聊,无聊地周商商全身发冷,周商商双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被搁在麻袋上挂起来并不舒服,她微微调整了下姿势更好护住自己的腹部,只是轻轻一动,挂着她的整根绳子便晃了起来,一下一下,难受得她又是一阵恶心。   张亮抬眼瞧了下周商商的方向,笑,“苏总,你的前妻开始抗议了呢,你让你的前妻伤心了呢。”   “你也说了是前妻了。[飞天 中文]”苏寅正无奈地摊手,“我没办法。”   “我不信。”张亮看了看苏寅正,说道。   苏寅正耸耸肩:“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张亮笑了下:“我数三下,钢丝就会被放下来,苏总先选择下吧,你只能接住一个呢。”   “啪、啪、啪”三叠钞票又被苏寅正扔在地上,一两个贪财的小罗罗已经蹲到地上去捡了。   “苏总真是散财童子啊。”王亮感慨道,“不过游戏还是要玩。”   ……   过了半分钟,王亮开始拍手,他拍了一下后停下来,友情提示还没有做选择的苏寅正,“苏总快点站队啊,别犹豫不决结果一个都没有救下啊。”-   真心坑爹啊,当王亮开始拍第二掌的时候,周商商死死捧着自己的肚子,其实这点高度摔不死大人,只摔得死孩子。   这个选择题,其实很好选择,不是吗?   第二声拍掌声落下,周商商整个人往后靠去,从高处摔下来,为了保护自己,尽量抱膝然后脚落地,但是对孕妇来说,这个落下姿势是最伤害到孩子的。   苏寅正终于抬头看了眼周商商那边,渔网袋子里她已经做好了摔下来的准备了,心里自嘲:她不相信他会选择她吗?   曾几何时,她被蚊子咬了一下也要跟他说一声,将手臂伸到他的眼前,可怜兮兮看着他:“寅正,你看这里被蚊子咬了,你得抓一只蚊子出来替我报仇。”   ……   “三——”王亮整个人亢奋了,举起手要拍第三下,就在这时——   “哐当!”铁门被推开,夜晚的冷风呼啦啦地从外头灌入,里头也是“哐嘡”一声,钢丝被放下,周商商和陈婉怡以极快的速度被放落下。   周商商闭上眼,下面的空气让她无助又恐慌,死死抱着肚子,宝宝们,你们一定要勇敢些,如果这次你们离开妈妈,妈妈会来陪你们的,所以别怕,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会在一起的   ……   不到一秒,却煎熬如同身处地狱,万念俱灰是什么,当钢丝被放下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沉寂了,什么又是在万念俱灰的心上开出了花——是她被接住了,韩峥来了,快得如同她的意念。   就像一出香港电影,一处大喜大悲的戏码-   “啪——”   陈婉怡摔落地上,下腹疼痛传来阵阵剧痛,只是再痛也没有她心痛,趴在地上,她转过脸,死死地盯着立在距离周商商一尺远的苏寅正,她呵呵地笑出了声。   “你喜欢我什么呢,我对你一点也不好。”   真的是不好啊,只是他对她那么不好,可是她还是爱他啊,所以即使他只是偶尔对她流露出一个温柔神色,她便什么也不顾地飞蛾扑火了。   其实陈婉之还是提醒过她的,当她听完她跟苏寅正的故事,她笑着说了句:“女人就是傻啊。”   是傻,傻得可怜,爱上苏寅正的女人最傻。   浓烈的血腥味让周商商犯起了一阵阵的恶心,落地后,还没有从渔网袋子里出来,她便趴在地上呕吐起来,胃里已经没有东西了,所以吐出来的只有胆汁和胃液。   摸摸肚子,还好还好。   ……   就在这时,一把枪抵在韩峥后背,王亮对苏寅正吼道:“不是让你别叫人么,行了,一起挂吧。”   就在这时,又多了一把枪,苏寅正的枪正对王亮脑门,笑了笑:“一起死?我没意见。”   韩峥僵了疆,然后猛地转过身。   王亮本能地扳机。   “嘭——”枪声响起。   周商商惶然回头。   ……-   韩峥从袋中抽出一把黑色的精致小枪,同样抵在王亮的前脑门,用枪口戳了戳这个猪脑门:“就你有枪啊!”顿了顿,轻笑起来,“你的枪被做手脚了,子弹出不来呢。”   王亮怔怔的扔掉手里的枪,他被陈婉之这个女人整惨了,吊人的钢丝是她准备的,她说长短设计好了,不会真地将人掉在地上,只是吓吓苏寅正;枪也是她准备的,她说她恨苏寅正,但是这是什么情况,还是舍不得他死吗?   所以换了枪?   真他妈的操蛋!   ……   同样觉得操蛋的还有韩峥,他清楚知道自己转身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子弹,枪声响起的时候他的心还是狠狠被提了起来,结果——   韩峥将枪收了起来,他这把枪是真的,从韩益阳抽屉里取来的,不过即使是真枪也只是个道具而已,因为他里面根本没有子弹。   这三把枪,只有苏寅正这把,是真正的“真枪实弹”。   下午他还没有下班,韩峥就接到周商商看护的电话,看护说她上个厕所回来太太就丢了,他立马来到商场查看闭路电视,结果还没有在闭路电视找到周商商身影,就接到苏寅正的电话:“商商被绑架了。”   ……-   深夜零点,周商商窝在韩峥怀里,虽然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今晚她应该睡不着了。   韩峥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低低地叫了她的名字:“商商……”   周商商依旧闭着眼,从厂房出来,她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紧紧抓着韩峥的胳膊,一言不吭着。   韩峥又将周商商搂紧一点:“不怕,咱们不怕了,忘掉晚上的事,将它忘掉……”   周商商也抱紧韩峥,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室内开着暖气,她依旧觉得冷。   “不怕了,真没事了,以后这样子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周商商发出一声细微的“嗯。”   韩峥又摸摸她的脑袋:“刚刚也检查了,孩子们都好着呢,商商,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对不对?”   周商商:“嗯……”   韩峥轻笑起来,安静的夜晚,这样的笑声其实有点突兀,不过笑声落在周商商心里却格外暖和。   韩峥抱着周商商,轻轻念着:“猪妈妈,猪妈妈……”-   “哇——”周商商哭出声了,整个人好像终于从一场惊险的梦魇里走出来,她双手揪着韩峥的睡衣,“韩峥,你真不知道我有害怕,多害怕,我怕……”   “我知道,我知道……”韩峥搂着周商商瑟瑟发抖的身子,“哭吧,商商,哭出来就好了,不过猪爸爸告诉你,哭完了咱们就不准想这事了,要勇敢,咱们要给孩子们做好榜样对不对……”   周商商在韩峥胸膛上擦着鼻涕:“我再也不出门了……”   “好。”韩峥拍拍她的头,顿了下,“不过以后如果猪爸爸陪同的情况,猪妈妈还是可以出去晒晒太阳的。”   “哇——”周商商又是一声悲沧,“我不是猪妈妈,不是……”    第六十四章    当救护人员将陈婉怡抬到救护车上的时候,她转着头寻找苏寅正的身影,女人总会在无助绝望的时候渴望最心爱的人能陪在自己身边,可惜她一直没有看到苏寅正,直至上了手术台进行刮宫手术,六个月的胎儿被取出来。   她的子宫出现了破损,虽然缝合回去,但是这辈子她失去了当妈妈的权利。   陈婉怡躺在病房上,双目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医生跟她说是一个男婴。   是男婴啊,陈婉之摸着自己空空的肚子,悲沧地哭了起来。   苏寅正呢?他在哪里?   陈婉怡手术后的第二天,她朝思暮想的苏寅正终于来了。   光亮的皮鞋踏在光洁的白色地砖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陈婉怡转过脸,便看见了立在病房门口的苏寅正。   穿着一套黑色西装,手里提着一件灰色大衣,身形颀长朝陈婉怡走过来。   陈婉怡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寅正,鼻子便酸了。   苏寅正走到陈婉怡的病床边,在病房边上的一张白色椅子上坐下来。   “寅正……”   苏寅正抽了三张纸巾递给陈婉怡,清淡道:“擦擦吧。”   “我们的孩子没了……”   陈婉怡接过苏寅正的纸巾,捂着脸,流下来的眼泪又将纸巾湿透了。   苏寅正“嗯”了一声,背靠椅子,用手揉了下太阳穴,过了会,苏寅正开口了:“陈婉怡,你的脑子被狗吃了么,居然跑去跟陈婉之当起了姐妹。”   说道陈婉之,陈婉怡又是一阵悔恨,抽泣着说:“寅正,对不起……”   苏寅正瞧了眼陈婉怡,轻轻扯了下嘴角,又伸手扯了几张纸巾递给陈婉怡。   陈婉怡不停的抽泣,情绪不稳,她伸手抓住苏寅正:“寅正,你一定要替我们的孩子报仇。”   苏寅正抽回自己的手,抽了一张纸擦了擦手,顿了顿,开口:“婉怡,我给你办一张绿卡吧。”   陈婉怡猛地抬起头:“寅正……”   “还有什么要求提出来吧,我能做的,尽量满足你。”说到这,苏寅正看着陈婉怡,“毕竟你差点就是我儿子的妈了。”   陈婉怡眼泪直流,怔怔地开口:“没有了孩子,你就不要我了吗……”   “你要听实话?”   陈婉怡点头。   苏寅正:“不管有没有孩子,我都不会要你。”   陈婉怡惨白着脸,不可置信地开口:“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让我生下来……”   “这是我的事。”苏寅正眨了两下眼睛,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上翘,每每轻眨一下,微卷的睫毛便在眼脸投下一片阴影。   睫毛长的男人花心又无情,陈婉怡突然想起这句话,苏寅正就是天生了一双桃花眼,下眼脸向上弯,看着你的时候似笑非笑,多看几眼,又像是在嘲讽着什么。   陈婉怡已经哭不出来,呆呆地望着苏寅正:“孩子没了,你不伤心吗?”   苏寅正侧过头看向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里摇晃,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他和商商那个孩子如果生下来又长了一岁。   苏寅正摸着自己的脸,这张脸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陌生了。   苏寅正突然有些不忍心开口,不过也只是瞬间的心软,就一阵风吹过的时间,他其实很讨厌骗人,他唯一骗过的人是周商商。   苏寅正双手十字交叉,握了握,表情无波地开口:“陈婉怡,即使孩子生下来,结果其实都一样。”   陈婉怡睁大眼睛,要张嘴说话的时候又被苏寅正抢了先:“所以孩子没了,对于你来说,真没什么区别。”   “你什么意思?”陈婉怡望着苏寅正,“什么是没什么区别?”   苏寅正:“结果就是不管如何,你都会被送出国。”   “凭什么?”陈婉怡再次抓着苏寅正,“即使这样,你为什么让我留着孩子,为什么?还有……你凭什么送走我,我不会走的,我不会走的!”   “何必呢?”苏寅正也再一次拉开陈婉怡的手,“既然不想走,那随便你。”   顿了顿,“我也不会给你一分钱,这事你觉得委屈啊,有人比你更委屈,你完全是自作自受。”苏寅正说到“自作自受”的时候顿了下,他又有什么资格说陈婉怡?   “说到底,你就是气我没了孩子,不然你让我生下孩子做什么,你要单独养大他?”陈婉怡侧着脸看苏寅正,“你要把亲生母亲送走,单独抚养他吗?”   “你还是没有理解我的话。”苏寅正扯了下嘴角,“这样子说吧,如果孩子能生下来,我会把你和孩子一同送走,同样眼不见为净。”   陈婉怡整个人懵住了。   ——   苏寅正走出医院的时候穿上了手上的大衣,然后走到停在外头的黑色轿车,司机下来给苏寅正开门,苏寅正上了车,靠在车背沉默着,不知道想什么。上。   司机问他去哪,他想了下说:西口墓园。”   西口墓园有块无字碑,没有刻字也没有照片,苏寅正拿着一个大熊搁在上面,然后立了一会。   爸爸不知道你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每次来都不知道买什么玩具给你,这次带来的大熊还喜欢吗?   你说什么,你想想妈妈了,其实爸爸也很想妈妈,但是你妈妈不理爸爸了,爸爸做错了事,妈妈生气了,不会再理爸爸了。   ……   苏寅正蹲下身子,伸手碰了碰这块墓碑,说了一句再见,便站起来,离去了。   财官太旺,皆克子星,故命中无子。   有些断言,真是不得不信,就像那天他大师说:“你有妻星旺夫,只是妻缘浅薄。”   这样的断言,他如何能甘心?   命中无子?妻缘浅薄?   因为财官过旺,所以是天煞孤星?   ——   周商商这几天真的安分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为韩母信佛,韩家专门设了一间佛堂,周商商有事没事也跟韩母一道进去念念《心经》《地藏经》什么的,结果念了几天,倒是能背上几句。虽然参悟不了佛意,也能念个心安。   韩家媳妇被绑架一事震惊了公安部,嫌疑犯还在逮捕归案审理中,不过消息是被封锁的,就连哥哥是局长的赵小柔也不知道,周商商被韩峥领回家的第三天她还打来电话约她出去喝茶。   周商商目前很排斥出门,找了一个拒绝了赵小柔,然后坐在客厅里喝着韩母给她炖的各类安胎补烫。   韩母在她出事能平安归来后,每天烧高香,为了让周商商宽心,还把责任全推了韩峥,责备韩峥没有照顾好她。   周商商挽着韩母的手臂,靠在她的肩膀上,这样的亲昵动作她和苏语芯都没有做过,苏语芯平时总是不苟言笑,周商商虽然知道她人好,只是每次去看苏语芯,心里总是隔阂着什么;而对韩母,其实相处没几天,周商商真的有了家的感觉,每次看着韩母,就像看张琳周长安一样,很窝心。   “你嫁了韩家,保护你和孩子便是我们韩家的责任,韩峥的责任,所以别多想,好好养胎,跟老二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周商商闷闷地点头。   “咋哭了?”韩母捧着她的脸,给她擦了擦眼泪,“别哭别哭,其实我知道你这孩子一直把周家当成自己的娘家,你现在不方便,等孩子出生让老二带你回去看看你那边的父母。”   “谢谢妈。”   韩母拍拍周商商的手:“一家子说什么谢呢,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给我带来三孙子啊。”   周商商弯嘴笑笑。   韩母也笑了起来:“看看我最新织的一件小衣服,粉色的,老二很喜欢,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   ——   韩家的除夕夜,韩母准备了六个红包,周商商一个人就拿走了四个,她一个,肚子里三个孩子每人一个,其余两个是韩母包给韩峥和哥哥韩首长。   晚上在院子里放完烟花,韩峥抱着周商商坐在花园里长椅上,笑着跟她说:“刚刚看到韩益阳的脸色没,每年从妈那里接过红包他都是一脸憋尿样儿。”   周商商吃吃笑了起来。   韩峥俯下头碰碰周商商的嘴巴:“真香。”   周商商侧过脸,嫌弃道:“都是酒味,别亲我。”   韩峥摸摸周商商的肚子:“大宝二宝三宝,你妈妈嫌弃爸爸了……”   周商商:“……”   周商商每年除夕都有守岁的习惯,即使怀着孕,她眯着眼睛在韩峥怀里打滚,入睡前提醒了韩峥好几句:“凌晨一定要叫醒我……”   韩峥抱着周商商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外头时不时有烟花划过上空,璀璨的火花点缀了天空,也点缀了韩峥的心。   韩峥将周商商抱到床上,然后走到外头给苏寅正打了个电话。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商商的事谢谢你。”   “不用。”   韩峥挂上手机,看了看朗朗星空,其实他也不想那么客气的。   ——   新年新气息,第二天韩峥在衣帽间换上新衣服,整理好后,还对着镜子臭美地在头发上抹了些发蜡,弄好后,笑着问周商商:“帅吗?”   因为怀孕不能穿美美的衣服,周商商看了眼臭美的韩峥心里头就更不爽了,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丑爆了。”   韩峥:“……”   一年之计在于春,周商商这一年唯一的任务就是——待产。   过年后,她在韩家越发金贵了,其中很重要的地方体现在韩部长这里,每次打电话回来,都会问韩母一句:“距离预产期还有几天啊?”   全家盼星星盼月亮地盼周商商肚子里的三宝,终于在6月1号这天,周商商被推进了产房提早进行剖腹产。    第六十五章    这半年苏寅正没有见过周商商一次面,真的有半年多没见了,明知道她过得好,总还是会想她过得好不好。   半年里,王亮死了,陈婉之以商业罪入狱。   买凶杀人,栽赃嫁祸,有些事做起来,已经没有一点感觉。   这半年里,虽然没有见过面,因为同一个城市,所以还是可以听到她的消息,不过关于她的消息都是与韩家相关,大家提到她,都是韩家二媳妇怎么样,韩家二媳妇又怎样了。   其实就是一些小事,比如她跟谁打麻将赢了钱,比如她上哪儿喝茶遇上了谁,比如她的丈夫韩峥真是一个疼老婆的好男人。   都是关于她的,也都是一些细微末节的碎事情,有些事情,苏寅正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听来的。有时候,他甚至坏心地想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会怎么样,但是每次从别人那里听完后,心里头又庆幸起来,幸好都是好消息。   韩峥对她很好,韩家人对她很好,她很幸福,她没道理不幸福,还有,她就快要当妈妈了。   ——   周商商的预产期具体几号,苏寅正还是从自己母亲这里听来的,这事苏语芯也是无意提起,打电话的时候突然说了句:“商商快要生了,大概就是这几天。”顿了顿,不自在地解释起来,“前两天我遇上韩太太,我和她就在茶楼聊了会,然后听她说起的。”   苏寅正挂上电话,只觉得心脏一缩一缩的,宽敞的办公室、中央空调“飕飕”地吐着冷气,他突然觉得有种难以忍受的闷热,他背靠红木转椅上,取下自己小拇指上的这枚银白色戒子,然后将它放进了抽屉。   苏寅正其实好几个月前就听说周商商怀的是多胞胎。   多胞胎啊,上辈子多少年修的好福气,韩峥,你真是好福气啊。   ——   6月1号下午两点三十三分至两点四十分,周商商在三位妇科权威专家的的相互合作下,顺利产下三子,两男一女。   韩部长当天从北京飞回S市,并亲自为三孙儿上了户口,户口名上分别是韩宗奕、韩宗沛,韩宗苓。   至于小名,大儿子韩宗奕牛牛,老二韩宗沛皮皮,小闺女韩宗苓糖糖。   本来牛皮糖这名字遭到周商商的强烈反对,后来想想反正是小名,顺口就好,也慢慢从接受到喜欢,其实她更喜欢小包子、小馒头之类的。   取名是大事,韩部长能那么快给三孙子取号名字,不是敷衍了事,更也不是擅长取名。[飞天 中文]相反,这三名字早在4月份孩子性别确定下来后他便着手准备,反复翻字典,查阅各种取名大全、周易算命等,来来回回琢磨了差不多两个月才将三个名字确定下来。   两男一女,儿女双全,韩家娶了商商,韩部长想:这不仅是老二的福气,也是韩家的福气,至于闲言碎语,那是嫉妒,是嫉妒,还是嫉妒吧?   ——   第二天,韩峥坐在床头一口一口地喂周商商喝姜汤,周商商被浓烈的姜味呛了口,韩峥赶紧拿着手帕给周商商擦了擦:“这东西是不好喝,不过对身子好,忍忍啊,咱们再喝几口。”   周商商也不好说什么,硬着头皮又喝了几口,直到小碗见了底,韩峥放下青瓷小碗,撩了撩周商商两鬓的细发:“商商,你真厉害……”   周商商扯嘴笑了笑,笑着收下了韩峥的表扬,其实她真不觉得自己哪儿厉害了,生产的时候韩峥一直陪在她身边,为了让她放松,还给她讲起了笑话,讲笑话的时候反而自己额头满是细汗,老实说,他比她紧张多了。   喝完姜汤,周商商拿着韩峥的手机一张张地看他拍下的宝宝们照片。   “好小……”就跟三只小猫一样。   从生产结束,韩峥一直跟她说两儿子长得像谁,小女儿又像谁,导致周商商对这三娃还是抱有很大的期望。   结果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吗?韩峥还说女儿眼睛随了她,这眯眯眼是随了她么?   周商商瞥了眼韩峥,他视力有问题吧。   母不嫌子丑,周商商自我反省了起来,其实她的三个宝宝只是没长开而已。   韩峥凑过脸跟她一张一张看照片,低眉顺眼地说:“是小了点,一个分成了三个能大到哪儿去呢,咱们不跟其他宝宝比重量哈,咱们比数量哈……”   周商商低笑出声,“嗯”了声,虽然她真心认为宝宝实在小了点,不过还是反反复复看着照片,仔细看着每一张照片,细细研究他们的额头、眉眼、鼻子、小嘴……   “我觉得老大最好看。”周商商望向韩峥,“是不是?”   “哪有,明明是糖糖最好看。”   可怜的皮皮,难道老二注定是悲催的哪一个吗?   ——   韩家三位早产婴儿在医院呆了一个月的保温室终于可以出来了。这一个月里,韩母有两件事,一是精心照顾周商商坐月子,二是给宝宝们摄像,真的每天都要拍摄一段,周商商看过韩母的拍的录像,录像内容,其中一半宝宝们都在睡觉,真的只是姿势上的区别而已,所以真的没什么看头,只是没看头,周商商也看了好几遍。   满月后,三个宝宝都重了不少,周商商也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和宝宝们一起出院。   出院这天,已经是7月,韩母和两个保姆各自抱着一个娃娃,韩峥扶着她,从医院后门上了韩家的保姆车。   虽然走地是后门,上车的时候还是被记者拍了几张照片,韩峥在车上笑得特别无奈:“幸福啊,总是藏也藏不住。”   的确,藏也藏不住的幸福,每每聚会,华驹拍了拍韩峥的后背:“我这辈子最羡慕的人就是你了。”   韩峥笑着收纳了韩华驹的话,问了句:“他怎么样了?”   华驹因为也是混S市的生意圈,跟苏寅正打交道的次数就多了,他想了下,“我看着还好。”   看着还好,所有人看着苏寅正,都觉得还好,有钱的男人,能差到哪儿去呢?   华驹在一个中美合资的饭局上遇上苏寅正,一圈子除了他和苏寅正还有几个助理,都是国外友人,大家聊聊到中西文化,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S市后西街有个地方的牛皮糖很好吃。   既然说到牛皮糖,华驹在饭桌上讲起了自己有个好哥们最近生了三胞胎,孩子的小名就叫牛皮糖。   老外们听个半懂,但是觉得有趣儿,然后一桌子都笑了起来。   华驹看到苏寅正也笑了起来,嘴角微翘,双眸黑幽深邃,只是饭局后半场,苏寅正就没怎么说话了,全程由他助理在应酬。   苏寅正真的还好,华驹甚至觉得过几年他也会结婚,生子。苏寅正正虽然二婚,对他的魅力有增无减。   华驹有个表妹特别喜欢苏寅正,有次还大放厥词:苏寅正的魅力不是在外表,也不是因为他多钱,而是他看着就是有故事的男人。   华驹讽刺地回了一句:“你张小娴看多了吧。”   有故事的男人,的确,如果不断伤害一个用生命爱他女人,也算是个故事,苏寅正的确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或者可以说,这样的故事,苏寅正有很多。   关于苏寅正的情史,有次高中聚会,几个女同胞也聊起过,大家都不是知情人,都靠着到处听来的八卦凑成几个故事。   有人说:“他应该有爱过陈婉怡。”   有人问:“陈婉之呢?”   也有人说:“其实他最在意的人应该是周商商吧……”   提到周商商,大家沉默了一会,沉默过后,有人说了句:“我以前真觉得苏寅正和周商商会走到最后呢,以前他和她还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   是不是期望太大的爱情就会变沉重,沉重得开始让当事人负荷不了,放弃了可惜,继续爱却无能为力?   关于爱情,关于婚姻,这世上有成千上万的婚姻爱情专家,成千上万的专家也有成千上万的爱情婚姻理论。   那么多爱情婚姻理论里,理解起来也就寥寥数语,婚姻需要经营,失去比得到要容易许多,而“唯一”是这爱情里面最浪漫却也是最不可能的一个字眼。   ——   韩家为三孙子举办了满月酒。   三个孩子,周商商对宝宝的照顾很想做到面面俱到,不过总是力不从心,不过也没怎么影响到孩子,韩家在周商商出院后,又请了两位保姆,加上原本的三位看护,全部住进了韩峥和周商商那幢楼里。   满月酒,韩峥抱一个,周商商抱一个,韩母抱一个。   礼钱收三份,真的是大丰收的一天。   韩峥抱着小闺女到表弟韩笙跟前。   韩笙:“表哥,恭喜。”   韩峥意味深长地笑啊笑,韩笙觉得表哥脸上的笑容真的有些欠扁。   韩笙伸手,想逗逗自己的小侄女,结果韩峥瞪了他一眼,质问了他一句:“你直接用抓过螃蟹的手碰我的闺女?”   韩笙悻悻地收回手。   韩笙的儿子已经一岁多,已经会说简单的话,韩峥抱着糖糖给自己的侄子看:“虎子,小妹妹漂亮吗?”   虎子露出两颗虎牙:“漂漂!”   韩峥满意地笑了笑,对韩笙说:“你儿子比你懂事多了。”   韩笙:“……”   满月酒上,韩峥还收到一份礼物,三只翡翠雕刻的小动物,小兔子、小狮子、小老虎。   翡翠是好翡翠,水头足,晶莹剔透、玉质细腻,只是送的这个人不对。   韩峥收到礼盒的时候转手就递给了边上的保姆:“收起来,不要给太太看到。”   ——   晚上,三位宝宝在婴儿房都安静入睡,难得安详一幕,周商商坐在老二边上,捏捏他的小手,结果皮皮抓住了周商商的一根指头。   小手软软的,柔柔的,带着暖和的温度,真的快要把周商商的心给柔化了。   周商商抽了抽手,皮皮皱了皱眉头。   周商商趴在婴儿床,轻声道:“皮皮,我是妈妈。”   结果是皮皮突然睁开了眼睛,像是美梦被惊醒,皮皮突然大哭起来。   周商商受伤了,赶紧抱起皮皮,轻声哄起来,生怕吵醒其他两位,结果皮皮一哭,牛牛和糖糖好像听到讯号,也大哭起来。   韩母早就跟周商商说了,这三孩子有意思的很,一个哭了,其他两个就会跟着哭,不亏是一胞所出,感情好的啊。   孩子哭了,保姆看护们进来,各自抱起牛牛和糖糖哄起来,其中有个看护不经意地说了句:“明明刚睡着,怎么又哭了。”   周商商低头看着皮皮,皮皮哭了一会又睡回去了。   周商商轻笑出声,她怎么好意思说是自己把孩子吵醒。   韩峥因为要招待宾客,比周商商晚点回来,回来的时候先推开婴儿房看看,结果因为看的时候不小心笑出声,把糖糖给吵醒,结果三个宝宝又是一阵哭。   晚上,韩峥抱着俏媳妇热炕头的时候提出建议:“我看我们还要再准备两间婴儿房……”   ——   苏寅正以117.9万美元在缅甸拍下一块老坑翡翠原石,雕刻了三只小动物,还有一小块剩余,让翡翠雕刻师做了一个金镶玉的小马吊坠。   周商商的满月酒,苏寅正立在四季酒店对面的君越酒店房间,打开落地窗帘,可以看到对面酒店的灯火阑珊。   苏寅正看了一会,然后俯瞰高楼下面的的车来人往,立了一会,突然不知道要做点什么,打开电视,里面正播放着一部香港片子。   这部片子,他大三的时候陪周商商在影院看过,因为是情人节是专门为特制的电影,看电梯的那天,影院里到处都是手牵手的恋人。   那时候那些相爱的恋人,他们呢,都还在一起吗?   苏寅正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的纹路,反正她和他是没有在一起了。   ——       第六十六章      三年后   ——   周商商和赵小柔下午在世纪大道扫货的时候,听到两个女人在聊天,其中一个说:“大家都是肉体凡胎凡男俗女,现在的感情,哪儿还有情比金坚。”   另一个说:“那是你没有遇上,等你遇上了就会信了,跟爱情一个道理。”   “……”   周商商也不信情比金坚,却信韩峥,但是——   周商商回家之前还跟赵小柔喝了一杯咖啡,赵小柔搅着咖啡开口说:“我觉得这事应该是个误会,韩十一如果真的出轨了,你就跟我一块儿出家吧……”   周商商笑望了赵小柔:“少贫。”   赵小柔去年到一处佛门圣地游玩,机缘巧合拜了一位师父,成为了大千世界俗家弟子一名。   周商商听说赵小柔的师父还是主持级别,然后几乎每隔三个月打个电话给赵小柔,内容全几乎都是让她行善捐钱,比如哪儿开光需要钱了,哪儿寺庙要重建钱不够啦……   赵小柔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事是靠谱的。”   “不靠谱你还一个劲儿送钱。”   “反正花的也不是我的钱,我用的是杜家的钱,有必要省着吗?”顿了顿,“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我就是要积德行善,下辈子好求个好男人。”   赵小柔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周商商也不知道说点什么了。   她和苏寅正没离婚之前,也有不少人劝过她,但是如果自己不想离,别人怎么劝也是没有用,每个人对婚姻都有不同的理解,何况谁也没有办法真的做到替当事人感同身受,就像周商商对赵小柔,她能理解赵小柔,却无法真的感受她的处境。   晚饭之前,周商商和赵小柔各自拎着战利品各回各家,周商商开车回去的路上,才出来逛街不到四个小时,周商商已经接到韩峥打开的四个电话。   “商商,什么时候回家啊?”   “商商,需不需要我来接你啊?”   “老婆,我和牛皮糖都在家等你哦……”   周商商熟练将车倒进韩宅的车库,熄了火,韩峥又一条短信进来:“牛牛、皮皮、糖糖都想妈妈了。”   周商商低笑一声,这样子的韩峥有可能出轨吗?   ——   周商商上了楼,终于在游戏房找到了韩峥和牛皮糖。   原本是没有牛皮糖专门的游戏房,而是在婴儿房划分一个区域,结果后来问题大了,尤其是皮皮,两岁后每天晚上都因为玩玩具,玩得不肯睡觉。   出于无奈,周商商和韩峥把三位孩子各种大大小小玩具全都从牛皮糖的房间搬出来,全都扔进隔壁房间,也就在前两个月,周商商下了禁门令,晚上8点后游戏房关门,然后第二天早上9点开放。   周商商推开游戏房,房间里面堆积着各类玩具,从变形金刚到芭比娃娃,大的、小的、新潮的、经典的……其中一大部分是韩部长买来的。   游戏房里,韩峥侧着身子躺在一块儿童地毯上,边上坐着三位穿着同款衣服的牛皮糖。   牛牛蹲坐在地上,一个人堆积木,韩峥时不时给他第一块,皮皮和糖糖关系最好,两人趴在地上玩着一辆电动小车。   牛皮糖,周商商期初认为三个娃的感情肯定像韩母说的那样,一母同胞,感情肯定好啊,结果正相反,牛牛从小不爱理人,更不爱理整天只会哭哭闹闹的皮皮和糖糖。   皮皮糖糖两人虽然玩得最来,但是也最容易干架,糖糖有事没事就爱招惹皮皮,结果每次都从皮皮那里吃了亏,对此,周商商的态度是:“糖糖,如果每次都是你主动惹皮皮的,就不要来告状了。”   韩峥扭过头,看到立在门口的周商商,露出一个灿烂笑容,过了秒,又委屈地看着她:“商商,皮皮欺负我。”   周商商走到韩峥跟前,韩峥拉着她坐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各自玩着的牛牛皮皮糖糖频频抬起头,叫了一声:“妈妈。”   糖糖和皮皮特别喜欢攀比,刚刚皮皮叫“妈妈”时候声音比糖糖响了几分,糖糖蹲在地上望着周商商,又扯着嗓子叫了一声:“麻麻!”糖糖是三个里面口齿最不清的,每次发音“妈妈”都会被她发成“麻麻”。   周商商拎起糖糖:“傻闺女,以后不准这样子大喊大叫,喉咙疼不疼啊?”   糖糖摇摇头。   韩峥将周商商搂到自己怀里,笑啊笑啊的,就在这时,皮皮也爬上了韩峥的腿,趴在他的小腿上又开始研究着他的腿毛。   随后韩峥“哎呦”一声,皮皮扯了一根韩峥的腿毛下来。   然后糖糖估计觉得好玩,也放下手中的小车,过来扯韩峥的腿毛,韩峥第一次被皮皮得逞是因为没有防备,所以糖糖扑上来的时候,他就一把拉住糖糖:“糖糖,爸爸会疼的。”   不公平待遇啊,皮皮都可以,为什么糖糖不可以,半秒不到,糖糖开始皱起了小鼻子,“哇哇”哭了起来。   周商商揉揉自己的额头,每次都是这样子,然后韩峥在屈糖糖的哭声中屈服。   ——   周商商给破涕而笑的糖糖擦了擦鼻涕:“糖糖,不准欺负爸爸。”   糖糖露嘴大笑,然后点点头。   对,每次教育他们的时候都很乖,结果一点效果也没有。   韩峥护短:“那是因为咱们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思想,这点很难得的。”   韩部长和韩太太更是护短:“商商,他们还小呢。”   所以三个孩子里,周商商最喜欢牛牛,老大就是老大,有老大的风范。一岁后,这孩子就不咋会哭了,周商商印象最深刻的一次,牛牛刚学走路的时候摔倒了,不哭不闹,拍拍小手,自己爬了起来。   果然,虽说是一母同胞,差距还是很大的。   周商商抱起一直安静玩着积木的牛牛,开口问他:“告诉妈吗,中午吃了什么?”   牛牛想了想,数着指头:“米饭、鱼、饼干、牛奶、苹果……”数着数着,发现指头不够用了,对周商商摇了摇头。   周商商笑着摸了摸牛牛的脑袋。   ——   晚饭,保姆和韩母过来带人,韩父早早坐在餐桌上等他们,牛皮糖被保姆们抱下来的时候,韩父立马伸出手:“牛牛皮皮糖糖,到爷爷这里来。”   韩部长去年已经退居二线,回到了S市颐养天年,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和韩太太绕着牛皮糖打转。   三年,韩峥从副书记转了正,韩益阳调到了总军区,一个月回家一次,皮皮每个月都要问几次周商商:“妈妈,伯伯还有几天后回来?”   皮皮最喜欢韩首长了。   晚饭,牛皮糖坐在各自的儿童椅子上,眼前放着一个小碗,手握着小勺子自己吃着饭,他们边上的保姆或者韩父韩母给他们夹点菜。   两岁半,周商商要求他们自己吃饭,三人抗议过,尤其是皮皮,不喂饭就不吃饭,不过现在看来,她唱黑脸还是唱出了成效。   晚饭过后,大客厅沙发上,韩太太坐在中间给牛皮糖讲故事,还没有拿起童话书,三人就出现了分歧。   糖糖:“奶奶,我还要听白雪公主的故事。”   “不要。”皮皮抗议,“这故事昨天听过了,不要……”   牛牛:“……”   韩太太拍拍皮皮的头:“男孩子要让女孩子,奶奶先讲白雪公主的故事,然后再将其他的,好不好?”   皮皮是典型的吃硬不吃软:“不好,不好,不好……”   韩父上前一把抱住皮皮:“爷爷带皮皮看大狗去好不好?”   说到大狗,屁屁没意见地抱起韩父的脖子:“好。”   牛牛:你这个这个叛徒!   ——   晚上,周商商和保姆从牛皮糖的房间走出来,跟专门照顾牛皮糖的保姆交代了几句话,然后朝韩峥的房间走去。   周商商推开门,韩峥便朝她招手:“商商,过来坐。”   结婚三年,还是一如既往的腻歪。   周商商窝在韩峥怀里看一本翻译侦探小说,韩峥一边工作,一边跟周商商说着话:“关于下半年就送牛皮糖去幼儿园,爸妈的意见是牛皮糖还太小,打算等孩子们五岁时再送到军区幼儿园。”   周商商心不在焉地说了句:“五岁,都大龄儿童了,还是早点接受教育好……”   韩峥:“爸妈估计舍不得……”   周商商瞥了眼韩峥一眼:“我怎么觉得你的话里是在责怪我狠心啊,韩峥,我不是牛皮糖的后妈,我也是为了他们好……”   话音未落,韩峥赶紧捧起周商商的脑袋,用嘴巴封住了她。   良久,韩峥离开周商商,笑意吟吟望着她:“我知道我知道,下次我再跟爸妈说说,他们会理解的。”   周商商点头。   韩峥理了理周商商的头发:“别看了,我们做点其他的事。”   “你没事了啊?”周商商摇摇头,“我这书还没有看完呢。”   “我跟你说结局,杀人的是……”韩峥还没有将答案说出来,就被周商商一个眼神闭嘴,无可奈何地抱着周商商,然后似有似无地挑逗着周商商。   当周商商最终扔掉书,被韩峥抱起往卧室走去的时候,玩心大起,娇叫着“不要,不要,就是不要……”   ……   周商商看过一篇社会专家写的关于婚姻健康的文章,7000多字的长篇大论,大概就表达了一个中心思想:性|爱是维持婚姻健康的重要营养素。   周商商趴在韩峥身上的时候在想,她和韩峥这方面应该有点营养过剩了。   趴在韩峥身上,周商商一搭没一搭地研究着韩峥,可能多看了他几次,韩峥将她的眼神理解成另一种讯号,托起她屁|股,撩拨地顶了顶她:“还要不要?”   周商商摇摇头,在韩峥胸膛上画了两个叉叉,精力那么旺盛的韩峥,真的不像出轨的男人啊。   周商商又瞧了瞧韩峥两眼,右手习惯性地捏了捏韩峥胸膛上的肉粒。   “媳妇啊媳妇,有什么话就问吧。”   周商商抬起头:“十一,你们局里是不是有个叫江晓晴的姑娘   韩峥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周商商狠狠地掐了下韩峥的腰:“她都找上我了。”   “找上你?”   周商商又掐了下韩峥:“光这个星期她就来我和赵小柔的花店逛了三次,更不用说每天‘偶尔’路过花店。”   韩峥:“她找你做什么?”   周商商:“问你啊?”   韩峥猛地反应过来,伸出三根指头保证:“商商,我除了知道有她这个人,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周商商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冷着声音发问:“真没有任何暧昧言语动作包括眼神之类的会造成对方误会的超过领导对下属范畴一些行为?”   “绝对没有。”韩峥哭笑不得,安抚着周商商,“商商,我都是三个孩子的爸爸了。”   周商商“嗯”了一声,结果还是不解气,又掐了韩峥一下:“是不是有年轻姑娘爱恋你心里头很得意啊,韩峥,端着你的态度。”   “哪有。”韩峥厚着脸皮亲亲周商商的嘴巴,“我这辈子最开心得意的事就是娶了你,然后生了牛皮糖,没有之一了。”   婚姻手册二:维持夫妻感情,情话是婚姻里最动听的语言。   三年里,周商商没有见过苏寅正一面,真的不常想起,偶尔她出门还是会路过苏氏大楼,看电视的时候还是会看到苏家的广告,苏氏矿泉水广告,里面有一双手,她就是这双手的模特。   偶尔,也会从别人那里不经意地听说苏寅正,苏寅正如何如何,听完之后,笑笑,真的没有什么了。   上个月苏氏总裁被记者拍到他和一个女孩牵手的画面,女主角没有拍到正脸,只有一个背影,身形苗条,一头黑色的黑直发。   老实说,周商商无意看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有点波动,波动结束后,然后她觉得这样子真的不错。   关于初恋,谁都渴望天长地久,只是这天长地久需要感悟,人都是在经历过教训后才明白,周商商是这样子,至于苏寅正,周商商想,应该也是这样子。    第六十七章    周商商真的有三年没有见过苏寅正,S市说不大说不小,如果真不想见一个人,有心回避的话,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的。   不过三年后,周商商跟苏寅正还是碰了面,这次真的是巧合,在S市的城东新开了一家日本料理馆里。   新开的馆子,周商商和韩峥带着牛皮糖家庭聚会,榻榻米上,糖糖趴着身子用手抓着寿司,结果不小心打翻了碟子上的绿色芥末,芥末全洒在了糖糖粉色的裙子上。   “麻麻,脏……”糖糖指着自己裙子给周商商看。   “都知道脏了,怎么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一点?”周商商责备女儿了句,然后抱起她,往洗手间走去。   周商商在洗手台上给给糖糖清洁了下裙子,因为清洗过程糖糖不安分,导致周商商自己的衣服都湿了大块。   “韩宗苓,不要再动了,不然妈妈真的要生气了。”周商商抬起头作势瞪了眼糖糖,糖糖委屈地眨眨眼,然后乖巧地低着头。   清洗好后,周商商抱着糖糖转身离开,然而还没有跨出洗手间几步,后头飘来一道清淡的声音,有人叫住了她,这道熟悉又陌生的声线让周商商愣了几秒。   周商商抱着糖糖转过身,苏寅正衣冠楚楚地立在洗手间的侧边。   周商商知道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擦过一个人,因为没有抬头,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与她擦肩而过的就是苏寅正。   “商商……”苏寅正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看看她,又看看她怀里的糖糖,黑幽的双眸弯了弯,“这位最小的?”   顿了下:“真是可爱,很像你呢。”   周商商收敛了脸上的神色,点了下头:“对,这是最小的一个,小女儿韩宗苓。”   就在周商商纠结还要不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糖糖伸出双手扑向苏寅正:“叔叔抱……”   自来熟的糖糖让周商商十分窘迫,低声叫了下糖糖的名字,倒是苏寅正,看了一眼糖糖,然后上前走了一步,从周商商怀里接过了糖糖。   “好,叔叔抱。”   柔柔软软的小孩,当胖乎乎的小手抓着苏寅正的肩膀,糖糖又甜甜地叫了一声叔叔,苏寅正有片刻的失神。   “你叫什么名字啊?”苏寅正一动不动地抱着糖糖,开始问小孩一些老掉牙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啊?”   “糖糖……”   苏寅正明显没有抱小孩的经验,姿势僵硬,当糖糖微微动了身子,苏寅正就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是糖果的糖吗?”   “不是。”糖糖摇摇头,“牛皮糖的糖。”   苏寅正“呵呵”笑出声,过了片刻,他小心翼翼地换了个抱小孩的姿势。   立在边上的周商商抬起头,默了会,然后伸过手:“糖糖,我们要回去了。”   糖糖还是很听周商商的话,伸过身子,回到了周商商的怀里,糖糖的裙子清洁的时候被水沾湿,因为苏寅正抱过她,糖糖离开的时候,周商商看到苏寅正浅色的衬衫多了一片淡淡的水迹。   周商商收回眼神,说了声:“再见。”   苏寅正也说:“再见。”然后朝糖糖挥了挥手,“糖糖再见……”   糖糖挥着软软的的小手,还没开口说“叔叔再见”的时候,就被妈妈抱着离去了。   周商商抱着她的孩子越走越远,苏寅正立在一站壁灯下方,清辉的光线打在他脸上,白花花一片,模糊了表情。   三年了,她的孩子都三岁了,刚刚他来在洗手间门口,她正一边给女儿清理裙子一边柔声责备着,她穿着米色的丝质背心搭着一条绿色裙子,黑色秀发烫成了卷,大波浪地披在身后,画面和记忆重叠,三年,她真没多少改变,只是她背对着他,没有发现立在身后的他。   然后她抱着女儿转身,离去,和他插身而过,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其实好几次,他都在S市遇上过她,只是这次却是苏寅正第一次开口叫住了她。   但是叫住她要什么呢,像老朋友打个招呼?   苏寅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心,上面还残留着小孩子的体温,他承认,刚刚她的女儿扑到他怀里的时候,他失措不已,就像有只小手不经意地攥了下他的心脏。   ……   ——   周商商抱着糖糖回到包厢的时候,韩峥抬头看着她,然后扯起一个笑容:“怎么去了那么久?”   周商商把糖糖丢给韩峥,看了他一眼,没有立马回答。   然后韩峥不经意地摸了摸糖糖柔软的头发,看着周商商湿了一片的上衣,拉着糖糖的手指着周商商:“妈妈羞羞,把自己衣服都弄湿了。”   周商商低着头,没吭声。   这时皮皮夸张地扯着嗓子开口了:“爸爸不也出去了那么久才回来?”   周商商侧头看着一脸发窘的韩峥,默默夹了一些海带给牛牛和皮皮。   韩峥笑笑,抿抿唇,无声地笑啊笑。   ——   晚上回家,完美的家庭聚餐后,周商商和韩峥吵了一架,其实不算吵架,就是夫妻之间普通的小拌嘴小吵闹。   至于吵架的原因,表面上是没有扯到苏寅正,但是认真剖析剖析,肯定是因为苏寅正。   假作大方的韩峥,对幸福,比周商商还要敏感。   同样韩宅里,吵架的还有皮皮和糖糖,两人趁着保姆不在身边,相互较劲抢着一把黑色的小手枪。   皮皮:“这是我的,你放手……”   糖糖:“我的,你才放手……”   然后两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劲,结果皮皮突然一放手,糖糖整个人往后摔去,脑袋撞到了凳脚上。   糖糖大哭起来。   被吓住的皮皮愣了愣,然后也大哭起来,   坐在边上安静玩积木的牛牛,当看到糖糖额头流出的血,也大哭起来。   牛皮糖的三人的哭声终于将正在闹脾气的韩峥和周商商吸引了过来。   失责的父母跑过来,当韩峥抱起大哭的糖糖,周商商摸到糖糖脑袋上的血,这对前一分钟还在吵架的夫妻,下一分钟立马抱着小女儿奔医院去了。   ——   糖糖额头缝了六针,缝针的时候扯着嗓子的大哭,哭得周商商也流了好几颗眼泪,自责不已,同样自责的还有韩峥。   缝好的时候,糖糖也终于哭累了,窝在韩峥怀里,皱着小鼻子抽泣。   韩峥摸摸女儿被汗水湿透的头发,柔声开口:“不哭不哭啊,糖糖最勇敢了,告诉妈妈,糖糖不哭了,所以妈妈也不准哭了。”   周商商扭过头,擦了擦眼泪。   韩峥:“糖糖告诉妈妈,糖糖不哭了哈……”   糖糖终于停下抽泣:“麻麻不哭,糖糖也不哭了。”   周商商转过身,伸手擦了擦女儿的脸:“还疼不疼啊?”   糖糖是个爱表现的孩子,尤其在周商商面前,摇了摇头。   周商商眼圈又红了起来,韩峥突然拉上她的手:“爱哭鼻子的妈妈。”   窝在韩峥怀里的糖糖,咧嘴笑了。   结果好不容易从大哭到咧嘴笑的糖糖,看到匆匆赶来的韩父韩母,皱了皱鼻子,又开始哭了,哭得那个委屈啊。   周商商和韩峥的小别扭开始于糖糖,又终止于糖糖,深夜,韩峥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周商商的后背:“商商,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韩峥:“我又小心眼了。”   周商商:“我也有不好的地方。”   “嗯?”韩峥搂紧周商商,有些紧张。   周商商翻了个身:“我不应该……和你吵架的……”   韩峥:“没有了?”   周商商:“还有吗?”   韩峥猛地翻到周商商上方,黑夜里他眼瞳一闪一闪的:“商商,我看到他抱糖糖了……”   周商商猛地推开韩峥:“韩峥,你真的小心眼了。”   韩峥张张嘴:“……”   ——   苏寅正的新女朋友报道上写的不多,不过却是S市上流圈子里常常议论的话题,周商商成了韩家媳妇,苏寅正呢,他又会娶什么样的女孩为妻,家世、相貌、青春?   很多人都说以苏寅正这个条件,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的确,周商商都知道几位年轻美貌的世家小姐对苏寅正情有独钟。   所以当苏寅正新女朋友资料和照片被曝光的时候,不少人都意外了一下。   ——太普通了。   家世普通,相貌普通,连年龄也都让八卦的人们失望了下,26岁,听多了十八岁姑娘嫁给富豪的新闻,二十六岁,也就显得不年轻了。   赵小柔有次跟周商商聊起过苏寅正的女朋友:“我有个朋友是她的同学,据说性格挺好的。”   周商商“哦”了一声:“挺好的啊。”   赵小柔挤兑地看了她一眼:“真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啊?”   周商商笑了下,她还能有什么感觉。   赵小柔托着下巴:“叫莫霓吧,我好奇苏寅正怎么就不找一个漂亮些的?”   周商商:“没有不漂亮,那女孩挺清秀的。”   赵小柔:“你看到过?”   周商商确实看到过苏寅正的新女朋友,其实那天的见面周商商再次回顾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她是在江家的麻将桌上遇上苏寅正的女朋友,她陪韩母,莫霓陪苏语芯。   牌桌上,莫霓时不时看几眼周商商,那天,周商商运气出奇好,天和、杠上花、加大四喜。   另外莫霓性格真的很好,脸上一直带着笑容,面容清秀,笑起来人看起来很和善。   而且看得出来,苏语芯真的很喜欢她。   周商商真的觉得这样子很好,没有任何不甘心,任何不愉快,几个星期后,她又听说苏寅正要结婚了,新娘子是莫霓。   婚礼听说是十月份,枫叶红于二月红的时节。   婚礼她当然不会去参加,但是她真心祝福苏寅正。   周商商觉得她和苏寅正都很幸运,虽然在婚姻中都受过伤,还是都还有勇气再次踏入婚姻的殿堂,这样子真的挺好的。   有些事情,做起来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容易。   然而距离苏寅正婚礼不到十天,周商商却听到了苏寅正的死讯。   周商商听到苏寅正死讯的时候她正在韩宅的花园里修建一盆月季,而苏寅正的死讯她就是从两个保姆议论声里得知的。   苏寅正死了,周商商低着头,锋利的剪刀不小心剪到手,暗红的鲜血从指尖汹涌地跑了出来。   最恨他的时候,她都没想让他死,她开始真心祝福他的时候,他死了。   所以她和他最后一次见面就是那次在日本料理的洗手间外头,苏寅正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告别,他和她说再见,和她的女儿说再见。   “再见,商商。”   “再见,糖糖……”   再见,再见,真的再也不见了。   第六十八章    苏寅正死了,不是讹传,不是假消息,他是真的死了,死于9月23号晚上11点半,一个群星满天的夜晚。   10月1号就是苏寅正和莫霓结婚的日子,还有7天,他就要当新郎了,然后不管幸福还是不幸福,至少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可惜,苏寅正还是没有等到这一天,他一向坏脾气又性情恶劣,每次都是云淡风轻地狠狠伤害他人,结果连死了也让人恨得牙痒痒,留了那么一个烂摊子给莫霓,给苏语芯,他甚至没有一封遗书,他连十多年的心血苏氏也不要了,他还要什么呢?   苏寅正的尸体是在花溪公路下方的乱石堆里发现,他边上还有一辆本田CRV的经典款越野车,车子冲破了公路的防护栏,然后直直地冲下了公路,翻落到了公路下面的乱石堆里。   这辆CRV已经摔得变形地不成样子,地底朝天位于在乱石上,就这样安静地陪着苏寅正。   苏寅正的死亡原因初步鉴定为:肺部遭到重创失血过多而亡。   躺在乱石上的苏寅正,有一张无比惨白的脸,面容依旧俊雅,唇色泛白、双眸紧闭,因为这张脸就剩下黑白两色,所以眼脸上方的两道浓黑的眉毛看起来就更加浓黑了,也衬得他的脸更加死白。   他是真的死了。   不可置信也好,幸灾乐祸也罢,S市传奇的苏寅正死了,却留个S市警局一个谜题。   ——   首先苏寅正有那么多豪车,最后陪着他的居然是这辆不到二十万的CRV,这让调查的警察有点意外,后来从苏母这里得知,这辆车是苏寅正买的第一辆车。   重要的一点,这是一出谋杀?还是自杀?或者这只是一出交通事故?   交通事故?   那要有多快的速度才会冲破防护栏?   谋杀?   完全有可能,因为苏寅正仇人多,前阵子局子里还掉入了王亮被杀一案,线索不明,但是很大程度跟苏寅正有关系。   自杀?   “不可能,他都快要结婚了,怎么可能自杀?”一位中年警察分析道,想了下,开口问身边一个年轻警察,“如果你是苏寅正,你会自杀吗?”   “肯定不会。”这位年轻警察赶紧摇摇头,“如果我是苏寅正,我立马辞职,美酒美女豪车豪房……”   的确是这样子,苏寅正太正常了,他真的没有任何自杀动机?   他怎么可能自杀呢,他过得比谁都潇洒。警局调来他近段时间的出关记录,6次出国,5次去了美国的拉斯维加斯。   “会不会是生意不好做,又因为赌博……”女警话音未落,就遭到了警队长的否定,队长拿出一份报告翻了下,“查了下苏寅正账户的钱,即使他输再多也影响不大,我也问了苏氏的高层,这段时间苏氏发展良好,也没有什么经融危机,就在上个星期,苏寅正还召开了高层会议,制定了公司的季度计划。”   “有人在他的车做手脚了?”目前基本上已经肯定苏寅正的死因要么是一出交通事故,要么就是一出谋杀案。   “关于车子,专家还在检查,目前不确定是否有人动了手脚,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大,我们先备案着,另外查询出关记录的时候倒是查到了另一个线索,陈婉怡在苏寅正出事的前一天,回国了。”   “陈婉怡?”   “苏寅正以前的一个情人。”   ……   苏寅正就这样死了,连死因都成了谜,之前媒体评价苏寅正是一个神一样的男人,而这个神一样的男人却以这种方式谢幕了。   多多少少让人有些不甘心,他的死对头,他的女人们,恨过他的或爱过他的。   查案小组找到了陈婉怡,这个曾经面容精致的荧屏女星,再次看见她的时候让查案小组都微微惊讶了一下,蓬乱的头发,瘦如干柴的身材,脸色蜡黄蜡黄,卷缩在墙角泣不成声。   陈婉怡被带到了审讯室,可惜因为情绪不稳定,查案小组盘问了两个小时,陈婉怡除了哭还是哭。   心理医生说,陈婉怡因为受到强烈的刺激,目前情绪极其不稳定。   强烈的刺激?   苏寅正的死真的跟陈婉怡有关,商业谋杀案要变成了情杀案?   查案小组真的头大了。   中午大家围坐在一块吃盒饭的时候,还不忘讨论苏寅正的事情。   “你们说苏寅正那么多钱,会留给谁?”有人发问。   “不是没有遗书么?”顿了下,“第一继承人肯定是他母亲。”   “苏太太见过了么?”   一个女警察点了点头:“我早上刚从医院回来,白发人送黑发人,想想真心酸。”顿了下,“这个莫霓也可怜,前阵子媒体都在写麻雀飞上枝头的故事,结果就还没几天,枝头就被折了。”   “他的前妻呢,有消息么?”   一位平头警察摇摇头:“韩家不接受任何访问,我是不敢再打电话过去了,你们倒是可以试试啊,说不准你们人品好,被打动了也有可能性。”   ——   下午,两位女警察想去花溪别墅看看,因为花溪别墅产权名字是周商商,所以她们试着联络到周商商,结果周商商手机是关机的,韩家的座机,她们又不敢打过去,最终她们联系物业才拿到了别墅的钥匙。   傍晚,夕阳快要西下的时候,女警阿美打电话给警队长:“老大,我找到一些线索了。”   ——   晚上七点,警局会议室里,女警察把找到的线索放到长方桌上。   “这一大箱子的是什么?”   “信。”   “这么多信啊?”   “一共1939封。”顿了下,阿美摊摊手,“我和阿佳数了两个小时呢。”   一道夸张的声音响起:“1939封?即使每天写一封,也要写上五六年吧?”   “的确,确实写了五六年。“阿美站起来,开始解释她和阿佳今天下午发现的线索,“这里面的信是我和小佳在花溪别墅的书房里发现的,纸箱原本贴上了快递条,不过并没有被寄出去。”   “要寄给谁?”   “周商商,苏寅正的前妻。”   对面的两个男警察面面相觑,“这事真的越来越往意外了。”   阿佳也站了起来,打开箱子,先拿出一叠分类好的信封,这叠信明显和箱子里面那些牛皮纸信封不同,封信都是一些经典卡通的图案,而且从纸质上看已经有一些年份了。   “这些都是周商商写给苏寅正的,年份上推断他们写这些信应该还是上初中。”   “他们初中就认识了?”   阿美点点头:“那时他们应该是笔友关系。”   平头男警又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苏寅正和他前妻居然是从笔友开始的,真不可思议啊。”   “你什么意思啊?”   平头男警笑了下:“我以前也交过笔友,但是真的没想到苏寅正居然也……”   “别打岔。”队长清了清嗓音,“谁没有纯真岁月呢。”   对啊,谁没有纯真岁月,在那段最纯真的岁月,是否也有一个人让你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美丽,因为心尖上有那么一个人,满心欢喜,然后甘之如饴地付出,只要关于她\\\\他的一点小事都是成长里轰轰烈烈的大事。   ——   “其他的信呢?”队长扫了眼箱子里堆山的信,开口问。   “剩下的全是苏寅正写给她前妻的。”女警回答道,“按照一天一封算,写了五年多了。”   “五年?我记得他和前妻离婚才三年吧……”队长皱着眉头,“所以苏寅正跟周商商还没有离婚之前,苏寅正就一直在给……周商商写信?”队长也有些不可置信了,疑惑地发问。   “对。”阿美点点头,和阿佳对望了一眼,回答道:“我和阿佳看了几封里面的信,从内容上来看,这些信应该都是苏寅正写给周商商的,而且其中一半是他们没有离婚之前写的,至于苏寅正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和阿佳虽然讨论了下,不过还是觉得奇怪。”   “我听说苏寅正和周商商婚内关系并不好。”有人插话。   “废话!”平头男警笑着接话,“如果感情好,能离婚吗?”   阿美继续说:“从别墅回来的路上我和阿佳遇上花溪别墅的门卫,聊了一会,门卫告诉我们苏寅正跟周商商结婚后不常回家,而且很多时候,车都开到门口,又掉头离去。”   “这说明什么呢?”平头男拖着下巴,“苏寅正无法面对自己的妻子?”   阿美:“我猜想他们是因为婚内缺乏沟通,苏寅正是在用写信这种方式跟周商商交流。”   “啊?”平头男警不解了的问,“但是这些信根本没有开封过,表示苏寅正写好信就丢到箱子里面,周商商根本没有看见,这算哪门子的交流?”   阿美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吭声了。   队长蹙着的眉头就没有消下,过了会,他扫了眼箱子:“你说箱子上面原本是贴上了快递条?这表示苏寅正是想要寄给周商商?”   阿美“嗯”了一声:“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确定,苏寅正是不是要把这些信寄给周商商还是个问题,有两种解释,一种是苏寅正寄这些信之前犹豫了下,然后放弃把信寄给周商商,另一种是苏寅正根本没来得及把这箱信寄出去就出了意外。”   另一个男警开口:“但是这些信跟苏寅正的死因有什么关系呢?”顿了顿,“另外医检报告出来了,苏寅正那天是酗酒了,而且他体内除了酒精,还有大量的甲基苯丙胺。”   “苏寅正在嗑药?”   男警点点头:“以上这些初步可以推断苏寅正死因真的只是一出酒驾事故,只是……”   “只是什么?”阿佳开口问。   队长把一份报告扔给两位女警,“也是刚出来的报告,我们从陈婉怡指甲上取的样本,已经验证陈婉怡指甲上的血迹就是苏寅正的。”   “不会吧?”   就在这时,队长的电话响了。   队长出去接电话,会议室里立马沸腾了:“到底什么情况啊?”   “陈婉怡有说什么了?”   “会跟周商商有关系吗?”   “苏寅正爱周商商吗?”   “你能不能说些有用的。”   “我很认真的,我真觉得这个问题是关键啊!”   就在这时,队长回到了会议室,他有些为难地开口:“苏寅正的案子不要查了,明天就对外声称这是一出交通事故。”   “明明不是。”   队长轻咳了一声:“这是上头的意思。”   他们是总局,总局的上头是谁,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了。    第六十九章 大结局      上帝若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就在查案组放弃侦查的时候,陈婉怡开始交代了:“我觉得他是自杀的……”   自杀?你觉得?所以这也只是你的个人推测?   那可真是一个群星满天的晚上,璀璨的星空,流光溢彩的银河,浩瀚、静谧、缥渺,无穷无尽,对于浩大的宇宙来说,一个人的出生到灭亡,就如同漂浮在宇宙上空的尘埃,细微渺小得可怜,尤其对于无穷无尽的时光里,好比大海上的浪花,在一个瞬间的功夫便湮灭。   陈婉怡一直在想苏寅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爱过自己吗?他想要什么?   以前她觉得苏寅正肯定不爱他的前妻,现在她想知道的是苏寅正既然那么爱自己的妻子,为什么还要和自己在一起?   他是在自己身上找什么吗?   或许问题根本就是很简单,女人喜欢把感情问题想的复杂,她习惯性把傲慢的苏寅正当成一个神一样的男人,而她忘了   懦弱、自私、逃避、会在灯红酒绿花花绿绿的金钱世界迷失自己。   回来之前,她去监狱看了陈婉之,她本是看笑话去的,结果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才是最大的笑话:“你肯定没想到苏寅正到底因为什么才跟你在一起。”   因为什么?   结果是滑稽的,也是难以接受的。   她回国,是因为苏寅正要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她跑到花溪别墅质问苏寅正问的却是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她在花溪别墅外头看到苏寅正从门里走出来,她走上前去,苏寅正对她熟视无睹,她开口说话,苏寅正转过脸看了她一眼,真的就一眼,她抓住苏寅正,苏寅正甩开了她,然后上了一辆CRV。   这个男人不爱她,因为不爱,所以连个解释也没有。   阿美和阿佳对视了一眼:“你抓伤了苏寅正?”   陈婉怡捂着脸,泪水湿濡了十指:“我不知道,不知道……”   “你冷静点。”   “你那天看到的苏寅正是什么模样,我是说他那天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根本不把别人当人看,不过那天他肯定喝酒,我在他身上闻到酒气,不过苏寅正酒量真的很好,绝对不会糊涂到死踩油门冲下公路。”   “那你怎么肯定他是自杀?”   陈婉怡又哭了起来:“我只是猜想,可能你们都不了解,其实苏寅正他……活得并不快乐。”   苏寅正活得不快乐吗?   一位稍微年长的警察回忆起一件事情,去年还是前年的冬天,他到了S市的一个地下赌坊缉赌,那天他看见苏寅正也在里头,他拘留了苏寅正一个小时,然后苏寅正就被他律师带回去了,领走前,苏寅正侧头看了他一眼,黑瞳里全是嘲讽。   嘲讽谁呢,自己还是别人?   后来他跟人聊天,聊起苏寅正,有人说:“做人做到苏寅正这份上才不算白活,咱们警察辛辛苦苦每月不到五千块,我们一辈子的工资都都不够苏寅正一个小时输的钱。”   人活着都有压力,房贷车贷,苏寅正呢,他不怕输钱,他寻找各种刺激,但是什么样的刺激还能刺激到他呢,他已经没有心了。   没有心,他的人生已经没了大喜大悲,不会因为股市涨了开心,也不会因为跌停了难受。   世界万物,或许还有一个人能影响到他,但是她与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   9月28号这天,苏氏集团的副总为苏寅正举行了盛大的葬礼,全公司两万多员工集体悼念。悼念现场,黑色相框上的黑白照片里的苏寅正还很年轻,照片是苏母亲亲自选的,挑选了苏寅正大学个人毕业照,然后将它冲印扩大成了遗照。   苏寅正照片不多,二十五岁后基本没怎么拍照,留下来的除了几张和别人握手的商业照就是和周商商的几张合照。   哀悼会上不少人都哭了,苏寅正这个老板真的不是个好老板,刚愎自用,性情恶劣,公司里的男员工都讨厌他,但是不可否认,他们也是敬仰他的。   何况他还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衣食父母走了,之前如何抱怨老板严厉如何阴晴不定,在死亡面前,怨言都变得轻微了。   苏寅正的哀悼会,不少老同学也都来了,其中有他的高中同学,鸭子、华驹,韩峥……也来了跟他同个宿舍的大学同学,张临沂也来了,对着苏寅正的黑白照片弯了弯腰。   来的同学里面,有些只跟苏寅正打过一次球,有些也是他读书时候的挚友,他们一起聊过女孩,一起争论过高数题目,一起看过片子,也一起打了不下一百场的球。   只是有个人依旧没有过来,苏寅正青春期里最重要的一个女人,那个苏寅正用青春用生命爱过的女人,   爱过,爱过,当爱已经成了过去,往事不可追忆。   回忆起苏寅正,苏寅正一个大学同学开口了:“我以前跟他做过同一个课题,其实我一直认为他选择去北京感到可惜,他应该走科研这条路。”   苏寅正这位同学,他目前就在国家科研院工作,前年他和苏寅正在安徽遇上,然后一起喝了酒,酒桌上他跟苏寅正吐糟工作的不愉快,工资少,压力大,不公平竞争。   “跟我干,月薪5万。”苏寅正笑着开口。   他摇头:“还是算了吧。”   那天他跟苏寅正都喝得有些多,他和苏寅正的有些对话也记不怎么清楚了,他只记得出来的时候苏寅正突然说了一句:“你们科研院还招人吗?”   “别扯了,你老板不当了?”   苏寅正又笑了下:“书丢了太多年了,不骗你,现在我公式都没记住几个了。”   苏寅正说的是玩笑话,他也听成了玩笑话。   华驹也想起来,曾经周商商信誓旦旦地跟他吹嘘苏寅正:“我觉得苏寅正是会获得诺贝尔的。”   今天大家悼念的是一位企业家,然而几个人知道苏寅正的曾经的理想就是当一名科研家,即使知道,又有几个人记住呢?   大千世界,钱的世界,也对,我们自己都忘了年少时候的理想,怎么还会记得别人的理想。   再次回忆起来,年少模样早已经丢在岁月的洪流中,慢慢模糊,慢慢湮灭,长江后浪推前浪,匆匆人生路,我们日夜兼程的赶路,又何曾回过头看看自己有没有丢了什么。   ——   苏寅正出殡这天,小雨微风,S市的市长都来送行了,有人感慨:“活着倍有面子,死了更有面子。”   苏寅正入土为安的那一刻,苏母终于哭晕过去,由莫霓扶着上了车。   苏寅正是真的死了,S市的闺中小姐又少了一个YY的对象,曾经把苏寅正当做梦中情人的女孩都会遇上真正属于自己的男人,然后踏入婚姻殿堂,即使偶尔回想自己的青春岁月: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优秀的男孩,他有着俊雅的面孔和温暖的笑容,可惜他死了,他只活了35岁。   然而周商商呢?   她还会想起他吗,她想起的他的时候,是笑,是难过?   年少的时候,周商商应该真的打算生生死死都爱这个男孩,爱一辈子,如果还不够,下辈子,下下辈子。   可惜她的爱情在现实中夭折了,她的爱终止在他们认识后的十四年。   十四年,其实真的要算长呢,这年头,闪婚闪离,爱情变成了速食快餐。不适合了,不喜欢了,那换人吧,谁又离不开谁呢?一年的以上的爱情都会被歌颂了,十四年,这又是一个什么概念呢?   ——   阿美花了整整两天两夜看完了苏寅正留在这世上的信,她再次打电话给周商商,这次电话接通了。   周商商的声音让她微微有些惊讶,惊讶过后,她表明自己这次打电话给她的目的,说到信数量时候,阿美又忍不住唏嘘了一把。   “韩太太,我明天就把这些信寄给你吧。”   电话那头是良久的沉默,半晌,传来周商商略清淡的声音:“不用了,这些信,你们代为销毁吧。”   挂上电话,阿美郁闷了,她跟阿佳提起了这事,阿佳转过身来说:“逝者已逝,估计怕伤心吧。”   “再伤心也要看吧,她毕竟爱过她的前夫啊。”   “爱过又如何,还不是离婚散场。”   阿美撇撇嘴,头疼道:“那这些信怎么办啊?”   阿佳头也不抬一起:“物归原处呗。”   阿美:“对哦,明天我就放回花溪别墅。”   ——   苏寅正死了,警局给的结果是这是一出酒后驾驶导致的交通事故。   S某汽车驾校有一位老师在上理论辅导课的时候把苏寅正的案例当成了教案:“你们看看吧,就是因为酒后驾驶,连苏寅正都挂了,他不够有钱么,他不够强大么,他支付不起医疗费用么,都不是,酒驾面前,人人平等,所以珍惜生命,远离酒驾。”   苏寅正死了,苏氏的股票大跌,苏寅正活着的时候好多人都认为他不会做生意,但是苏氏股票一直稳妥稳妥的,结果他死了,股价却大跌了,他们不相信没有苏寅正的苏氏还能走远,虽然曾经他们也怀疑过苏寅正这人到底靠的是运气还是实力。   苏寅正死了,相熟的几个人在周商商面前都是小心翼翼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然后有一天发生周商商装的比任何人都好。   看起来真的什么也没发生,没有掉眼泪,也没有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小房子里,作息规律,只是每天陪牛皮糖的时间更多了。   糖糖睁着像极了周商商的大眼睛问牛牛:“每次叫妈妈,都是叫了好几声她才听到。”   苏寅正死了,有些人会忘记他,有些人还是会想起他,想起他的好,想起他的坏,然后慢慢发现,当一个人彻底远离了大家的生命,他的坏会变轻了,他的好反而会随着时间慢慢沉淀下来,直至凝结成固体,变得坚硬不可摧。   ——   苏寅正去世后的第一个星期,莫霓接到警局一个电话,然后从警局拿回来一枚戒指。莫霓想跟苏语芯说苏寅正应该是自杀的。   想了下,什么也没有说。   自杀是个太沉重的事实,她都接受不了,何况是自己的母亲,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将儿子拉扯长大,不求他有多大的出息,只求他平安幸福。   而他却自杀了,这个自私又懦弱的男人啊。   她怎么就爱上了这个男人,结婚前一个月,她问苏寅正一个问题:“你觉得爱情跟婚姻一样吗?”   记得苏寅正是这样子回答的:“对我来说,爱情跟婚姻是连体的。”   他不爱她啊,因为没有爱情,他最终没办法做到跟她跨进婚姻的殿堂。   他这辈子只结过一次婚,他这辈子也只爱过一个人。   半个月多后,莫霓还是给周商商打了电话,一个小时后,安静的咖啡屋,莫霓把这个银白色戒子递给周商商。   “他们在整理事故地点找到的,可能认为这戒子是我的,所以通知我拿去警局拿了回来。”说到这,莫霓看了眼人来人往的窗外,抿抿唇,“我想,这枚戒子应该是你的吧。”   周商商默默接过戒子,银白色的素圈,散发着淡淡的光华,映衬着周商商平静的面容,有些模糊,就像一张油画被水浸湿,只剩下隐隐的轮廓。   周商商匆匆离开咖啡屋,脚步凌乱地冲到一条小巷子里,然后蹲下身子嚎啕大哭起来,听到苏寅正死了的时候她都没有哭,当指尖接触到这枚戒子,似乎有一只手狠狠地拨了下她的心弦,不管她承不承认,有些记忆依旧鲜活地存在她的体内。   “苏寅正,你愿意娶周商商为妻吗,一辈子珍惜她,爱护她,对她忠贞,视她为一生的珍宝,你愿意吗?”   “苏寅正,你傻了啊,愣着做什么,到底愿不愿意啊?”   “愿意,我愿意,商商……”   “……”   好多年前,在周商商亲眼目睹苏寅正和陈婉之的暧昧后,周商商也跑到这样的小巷子哭过,时间飞逝,周商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会像那样子大哭一次。   为苏寅正,为她自己,也为他们有过的爱情。   假如爱有天意,如果可以回到十几年年前,她一定要告诉那时候的周商商,不要认识苏寅正,不要和他相爱,不要在一起。   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苏寅正是不是不会死了?   最恨他的时候都没想让他死,现在他怎么可以死了,这个自私又懦弱的男人。   ——   时间回到苏寅正出事的那天,其实那天苏寅正心情应该还算好的,签了一个合同,过阵子又有好几千万到账,他开车回到路上,一个小孩的球砸到了他的车窗,他打开车窗,小孩害怕地跑远了。   然后又想起了周商商,开车回到花溪别墅。   苏寅正回到花溪别墅很多次,却很少踏进他和她周商商的卧室,他打开卧室里的灯,然后他立在落地窗户前看着落日西下,血红色的半边天,红霞在天际翻滚。   转过身扭头的时候,无意看到一张纸揉成一团夹在柜子的与墙的角落上。   柜子搬开,展开揉成团的纸,周商商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苏寅正,你这个猪头,怎么还不回家?”   你怎么还不回家,你真的不知道她其实一直等你回家吗?   怎么还不回家?   怎么还不回家?   怎么还不回家?   ……   “老婆,我回来了。”苏寅正蹲坐在窗户前一抽一抽地哭起来,什么时候,他不再说这句话了。   你怎么还不回家吗?   你是在等我回家吗?   ——   在苏寅正去世后的27天,周商商还是去了墓园,苏寅正的墓前已经放着好几束鲜花,周商商放下手中的白菊,抬头看着墓碑上的苏寅正的照片。   简单的黑白照依旧可以分辨出照片上这个男人的年龄,如果周商商没有记错,这是苏寅正大学的毕业照。   照片上苏寅正微勾着双唇,漂亮的眼睛黑幽又深邃,看着他的时候,好像都可以看到他眼里去,仿佛里面氤氲着许多要说的话语。   “听说你给我写了很多信,真的写给我的么,还是写给十六岁的周商商……”周商商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不管十六岁也好,二十六岁也好,周商商都是她。   就像她多么希望苏寅正只是十八岁的苏寅正,她还是要接受二十八岁的他。   周商商放下花束,离开了。   转身的时候,一阵风儿吹过,吹干了她脸上的泪水,就像情人的手,替心爱的姑娘轻轻擦拭掉脸上的泪花。   微风里,照片上苏寅正睁着黑幽又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直视前方,仔细看,里面真的好像有很多话儿要说的样子。   傍晚,韩峥也到苏寅正的墓碑,放下一束鲜花,立了一会,便走了。   ——   苏寅正去世后第二年开春,韩家的两株山茶花开的特别好,周商商修剪枝头的时候,四岁的糖糖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枚银白色的戒子。   “妈妈,我捡到一枚戒子。”   周商商蹲下身子,笑着摸摸糖糖的头:“妈妈不是告诉过你,不准乱翻大人的东西。”   糖糖点点头:“我错了。”   周商商捏了捏糖糖的苹果脸,顿了顿,“别让你爸爸知道这枚戒子。”   “可是爸爸已经知道了啊。”糖糖眨眨眼,“好奇怪啊,爸爸也说不要让妈妈知道。”   周商商愣了下。   糖糖睁着大眼睛:“爸爸说,不要让妈妈知道自己看到了这枚戒子。”   这话有些拗口,糖糖叙述得很慢,加上口齿依旧不是很清,周商商缓了很久才明白糖糖的话是什么意思。   周商商跟女儿招了招手:“糖糖,帮妈妈带一句话给爸爸。”   糖糖乖巧的点点头。   当周商商说完话,糖糖便咧着嘴跑上了楼。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糖糖又咧着嘴跑下了楼,白色的小裙子都快随风飘了起来,后头传来韩太太紧张的声音:“糖糖,慢点。”   糖糖立在周商商跟前,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傻笑两声:“爸爸说,我也爱你……”顿了下,下面还有一句记不得了,抓抓头,“还有一个杯子什么的……”   周商商笑:“傻丫头。”   韩峥说的是——我爱你,一辈子。   全剧终 番外 剧场一 周商商和赵小柔合开了花店后生意一直挺好的,因为之前有失败的咖啡屋经营案例,周商商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经商天分,现在每天晚上回来看账本,学习简单的会计内容,突然发现这也是有趣的事情。 然而有一天她发现,花店的生意一半多都是韩峥介绍的,就像这几天几个大单子,S市博物馆、城西会展中心、市政府…… 敢情她一直都是在做政府生意啊? 周商商:“为什么你局从来不从我这里订花?” 韩峥一脸认真地看着周商商,轻笑起来:“商商,我们要避嫌。” 周商商按着计算器抬起头:“十一,你真虚伪。” 韩峥放下报纸走过来,他可以抱怨老婆每天忙于花花草草都快要忽略自己了吗? 第二天,周商商接到一封订单,对方要999朵粉玫瑰,订单名字是牛皮糖爸爸。 剧场二 沈冰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意思让周商商带着牛皮糖回家坐坐,周商商真的很少回宋家,韩峥也不喜欢老婆回这个娘家,鉴于宋家实在催了太多次,面子上过意不去,周商商和韩峥只好带着牛皮糖回了一次宋家。 那天宋茜也在家,糖糖这个自来熟特别喜欢卖乖,在宋林生面前卖乖,在沈冰面前卖乖,走到宋茜跟前的时候,睁着大眼睛打着转儿,不敢卖乖了。 牛牛是三个里面最懂礼貌的,宋林生问他什么就回答什么,一板一眼的小大人模样;皮皮呢,一直埋头吃着沈冰做的苏州糕点。 周商商一直对宋林生不够了解,也真心觉得宋林生偶尔露出的祥和目光有些违和感,其实她和宋林生,虽然有血缘关系,却是真的没什么父女情份而已。 回去之前,沈冰单独把周商商叫到小客厅里喝茶,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听沈冰讲了一个故事,关于张琳,宋林生的故事。 其实沈冰讲的故事跟周商商自己猜测得差不多,故事很简单,如果不是有了她这个意外。 张琳和宋林生是一对根基浅薄的恋人,门不当户不对,分手后各自嫁娶,宋林生娶了沈冰,张琳嫁了周长安,张琳因为没舍得孩子,留下了她。 周商商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对自己父母的八卦更不敢兴趣,临走前,沈冰说:“其实你妈妈一直是你爸爸心里的遗憾,你应该多回来走动走动。” 周商商没说话,笑着离开了,坐在车上,糖糖问妈妈:“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再来看外公啊?” 周商商想了下:“明年吧。” 开车的韩峥猛地轻笑出声,对糖糖开口道:“外公外婆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不能常常打扰他们,而且如果糖糖常常跑到外公家,爷爷奶奶可是会伤心的,糖糖想看到爷爷奶奶伤心吗?” 糖糖赶紧摇摇头。 剧场三 三胞胎一向是耀眼瞩目吸引路人眼球的,牛皮糖四岁的时候,一家五口出口基本也不需要带外人了,以前出门也都还需要带个保姆看护应应急。 牛牛皮皮会走路后就不爱大人抱了,糖糖相对娇气些,所以他们出门的情况基本是韩峥抱着糖糖,周商商牵着牛牛和皮皮。 牛皮糖都喜欢必胜客的披萨,周末一家五口聚餐的时候,有两个女学生走过来,红着脸对韩峥开口:“可以跟你们的孩子合张影吗?” 韩峥轻咳一声,看了眼周商商:“可以。” 因为女孩子,对拍照什么的比较喜欢些,糖糖两岁就会举着剪刀手喊茄子了,皮皮和牛牛就不爱拍照了,拍照的时候摆着脸,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 女同学拿着苹果跟牛皮糖自拍。 “茄子!” 再来一张,“茄子!” “茄子!” …… 周商商抿了口咖啡,就是因为这样子,她特别不爱全家集体出门,太招摇了。 剧场四 网络上有牛皮糖的街拍照,点击率还不低,常常被各种论坛贴吧转发,韩父知道这事后,花了一个下午的时候有牛皮糖的照片的论坛全翻了一遍。 然后注册了一个“白爷爷”的ID,每到一个论坛,就在下面留个言:“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孙子孙女,太可爱了。” 结果根本没有人理会韩部长这条留言,韩部长被忽视了。 晚上,韩部长特别在餐桌上提起了网络照片的事情,生气异常。 韩峥开口:“明天我让网络有关负责任删除照片,的确很侵犯**。”虽然这样子说,韩峥还是满脸笑意,这叫什么,他真的没有秀幸福,只是幸福外露起来,藏也藏不住啊。 韩父红着脸:“他们怎么都不写这是谁家的孩子。” 韩峥:“……” 周商商:“……” 剧场五 韩首长每隔一个月回一次家,皮皮是最喜欢这位大伯的,常常问周商商:“妈妈,伯伯还有几天才回来?” 对于这个情况,韩峥有点小吃醋。 韩首长还有两天就要回来了,可惜回来的前一天,皮皮感冒了,挂了一天的点滴,平时最吵的娃现在沙哑着喉咙发不出声音。 糖糖拉着皮皮的手:“皮皮,你不会说话了吗?。” 牛牛也关切地看了皮皮一眼。 皮皮张张嘴。 糖糖看了眼牛牛一眼:“皮皮在说什么?” 牛牛摇摇头。 韩首长提早了一天回来,回来的时候皮皮正被韩母拉着强制性的喂药,捏着他的鼻子咕噜咕噜地给他灌了整整一碗清热的儿童中药。 被中药苦的眼泪直流的皮皮委屈得不得了,韩母拍拍的屁股:“你伯伯回来了,就在前院呢。” 皮皮立马笑了,眉开眼笑地往大厅跑去。 韩首长还没有踏入家门,就看到门口玩格子跳的牛牛和糖糖,糖糖看到大伯回来,便立马伸手要抱。 韩首长俯□子,每只手抱一个,将糖糖和牛牛都抱在怀里。 糖糖讨好地亲了亲韩首长。 牛牛:“妈妈说了,女孩子不能乱亲别人。” 韩首长囧囧有神。 糖糖要到梧桐树下玩摘叶子,韩首长就抱着牛牛和皮皮走到树下摘叶子,就在这时,皮皮跑了出来,立在门口,他张嘴,叫了伯伯一声,因为喉咙沙哑,声音发出来比蚊子还要轻。 抱着牛牛和糖糖的韩首长压根听不到后面的蚊子声。 皮皮苦着小脸看着伯伯和牛牛糖糖嬉笑的背影,泪崩了。 剧场六 鸭子和余佳怡终于打算牵手结婚,鸭子主动求的婚,在苏寅正的葬礼之后明白有些事错过就是过错,求婚那晚,鸭子对余佳怡说:“我不是苏寅正,你也不是周商商,相信我们会跟现在的周商商和韩峥一样幸福,说不准也能生个三胞胎什么的……” 鸭子和余佳怡过来看牛皮糖,韩峥翘着二郎腿挤兑鸭子:“那么喜欢孩子,你们回家自己生去,还有,洗手消毒了没,别摸脸啊。” 鸭子很恨地转过头,蹲□子捏捏糖糖的苹果脸:“糖糖,认我做干爸爸好不好啊?” 韩峥坐在一旁凉凉道:“别太过分啊。” “干爹也可以啊。”鸭子望向糖糖,“干爹,干爸,你喜欢怎么叫?”顿了下,鸭子突然想到干爹这个词现在貌似有些变味,笑了下:“还是干爸吧,或者……义父也行……” 韩峥:“……” 糖糖:“……” 糖糖欢乐跑到韩峥怀里,躲在自己爸爸怀里你,转过头,学着爸爸的样子,开口叫了一声:“小鸭子。” 鸭子无语凝咽。 韩峥得瑟地笑了。 剧场七 韩首长回来又给牛皮糖们带来了好多玩具,牛皮糖拿到韩首长的一堆玩具,便坐在一起开始瓜分了。 皮皮抢着要自己来分玩具,结果是:“这是皮皮的,这是糖糖的,这是牛牛的,这是皮皮的,这也是皮皮的,这是牛牛的,这也皮皮的……” 糖糖哭了。 牛牛捧着自己的玩具全部递给糖糖:“糖糖,不要哭,我把我的都给你。” 周商商看到这一幕,感动了,晚上召开了小型家庭会议,会议由韩峥主持,周商商作为发言人,严重支持了皮皮的霸道行为,然后展开了关于“小孩要学会分享”这一课题的教育,教育完毕后,特意表扬了老大牛牛。 会议结束,由韩峥亲自分玩具,韩峥坐在中间:“这是牛牛的,这是糖糖的,这又是牛牛的,这又是糖糖的……” 皮皮哭了。 剧场八 牛皮糖第一天正式上幼儿园,周商商看到坐在沙发上衣装笔挺的韩母和韩父,笑着说:“爸、妈,由我和十一送去就可以了。” 韩母:“那怎么行,牛皮糖的每个第一次我都要参与。” 周商商转过头看韩峥,韩峥搂着周商商的腰,为难道:“人太多不好吧,会给别的家长造成不好的印象。” 韩母:“那怎么办?” 韩峥:“这样吧,我和商商不去了,你们来送牛皮糖。” 韩父一把抱起糖糖:“爷爷送糖糖上学好不好?” 糖糖搂着韩部长的脖子:“好。” 卧室里,韩峥在周商商身上做着清晨运动,周商商狠狠得掐了韩峥一下:“韩十一,你不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很不合格吗?” 韩峥立马封住商商的嘴巴。 谁能理解他的苦,昨晚做了三次,每一次都被前来敲门的牛皮糖打扰,男人这种苦,他能跟谁说?跟谁说? 剧场九 皮皮,吃饭特别慢,尤其是早上,非常墨迹,三个孩子里面,他是最不喜欢上学的一个,尤其是墨迹这一点,像极了小时候的周商商。 吃早餐的时候,糖糖指着皮皮:“能不能吃快点,快点,快点!” 皮皮熟视无睹暴躁了的糖糖,慢悠悠地吸着牛奶。 糖糖望着韩部长,哭了:“爷爷,要迟到了,迟到了没有小红花了……” 韩部长真的好犹豫好犹豫啊,一边舍不得糖糖哭,一边又担心皮皮真的吃不饱,接送孩子上学还真是一门技术活啊。 剧场十 牛 牛是三个孩子里面学习能力最强的一个,还没有上幼儿园,大概就识了上千的字,周商商好几次考了考牛牛,发现他识的字真的不少。 牛牛因为识字多,很多时候,周商商常常看到他拿着一本童话书一本正经地给糖糖念故事,当然,童话书里很多字牛牛也认不全,念到不认识的字,就略过,或胡乱发个音或胡编乱造地按照自己的理解念出来 比如:“从前有个小牧童,由于别人无论问什么,他都能给出个聪明的回答,因而名声远扬。国王听说了,不相信他有这么厉害,便把牧童招进了宫。”这样一个故事开头,牛牛是这样子念的:“从前有个嗯~小牛孩,由于别问什么,他都能给出个嗯~很好的回答,因而名声远扬。国王听说了,不相信他有会那么多,嗯~把他嗯~叫进了宫。” 糖糖问:“什么是牛孩啊。” 牛牛:“跟牛牛一样的孩子就是牛孩。” 韩峥番外(一)     韩峥是有过叛逆期的,因为青春期荷尔蒙分泌格外旺,加上一张惹桃花的脸,他的叛逆期比起其他男孩,难免就会更加桃色一些。   韩峥第一位女朋友是初一时候谈的,对象是一位特别害羞的女孩子,怎么个害羞法呢,平时在学校根本不敢跟他说话,不过学习成绩很好,说话细声细语的。   那时候鸭子他们都很奇怪他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孩子,一点也不会玩,韩峥笑笑,他是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的那时的梦中情人是一位日本女明星,他喜欢乖巧类型的女孩。   他又不是华驹,不会傻里傻气地到处囔囔自己的梦中情人是小龙女。   刚上初中的韩峥,对女孩已经有了一定的意识,也有一定的要求,说话要柔,性格更要温柔,笑起来脸蛋红红的,眼睛尽量要大一点,看着你的时候要扑闪扑闪。   恰好,第一个女朋友完全符合他的要求,只是胆子小了点。   这是韩峥的初恋,从牵手到初吻,全给了这个女孩,只是现在,他都不记得这个女孩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她叫静吧。   韩峥前年有次还碰到初恋女友静,静动叫住他,聊了会,静已经成了他人妇,她笑着问他结婚了没。   那时韩峥还为周商商伤身伤心,摇摇头。   韩峥跟静,大概交往了三个月,分手原因很简单,就是被老师知道,柿子都挑软的拿捏,老师找静进行思想教育。   结果是静选择了继续当个不早恋的好学生,然后跟韩峥提出了分手,韩峥也没说什么,没有说“我会等你”之类的屁话,也没有因为被甩恼羞成怒失了风度。   静说了要分手的时候,韩峥特别平静特别真诚的说:“那你好好学习啊。”   然后第二天,静的闺蜜跑来质问韩峥,说他辜负了静,韩峥吊儿郎当地翘着腿,任由这位闺蜜骂他。   原因无他,因为觉得一个男人要有风度。   有些想法因为当时年纪轻,有些幼稚,韩峥那时候没办法理解为什么静提出分手后又哭哭啼啼,然后到了他可以理解的年龄,他又没有心思去理解了。   一个女孩提出分手,有时候不一定真的想分手,而是告诉这个男孩,请你更勇敢点-   韩峥初一,苏寅正初三,有一天下课一道打球的路上,苏寅正取信回来,他一把从苏寅正手里将信抢过来,蓝色的信封被他举到最高的时候,一张照片从里面掉出来。   苏寅正捡起照片,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韩峥凑过脸,照片上是一位穿绿色裙子的女孩,因为只看了一眼,照片就被苏寅正收到书包里,韩峥也没看仔细,不过那么初略一眼,模样是不错的,他促狭地笑了笑:“女朋友?”   苏寅正微微笑,用暧昧不明的语气说着正经的话:“一个朋友而已。”   韩峥勾上苏寅正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苏寅正,我一直觉得你很虚伪诶,不就是个女朋友么,承认了又不会少块肉。”   苏寅正拿掉他的手,一副我虚伪又如何的表情-   都说初恋是铭记在心的,韩峥的初恋就像一朵飘在心头的白云,“过眼云烟”的云,但是即使过眼云烟,也在他心头飘过。   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有过纯真少男的美好时代,之后他走马观花换女朋友,每次被鸭子华驹他们拿来说事的时候,就作出一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模样。   “你不会对静还念念不忘吧?”   韩峥叹气,他怎么会告诉他们自己每谈一次都觉得很有新鲜感,女朋友或可爱、或活泼、活野蛮的、百花齐放,各有娇艳。   每一次开始,韩峥都觉得这个应该可以谈久点一点,然后分手的时候,又开始庆幸新的旧不去旧的不来了。   男人,风流点不丢人。这是十五岁韩峥对男女之事的思考。   韩峥初三被誉为“石麟少女杀手”,对于这个封号,韩峥其实没多大感觉,早上起床照照镜子,将原因归功为自己的英俊的长相上。   韩峥是自恋的,这话可以修饰得好听点,例如那个骄阳似我的男孩。其实说穿了,就是自恋、臭屁、自大。   韩峥觉得苏寅正也是自恋的,或者可以说,苏寅正比他更自恋,以前有个追过苏寅正的女同学跟韩峥抱怨,她说苏寅正太难追了。   韩峥琢磨了下,他站在男性的角度分析,苏寅正这厮太自恋了。   “他的拒绝你的理由是什么?”   “他说他要好好学习。”   韩峥笑哈哈,也没有好意思告诉女同学苏寅正根本看不上她,苏寅正一向对自己高标准要求自己,谈恋爱也一样,好听点叫不愿意将就,难听点,你不配啦。   这点上,韩峥觉得自己比苏寅正强,说的文艺些,就是他比苏寅正更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女孩子各有自己的可爱之处,男人要学会发现,身材脸蛋气质性格,总有迷人的地方,比如身材不好可以脸蛋漂亮,脸蛋一般可以身材魔鬼,两者都没有,还可以气质路线。   当然,韩峥那么多女朋友谈下来,他对女人身材脸蛋的要求是越来越高的,因为这样子,导致有阵子他这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开始有些视力下降了。   所以当韩峥在军训看到周商商的时候,他是眼睛一亮的,结果群众的眼光都是雪亮的,不止他一个人眼睛一亮,其中最为兴奋的是华驹。   华驹捧着自己的心肝:“十一怎么办啊,我的小龙女出现了。”   韩峥嚼着口香糖:“追呗。”   很多人,包括鸭子,甚至苏寅正都认为华驹没有真正喜欢上周商商,其实也只有韩峥知道,华驹爱过周商商。   只是那时周商商和苏寅正的谈恋爱谈得世界都暗无颜色了,华驹这个连男配都算不上的人,谁会在意呢。   韩峥参加工作第二年,华驹跑来北京找他喝酒,韩峥说了句:“商商和寅正他们也在这里,要不把他俩叫出来?”   华驹摇摇头:“叫出来做什么,咱喝咱们的。”   那晚华驹喝醉了,嘴里叫着周商商的名字,韩峥给华驹开了一个房间,将华驹丢在床上后,自己跑出来吸烟。   蹲在长廊上,吸的烟是从韩部长那里拿来的,特供熊猫-   华驹追周商商,结果是无疾而终,因为中途跑出来一个苏寅正。   那时,周商商坐在韩峥前头,韩峥用笔戳戳周商商,周商商扭头:“什么事?”   什么事?没事啊,就像戳戳你。   当然韩峥不会那么说,而是端着架子:“宋商商,你遮住我了。”   宋商商,周商商很不喜欢别人这样叫她,可惜高中之前,他和华驹都“宋商商”“宋商商”地叫她,那时也只有苏寅正,从来不会叫商商的姓氏。   所以有些事,尤其是感情上的,永远不可能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听着枪声一同出发。   苏寅正占了先机,是他的幸运。   当然,那时韩峥也没有这个觉悟,因为他也只是觉得周商商顶多漂亮些,他对自己说:你是一个看中皮相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只看皮相的人。   苏寅正和周商商开始谈恋爱了,慢慢的,苏寅正还把周商商带进自己的交际圈里,这是一个男人认可一个女人最直接的方式。   因为韩峥跟周商商是前后桌,有次苏寅正跟他打完球,格外交代了句:“十一,帮我照顾商商一点,我总怕她适应不了新环境。”   韩峥就奇怪了,苏寅正会担心周商商适应不了环境,却不会担心他会去挖墙角,苏寅正是对他的人品很信心,还是对周商商太有信心呢,或者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   韩峥又一次肯定,苏寅正这厮比他自恋啊-   韩峥跟周商商坐了三年前后桌,他一天24小时12小时呆在学校里,除去上厕所的打球的体育课的……他每天平均6小时会看到周商商的后脑勺,看着看着,没有出现审美疲劳,反而顺眼很多。   后来他发现自己找女朋友多了一个标准,那就是后脑勺要漂亮。   特别大的、特别小的、塌的、偏的、尖的……一律不予考虑,要有优美的曲线,后颈要白皙,当扎起马尾时,扎不上的细毛要柔软地贴在后颈,会让人心痒难耐地想伸手摸一摸。   那时候,韩峥也没觉得自己是喜欢周商商,不过他看周商商的确是越来越顺眼是事实。   刚接触时,他觉得周商商这人时而有些冷,时而又有些木,不爱说话,他还不道德的怀疑她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后来接触了,心里的好奇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开始于兴趣-   韩峥挺喜欢跟周商商讨论题目的,然后他发现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木”,她解题的思路很灵活,脑子转的又快,有时候思考方式还特别独特。   大概也是从这个时候,韩峥觉得学习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对于他能考上中国第一学府,周商商是功不可没的。   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了影响,有些事情就不得不想想为什么了。   苏寅正和周商商那时真的是学校出名的一对,当时男的羡慕苏寅正,女的羡慕周商商,总之是他们的爱情羡慕死他人了。   俊男美女,很是登对啊。   韩峥之后还交了好几个女朋友,那时他已经开了荤,谈恋爱也不是牵个小手亲个小嘴的单纯事。   他私底下问过苏寅正:“你跟你女朋友上三垒了没有?”   苏寅正有些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好像他的言语玷污了周商商一样,韩峥无所谓地笑笑。   韩峥和苏寅正不一样,他们的爱情也不一样。   然后韩峥就想,他和她那些女朋友之间有爱情吗?   当然这也仅仅是自我怀疑而已,韩峥如何也不会承认自己谈了那么多年的恋爱还没有感受过什么是爱情。   他交往的女朋友没有两打也有一打半了,经验如此丰富的自己谈的全是没有爱情的恋爱?这不是在抽自己的嘴巴子么?-   三年,因为每次聚会苏寅正都要叫上周商商,周商商跟他们一圈子里混的也熟悉,她跟苏寅正叫他“十一”,韩峥其实不大喜欢不熟悉的人叫他十一,他却很能接受周商商叫他十一,很好听,如果后头加个“郎”估计会更好听——“十一郎”   这三年里,周商商的性子也变化了许多,以前印象里有点“木”的女孩,怎么会那么嚣张呢,当然她也只对苏寅正嚣张。   有次大伙一块儿唱歌,苏寅正和周商商情歌对唱,唱得是粤语的《合久必婚》,这首歌是他们俩每次的必唱曲,周商商很喜欢,苏寅正为了周商商,还特意苦练粤语咬字。   情歌对唱结束,周商商走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下,整个人向前倒过来,韩峥坐在最前头,所以结果是周商商倒在了他的腿上。   一瞬间,韩峥觉得自己整个人像被触电一样,不过触电的感受只持续三秒,因为苏寅正立马将周商商拉起来,然后对他说了句:“不好意思啊,十一。”   然后周商商和苏寅正俩吵吵闹闹,丝毫不尴尬,只有他,触电的感觉过去,尴尬的一塌糊涂。   韩峥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在楼梯角看到苏寅正和周商商在接吻。   那个晚上,韩峥喝多了,直接在娱乐城开了一间房,这事很凑巧,他由女友扶着的回房的路上遇上了前女友。   那天韩峥醉得厉害,第二天醒来两个女友都还在房间里,吵得不可开锅。   这事被鸭子他们知道了,就拿来当桃色事件说了,不过也就相熟的几个知道,华驹好奇地问他:“双飞感觉怎么样?”   他眯了眯眼,还改了歪诗:“梦里不知身是客,春风送暖入罗帐。”   这是他嘴头上说个瘾,心里的独白是:烂醉了还能双飞,他倒是想飞,但飞的起来吗?有点脑子好不好?    韩峥番外(二)     得知苏天澜出事,在北京上学的韩峥赶了回来,他先找了苏寅正,结果没有找着,然后跑到S大找了周商商,那天周商商正在考六级,他去教导处查了好久才知道周商商在那个考场。   韩峥来到考场外头,他站在教室窗外,周商商恰好坐在第一排,他每隔几分钟往里头看几眼,然后倒是看到几个作弊的,小纸条飞啊飞啊。   他想,周商商怎么那么老实呢,头也不会转下,韩峥视力极好,他看到周商商还有大半题目没有做,看了看时间,心里倒是先替她着急起来。   韩峥上了大学后跟周商商见面次数就少了,是不是有了距离才会有了思念,他一个人去了北京上大学,他居然时不时想起周商商来。   有次在大学校园里,他看见一个女同学穿了一件跟周商商一模一样的连衣裙,他对着背影发呆了很久,回过神的时候,心里骂自己神经病。   韩峥骑着家里的哈雷出来,周商商坐在他的后头,他带着她开始一条街一条街地找苏寅正,哈雷从西宁路开到石麟路,一路上他开的极快,周商商抱着他的腰,身后若有若无的体温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夜晚的风呼啸而过,像刀子刮在脸上,将车停在粥铺前,周商商跟在他后头流着眼泪,他扭过头看着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周商商,心里开始羡慕苏寅正。   羡慕这东西,就像长在心里头的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羡慕起来没有个底,一羡慕,就羡慕了好几年-   苏寅正放弃了读研开始北上奋斗,那天他和苏寅正、周商商一起在天府楼吃川菜,他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周商商和苏寅正。   苏寅正家变后,更加沉默,周商商反而话多了,也越发顺着苏寅正,就像一件贴心的小棉袄,看苏寅正不说话,就扯有趣的话题,看苏寅正多说了几句话,立马顺着他的话附和起来。   真累啊,他看着都累。   但是看周商商,还是一副累的心满意足的模样。   二十岁的韩峥,对爱情又多了一种感悟,感情的付出从来不问值不值得,讲究的是一个心甘情愿。没有为什么,而是要看自己要付出的人是不是他\她。   就像周商商对苏寅正,以后的韩峥对周商商,也有人劝他,何必呢?   这样的话,韩峥听一次烦一次,他要对谁好,碍着谁了,不就是心里头有个人么?-   周商商也北上奔着苏寅正来了,那时正是苏寅正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住地下室,一天两顿饭,但是即使这样子,苏寅正每个月还要给周商商寄钱寄礼物。   周商商来的前个晚上,苏寅正找他借钱,韩峥二话没说到存款机取了一沓出来,苏寅正抽了一半,然后递一半还给他:“下个月还你。”   韩峥看着这样的苏寅正挺难受的,那个晚上他们两人蹲坐在湖边抽烟,以前烟酒都不怎么碰的苏寅正抽起来比他还凶。   那个晚上,头顶月亮格外亮,明镜似挂在上空,好像可以照进人心里去。   那一年,韩峥做着一个观望者,观望苏寅正和周商商的爱情,他差点都要抹眼泪了,多感人的一对啊。   那时,韩峥是打心眼里祝福苏寅正和周商商,他甚至想,他这辈子能亲眼目睹这样的爱情故事是他的幸运,只是他还没有苏寅正那么幸运,是故事里的男主角。   那个时候的苏寅正,谁都觉得倒霉,但是韩峥觉得他幸运啊,这是什么心理,只是他自己清楚了-   北京工作难找,虽然满大街都贴着各种工作的招聘信息,周商商这位名牌毕业大学生,每次应聘,招聘者的视线总会从她的成绩单移到她的脸蛋上。   那时韩峥也只是个科员,所以用韩部长的二儿子的身份给周商商找了一份小学老师的工作,可惜周商商并不领情,而是在租房附近的小区当家教。   韩峥知道周商商的顾虑,苏寅正那时已经忙得胃出血,周商商要把更多时间花在苏寅正身上。   每次他去他们家,十次有九次看到周商商在炖养胃汤,他们租的地方简陋,没有厨房,周商商做饭就在楼道上,满身油烟,汗流浃背。   有次他给苏寅正送两本书,周商商留他吃饭,他在里头吃着周商商给他切的西瓜,耳边听着周商商被烟呛到的咳嗽声。   韩峥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立在门口看周商商,周商商扭过头对他笑笑,红扑扑的脸颊粘着两缕细发:“这里油烟味重,你进去吧。”   也是那一年,周商商当他朋友,他却站在朋友的立场对她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那天,韩峥下楼到取款机取了一沓钱,金额不多,却也是他两个月的工资,他把钱偷偷落在他们家的沙发下面。   第二天,苏寅正来找他,然后将钱还给他,连带上次从他这里借走的5000块。   苏寅正对他扯了个嘴角:“十一,以后别这样子了。”   韩峥看看苏寅正,手里拿着他故意落在苏寅正家的钱,脸颊有些烫,他心里是羞愧的。   他因为心疼一个女人,将自己的兄弟的尊严踩在了脚下,简直是坏透了。   有了这样的意识,当然要反省自己,那一晚,韩峥在女朋友的身上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真的是心思不纯啊,真的坏透了啊。   他问自己爱上周商商了吗,他给自己的答案是NO。   后来韩峥再次面对自己的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为什么是NO呢,因为只有NO,他才可以假作什么事没有继续跟周商商靠近。   鸭子有次说:“十一啊,你算是苏寅正和周商商那么多年感情的见证人了。”   的确,他是他们的见证人,只是在见证的途中反而把自己赔了进去。   他见证了周商商和苏寅正患难与共的每一天,也见证了周商商和苏寅正在奋斗的路上如何渐行渐远。   韩峥觉得自己是挺不道德的,明明是一个旁观者,总忍不住入戏,他这样的行为,如今有个名词,叫男小三。   虽然韩峥觉得自己有些不道德,但是如果在道德和周商商上做个选择,他选择周商商-   苏寅正发迹,钱多了,心大了,有些事就偏离了轨道,包括他和周商商的爱情。   出轨、情变、小三……每分每秒都会这样的戏码在这个世界上发生,见怪不怪了。只是韩峥想不到也会发生在苏寅正身上。   感情的事,合久必分,他虽然想不到,却还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也没想到当他觉得自己这位“男小三”有点盼头的时候,周商商要跟苏寅正结婚了。   她和苏寅正还是选择在一起。   韩峥求着周商商跟他走的时候,周商商扔给他两句话,一句是,“十一,别让我为难。”另一句,“苏寅正以前对我也是极好的。”   死心眼的周商商啊,可恨他比她更死心眼,他还能说什么呢。   然后破罐子破摔,他找了宋茜,宋茜和周商商同父异母的姐妹,却一点儿不像。   跟宋茜在一块后,韩峥想过,就这样子吧。   只是他每次好不容易有了坚定的信念,只要听到周商商有什么不好了,他立马手忙脚乱了,他没有英雄情怀,却总想在周商商的婚姻里扮演拯救她的英雄。   有一次打高尔夫球,他凑巧遇上苏寅正,他看了两眼立在苏寅正身边的女明星,心里头的火猛地就冒了上来。   谁的想得到呢,爱情是什么?婚姻是什么?可以像圣经一样神圣,也可以像小丑一样滑稽,而最为讽刺的是,爱情开始的时候都以为神圣如同圣经,可惜结尾却配上狗续貂尾的结局,所以甚至没办法给下个好坏定义。   如果一开始糟糕就好了,偏偏有个美好的开始,人类的大脑又不会片段选取地进行储存记忆,美好的回忆配上糟糕的结局,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将苏寅正从周商商记忆中抽掉,男人都是贪心的雄性动物,韩峥也贪心,他得到了周商商,本应该心满意足,但是他还是想要更多更多,其实也不多,他只想周商商也爱他。   华驹有次特别酸不拉几地讽刺了韩峥一句:“你这位男小三终于转正了啊。”   是啊,转正了,情路漫漫,他终于牵上了周商商的手,老天厚爱,还给他送了三个小包子。   满足吧,韩峥。   然后她要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好爸爸,就像结婚那天,他说的结婚誓言:   “我韩峥愿娶商商作为我的妻子,将她视为我生命中唯一的伴侣和爱人,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将毫无保留的爱她,尊重她、保护她,疼惜她,对她忠实,至死不渝。”——   连接正文——   周商商看着韩峥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脸,心里埋怨有点埋怨自己的空无遮拦,她将丈夫以前的桃艳事情拿来说事,貌似有些不好啊。   就在这时,韩峥的手机又响起,周商商一把从韩峥手里夺过手机。   韩峥的大脑完全被“双飞”两字击垮了,拉上周商商的手:“商商,我没双方过……”   周商商甩开韩峥的手,将屏幕显示宋茜两字的手机递给韩峥看:“先不讨论双方,你过去如何我不管……”   韩峥欲哭无泪地望着周商商:“商商,我过去也没有双方过。”   周商商瞪了韩峥一眼,拿起韩峥的手机按了接听键:“宋茜,是我,你找韩峥有事吗?”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txt80.com--【澜渊】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